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OLUMN专栏微光漫游梦回图瓦廖伟棠诗人、作家、摄影家,近作有诗集春盏和后觉书摄影集微暗行星和寻找仓央嘉措等。如果有一个地方是我最想去又不得以去的,那就是图瓦共和国,它曾经叫唐务乌梁海,属于大清,现在是俄联邦的属国。三十岁的时候,我特别沉迷听图瓦国的音乐Humii,汉译“呼麦”,我按图瓦语发音把它翻译为“呼咪”,并且以此为我的爱猫冠名,因为小猫被爱抚打起呼噜来的声音,像极了图瓦人用高超的双声技巧吟唱他们的欢喜与悲哀。但是蒙古族的散文家鲍尔吉原野,把它翻译为“呼美”,这个译名令我想起土耳其作家帕慕克所写的土耳其传统音乐,中译名为“呼愁”。我喜欢图瓦音乐,简直想把后者也夺过来给“呼美”配对,草原
2、上的美丽与衰愁,千呼万唤,遥远但始终在我身边。我不属于草原,但在城市里漫游的时候,我最喜欢听电子迷幻音乐或者蒙古、Humi音乐,比如说图瓦女歌手珊蔻娜赤娅克,有一次我在夜航成都的飞机上听她的歌,写下“那一意孤行的声音轮砍月辉,老哪吒思深如乌云中电翼”。更不必说我必听的、听了近二十年的图瓦乐队恒哈图乐队(Huun-Huur-Tu),马头琴伴奏的长吟,让人百感交集,又超越尘寰。第一次现场听恒哈图乐队,是在深圳的旧天堂。乐队那天只有四人,但台下有第五个图瓦人,那就是我。我忘记了我们双声喉唱的羽箭所指,但158TRAVELER旅行家也醉乡路稳。就像他们,肩扛着千年的马重辕,也像低飞的帐篷一样张开了全身
3、渺范渐暗的力。但是宝安驿的汛兵听不到了,扬州路的俘虏听不到了,京城的赛妇听不到了,念青唐古拉山脉的雪听不到了,只剩下图瓦共和国的草能听到一马儿吟如梦话。还有一把银亮的匕首知道,这好噪子喝到第几杯就该日落。就让它赤裸着下吧,我们随手扶起大风那空荡荡的丧服有一个死鬼,在死城里开着吉普兜图,就让他停不下来吧,我们随手捡起爱人的腿骨,吹奏起当年切肤的情歌。恒哈图乐队的马头琴手AlexeySaryglar。尔吉原野也学会了在文字当中放下,就像他遭遇的用自制三角琴弹肖邦的少年说自己只要再我遇到懂得和狐狸说话的导游洪巴图,在白失杀人犯用苇笛吹出的歌也可以是鱼唱的。桦树叶子上写诗的猎人穆格我遇到懂得和狐狸说话
4、的导游洪巴图,在白桦树顿,相信魂魄寄叶子上写诗的猎人穆格顿,相信魂魄寄身在野猫身在野猫和向和向日葵上的礼仪兵宁布,现在想来却是悲伤。日葵上的礼仪当下进行中的战争,领战的一个将领就出身图兵宁布,现在想瓦,会不会因此有更多图瓦的男孩死于战场?比来却是悲伤。如那个想跟鲍尔吉原野换一擦人民币,只为了,听数钱的声音以催眠的退伍兵青龙,他如果被征集,他还活着吗?鲍尔吉原野也许提前预知了我的疑问,他写了一些图瓦的故事,比如说勇士贡宝扎布的故事一一贡宝扎布为了保护自己放牧的四匹宝马,用歌声把几个入侵的俄罗斯人送进了激流和狼1.恒哈图乐队的笛手RadikTyuyush。2.著名的图瓦女歌手姗蔻在吟唱呼麦。这是我
5、那天写的诗,是我对前世作为一个图瓦人所忘不了的声音。在那天之前,我还写了一本诗集野蛮夜歌,里面很多首诗都是我坐着长途火车纵横在中国的夜里,听着Humi所写的,悲伤至极的悼念诗。鲍尔吉原野的散文集图瓦大地,也多次写到前世以及祖先的幽灵。“他把桦木碗放在手心,摊开说:“你觉得你是你,其实你前世、前世的前世是别的样子,有好多样子,记不住。为什么要记住这一辈子的事呢?它短得像风一样呼,他吹碗里的茶梗。”好文字配搭好世界里的好人,和我书写的大悲哀不同,草原上其实风过云淡,图瓦人的世界更没有遗憾二字。很多耿耿于怀属于读汉语的我,鲍多懂一首就够了,就像那个被判在湖边划船的过群中去了。那是一百年前的事情,贡宝扎布的歌是这样唱的,我想象我听的恒哈图乐队也唱过这首歌一这是一首给图瓦的歌:马的黎毛像火苗飘飘马的眼晴像清澈的湖水唤马比岩画里的马跑得还要远。它安静下来像一棵树这棵树走着走着花的香味带它走进天堂。马用忍耐和勇敢在生世修行它的蹄印好比经文。我的白马呀你身上有海螺的花纹。你听到了吗?山谷里传来的是谁的脚步。旅行家TRAVELER1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