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窑火,青白流光：走近安徽繁昌窑.pdf

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每当吟诵起著名词人李清照的这首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细心的读者可能会问道，炎炎苦夏，精致绮丽的红纱帐里，有玉质枕头帮助佳人消夏度暑吗？其实，词中的“玉枕”所指就是两宋时期风靡一时的青白瓷枕。青白瓷枕，白中闪青、青中泛白，釉色润泽晶莹，类玉似冰，故词人呼之“玉枕”。考诸典章文物，青白瓷器一经诞生，很快就畅销大江南北，深得社会各界的喜爱，融入寻常百姓家。那么，这类深受大众欢迎的青白瓷最早是在哪里烧造出来的？又有着怎样的“身世背景”呢？经过文物考古工作者多年的寻觅和探索，我们终于在风光秀丽、物产丰饶的安徽江南地区找到并揭露了一处专烧青白瓷的中心窑场安徽繁昌窑遗址。该遗址分布于安徽省芜湖市繁昌区南郊、西郊，遗址面积约1平方公里，是一处晚唐五代至北宋时期的大型瓷窑遗址，现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千年窑火，青白流光：走近安徽繁昌窑罗虎/文“江淮文史文物古迹078JIANGHUAIWENSHI葛召棠发现繁昌窑第一人1908年，葛召棠生于繁昌县，是知名爱国人士，中国近代法学家、书法家，文化名人，因审判南京大屠杀战犯而闻名遐迩，因发现繁昌窑而瓷史溢辉。西汉武帝元封二年（公元前109年），繁昌区属丹阳郡春谷县。西晋末年，衣冠南渡，今繁昌的得名即来源于这段北民南迁、江南设置侨州郡县的历史。“东晋元帝大兴元年（公元318年），司马睿即位建康(今南京），其襄城郡繁昌县之民因避战祸，从帝渡江，流聚春谷，遂于春谷地侨置襄城郡繁昌县。其时，春谷、繁昌两县并立。”和得名颇负历史渊源一样，安徽繁昌窑遗址的发现也同样具有传奇色彩。繁昌窑在历史文献中记载甚少，清代同治年间繁昌县志地舆志风俗仅载“犹忆庆历初年，民风简朴，土阶瓷缶”，通过追忆的口吻道出繁昌县古陶瓷生产的依稀线索。繁昌窑的发现，是中国陶瓷史和中国文化史的重要篇章。葛召棠繁昌窑遗址 2014 年发掘全景江淮文史079JIANGHUAIWENSHI文物古迹先生则是发现繁昌窑的“第一人”。葛家世居繁昌小城南门老街，繁昌窑遗址近在咫尺，给先生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坊间流传的龙窑故事，想必在先生心底埋下了一颗种子，立志探索故乡野竹杂树之下埋藏的历史和灿烂文明。1954年5月，作为安徽省博物馆筹备处工作人员，先生参加皖南地区历史文物调查、征集工作，在繁昌县城南郊调查了繁昌古窑址，从此揭开了沉寂千年之久的繁昌窑的神秘面纱：“调查方面：发现繁昌古窑址。据反映，距繁昌南城三里的柯家冲有古窑址。过去该柯姓以烧窑为业，现在村后小山约二亩地大小，布满了粗瓷片、碗底。筹备处拟在今后派人做进一步勘察。”从当年的报道资料看，这次调查发现并确认繁昌古窑址，但对于该窑址的时代、产品类型等尚未做进一步工作。安徽文物考古工作的缩影繁昌窑遗址的进一步考古探索自1954年发现以来，安徽繁昌窑的文物考古工作持续不断，凝聚了国家、省、市、县几代文博考古工作者的辛勤汗水和艰辛探索。因此，安徽繁昌窑遗址的考古和研究历程，不仅仅对繁昌窑遗址而言意义重大，也是安徽文物考古工作的一个缩影。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安徽文物考古工作的起步时期，安徽繁昌窑遗址的文物考古工作主要开展了一些调查和试掘。1958年，安徽省文化局文物工作队（安徽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前身）成立。4月，安徽省文物工作队殷涤非、张道宏两位先生对繁昌窑柯家冲窑址进行了第一次初步的调查，并做了一次小规模的试掘，发现残存龙窑窑炉一座，所获遗江淮文史文物古迹080JIANGHUAIWENSHI物多为瓷器残片，仅辨认出瓷碗一种器型。虽然仅是短时间和小规模的考古工作，但这次调查和试掘确认了繁昌窑遗址的时代为宋代，主要烧造影青瓷（青白瓷的别称），并推断繁昌窑可能是文献记载中的宣州窑，从此揭开了繁昌窑研究的序幕。殷涤非先生除了参与繁昌窑遗址调查工作之外，在安徽寿县蔡侯墓发掘、楚大鼎搬迁回合肥等工作中也是重要参与者，展现了起步期安徽文物考古工作者的精彩风貌。20世纪80年代，伴随着安徽文物考古工作进入快速发展阶段，繁昌窑遗址的调查、试掘和有关研究也随之进一步丰富。1978年，安徽省博物馆又在柯家冲进行了一次试掘，但未发表正式试掘报告。1982年6月和1983年5月，安徽省博物馆王业友先生先后两次对柯冲窑遗址进行了调查，对调查所得器物和窑具进行了初步分类，分析了繁昌窑的兴衰历史，并对繁昌窑瓷器种类、呈色原因、产品分布范围及胎釉特征等进行了分析。1983年9月，安徽省博物馆胡悦谦先生又对繁昌柯家冲窑进行了一次试掘，同样没有发表试掘报告。1984年，在第二次全国文物普查期间，繁昌县文物管理所陈衍麟先生在繁昌县城西郊、距繁昌窑柯家冲窑址约3公里处调查发现了繁昌窑的另一处窑场骆冲窑遗址，其时代和主要产品均与柯家冲窑址具有很多共同特点，但骆冲窑遗址青白瓷比柯家冲窑址的釉色更偏白，制作工艺更讲究。这为对繁昌窑的性质和创烧时代等问题研究提供了基础。1987年4月，故宫博物院李辉柄先生对繁昌窑柯家冲遗址进行了一次调查，概括性描述了繁昌窑瓷器胎釉特征、器型及装饰方法，并认为繁昌窑瓷器是受到景德镇青白瓷的影响而烧制的。1991年，在长期对繁昌窑调查研江淮文史081JIANGHUAIWENSHI文物古迹究的基础上，繁昌县文物管理所陈衍麟先生发表了安徽繁昌柯家村窑址调查报告，较为详细地介绍了发现的繁昌窑产品、窑具及各类钱币，对繁昌窑产品特征和年代进行了分析，并讨论了繁昌窑与文献记载中的宣州窑的关系。1995年，中国古陶瓷研究会年会在安徽繁昌召开，重点讨论了与繁昌窑有关的一些问题。为配合这次会议的召开，安徽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在柯家冲遗址区内的断崖上进行了一次局部的剖面清理，提供文化层剖面和出土瓷片标本供与会者观摩。会议发表了数篇有关繁昌窑研究的论文，并出版了论文集，对繁昌窑研究做了一次阶段性总结。1996年为配合“应用磁法勘探地下文物”的研究项目，安徽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再次对繁昌窑骆冲窑址进行了一次试掘，发现龙窑窑炉一座，出土了一批精美的青白瓷器标本，其制作精良，器型丰富，装饰技法丰富，具有明显的五代至北宋早期的特征。骆冲窑址的发掘证明了五代时期的繁昌窑已能够烧制非常精美的青白瓷器，打破了青白瓷创烧于北宋时期的景德镇窑的传统观点，为研究我国青白瓷起源提供了重要资料。自发现以来，繁昌窑遗址虽曾经历多次试掘，但发掘资料均未系统整理，有关研究也多繁昌窑花口温壶江淮文史文物古迹082JIANGHUAIWENSHI侧重于传统考古学领域。20世纪90年代开始，一些学者开始注重对繁昌窑制作工艺的研究。安徽省博物馆胡悦谦先生在对繁昌柯家冲遗址出土青白瓷胎及窑址附近采集的“瓷土”进行了成分分析后，认为繁昌窑五代时期首创青白瓷并已开始使用“二元配方”的制瓷工艺。因实验选用标本很少，且瓷胎标本出土地层关系不明，缺乏明确的年代范围，这一观点未能得到学术界的广泛认同。此后，中科院上海硅酸盐研究所邓泽群等又对柯家冲窑址采集的瓷片和岩石进行了成分分析，认为繁昌窑青白瓷瓷胎与所采集的当地块状岩石原料中主要晶相是钠长石的特征一致，但胎料来源还有待进一步研究。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的冯敏等通过对遗址采集的标本分析后认为，柯家冲遗址附近的岩石不是南方古代制瓷工业中常用的原料瓷石，而是一种次火山岩，不能用来单独作为制瓷原料，并推测可能是掺和了其他富铝黏土（如高岭土）后作为制瓷原料的。江南青白瓷的源头与专烧青白瓷的中心窑场进入21世纪，安徽省文物考古工作步入高速发展阶段。在这一时期，繁昌窑遗址的考古工作呈现正规化、系统化和有关研究不断深入的特点。2002年9月至11月，安徽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和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科技史与科技考古系等对繁昌窑柯家冲窑址进行首次正式发掘，发掘面积516平方米，出土各类瓷器、窑具标本8万余件，揭露龙窑窑炉1座、作坊遗址1处，淘洗池遗迹2处及排水沟、灰坑、墓葬等遗迹。在2010年出版的发掘报告中，通过明确的地层关系和青白瓷类型学研究，发掘者认为繁昌窑创烧于五代、江淮文史083JIANGHUAIWENSHI文物古迹北宋早中期盛烧而衰落于北宋晚期，繁昌窑专烧青白瓷生活用具、文房用具、香具等，在制瓷技术上采用了“二元配方”的制瓷工艺，并推断繁昌窑可能是文献中记载的宣州窑。2012年繁昌县政府启动了繁昌窑遗址文化公园建设项目，迫切需要深化对繁昌窑文化内涵、价值的认识，这也为繁昌窑遗址考古与研究工作带来了难得机遇。2013年10月至2015年，安徽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与繁昌县文物局联合对繁昌窑遗址的柯家冲和骆冲两处窑址进行了持续的主动性考古发掘，发掘领队是安徽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叶润清研究员。笔者作为发掘现场执行领队全程参与这次发掘，主要发掘队员有繁昌县文物局徐繁、汪发志、崔炜和郎付海、吴庆民、王云峰等技工。2013年9月，在繁昌窑遗址范围内的一处山坳内，繁昌县文物局已经先期建起了一座平面呈“凹字形”单层活动板房院子，供考古队进驻。地处山区，蚊虫蛇鼠不时出没，板房内又冬冷夏热，让人着实难熬；好在县文物局竭尽全力支持，给考古活动板房配备了空调、热水器等生活设施，为繁昌窑遗址考古队提供了一个良好的保障平台。根据2002年发掘已有成果和前期现场勘察情况，我们将本次发掘目标确定为进一步揭露繁昌窑龙窑遗迹和制瓷作坊，深化对繁昌窑遗址核心区平面布局的认识。这次发掘从2013年10月开始，到2015年11月基本结束，历时两年有余。根据发掘过程和工作开展情况，基本上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自2013年10月至2014年5月底，发掘区域主要选择在2002年已经发掘过的1号龙窑南侧、窑包堆积南部坡脚地带。因为是初次发掘龙窑，笔者心里也没有底，实际操作采取整体布方发掘的方法，发掘江淮文史文物古迹084JIANGHUAIWENSHI区域选择在距2002年已发现龙窑30多米处。好在砍掉一些灌木和竹林后，地表暴露了不少散落窑砖，个别窑砖还略呈线状分布，让我们有迹可寻。在锁定这些暴露较早的窑砖后，经过20多天的发掘，一段约2米的窑墙基本暴露，让考古队的发掘重点一下子明晰起来围绕揭露龙窑窑炉开展。至2014年5月，新发现的龙窑得以完整揭露，命名为2号龙窑（Y2）。后面的发掘工作，我们基本以2号龙窑为中心，在窑头操作间以东还发现了一些作坊遗迹，如淘洗池、排水沟等。第二阶段发掘自2014年6月下旬至2015年1月。考古队成员基本保持未变，另外还吸收了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科技史与科技考古系、安徽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的部分同学。在前一阶段发掘揭露一座新的龙窑及部分作坊遗迹后，繁昌县文物管理部门计划开展龙窑遗迹保护展示项目建设，一方面对已经揭露的龙窑及相关遗迹进行保护，另一方面这也是繁昌窑遗址文化公园建设的重要内容。为配合繁昌窑龙窑保护展示方案设计与建设，这一阶段的考古发掘主要选择在1号龙窑南侧、与Y1基本平行的窑业废弃堆积区，以及Y2北侧、与Y2基本平行的窑业废弃堆积区。同时，为了全方位了解繁昌窑窑业废繁昌窑遗址制瓷作坊江淮文史085JIANGHUAIWENSHI文物古迹弃堆积分布情况，完整揭示龙窑结构，我们还在Y1窑头北侧、Y2南窑墙以南均安排了发掘探沟。这一次发掘，考古队年轻人占绝大部分，“兵强马壮”，虽然发掘地处僻野山村，又正值骄阳酷暑，但我们的发掘队伍里始终充满着欢声笑语，只要揭示出一处新的作坊遗迹或是发现了一个之前没见过的青白瓷器、窑具等，大家都免不了欢欣鼓舞，甚至“手舞足蹈”。在1号龙窑北侧一个探沟发掘过程中，因为窑业废弃堆积呈斜坡状分布，出土窑具和青白瓷器自上而下基本变化很小，日复一日地发掘、无数次“重复”的地层和出土器物，使得负责发掘的年轻考古队员精神有点“萎靡不振”甚至都有些“麻木”了。发掘到第21层后的某天，正在发掘现场拍照的笔者被那位之前精神有点“萎靡不振”的年轻考古队员火速拽起，要我去看他那里的“大发现”。一到现场，当看到那些被收集到一起的洁白釉色中略泛青灰色晶莹油润的青白瓷片，一阵欣喜油然而生，难道这就是我们苦苦寻觅的繁昌窑早期青白瓷？后期整理后，我们认识到正是这里的考古发掘揭露了繁昌窑早期的青白瓷产品，比2002年发现的地层还繁昌窑花口温壶江淮文史文物古迹086JIANGHUAIWENSHI要早，出土的青白瓷也是之前不曾出现的。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小伙子当时那熠熠生辉的眼神。考古人的快乐有时就在于此，新发现、新认识或是年轻考古队员之间智慧的交流与碰撞等，都可以点燃欢乐的火花。经过大半年的发掘，Y1的结构更加清晰暴露，2002年发掘未能完整揭露的窑门、操作间均全部暴露出来，并且新发现了千年前窑工无数次踩踏过的路面、休息过的工棚和修补窑墙的护窑墙等。Y2北侧也新发现了窑棚遗迹和排水沟，让人们对千年前南方制瓷窑炉面貌的认识进一步详细和形象起来：在缓坡丘陵上有一条条宛若长龙的窑炉，窑炉上方还有一座座和窑炉如影随形的灰瓦窑棚，为龙窑遮风避雨，延长龙窑使用寿命。第三阶段发掘自2015年3月至11月。根据繁昌窑龙窑保护展示大棚设计调整方案，考古队主要对1号龙窑南侧窑业废弃堆积区做了进一步发掘，沿前一阶段发掘南部边界往南扩展了宽约3米、长约70米的窑业废弃堆积区。同时，为了全面了解繁昌窑遗址作坊区域的整体布局情况，考古队还在2号龙窑东侧平坦区域进一步发掘，新揭露出圆角方形的成型作坊建筑、独轮车车辙、陶车基座等遗迹，让我们对繁昌窑窑场青白瓷原料淘洗、加工、成型、晾晒等流程的认识逐步丰富起来，也为今后繁昌窑制繁昌窑高浮雕荷花炉江淮文史087JIANGHUAIWENSHI文物古迹瓷工艺流程的复原和展示提供了科学依据。和第一、第二阶段发掘比较，随着发掘经验的进一步丰富以及对古陶瓷工艺流程的认识深化，本阶段发掘，我们更加具有主动性，开始采用“聚落考古”的整体思维指导发掘，发掘过程中随时注意与前期已经揭露的遗迹现象相结合，从古陶瓷原料加工、制坯、晾晒和入窑烧造等全生产流程来安排和指导发掘，也取得了很不错的收获。2016年至2018年，正值繁昌窑龙窑保护大棚建设如火如荼，有关考古工作没有大规模开展，仅配合建设工程进展，做了一些补充发掘和资料收集工作。2018年及以后，为配合繁昌窑遗址环境整治一期工程和防洪工程建设，繁昌窑遗址相关建设区域的考古发掘工作又按计划稳步开展，不仅新发现龙窑、馒头窑、房址、作坊基址、墓葬等种类丰富的窑业遗迹，而且出土了数以吨计的青白瓷器和窑具。2020年至2021年的繁昌窑遗址发掘，在 2020 年发掘工作现场江淮文史文物古迹088JIANGHUAIWENSHI繁昌窑遗址创烧年代、制瓷技术渊源和窑业生产组织等方面取得了重大进展，使繁昌窑遗址的考古、文物、历史研究和科学技术等方面的学术价值更加凸显。具体而言：一、首次发现晚唐至五代早中期的文化层，部分地层中还发现青瓷和青白瓷共存组合。典型器物为玉璧底青瓷碗，口微敛，圆唇，弧腹。从地层和出土遗物特征及组合判断，繁昌窑创烧时代可提前到晚唐至五代，说明江南地区的繁昌窑是中国古代青白瓷器生产源头的可能性最大。二、在繁昌窑遗址核心区新发现北宋早中期房址一处，属于繁昌窑遗址考古首次发现的生活类房址，在安徽窑业考古工作中亦属少见。房址整体坐西南，朝东北，门道位于北房基中部，宽1.36米；门外发现有由南向北略倾斜的路面，平整而坚硬，用青砖和匣钵片铺成。从现存地形、建筑技术、建筑材料等推断，应是窑场中长期存在、相对等级较高的建筑遗存，推测是与窑场运行有关的生活用房和管理用房等建筑遗存。这为研究繁昌窑窑业生产的组织与管理状况提供了珍贵资料，有助于丰富和深化对繁昌窑窑业生产的聚落布局情况的认识，同时对于研究安徽古代窑业生产的组织与管理也具有重要参考意义。三、繁昌窑遗址首次发现馒头窑，在皖南瓷窑遗址考古工作中也属于首次发现。平面呈“凸”字形，由窑室和操作间组成，窑室长1.4米、宽0.9米，残存红烧土窑壁约0.1米厚。操作间以东还发现一处陶缸，应与馒头窑配套使用。根据地层关系，初步推断该馒头窑的年代为北宋早中期。早前有学者指出五代宋初皖南烧造青瓷的窑场有些用的不是龙窑，而是来自北方的馒头窑，但并未见到明确的考古资料江淮文史089JIANGHUAIWENSHI文物古迹报道。在皖南龙窑技术系统分布区首次发现源于北方窑业技术系统的窑炉，为繁昌窑青白瓷烧制工艺可能是北方制瓷艺人南迁后融合南北方烧瓷工艺的结晶的观点提供了新的证据，对研究我国古代南北方窑业技术交流和融合具有重要学术价值。在做好田野发掘工作的同时，针对新的重要考古发现，我们及时邀请考古学、文物保护、建筑学等多方面的专家开展现场考察，为这些重要遗迹现象的保护与展示工作反复征求专业意见。对新发现的房址进行了原址回填，对馒头窑则在做好三维扫描工作后，采取了分段切割、搬入室内进行保护的措施，争取最大限度地提取考古遗迹信息，做好遗址发掘现场文物保护工作。为了让繁昌窑这一优秀历史文化遗产更好地走向社会大众，在繁昌窑文物考古发现与研究的不同阶段，我们还先后与新华社安徽分社、中央电视台中国影像方志安徽卷摄制组、安徽商报、繁昌区融媒体中心等合作，将繁昌窑遗址考古发掘的新发现与新收获向社会大众公布，为全社会提供优秀古代历史文化滋养。同时，我们还不定期地邀请繁昌区中小学生和历史教师到发掘现场参观，开展繁昌窑考古进校园活动，激发青少年对乡土历史文化遗产的热爱，为繁昌窑遗址考古与文物保护工作营造良好的社会氛围。国家考古遗址公园立项，繁昌窑遗址文物考古工作任重道远经过10余年的持续考古调查、勘探、发掘和研究，我们对安徽繁昌窑的学术价值、文化内涵、在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构建中华民族共同精神家园方面的作用都有了深刻、深远的认识。江淮文史文物古迹090JIANGHUAIWENSHI2022年4月，国家文物局开启了第四批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建设项目立项申报工作，这是安徽繁昌窑遗址文化公园建设多年以来翘首以盼的一个机遇。其实，在此之前的2017年，国家已经启动过第三批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建设项目立项工作，虽然繁昌窑遗址考古工作自2013年以来持续不断，繁昌窑遗址文化价值得到不断深入发掘和阐释，但因为种种原因，我们与第三批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建设立项失之交臂，殊为憾事。因此，自收到第四批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建设立项申报通知后，无论是芜湖市繁昌区文化旅游局还是安徽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大家都迫切希望抓住这次申报立项机会，让沉睡千年的古窑址焕发新的活力，让更多的社会大众走进千年窑址，感受江南青白瓷的美。芜湖市繁昌区人民政府更是成立了主要负责人挂帅的申报工作领导班子，设立了申报工作专班，区文物保护中心全员参与，大家众志成城，力争作出最好的申报文本。作为参与和主持发掘近10年的考古工作者，笔者主要负责繁昌窑遗址考古和文物价值提炼、遗址考古工作计划的撰稿工作，既感到肩上沉甸甸的责任，又难免有些忐忑，生怕由于研究水平有限，对遗址考古、研究价值阐释不到位，影响到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建设立项申报工作。好在工作专班里大家工作充满激情，通力协作，为了一个问题或者一个措辞都会开展充分、激烈的讨论，力争把繁昌窑遗址近10年来的考古、文物保护工作梳理清晰，把繁昌窑遗址的文物、学术和保护展示价值等阐释到位，经常一个讨论或一段文字撰写完毕，不知不觉间，时钟就指向了零点。经过大家群策群力、无数次思考和打磨文本，我们把繁昌窑遗址的价值定位于唐宋时期白江淮文史091JIANGHUAIWENSHI文物古迹瓷南传“江南第一站”，中国青白瓷的摇篮，具有江南翘楚的重要地位。繁昌窑创造性运用“二元配方”制瓷工艺，是江南传统手工业技术创新的经典代表。又因曾作为陶瓷外销的重要产品，繁昌窑是公元10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文化交流的重要例证。中国是瓷的国度，古往今来，瓷器在绝大部分社会群体生活中都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历经多年的田野考古发掘和研究，繁昌窑遗址在探讨青白瓷起源、海上丝绸之路的瓷器贸易、制瓷工艺技术创新等方面的重要价值进一步凸显。十年磨一剑，功夫不负有心人。2023年国家文物局公布了第四批国家考古遗址公园立项名单，芜湖市繁昌窑考古遗址公园成功入选。繁昌窑是历史的丰厚馈赠，也是珍贵的文化宝藏。立项申报成功，仅仅是繁昌窑遗址考古和保护利用的一个新起点，更多埋藏在时光深处的古窑址和青白瓷器还有待拂去历史的尘埃，需要通过考古发掘和研究，以向世人展示当年风靡一时、大众青睐的青白瓷之美。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上，我们将进一步秉持“保护第一、加强管理、挖掘价值、有效利用、让文物活起来”的新时代文物工作方针，发挥科学、细致和严谨务实的工作作风，深入开展繁昌窑遗址文物考古发掘、研究和价值阐释工作，做好公共文化宣传与推广，让繁昌窑及青白瓷文化深入走向社会大众，真正将繁昌窑遗址文化公园做成城乡融合的典范、长三角重要文化旅游目的地和青少年历史文化研学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