沃尔夫林理论下张萱仕女画的空间研究.pdf

美術放育研究沃尔夫林理论下张萱仕女画的空间研究口宋宇童摘要：唐代仕女画繁荣发展，张萱的仕女画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其富丽典雅的画面表现了唐代上层阶级妇女的生活场景和审美趋势，对之后仕女画的发展具有重要影响。运用海因里希沃尔夫林在美术史的基本概念中提出的五对概念中的“平面和纵深”“封闭和开放理论，研究张萱仕女画的画面空间，将西方艺术风格学理论与中国传统时空观相结合，分析作品画面的空间特点，对于研究中国绘画的形式特征具有重要意义。关键词：张萱仕女画沃尔夫林空间表现仕女画在六朝时期作为一门独立的画种出现，代表作有顾恺之的列女仁智图女史图、陆探微的捣衣图等。仕女画在人物形象上具有“秀骨清像”的特点，作用是宣扬封建伦理观念。随着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同时受到民族交流和庶族地位提升的影响，唐代仕女画发展达到了新的高度，具有世俗性和审美性的特点，体现出唐代女性丰圆满的审美特征，出现了大量仕女画画家如阎立本、张萱、周防等。张萱是唐代开元年间的宫廷画家，唐代名画录记载张萱“尝画贵公子、鞍马、屏障、宫苑、仕女，名冠于时。善起草，点簇景物位置、亭台、树木、花鸟，皆穷其妙”。北宋宣和画谱记载：“张萱，京兆人也。善画人物，而于贵公子与闺房之秀最工。其为花蹊竹榭，点缀皆极妍巧。”由此可知：其一，张萱擅长绘画贵族妇女和鞍马宫苑；其二，其绘画布局和着色十分精妙，受到了当时人们的喜爱。据宣和画谱记载，张萱的仕女画有三十多件，多为绢本设色，流图1图228传在世的有號国夫人游春图和捣练图的宋朝本。运用沃尔夫林在美术史的基本概念中分析画面空间的相关概念研究这两幅作品，可以多角度探索张萱仕女画的空间形式特点。一、画面空间的理论1.沃尔夫林的理论及运用沃尔夫林是1 9 世纪下半叶瑞士的艺术史学家，他受到李格尔等艺术史学家的影响，集风格学研究之大成。他采用科学的态度研究艺术作品的视觉形式和画面结构，根据史实和具体的艺术品探索艺术发展的规律，解释艺术中的风格发展，力图探索艺术的本质1 。沃尔夫林的观念对同时代及后世的艺术研究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如，罗杰弗莱的“发现想象力的视觉语言”鲁道夫阿恩海姆的格式塔心理学与视觉艺术语言相结合等理论都受到了他的影响。沃尔夫林在著作美术史的基本概念中对文艺复兴和巴洛克时期不同的艺术风格进行分类，总结出五对体现辩证关系的概念，分别是“线描和图绘”“平面和纵深”“封闭和开放”“多样性的统一和同一性的多样”“清晰和模糊”。其中，“平面和纵深”“封闭和开放”体现了沃尔夫林对绘画空间观念的归纳，可以运用于中国画空间的研究。将西方形式主义理论运用于中国画研究的先例很多。如，2 0 世纪初留学归来的中国学者传播了西方艺术理论，对中国现代美学与艺术理论的发展产生很大影响。滕固在德国留学时受西方艺术理论影响，对中国艺术品进行形式和风格方面的分析。在关于院体画和文人画之史的考察一文中，他以沃尔夫林“线描和图绘”的概念，区分了吴道子和李思训的绘画风格。方闻认为应该从画的形式关系入手，才能更好地给风格归类，确定群体风格。在西方汉学界的中国艺术研究中，也运用了形式主义的方法。如，巴赫霍夫主张研究中国画的透视、比例、构图等，探索绘画自身的风格，反对传统的注重铭文、画论、题跋的研究方法。其弟子罗越分析了青铜器的器型和纹样的风格类型，提出美术时空ARTEDUCATIONRESEARCH图3了青铜器的风格发展序列。虽然这些研究具有一定的局限性，但为之后学者的进一步研究奠定了基础，同时也证明了在艺术研究方面将西方理论运用于中国绘画的可行性。2.中国传统的空间观念运用西方理论研究中国绘画时，需要考虑中国画的传统空间观念。受到中国古代画家文化体系和绘画观念的影响，中国画与西方绘画相比具有独特的画面空间观念。画面的空间布局、人物大小受到作者主观意识的影响，如，谢赫在“六法”中提到的“经营位置”，就要求画家在画面的结构上要考虑周全、巧妙安排。从绘画形式上看，唐代的工笔仕女画以中国绘画的传统表现形式长卷为主，张萱的號国夫人游春图和捣练图也都是长卷绢本的形式。长卷作品从右往左展开，观者的视觉随之运动，画面呈现出具有流动性和延展性的时空效果。因此，画家多采用散点透视的方法，移动的视点符合长卷形式，同时使画面的表达更为自由，承载内容更为丰富，达到了时空的统一。如，张萱在捣练图中将妇女的劳动场面分成了三个部分，分别呈现不同的活动，整体具有连贯性。从画面人物看，受当时等级观念的影响，人物的大小和空间位置受身份地位的影响，而物体的空间透视关系不被重视。如，周防的仕女画箸花仕女图中位于画面中心的仕女与跟随在身后的女侍虽然处在同一空间，但受等级秩序和身份地位的影响，表现出明显的大小差异。中国传统绘画追求以情造境、以形写神，不同人物的空间安排营造出独特的意境，体现了作者的情感。二、画面的平面性沃尔夫林认为，平面和纵深代表不同的空间观念。1 6 世纪文艺复兴时期的绘画受线描风格的影响，画家在平面上构图，画面中的每个层次都与图画的平面平行，这些层次之间有清晰的界限。在之后的巴洛克艺术中，平面被打破，画家更倾向于运用表达前后关系的纵深型构图，创造出更大的画面空间。用“平面和纵深”这对概念分析张萱的仕女画，可以反映出画面空间的特性。1.线条的表现分析虢国夫人游春图与捣练图的线条，可以看出张萱仕女画的平面性。中国传统绘画受绘画工具、审美观念等方面的影响，将线条作为主要的塑造形体的方式，这是它区别于其他绘画方式的重要特点之一。在捣练图中，捣练妇女的长裙采用了铁线描，遭劲有力，表现出垂坠感，同时也暗示了人物的劳动姿态；妇女上身的披纱运用了高古游丝描，细腻柔美，表现出披纱轻盈飘逸的质感；妇女使用的劳作用具则用更为有力挺直的线条勾勒。刚柔相济的线条使画面效果统一且丰富，具有层次感。线条经过提炼概括，以长线为主，柔美中具有弹性和劲道，在自然流畅的同时具有强烈的生命力，体现出张萱成熟的笔墨技巧。在號国夫人游春图中，劲细圆活的线条将人物和马匹勾勒得栩栩如生。在刻画人物神态和马匹动势时，张萱运用毛笔的转折和顿挫表现出线条的节奏韵律，体现出线条的“气韵生动”之美。这种以线为主的表达方式使画面处在二维空间内，物体的轮廓清晰明确且具有节奏感和韵律感，画面体现出线描风格，整体具有平面性和装饰感。2.色彩的运用號国夫人游春图与捣练图的色彩使画面具有平面性。从具体的颜色看，两幅画都是工笔重彩画，用色艳丽活泼。捣练图中人物的服装运用了朱红、橘黄、石青、米黄等鲜艳的色彩，图429美街教育研究大小不同的色块分布具有装饰意味。號国夫人游春图中，人物衣着运用了大量粉红、浅红、青绿等色彩，马的色彩相对灰暗，用以衬托人物和平衡画面。典雅富丽的色彩体现出春日的清新明媚，同时衬托出丰满美丽的仕女形象，反映出唐代艳丽华贵且具有世俗性的审美特征。国画颜料具有与油画材料不同的特性，绘画时与水相融，在质地细腻、吸收性强的绢本上平涂或染，呈现出平面性效果。从着色方式看，传统的工笔仕女画运用平涂、分染、罩染等方法上色，谢赫“六法”中提到的上色方式为“随类赋彩”，即上色主要依据物体的固有色，张萱的仕女画也体现了这种特点。在捣练图中，画面的颜色主要表现为物体的固有色，画家在衣褶处分染，辅助形体塑造。衣裙上花纹的描绘也运用了平面的染色方法，以重复性排列的方式直接平铺在衣裙区域，忽视了现实中花纹图案应随形体和衣褶的起伏而变化。花纹起到了打破大面积简单色块的作用，具有装饰性和设计感，体现出画面色彩的平面性。在號国夫人游春图中，人物的衣纹褶皱处和马匹的身体结构处运用了分染的手法，煊染出人物衣物堆叠变化和马圆润丰满的形体。这种上色方式可以反映物体的体积感，但光影虚实的表现较弱，物体下方没有阴影，使画面的人物具有平面的剪影效果。总而言之，画面的颜色特征和着色方式都可以体现出张萱仕女画在色彩上的平面性。3.人物的刻画张萱仕女画在人物的刻画上体现出平面性的特点。从单个人物的塑造看，张萱的仕女画中的女性大多体型丰，曲眉丰颊，具有理想化的特点，体现了唐代社会对女性的审美标准。画家在刻画面部时采用了平面化的处理方30图5大文图6法，用线条勾勒五官而不添加光影。在捣练图中，女性额头绘有花钮，头顶发髻染黑并在交接处虚化，面部粉白，脸颊以朱红色分染，耳根也用红色分染，与脸色协调，嘴唇点染成明显的红色。在虢国夫人游春图中，人物妆容较淡雅，具体的染色方式与之前一致，不同的人物具有相同的高度概括的程式化妆容，因此在面貌上具有相似性。人物以不同的发髻搭配头饰区分，发型和头饰同时反映出女性的身份地位。张萱运用主观意象的表达方式，人物刻画具有一致性，使单个人物呈现出平面的图案形象。从多人塑造看，人物之间没有前后虚实的区分。在號国夫人游春图中，画面的第三部分出现了数量较多的人物和马匹，在颜色和刻画程度上没有区分，画家运用物体的遮挡表现前后空间关系（图1）。在捣练图中，画面后方执扇女子的身形大小和刻画程度与画面前方的女子相似，张萱利用其在画面中的站位与前方妇女的遮挡关系表现后方的空间（图2)。因此，在画面人物较多时，前后处理差别较小，主次感和空间感较弱，具有平面的装饰风格。三、画面的封闭性在沃尔夫林看来，“封闭和开放”更关注画面的构成形式和营造空间。在1 6 世纪的文艺复兴绘画中，画面构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中轴线起到了支配作用，画面中的人物以匀称的元素对应出现，古典主义平衡和谐的构图关系由此体现出来。画面的环境形成一个稳定的体系，追求有规律的、永恒的美，体现了封闭的特性。在巴洛克艺术中，绘画风格是自由开放的，构成要素引向画面之外，营造出无限的视觉效果，形成了更加生动真实且具有瞬间性的场景。用这对概念分析张萱的仕女画，可以反映出画面空间的封闭性。1.画面的构成张萱仕女画整体构成平稳协调且井然有序，反映出画家的巧妙安排。从画面主线看，捣练图的画面从右往左形成一个横着的S形构图，将宫中妇女制练的过程分成了三组表现（图3）。第一组四位妇女站立捣练，位置较高，具有动势；第二组两位妇女坐着络线和缝纫，位置较低，形成安静的氛围；第三组四位妇女进行熨烫，一名女童在练下观看，空间较后的煸火的小女孩起到了过渡作用，小女孩向前伸展的扇子和向后躲闪的头部连接了两组人物，使构图完整流畅。第三组动势较大，人物因为动势形成高低起伏的效果，是画面的高潮部分，带给观者愉悦的审美体验。三组人物前后呼应，动静结合，形成了具有起承转合和生动气韵的一条主线。號国夫人游春图同样运用了横S形构图，对于画面中哪一个人物是號国夫人，说法不一。笔者采用金维诺、林树中、杨仁恺、徐邦达等人的观点，认为画面中心双手握缰绳的妇女就是號国夫人，前面有三骑作为导骑，虢国夫人后面有四骑包围在她的身边，疏密关系前松后紧，形成独特的韵律感（图4）。两幅画的人物构图都是横向排列，受水平线和垂直线支配，多个元素前后呼应，使画面平稳均衡，具有古典主义的美感，营造出和谐稳定的空间，具有封闭性。（下转第34 页）美術教育研究本的方形形态，产生随机的肌理形态，既能够体现出绘画的韵味和乐趣，又能够呈现现代建筑的稳定性与科技感。无论是具象绘画还是抽象表现，艺术家都要面对城市风景包含的海量视觉信息。因此，拥有清晰的造型与色彩构建程序极为重要，这是经过长期的实践探索与经验积淀才能获得的，只有各个环节紧密联系，形成清晰的逻辑关联，才能使城市风景绘画像交响乐通过周密的安排，使每种乐器在合适的时间有条不紊地发挥自身的音效特质，从而形成和谐统一的乐曲那样，彰显出独有的视觉张力。我国老一辈画家亦多采用直接画法。如，罗尔纯在作画时基本不起稿，直接用刮刀和画笔铺大体色，使造型与铺色同步进行，色块之间的交界即为物象的外轮廓。他在创作时使色彩相互渗透、叠加，通过点、线、面使画面产生节奏感和韵律感，同时注意疏密对比和均衡关系。当代画家中，白羽平善用刮刀因地制宜、因势利导地刮、抹、提、拉，使画面产生连贯、生动的气韵，画面中的建筑被植被掩映，在形态的起伏间似乎具有了生命；王玉平笔下的北京城系列作品虽然都是通过笔墨塑造的，但在时而抑扬顿挫、时而舒畅的笔触中展现了形态丰富的变化性，作品中的色彩饱和而艳丽，色与形体相互交融，凸显出北京城市的文化氛围。这些艺术家对城市的解读都来源于其长期的艺术研究与实践，其提炼出一套完整而科学的绘画方法论，无疑为学画者的专业研学道路提供了指引。结语城市风景绘画中的造型、色彩，无不代表着艺术家内心的情(上接第30 页）从画面局部的构图看，捣练图中含有圆形构图、三角形构图和十字构图（图5)。第一组捣练的四位妇女围绕着方形的槽，面部形象和人物动态呈现出圆形的构图形式；第二组两位妇女相对而坐，人物动势与道具摆放形成了直角三角形的构图形式；第三组四个女子与布料形成十字结构，钻在布下方的女童使画面更为生动。十字结构反映了画家对画面水平线与垂直线的运用，使画面更加平衡稳定。號国夫人游春图中则含有三角形构图，画面最左边、最右边以及最上边的人与马共同形成了一个稳定的三角形（图6）。这个三角形的底边右高左低，增强了图画的动感，三角形的左角即画面最左边的人物和马位于画面边缘，具有固定牵引的作用2。这些形状形成了几个闭环的构图，具有固定性和永恒性，体现出画面的构成感和封闭感。2.画面的诗意性唐代诗词文学高度繁荣，画家在绘画中也会对画面形象进行诗意化表现，构建出情景交融的境界，表现出诗词般的意境。如，號国夫人游春图与杜甫的作品丽人行都描绘了天宝年间三月三日杨氏姐妹游春的场景，学者如章采烈、许天浩认为张萱的绘画应该受杜甫诗的影响，也有学者认为证明二者关系的证据并不充分。画面背景运用留白手法，底部湿笔点出的斑斑草色、传神概括的人物等都体现出明媚的春日风光和画家力图营造的意境，反映出古人的审美情趣，具有“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特点。捣练图中人物端庄优美，情态和动作体现出含蓄、和谐的诗意美，画面环境留白，现实感和空间感较弱，更加追求意境的表达，具有诗意的画面效果。仕女画中的人物形象具有34感，表现了艺术家对故土的牵挂，艺术家将这份情感通过画面表现出来，以另一种形式解说、保存与流传。优秀的画作能够体现出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渴望和其个性。不同艺术家笔下的世界或平淡，或跌岩，或五彩纷呈，或不加修饰，但无论哪一种形式，都体现出一个栩栩如生的世界。城市是凝固的音乐，是筑就的诗篇，绘画是艺术家的精神寄托，两者的交融表现出艺术家对生活的热爱和对内心境界的执着追求。参考文献：1张新权.解读风景绘画 J.美术观察，2 0 0 4(1 2)：7 6-7 7.2张琦.以城市题材为例论油画风景的情感意象构建 D.上海：上海师范大学，2 0 2 1:8.3龚雨翔.浅谈当代具象写实油画中的情感表达一以城市风景题材为例 J.明日风尚,2 0 2 1（2 3)：6 1-6 3.4李广声.浅谈意象油画中的色彩表现与意境构成 J.鞋类工艺与设计,2 0 2 3,3(8):1 0 0-1 0 2.5刘长春，张宏，范占军.地域传统与时代特征的碰撞一一南通城市色彩浅析 J.现代城市研究,2 0 0 9,2 4（9)：4 2-4 5.6师敏.油画风景系列一主观色彩在我创作中的运用 D.乌鲁木齐：新疆师范大学，2 0 1 6:6.（作者单位：重庆文理学院美术与设计学院）编辑杨婷独特的意象，意象组合成意境，意境体现出“诗意性”3。这种诗意性使画面脱离现实，构造了一个独立安静的空间，拉开了观者与画面的距离，具有永恒性和封闭性。结语运用沃尔夫林的理论分析號国夫人游春图与捣练图的画面空间，可以得到如下结论：其一，张萱仕女画中作为画面主导的线条、平面化的色彩、程式化的人物体现出画面的平面性；其二，张萱仕女画中几何形状稳定协调的构图、完整且富有诗意的内容体现出画面的封闭性。张萱仕女画是唐代绘画的重要代表，画面的空间表现蕴含独特的审美追求与精神内涵。运用沃尔夫林的理论分析张萱仕女画，可以多角度研究中国传统绘画的形式特点，给当代中国画的发展提供更多启示。参考文献：1王茜.浅析艺术风格学的理论基础 J.美术大观,2 0 1 8 5)：5 6-5 7.2董慧娟.论视觉空间的运动表现以號国夫人游春图为例 J.古今文创,2 0 2 0(1 4)：6 8-6 9.3胡海茜.当代工笔人物画中的“诗意性”D.武汉：湖北美术学院，2022:7-8.（作者单位：江南大学设计学院）编辑张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