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云南名儒孙光庭生平思想与诗文遗存.pdf

收稿日期:基金项目:云南省哲学社会科学重大项目“云南文学史(卷本)”()云南省哲学社会科学一般项目“清代云南文人交游与文学发展关系研究”()作者简介:李 超 曲靖师范学院人文学院教授 文学博士 主要从事元明清文学研究 张卓群宋佳睿.民国名刊丛书第 辑 甲寅通信集.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方树梅.滇南近代诗钞/云南省文史研究馆.云南丛书续编第 册 北京:国家图书馆出版社:茅海建.从甲午到戊戌:康有为我史鉴注.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孙光庭.东斋诗文钞/云南省文史研究馆.云南丛书续编第 册北京:国家图书馆出版社:近代云南名儒孙光庭生平思想与诗文遗存李 超 陈思予(曲靖师范学院 人文学院 云南 曲靖 西北大学 文学院 陕西 西安)摘 要:孙光庭是近代云南史上一个很重要却缺乏关注的人 他曾先后担任云南高等学堂副办、留日学生监督和民国国会议员职务 与孙中山、章太炎、章士钊多有交往 是李根源、唐继尧等人的老师他学术观念上根柢儒道 以圣贤为武器 挽救衰颓的世风 其文学主张也多儒道色彩 文章阐发圣贤义理 立足于世道人心 义正词严 文风浩瀚 其诗歌述志言情说理 有古雅学博的宋诗面目 对他个案的全面研究 有助于了解近代云南文人群体的面貌和成就关键词:近代文学 云南名儒 孙光庭 生平思想 诗文创作 章士钊中图分类号:文献标识码:文章编号:()近代云南 人才辈出 许印芳、朱庭珍、赵藩、陈荣昌、宋嘉俊、李坤、秦光玉、袁嘉谷等辉光在前 由云龙、周钟岳、席聘臣、李根源、王灿、方树梅等扬波于后 其中 陈荣昌、袁嘉谷、李根源、王灿、席聘臣等人都有赴日考察 或留学日本的经历 他们面对波诡云谲的局势 关心时政 心忧国事 在近代云南政治史、文化史扮演了重要角色 而与赵藩、陈荣昌同辈 被章士钊称为“今之宿儒”“生平所奉为畏友”的孙光庭 他不仅是云南的绅耆 也是民国政党名流 年 云南丛书续编 出版 孙光庭诗文集因收录其中才为世人知晓 梳理其生平思想 探讨其诗文面貌 并一窥动荡时代 裹挟其中的士人的素志与坚守一、孙光庭生平事迹梳理孙光庭()字少元 一字拙叟 别号东斋 癸亥年七月二十六日生于曲靖一书香世家光绪壬午(年)领乡荐云南巡抚张凯嵩赏其才 将女许配于他 并保举他为内阁中书 居京十年 与昆明陈虚斋(荣昌)、鹤庆吕子恒(存德)、湘阴吴巨平(国镛)、番禺丁伯厚(仁长)讲习宋明性理之学 光绪二十四年戊戌()参与京城保国会庚子(年)拳民变作“出津沪 游西湖 访赵玉峰先生之流风遗爱 至京口 登金焦北固 寻访杨文襄故迹 又循江而上 稽 迟 壻 乡 渡 洞 庭 泝 沅 潕”辛 丑(年)回滇 应巡抚之请 主管育才书院 后书院改设高等学堂 任副办 宣统三年()云南重九起义 成立云南军政府 他被选为民政司副司长 壬子()年 中华民国成立 他被选为参议院议员 晚年 退出政界 隐居昆明翠湖 日寇入侵昆明 回曲靖避难 甲申年()七月廿四日殁于曲靖里第 卷 第 期 年 月 曲 靖 师 范 学 院 学 报JOURNAL OF QUJING NORMAL UNIVERSITY 第 享年八十二著有 东斋诗文钞 三卷李根源撰墓表 王灿撰传孙光庭生平的几个身份、几件事情尤值得重视一是云南高等学堂副办和留日学生监督的身份省高等学堂副办的材料见李根源 月夜泊大金沙江 所记:“光绪二十八年壬寅(年)云南就五华书院改设高等学堂 总办陈崐山、副办孙少元、总教习陈小圃三先生主持之 堂中分六堂 秦瑞堂、李勉斋、张定宇、李南彬、黄香圃、蒋怀若六先生分任教授”李根源 论云南文化与五华学院之希望 又记:“当时授教者 孙少元、李南彬先生讲性理 黄香圃先生讲词章 秦璞安、李勉斋讲经史 蒋怀若、张定宇先生讲兵学、地理、英、算各科 总教习为陈小圃先生 总办为陈鹍山先生 实为云南新学之权舆”孙少元副办一职相当于副校长 他还兼讲性理留日学生监督的材料见李根源 江上集诗注 称:“光绪甲辰()滇抚林公赞虞纳陈小圃、孙少元两师之议 选派留日学生师范、陆军、实业、法政 总百余人”孙光庭 百尺楼诗存 也自述:“清室末造 海宇俶扰 当国者谋救亡之策 谓非师人之长 无他术 于是各省竞送学子出国 予甲辰、乙巳间遂于役东瀛 丙午复往习所谓法政者”(卷一)可知他是云南学生留学日本举措的倡议者 还负责监护学生出国 在日本 他结识了孙中山 并在日本研习法政无论是云南高等学堂副办 还是留日学生监督 他都和那批最优秀的人才有师生之谊他们很多后来成为民国云南政界、军界、文坛的翘楚 李根源 臞仙同学六十初度 首句:“五华同学百余辈”下详细记录同学人名 其中包括李曰垓、王灿、方树梅 其 壬癸赠友诗百五十首 记留日士官同学 人其中杨振鸿、吕志伊、赵伸、罗佩金、李根源、唐继尧等人 在孙光庭率领下加入同盟会 他们后来还是护国运动的风云人物 这些决定了孙光庭日后不一般的人际交往和声望二是作为议员的孙光庭 年 中华民国成立 孙光庭当选国会参议院议员 年 二次革命爆发 袁世凯宣布解散国民党 取消国民党国会议员资格孙光庭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他“首不除籍 并抵书辨之”申报 登载其 除名后之不平鸣 云:“若不凭证据 不别良否 而概目之曰预乱谋 受津贴 使正人君子之名节荡然是不啻为乱徒广其气类也岂有政府不据法律而可以污蔑人者 议员尽可以解散 名誉不可诬毁”在当时反响很大 年 月 日 袁世凯议行帝制 他又致书斥责 一时海内称颂 袁世凯称帝 他发表文章 劝袁退位 段祺瑞重任总理后 拒绝恢复 临时约法 和国会 孙中山在广州召开非常国会 成立护法军政府 孙光庭于 年秋赴广州履职议员 参政议政 年有补选总统事件申报 当年 月 日载 在粤一部分议员否认补选总统电 称:“慨自我国会来护法四稔于兹 几经险阻艰难 方足法定人数 近因政潮恶劣 两院院长及大多数议员相率避地 暂离广州 留粤议员只有百数十人 乃参议员孙光庭、众议员陈洪钧 竟敢以一二次之临时主席冒称两院代理议长 窃取议员三百五十六人及三百八十四人名义两次发布通电”而孙光庭、陈鸿钧随后发布 反驳孙唐伍唐四总裁宣言的通电此事件 可以肯定的是:孙光庭是李根源的老师 是李根源为首领的“政学系”中坚 政学系当时大力拥载岑春煊上位第 期 曲靖师范学院学报 第 卷李根源.曲石诗录/云南省文史研究馆.云南丛书续编第 册北京:国家图书馆出版社:李根源.曲石诗录/云南省文史研究馆.云南丛书续编第 册北京:国家图书馆出版社:云南省档案馆编.私立五华文理学院档案资料汇编.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李根源.曲石诗录/云南省文史研究馆.云南丛书续编第 册北京:国家图书馆出版社:李根源.曲石诗录/云南省文史研究馆.云南丛书续编第 册北京:国家图书馆出版社:李根源.曲石诗录/云南省文史研究馆.云南丛书续编第 册北京:国家图书馆出版社:申报影印本 册第 页.汤锐祥.护法运动史料汇编 国会议员护法篇.广州:花城出版社:包括赵藩 作为唐继尧的代表来到广州 却与李根源关系更密切 一同支持岑春煊 因此遭到云南时论的批评当时李根源在韶州创办讲武堂 赵藩与孙光庭多次到访韶州 闲暇与李根源、卢铸、蔡守、邓尔雅、刘祖武、潘和等人游南华寺有诗歌唱和 年 孙光庭与岑春煊、陆荣廷、李根源等一道 遭粤省长通缉 年 孙光庭重返北京 值曹锟贿选总统 史称“癸亥政变”他拒绝曹锟重金收买并在报刊上发表文章 揭露曹锟贿选的丑恶行径此年 孙光庭依李根源 退居苏州 开始寻幽探奇的生活 并与寓居苏州的国学大师章太炎等人往还 现存章太炎集中保存 年 通与孙光庭的书信 主要关切李根源疮痈之病情三是作为乡贤的孙光庭早在光绪三十二年(年)陈荣昌等士绅请兴办腾越铁路并确定滇省铁路范围 以保利权而固疆圉时 孙光庭就名列其中 年 月 孙光庭任云南图书博物馆馆长继任馆长分别是秦光玉、施汝钦、蒋谷、由云龙、赵藩 年 云南辑刻 云南丛书赵藩为总纂 陈荣昌为名誉总纂 袁嘉谷、孙光庭、顾视高、李坤、秦光玉、钱用中、蒋谷为编纂审查员 民国十九年()云南筹设通志馆 周钟岳为筹办主任 孙光庭与袁嘉谷、秦光玉、由云龙等十二人聘为顾问 从现有文献来看 孙光庭因忙于政治活动 大多时间在京、沪、广州、苏州等地 当他退出政治回滇后 年纪渐老 也无精力过多参与云南文化事业 但这些头衔却能反映他在云南乡绅中的地位 他曾为家乡曲靖撰写 重修妙灵禅寺碑 曲靖重建孚佑宫记 他还为云南多位抗日牺牲的将领撰写墓志铭二、孙光庭的学术观念与文学主张孙光庭根柢儒道 其自述:“余少不知学徒耗精敝力于举业 举业外则茫无所事 既得同里陈子贞先生雍 诏读先儒性理诸书 乃恍然愧悟 知人之所以贵为学 学之所以益于人 端在乎躬行实践 而非徒为言语之工 以邀利达者”(卷一 送吕子恒祠部序)从此 孙光庭以圣贤学说为尊 讲释宋明理学并且终生践行 在后来执教育才书院时 他“敕生徒亦惟敦品力学之是严”“门弟子皆严惮之”凛然有不可犯之气其学术观念主要见于 汉亡于党锢 宋亡于讲学 明亡于东林辨孟子要略集注序以及与章士钊往还的 与章行严论人格书论诚与识 诤友 等三封书函里其 孟子要略集注 是他任教省高等学堂伦理一科的讲义 其序开端首言人性不变者曰善 善即五伦 认为圣人之为人民“开物成务 只以给生民之用 不敢轻启万物之争 以竭无尽之藏也 至杀人之具 糜烂之术 更不忍遽穷其变 以伤造物之和也”而其悖者“假借异词邪说以惑世 取秩序懿美之良 颠倒变乱以几于澌灭 彝伦攸斁 伏宇宙之大患”他因此强调圣人之学的重要 这些多是儒家思想的阐发 并无多少发明 但要注意他以圣贤为武器 挽救衰颓世道的良苦用心 他担忧邪说害正 称:“天下皆贸贸焉莫知所之人欲肆而天理灭矣”并驳斥“今其言曰 圣人复生 不能以其道治今之天下”(卷一)的言论 可以看出作为纯儒的他 在变革时代依然坚守儒家传统文化与章行严论人格书 该篇是因为章士钊于 年 月 日、日在 新闻报 上发表 人格论 孙光庭作文针锋相对 孙光庭认为章文有为接受曹锟贿选的议员出脱之嫌 认为其咎“不仅失误 直故纵矣”孙光庭严守“纲纪”、“廉耻”二要义 其中论廉耻云:“行严谓廉耻之说未易言 我则以为最易言 行严之难 难在对于凡与政治有连 生息李 超 陈思予:近代云南名儒孙光庭生平思想与诗文遗存赵蕊.赵藩与护法运动 昆明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赵藩.曹溪六祖大鉴禅师行年考/莫昌龙何露编著.韶关历代寺院碑记研究暨南大学出版社:段云章倪俊明.陈炯明集(下).广州:中山大学出版社:章太炎著马勇.章太炎书信集.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庄兴成吴强李昆编纂.滇越铁路史料汇编(上)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于财贿之中者 不分标正当与不正当两大限仅仅谓其取资有隐显巧拙之不同 此其界说不清 将是非邪正集糅于其中 自乱其例 自淆其义 堕入五里雾 迷罔而不得出”文章最后痛斥行贿者“夫以部院封疆之重职 集十数狗鼠辈 窃尸其位 作军阀之鹰犬 剥闾阎之脂膏 搆此大难 激怒寰区 诚罪有攸归”文中还直接点名吴景濂、高凌霨之流 谓“十数宵小辈 盘踞都门 俨然大开交易所 肆无忌惮 视法律若弁髦 置廉耻于脑后 蠢若豕 贪如狼 冥然罔觉 悍然不顾贻人以口实 是动天下之兵也”(卷二)联系曹锟驱赶黎元洪 逮捕反对议员 不惜大动干戈的事实 孙光庭言辞可谓大胆激烈 在当时是需要很大勇气的孙光庭写给章士钊的 诚与识 与 诤友 写于 年底与 年初 此前一年章士钊任北洋政府司法部长兼教育总长 声称整顿学风 镇压学生爱国运动 被鲁迅痛骂为“落水狗”孙光庭 诚与识 称:“窃谓天地万物 亘古横今 皆此诚与不诚之争为消长盛衰而已矣 诚有未至 则我所视为开诚布公者 人尚以为讳莫如深 我所视为从谏如流者 人尚以为巧于自饰 甚至孔子所谓心达而险 行僻而坚 言伪而辩 记丑而博 顺非而泽者 皆躬自蹈之而不知矣 究厥病根 诚之不至也 苟其诚能至之 则聪明才力 皆所以布达吾诚 而借为发皇光大之具 孰谓诚之无所用其聪明才力哉?若其不诚 则所谓聪明才力者 直如兵无纪律 动辄为暴焉耳 然究岂兵之罪哉?无良将帅以统驭之耳 故用兵以选将为先 修词以立诚为要 区区窃愿贵刊于诚字加之意焉 相违不晤者将两载矣 以高明之所经历 其进状不知何似?若弟虽老矣 然尚冀勤炳烛之明 以补少壮之失学 并求良师益友之不以耄而弃我、有以诲我为幸 别来无可告语 惟于识字微有觉悟 聊相言之 前人谓才、学、识为三长 初以为三者若可相通 今乃觉三者有截然不可通 而吾人不能不求其备 以相济为用 语其始以学为要 要其终以识为主 而才则须范围于学 听命于识以受其驱策 乃不作祟耳”从章士钊答信中“去岁钊出从政 少元若深相鄙”两句来看 则孙光庭此信函似乎从关心朋友出发 提醒与规劝章士钊年来言行举止 他认为处世之道 诚与识最重要 诚能祛伪 聪明才力若为诚用 无往而不至 识驱遣才与学 一等的识见才让人少犯错 意在让友人注意自己的行事孙光庭又致书一封 诤友 认为章士钊已犯过错 不容隐讳 应痛自反省 谨慎出处 全文言辞锐利 正入“诤友”之意 无怪乎张元群致信章士钊 称孙光庭此书信“直言忠谏 如见其人 风义若此 至深嘉佩”圣贤思想深入骨髓 孙光庭卫道立场也异常坚决 年 当明人保山张合的 宙宇被发现 要收入 云南丛书 时 孙光庭主张将有违封建礼教、内容低俗的条目 尽相删除因之 孙光庭被目为保守顽固 于乃义图书馆闻见录 回忆云南省图书馆往事 称孙光庭是“守旧代表人物”“标榜 尊孔、复古 发表了许多诽谤新文化的言论”又记“博物馆和图书馆分家 博物部分设在文庙内他坚持反对 认为是对圣人的侮辱”并说孙光庭“辱骂图书馆开放一些新小说如鲁迅、郭沫若等人的著作是 邪说污民、洪水猛兽”“并几次与馆长激烈争辩”孙天霖回忆 孙光庭“思想顽固保守”当初张耀曾、李根源提出“政学会”三字名称 他力持异议 主张用“修齐治平会”名称 并说“我闻学而后从政 未闻政而后学者也”之语孙光庭的文学主张有鲜明的儒道色彩 其对文字 经历了一个变化的过程 陈荣昌给孙光庭文集作序 回忆他和孙光庭、吕子恒的交第 期 曲靖师范学院学报 第 卷张卓群宋佳睿.民国名刊丛书第 辑 甲寅通信集.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张卓群宋佳睿.民国名刊丛书第 辑 甲寅通信集.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林超民.方国瑜诞辰一百一十周年纪念文集.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云南省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云南文史资料选辑第 辑:孙天霖.政学会的发起及其早期的一些活动/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云南省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云南文史资料选辑第 辑:往:“偶及文 二君辄鄙弃不屑 曰 道不在是 予曰 道不在是 而何在耶?道莫大于孔子 孔子之教人曰学文 其自任曰 与于斯文 后儒之言曰 文以载道 无文则道且不传 二君憬然悟 自是始留意于文”李根源序中称:“闲论文字 则大变其说 而语加详语根源曰:吾始者 非有敢贬于文也 特深见立言之不易耳 夫大之 足以经纬天地 纲纪世宙 小之不遗夫民物事为之末 如水火菽粟之不可离 曲成莫外 而表里皆莹者 惟圣人之言然耳 次之贤者 则已不免明于此或暗于彼之弊 先儒谓学者如醉汉 东扶则西倒夫倒者之咎 倒者自职之 而扶者抑或东西不无所倚 有矫枉失平之憾 如韩子谓 非三代两汉之书 不敢观 欧阳子谓 勤一世以尽心于文字间者为可悲 某也昔读而信从之 而今乃始觉其有所倚也 群言淆乱衷诸圣 孔子曰 博学于文 岂限时代哉?则韩说倚也 又曰 余力学文 何可悲之有 则欧阳说倚也二子之文 抑岂不美 要之 圣与贤 分际殊焉 而以见立言之真不易也 若夫弄笔墨以儌利长傲饰非 则更卑不足道甚 至淫词邪说惑世诬民 大为世道人心之害者 直可付两观之诛矣 吾故仰视而有所不能为 下视而有所不屑为与不敢为者 人遂谓吾崇道而贬文也而吾实自失于倚 今乃始觉深服湘乡曾氏 谓舍文无以见道 明道必先攻文之旨 虽日月已迈 犹不敢息炳烛之明 思本诸庸行 发为不悖之言 冀拯陷溺于几希”孙光庭说自己并非崇道贬文 实在是感于“立言不易”他于文字 以圣贤之言为最高标准 在他看来 韩欧之文 已然很美 却仍有偏颇 他后来十分推崇曾国藩“舍文无以见道 明道必先攻文”的名言 他至始至终 都是以明道为根本 于宋儒“文以载道”相切近 孙光庭在 诚与识 中 称“修词以立诚为要”又称才学识三者以识为主“即以文字论 学足成文 而无识以审之 则交有悖其用而据为罪案者矣才足遣词 而无识以择之 则言有失其体而传为笑柄者矣 非其才学不足也 识有不足也”他所谓为文的诚与识 也都是以立身处世不悖于圣贤为恒则 其 陈虚斋制艺序 开宗明义即“学问之道 变与不变而已 志以圣贤为归 此其终身不变者也”他认为陈荣昌时文数变 能屡变而进于道 肯定的是陈荣昌学习圣贤的愈益精深其论诗 有 明释担当遗诗集序 云:“生当忌讳之世者 惟拑口结舌以求免而已而其胸中之所感愤郁积 又往往不可雍閼而无所发泄 则惟形之于诗 或忧愁悽惋 或慷慨激烈 各肖其性以为言 世所传诗者 多出于古穷人之词 岂不然哉 窃谓今日文明无所忌讳 苟有智谋雄伟非常之士 必将以修诸身者施诸事 而不徒见诸言也 回视古人之温温无所试 而仅以诗传者 其幸不幸为何如?”(卷一)这虽然有不平则鸣、诗穷而后工的调子 但他认为君子首要的还是修身 进而施展抱负 而不是只以诗歌见世三、孙光庭的诗文遗存孙光庭以立言不易 故所为诗文不多 其文二卷 诗一卷 民国十三年由李根源校对开雕于吴门 封面由章太炎题签“东斋诗文钞”又有秦树声题“东斋文钞”卷首有李根源、陈荣昌、章兆鸿的序 文集末有严天俊的跋第一卷多序文、记文 如 明滇南五名臣遗集序焦尾集序送从弟桂馨游粤序外姑张母郑太夫人七十寿序 卷二主要是墓表、传记、碑铭 还有书画题跋 其中一些篇目有陈荣昌、卢铸、李根源的批注其文多阐发圣贤思想 所谓天理民彝、君子人格、家族和睦、孝悌友爱 皆立足于世道人心 其论家族:“吾族气谊厚 共有无 同欣戚 子姓皆敦本业而鲜游荡 虽各分居 遇丧祭冠婚 则聚族而谋 无间亲疏 人皆曰孙氏宜硕大 有积德焉”(卷一 送从弟桂馨游粤序)其述妇德 如:“家中群从数十辈外姑委曲调剂 必使相谐无间 曰 须大人闻之 无不可于意者 与家人共事 则躬其难者 曰 我所习为也 共食则取其粝者 曰我所嗜食也 衣则非布不御破绽补缀敝 不轻易 或愠曰:奈何不及婢媪 笑曰:亲串来婢媪必出役 我则不出 不及固宜 晏子为相 家无衣帛之妾 汝辈不知耳 迨光庭就婚时 家人乃强为制之 是我外姑生平御丝细之李 超 陈思予:近代云南名儒孙光庭生平思想与诗文遗存始 闲尝自先外舅内寝及各私室 见几案则拂拭 见衣物则整理 凡有所见 无不躬自引为 且为且言曰 婢媪为者 不如我意 故必易之乃快 一若自适其适 以安受者之意 而掩为之之 劳久 则家人皆欢受之若固然 外姑愈勤为之若固然”(卷一 外姑张母郑太夫人七旬寿序)其论能吏 如:“公故甚暇无事 每日斜风静 吏散人稀 城市郊蹊 辄见公之踪影 民有以事待决者 伺公负手 缓步行迎 立道左 具白所以 公曰:导吾往 至则坐场圃树荫下呼两造 问之 父老子弟环立以听 事无不立解者 有他村请 则又相随去 无则 就所环立之父老子弟话桑麻 讲孝悌力田 娓娓不倦”(卷一 陈性圃同年暨德配张夫人七十双寿序)还有碑传、墓表文如 平越公仆孙兴传 为一仆人立传 都值得称道其书画题跋、金石题跋共 则 有一定价值 如 争坐贴:“光绪甲午 予居京师春初偕妻弟张子蔚游海王村 购获是贴 自是每携以自随 甲寅由五华山麓移居翠湖西畔帖忽亡失 风晨月夕 辄忆及盖题跋诸君 如林文直公、刘雨三方伯 已归道山 秦右恒、王采丞两同年 朱经田中丞、曹东寅学部 皆天各一方 不可复聚 惟赵樾村年丈、陈困叟同年尚时相见耳 旧雨晨星 死生离合之感不去于心 非徒旧搨之可忆也 昔我先大父官弥勒教谕 庭遇是邦人士 辄惓惓焉 刘沛丰大令汉昌 弥勒人也 今夏来访 出是帖相贻 谓官黔中时见人持质典库 展视之 审为予物 急代赎归 俾得珠还合浦也 予惊喜拜谢曰:昔贤谓收检他人文字 不令散失 与收养婴孩同功 是帖虽非文字比 要亦志意之所寄 沛丰高谊 岂在收养婴孩下哉 因忆四十余年前 予省先大父于弥邑学署 尔时沛丰未生也 记曾见其先人 今遇沛丰若此 谓非世好神交 有相契于冥漠间者 而能若是耶 去地至千百里之遥 为时历七八年之久一旦还我故物 如与久别良朋相遭于不意 其快慰为何如 是有非偶然者 沛丰真今之古人哉 爰识颠末 非第为斯帖庆所遭也”(卷二)从此帖的购得、题跋诸君的情义 讲到失而复得之喜 并穿插一段世家情义 反映文人交往雅趣 可做小品文观艺术上 他不乏浩瀚演迤之文 有时正说反说 有时先抑后扬 议论严正 词锋不可犯 如其长文 汉亡于党锢 宋亡于讲学 明亡于东林辨 洋洋洒洒数万言 称孔子学说为古今一大关键 而古今之亡 皆源于圣人之道不昌行 立论云:“亡汉者 非党人 禁锢党人者也 至宋讲学诸君子之纯正 明东林诸君子之忠贞 更何至速宋明之亡 不罪禁锢党人之逆竖 而罪党人 不罪攻击讲学之奸邪而罪讲学 不罪罗致东林之宵小 而罪东林是犹不问杀人越货者 而罪被劫者 曰 而奈何以货诲之盗也 不问作奸犯科者 而罪施令者 曰 而奈何以法激之怒也 呜呼 为是说者 将使天下相与昏昏 上无礼 下无学 贼民兴 而其祸不知所届也”接着引出质疑的声音“诸君子相与讲习 使乱贼得指为朋党元气尽 国亦随之而尽”又一一驳辩之其论文思路层转而条畅 常援引理学家名言旁征博引 气势充沛 而其写人之作 原原本本 娓娓说来 有纡徐之感 而又夹杂人物生平点滴 直抒所见 如在目前 亲切感人 章兆鸿称其文取法韩愈 以气魄胜 而理境则沉浸于宋儒 陈荣昌称“所言又皆不诡于正 此其喜读宋儒书之力”(卷一)宋儒析理精深自有助于其文章的写作 另外他于日本学法政 逻辑学、范畴学等也有助于说理和文气孙光庭的诗歌 亦有可读 其阐发义理见为学主张 其感慨世道人心 个性昂扬 其论家国 感慨深沉 总之 述志言情说理 皆从肺腑出 如其 过陈小圃同年谈次有感称:“幸有白沙子 浊世扫秕糠 聪听能我喜远嘱容我狂 谬妄任悠悠 宝贵自洋洋”而陈荣昌和作云:“一言更奇警 学圣先学狂其志则漻漻 其气则洋洋 目必一世空 行必万世芳”二人互为发明 互为激荡 其长篇汪洋恣肆 如 和小圃寄袁五诗百韵 不满时人游走权门的风气 称:“我生命在天 伊何妄求福 贪心等溪壑 缘木求大欲 嗟哉国步恢 乃为此辈蹙 嗟哉民生遂 乃为此辈剥 但咨燕雀嬉 罔顾大厦覆 忧患自天来氛祲澒洞扑 谁膺燮理责 坐视阴阳黩 日月暗重霄 风雷迷大麓 鲸鲵掀海波 犬羊撼地第 期 曲靖师范学院学报 第 卷轴 龙城纷突豕 凤阙双栖鵩 人谋莽颠倒鬼事幻攒簇”赵藩称:“虚斋师弟敦助古义作者长言咏叹之 皆足风励叔世 发抒酣畅诗格在昌黎、香山之间 杰构也”李根源称:“此篇叙次分明 名理络绎 而气力包举 声情激越 读之足以感发善心 惩创逸志 诗之有功于世教者如此”其 李印泉弟招游华亭寺挈儿子小熊同往 由尘世之利禄纷争 写到高蹈西山之清幽 由攀登稳健来劝谕稚子为学 再赞扬主政韶州的李根源社稷苍生之心和表彰先贤之志 最后写登上寺顶之畅快、秉烛夜谈之欢喜 杨琼评点称:“大作局段分明格律高古 称心出之 自成绝调 非浅学饤饾所能望其肩背 洵为可传之作”赵藩评为:“洋洋大篇 不专用柏梁体 合离骚、乐府、歌行而出之 亦是一格”其 题南园先生画马直幅赠雪生 诗 卢铸评为:“此篇前半排奡似杜 后半流宕似苏 异物句忽叠一韵 声情激越 允推杰构”无论古体还是近体 其诗多议论说理 常引经据典 一些历史人物典故 信手拈来 随意融化 有古雅学博的宋诗面目 其心忧国事之篇章 如律诗 七月廿六日五旬有一初度朱经田王采臣袁树五诸君强为置酒赋酬兼寄示诸弟 其二云:“年过知非愧未知 多情漫劝倒金卮 忽垂燕市悲歌泪 为忆鸰原急难诗家计贫怜诸弟累 国忧殷付一声噫 天涯萍梗长漂泊 故陇松楸好护持”此诗写于 年 诗中国事家事 五味杂陈 首句用刘安淮南子原道训“蘧伯玉年五十而有四十九年非”之典 颔联上句用 史记刺客列传荆轲与高渐离畅饮燕市之典 下句用 诗小雅常棣“脊令在原 兄弟急难”之意 颈联既对应此诗第一首“风尘澒洞团三益 天地低昂入五噫”之意 又用 后汉书梁鸿传之典 梁鸿于汉章帝时路过京城 作 五噫歌 以讽世 后以“五噫”指对政府腐败的慨叹 他的古体、律诗多有雄直之气道咸同光四朝诗文 的作者孙雄跋孙光庭诗集称:“沉雄处似杜 坦率处似苏 兀傲处又似黄要之生气远出 万象在旁 本性情学问以寄诸篇章”吴江金天羽跋之:“先生之诗 不外一真字”评价都很高他也有一些绝句 别有思致 如 生公台:“乱世难为觉世谋 生公台畔几凝眸 纵教说尽无边法 安得人同石点头”又如 陪赵樾村年丈同赴韶州二首 其一云:“久雨新晴霁色饶 青山隐隐雪痕消 欣看农事知春及 叱犊携锄过板桥”其二云:“铁轨晶窗日影红 清谈竟日坐春风 不须更说寻春去 春在先生杖履中”还如 游浴安宁温泉便访香石斐章四首 其三:“流水松涛韵此楼 蹚川风月望中收 名山片席容分我 好把余生老菟裘”皆有风味结 论著名学者陈尚君先生说:“任何一个生命个体的活动都具备研究的价值 文学创作的任何一页碎片都值得追究揭示 文学家作品无论存佚都值得探究明白”可一直以来 我们的文学史主要关注大作家及其作品 一些小作家尤其边远地区的作家一直被漠视 在中国文学史的纵坐标上 孙光庭或许微如萤火 但在近代云南文学史上 他却有独特的地位和价值首先 其生平交往广泛 孙中山、章太炎、章士钊、陈荣昌、赵藩、孙雄、秦树声、唐继尧、周钟岳、李根源、龙云等 每一个都鼎鼎大名 他的反对袁世凯称帝 参与广州政潮的党派之争 揭露曹锟贿选 参与 云南丛书 的编纂和 云南通志 的筹划 都足以说明他的活动力和影响力 他和他同时期的名流共同参与了中国近代史、云南近代史的进程其次 其个性倔强固执 纯儒本色 崇道卫道 一贯到底 李根源 东斋文钞序 写孙光庭退隐苏州时“窃窥先生精神意气 愤乐相寻 不知老之将至视人世穷通得失 直浮云之过 空无所欣戚于其间 浑忘其身之值流离而居穷约也”他一心只为家国苍生 希望用儒道拯救弊溺的时风“语及国乱民丧李 超 陈思予:近代云南名儒孙光庭生平思想与诗文遗存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云南省曲靖市委员会文史资料委员会.曲靖市文史资料第 辑.:陈尚君序二/徐俊.鸣沙习学集 北京:中华书局未尝不怆焉如伤 而卒不易其坦荡之天”晚年 他关心抗战 病情严重时仍说:“今死无遗憾 惟不及见复侵地 定中原也”他去世后 龙云题词:“高密经术 河汾教泽 季齐印伏 坦然易篑 德范常留 音尘未隔”周钟岳题词:“譚粹乎 其学 冲夷乎 其容其教人也 则砥砺以崇实 其处世也 不阿谀以苟同 严斥贿选而褫奸雄之胆 尊崇孔教而挽颓靡之风 晚蝉蜕于尘滓乃抱节而因穷 斯儒林之祭酒为教者之所宗”都对其学问、道德给予高度评价再次 其文学主张与文学创作 呼应其学术理念 至始至终都以明道为根本 其遗存诗文总共三卷 多阐发圣贤义理 感慨世道人心 彰显性情学问 并流露出拯救衰颓时局的努力 而且文如其人 个性昂扬 气势充沛得到了当时名流的评点赞誉遗憾的是 由于其文集长时间不为人所知 影响了世人对他的关注 另外 他应该还有一些书函、文章未收入文集 有待去发现总之 他不仅是曲靖 也是云南乃至全国的名儒 从孙光庭出发 可以反映近代云南文人辈出的事实 可以一窥云南士子参与中国近代史的进程 而且 只有类似孙光庭这样的个案一个个被梳理之后 才可以勾勒近代云南文人相互的交往和活动 进而呈现云南文坛的整体面貌和文人群体的成就 这是一个值得拓展、大有可为的研究空间 ():.:责任编辑:张桂明第 期 曲靖师范学院学报 第 卷李根源.东斋诗文钞序/云南省文史研究馆.云南丛书续编第 册北京:国家图书馆出版社: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云南省曲靖市委员会文史资料委员会.曲靖市文史资料第 辑.: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云南省曲靖市委员会文史资料委员会.曲靖市文史资料第 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