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圖書館藏《海鹽朱氏所藏戲曲目録》校録——兼談朱希祖藏曲的來源、去向及特色.pdf

國家圖書館藏 海鹽朱氏所藏戲曲目録 校録國家圖書館藏海鹽朱氏所藏戲曲目録校録 兼談朱希祖藏曲的來源、去向及特色梁 帥*摘 要：1932 年 2 月，朱希祖將所獲昇平署檔案、曲本和其他家藏戲曲一併出讓給北平圖書館。而從前一年的春天開始，朱希祖就安排女兒朱倓整理編製 海鹽朱氏所藏戲曲目録，是爲昇平署曲本之外的家藏戲曲目録。據此目並參考朱氏書信及 長白志氏所藏曲目，可知朱氏所藏曲本主要來自旗人長白志氏。海鹽朱氏所藏戲曲目録體例完備，著録精審詳細，鈔本是朱希祖藏曲的主要特色，且目録中偶涉對作家史實、劇目版本的考證，堪稱民國私藏戲曲目録的典範。此目後歸國家圖書館，今將其整理刊布，以饗讀者。關鍵詞：朱希祖 海鹽朱氏所藏戲曲目録 長白志氏所藏曲目 北平圖書館朱希祖（1879 1944），浙江海鹽人，字逷先、迪先、逖先。光緒三十一年（1905）官費留學日本早稻田大學，其間曾問學於章太炎（1869 1936）門下。1915 年朱希祖受聘北京大學文科教授，1918 年任文學系主任，第二年改聘史學系主任，1931 年春赴任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專任研究員。至 1932 年秋，鄒魯（1885 1954）聘請朱希祖至中山大學任教；旋即朱希祖又應羅家倫（1897 1969）之邀，受聘至中央大學。朱希祖一生著述宏富，撰有 中國史學通論六朝陵墓調查報告明季史料題跋 等，戲曲方面有 整理昇平署檔案記 續曲録 等。*梁帥，男，1988 年生，湖南耒陽人。現爲鄭州大學文學院副教授，黑龍江大學文學院博士後，研究方向爲中國古典文獻學。發表過 晚清北京戲曲票房的形成與發展 基於對旗人戲曲活動的考察 等論文。本文係 2020 年度國家社科基金項目“清代宗室戲曲活動研究”（項目批准號：20CZW016）的階段性成果。戲曲與俗文學研究（第十 二 輯）戲曲原非朱希祖的學術興趣所在，他在早年甚至對戲曲抱有偏見，其中國文學史要略（1920）言：“自文人作曲，不諧音律，崑曲既衰。而秦腔、京調、粤謳乘之而起，其曲文等於哇吟蟬唱，有聲無詞。而淫靡之俗調，中於人心，風俗由此而弊。”1921 年之後，以轟動一時的“八千麻袋”事件爲標志，故宫舊藏文物、書籍與檔案不斷地從宫廷散出。1924 年 10 月，馮玉祥發動北京政變，溥儀被迫搬離故宫；12 月，李煜瀛籌備組成清室善後委員會，負責清點和保管故宫所存文物書籍，方纔遏制了散失的加劇。出於歷史學家對文獻的敏感，朱希祖對宫廷流出的書籍文獻極爲關注。在“八千麻袋”事件中，羅振玉曾購得其中大半。得知這一消息後，朱希祖立即與馬衡、陳垣、沈兼士等人向教育部力争，將歷史博物館的剩餘一千五百餘麻袋檔案，劃歸北京大學研究所國文門，“當民國十一年，余方主持北京大學研究所國學門，聞羅叔言斥資贖内閣大庫檔案，有慨於心，因與馬叔平、陳援庵、朱逖先諸君共謀以其劫餘歸於研究所”。1924 年 12 月，朱希祖又從北平宣武門外大街匯記書局購入了一大批昇平署的檔案和戲曲：“時清廢帝初退出宫，一切宫殿及附屬衙署，均收歸民國政府委員管理。各宫殿衙署太監，皆紛紛散去，出宫者，搜檢極嚴，故未有失物；惟昇平署在宫城外，故其太監得私以檔案及戲曲稿件，售於小書鋪。”這批文獻也成爲他關注戲曲的開端。1931 年5 月，朱希祖根據所獲文獻，撰成 整理昇平署檔案記，刊於同年 燕京學報 第 10 期，使宫廷戲曲成爲學術界關注的熱點。受購得昇平署檔案、曲本的影響，朱希祖對戲曲表現出濃烈興趣，他在之後數年内還陸續買入千餘種明清戲曲。在研究過程中，朱氏更是發現王國維曲録 尚有可補之處，於是編纂了 續曲録，稱：“王静安先生所撰 曲録，頗稱博洽，然亦有遺漏謬誤者。兹隨所見聞筆録，以補其遺、匡其謬。”1930 年12 月7 日，北京大學出現匿名傳單 北京大學史學系全體學生驅逐主任朱希祖宣言，此事對朱希祖觸動極大。他極力向北京大學校長蔣891朱希祖：中國文學史要略，北京大學鉛印本，1920，第 36 頁。沈兼士：方編清内閣庫貯舊檔輯刊序，沈兼士學術論文集，中華書局，1986，第 343 頁。朱希祖：整理昇平署檔案記，燕京學報 第 10 期，1931。朱希祖：續曲録，民國稿本，國家圖書館藏。國家圖書館藏 海鹽朱氏所藏戲曲目録 校録夢麟辭去史學系主任一職，並於第二年春轉任至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經歷此番變故，朱希祖决定調整學術志趣與方向。他在寫給傅斯年（1896 1950）的信中提到：“希祖最近轉輾思維，决定此後專事研究史學，不作教員，不作任何校長、主任及各項辦事員，故擬在年假後辭去清華、輔仁等校教課及北大研究所導師，使身體一無所累，集中精神以從事於一史。”也因爲這個緣故，朱希祖有將所藏昇平署檔案、曲本連同家藏的明清曲本一併出讓之意，“余之志趣，乃偏於明季史事，與此頗不相涉，扃秘籍於私室，杜學者之殷望，甚無謂也。乃出讓於北平圖書館，以公諸同好”。在轉出這批文獻前，朱氏編製了 海鹽朱氏所藏昇平署檔案及戲曲目録 和海鹽朱氏所藏金元以來藏戲曲目録，後者藏於中國國家圖書館。海鹽朱氏所藏戲曲目録（索書號：150879。以下視情簡稱“朱目”），民國稿本，三卷，書高、寬29.8cm 21.6cm，紙撚毛裝，白色書衣，半頁十行，每行字數不等，首頁鈐“北京圖書館藏”朱文長方印。書前有序言（詳後），説明收録的内容。朱希祖向北平圖書館出讓昇平署檔案及戲曲一事，學界所知甚詳。但朱氏還藏有數量頗豐的曲本，則向未有人提及，故撰此文，介紹朱氏此目，並考察其所藏戲曲之來源。一 海鹽朱氏所藏戲曲目録 的編纂筆者自 2018 年開始關注朱希祖的戲曲活動，之後屢向朱希祖孫朱元曙、曾孫朱樂川請教；在獲見“朱目”後，又於第一時間詢問兩位先生。據其告知，從字迹判斷，“朱目”爲朱希祖次女朱倓謄録。朱倓（1905 1980），字仲娶、仲嫻，號菊齡。1923 年考入北京女子師範大學專科，兩年後轉入北京大學史學系，1929 年入北京大學研究所國文991朱希祖致傅斯年信，臺北“中研院”傅斯年圖書館藏，編號“元 47-19-1”，轉引自朱元曙、朱樂川 朱希祖先生年譜長編，中華書局，2013，第 330 頁。朱希祖：清昇平署志略序，商務印書館，2006，第 1 頁。酈亭藏書目録 原題作“海鹽朱氏所藏金元明清藏戲曲目録”，後又塗改爲“海鹽朱氏所藏金元以來藏戲曲目録”，此書眉批處有“、”記號。如謄録者朱倓所言：“、記號，代表未曾裝訂。”筆者以爲，“朱目”在編就時尚未取定名稱，故先擬一名稱記於 酈亭藏書目録 内。待裝訂完成後，朱希祖、朱倓再將其定名爲“海鹽朱氏所藏戲曲目録”。參見朱希祖、朱倓 酈亭藏書目録，民國稿本，西泠印社 2017 年秋季 中外名人手迹專場暨長言聯書法專題 拍賣會圖録，西泠印社，2017，編號 2008。戲曲與俗文學研究（第十 二 輯）門。朱希祖曾向朱倓感歎道：“因余四子中無一人能傳家學，無以慰吾老境也。”她也不負父親期待，二十四歲即在 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上發表 明季桐城中江社考。朱倓還是朱希祖重要的學術助手，其在 仲嫻日記“民國十七年（1928）三月”條目中，有“燈下與家君校讎 鴛鴦棒傳奇 半本”“上午校 鴛鴦棒傳奇 半册”等校録曲籍的記載。同年十二月，朱倓又爲其父親手抄 盛世新聲 目録，“上午，抄明本 盛世新聲 目録。父有殘本 盛世新聲 一部，昨日在書鋪借得一全部，索價太昂，故父命余抄録其目録而還之，以備他日對照。下午，仍抄録之。燈下，仍繼續抄録”。2007 年 12 月，西泠印社秋季拍賣會上拍有朱希祖 酈亭藏書目録 稿本五册，拍品原題“朱偰整理並手書”。不過據朱元曙考察，“拍賣圖録上説此目録 爲朱希祖之子朱偰整理並手書，那是弄錯了，從字迹來看，其書寫者爲我姑母朱倓，故該拍品的準確説法應是 朱希祖撰，朱倓謄録”。兹將 酈亭藏書目録 與“朱目”書影附於此，可資比照（見圖 1、圖 2）。圖 1 酈亭藏書目録 書影 圖 2 海鹽朱氏所藏戲曲目録 書影002朱希祖書信集，中華書局，2012，第 171 頁。朱倓：仲嫺日記，朱希祖日記，中華書局，2012，第 1455 頁。朱倓：仲嫺日記，朱希祖日記，第 1558 頁。朱元曙：往昔酈亭舊藏，今日散落四方，“章黄國學”微信公衆號，2018 年 2 月 6 日。國家圖書館藏 海鹽朱氏所藏戲曲目録 校録酈亭藏書目録 載：“海鹽朱氏所藏金元以來藏戲曲目録，一册。海鹽朱氏所藏昇平署檔案及戲曲目録，一册。”前者即指“朱目”，後者則爲朱倓提及的“清代内府所編，别爲目録”。另，朱希祖 整理昇平署檔案記 手稿稱撰有“海鹽朱氏所得昇平署檔案及戲曲目録”一種。與 酈亭藏書目録 相同，“朱目”也應定爲“朱希祖撰，朱倓謄録”。“朱目”未署時間，從文中提及吴梅 奢摩他室曲叢（1928）、任訥新曲苑（1930）等，可知此目不會成於 1930 年前。朱希祖還珍藏有明世德堂刊本 千金記，後於 1931 年 1 月將其捐贈北平圖書館。該書不見於“朱目”，由此判斷“朱目”當編於 1931 年春之後。再結合 1932 年 2 月朱希祖將所藏戲曲出讓與北平圖書館，“朱目”應當編於此前不久。圖 3 續曲録 書影“朱目”以及 續曲録（見圖3）均鈐有同款“北京圖書館藏”朱文長 方 印，續 曲 録 首 頁 還 鈐 有“朱希祖”朱文方印；除此之外，目録中再無國家圖書館各歷史時期的藏書印。今考此款“北京圖書館藏”印鑒的啓用時間是 1975 年，故“朱目”與 續曲録 入藏北京圖書館當是在這之後。在“朱目”眉批處，朱倓用鉛筆作有“”“”“”三種圈識符號，這説明目録編訂後，至少經過三次復核。具體分析圈識符號的意義，“”當爲目録編訂後，朱倓初次復核原書時所記；目録所記除 吟風閣雜劇三十二種一笠庵北詞廣正譜絃索辨訛元人曲韻 等四種外，皆有此記號。“”主要見於刻本，102南京圖書館藏朱希祖文稿（二），鳳凰出版社，2010，第 23 頁。參見馬誼 國家圖書館各歷史時期印章考析，圖書館理論與實踐 2018 年第 6 期。戲曲與俗文學研究（第十 二 輯）“”則多分布在鈔本；它們當是指珍善之本，尋見之刻本、排印本與鈔本皆無“”“”。如目録所記第一種明閔寓五校刻 六幻西厢，它是朱希祖以四百元的價格於厂肆處購得，此書後來被其長期藏持。朱氏去世後，該書流入南京圖書館，朱偰所編 酈亭藏書目録 便著録有此書。在鈔本部分，内府鈔本、名家遞藏本均標有“”，而一些殘本、舊鈔本則無。如同樣出自内府的 千金記 鈔本，朱倓所記第一種爲全本，故劇目名稱上有“”“”。而隨後他又著録了一部“千金記，康熙内府鈔本，開化紙，存上卷，一册”。殘本，此處便僅有“”。二 朱希祖向北平圖書館出讓戲曲關於朱希祖將所藏昇平署檔案及明清戲曲出讓與北平圖書館，朱偰（1907 1968）先君逖先先生年譜“民國二十一年二月”條記：“公由小書肆購得大批清代昇平署檔案及戲曲，因作 整理昇平署檔案記。並將該批檔案及戲曲廉價轉讓北平圖書館。公保存古物之用心，可謂無微不至。”不過在這之前，學界已陸續得見朱氏藏曲。國家圖書館藏 千金記 卷前有朱希祖撰識語：“千金記 二册，捐贈北平圖書館，海鹽朱希祖，中華民國二十年一月十五日。”當年 國立北平圖書館館務報告贈書人名録 對此次捐贈給予了報導。是年秋季，在國立北平圖書館水灾籌賑圖書展覽會目録 上，主辦方除列出“北平圖書館藏書”外，還特别展出“海鹽朱逖先希祖藏書”，其中又有 樂府群珠葉兒樂府 琵琶記 玉簪記 祝髮記 綰春園 等六種。1932 年 3月，周明泰撰成 元明樂府套數舉略 後向朱希祖請序，朱氏自稱：“志甫則撰成二書，一曰 都門紀略中之戲曲史料，業已刊行。其未刊者，則有202朱希祖致張元濟：“又有明閔寓五刊本 西厢 六種此閔刊全部，藏者本不肯出售，去冬王孝慈願出三百金求購未得，曾有“六幻、六幻，害人不淺”之癡語，因此書又名 六幻西厢 也。僅八册，價四百元，現已肯售。”（朱希祖書信集，第 80 頁）朱希祖書信集 附 先君逖先先生年譜，第 421 頁。朱希祖：新刊重訂出相附釋標注千金記四卷識語，明唐氏世德堂刻本中國國家圖書館藏。國立北平圖書館館務報告（1930 年 7 月至 1931 年 6 月），民國鉛印本。館訊，國立北平圖書館館刊 第 5 卷第 5 號，1931。國家圖書館藏 海鹽朱氏所藏戲曲目録 校録元明樂府套數舉略，因余藏曲頗多，以此書問序於余。”可見學界已多有耳聞並關注到朱氏所藏戲曲。1933 年底，國立北平圖書館館務報告 正式向學界披露新近入藏了朱希祖舊藏戲曲的消息：“海鹽朱氏舊藏之明清戲曲書。海鹽朱逷先（希祖）先生舊藏戲曲書籍，鈔本居半，乃清季昇平署舊物，大小名劇凡五百餘種，近代戲曲史之重要史料也。其他明清刻本，亦多罕見之品，如明刻 祝髮記 紅梅記 白蛇記 綰春園 南北樂府時調青崑 等。此外，又有明鈔 樂府群珠 一帙，純收元明人小令套數，與 太平樂府 有同等價值，爲明季周天球藏書，至可寶也。”1933 年 12 月，朱希祖藏曲也出現在趙萬里（1905 1980）國立北平圖書館善本書目（下文簡稱“趙目”）中。“趙目”著録有三十一種稿鈔本，其中二十七種見於“朱目”。在這當中，凡“朱目”記載屬於内府者，趙萬里均將其提入善本。此外在一些細節上，“趙目”與“朱目”所記也完全相同，如“趙目”著録 漁家樂（鈔本，存一卷）、黨人碑（鈔本，存一卷）、醉菩提（鈔本，存一卷）。“趙目”著録的刻本也有不少。今據筆者翻檢 原國立北平圖書館甲庫善本叢書古本戲曲叢刊 兩書，其中 新刊重訂出相附釋標注千金記（明唐氏世德堂刻本）、鍾伯敬譚友夏先生批評綰春園傳奇（明末刊本）、琵琶記（黄正位刻本）、重校玉簪記（萬曆二十七年繼志齋刻本）卷前均有朱希祖鈐印。它們當是出自朱氏，且見於“朱目”與“趙目”。1934 年 2 月，北平圖書館主辦戲曲音樂展覽會，這批曲本更爲完備地展現於學界面前。歷史學家出身的朱希祖對文獻學、目録學頗爲重視，他深諳目録爲治史學的門徑，更知“史學以搜集材料爲第一要義”。在得到昇平署曲本後，他與張元濟（1867 1959）分享了内心感觸：“據此材料可撰 昇平署志 一部，補王氏 曲録，或 昇平署曲目 一部，惜無暇晷以徒事耳。將來整302朱希祖：元明樂府套數舉略序，中國戲劇出版社，2015，第 3 頁。國立北平圖書館館務報告（1932 年 7 月至 1933 年 6 月），民國鉛印本。此則材料得黄仕忠先生檢贈。國立北平圖書館戲曲音樂展覽會目録，民國二十三年鉛印本。朱希祖：章太炎先生之史學，文史雜志 第 5 卷第 11、12 期合刊，1945。戲曲與俗文學研究（第十 二 輯）理完全之後，當可鈔寄目録一紙。”在 整理昇平署檔案記 中，他也屢有提及，如“其他若 法宫雅奏月令承應，亦尚完備，然此項戲曲，移録傳鈔，偶或有之，决非孤本，余别有目録”，“此檔案，不可不特加保護，編爲一目，以備細繹”。雖然朱希祖最終並未編出 昇平署曲目，海鹽朱氏所藏昇平署檔案及戲曲目録 亦未見傳世，但朱希祖的戲曲收藏與編目的確是惠澤後學了。朱希祖出讓的戲曲多數可以在國家圖書館檢得。但由於北平圖書館藏書在民國時期歷經數次長途搬遷輾轉，散佚流失在所難免，部分書籍已無法尋迹。如 盛世新聲，原爲袁克文（1890 1930）舊物，寒雲日記 記：“存卷一之二、卷六、八、十一，凡五卷，較前所藏完本，板心寬大，曲牌名皆非墨釘白文。”“朱目”亦著録有，然今不知此書去向。三 長白志氏所藏曲目 與 海鹽朱氏所藏戲曲目録朱希祖購買善本珍棨的事迹在民國舊書業頗有盛名，倫哲如 辛亥以來藏書紀事詩朱希祖 言：“書坊誰不頌朱胡，軼簡孤編出毁餘。勿吝千金名馬至，從知求士例求書。”詩注：“海鹽朱逖先希祖，購書力最豪，遇當意者，不吝值。嘗歲晚携巨金周歷書店，左右采掇，悉付以現。又嘗預以值付書店，俟取償於書，故君所得多佳本。自大圖書館以至私家，無能與君争者。君所得乙部居多，尤詳於南明，兼及萬曆以後諸家奏議文集，遇古本及名人稿本，亦未嘗不收也。”關於購得昇平署檔案及曲本，朱希祖在 整理昇平署檔案記 中記載得很清楚：“民國十三年十二月十日，余在北京宣武門外大街匯記書局，購得402朱希祖書信集，第 54 頁。朱希祖：整理昇平署檔案記，燕京學報 第 10 期，1931。王雨：寒雲日記 收古籍善本摘抄，王書燕編 王子霖古籍版本學文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第 159 頁。李紅英 寒雲藏書題跋輯釋“明刊 盛世新聲”條記：“1916 年二月，袁克文又得一殘本。”李氏有頁下注云：“此本目前尚不知藏何處。”見李紅英 寒雲藏書題跋輯釋，中華書局，2016，第627 頁。倫哲如：辛亥以來藏書紀事詩朱希祖，北京燕山出版社，2008，第 88 89 頁。國家圖書館藏 海鹽朱氏所藏戲曲目録 校録昇平署檔案及鈔本戲曲，共一千數百册。第二次售出者，則純爲曲本，亦有數百種爲琉璃廠文友堂所得，亦多不全，今不知轉售於何人矣。”然而“朱目”載録的六百餘種劇本的購藏經過，朱希祖却鮮有言及。不過 朱希祖書信集 中收録的一封寫與張元濟的信引起了筆者關注。張元濟（1867 1959），字筱齋，號菊生，浙江海鹽人。光緒十八年（1892）進士，初授翰林院庶吉士。戊戌政變期間在北京創辦通藝學堂，並受到光緒帝召見。變法失敗後，遭革職，不久後李鴻章薦其出任南洋公學譯書院總校兼代辦院事。光緒二十八年受夏瑞芳之邀入商務印書館工作，直至去世。張元濟與朱希祖爲同鄉，年齡又相仿，二人的書信往來因而頗爲頻繁。1925 年 2 月 29 日，朱希祖首先向張元濟去信：敝友言京中某將軍家原屬旗籍，喜戲曲，所藏傳奇、雜劇有千數百種，近家中落，房屋田産皆已賣盡，惟此戲曲視如性命，尚未出售，然坐食已空，今後將漸次出售，惟不肯言姓名，旗人尚體面甚於漢人也。前日敝友携來傳奇目一紙，共十五種，以索價過高未購，惟中多名著，有世所稀見之本，兹特抄上。如尊處可全購，望每種下注明出價若干，以便介紹，若成必源源而來矣。很快張元濟回復道：“另示傳奇目一單，頗有罕見之本，未知索價若干？是否可以選購，抑或必須全收？敬祈示悉。如力所能及，當再奉懇。”曲本已引起朱希祖、張元濟的興趣。3 月 3 日，朱希祖又詳細向張元濟介紹這批戲曲：前呈“傳奇目”亦可選購，然總以多種爲宜。兹又續到數種：明刊本 旗亭記（有圖）、明刊本 祝髮記（有圖）、紅雪樓傳奇 十二種（蔣士銓，較 藏園 九種多三種）、古柏堂傳奇 十二種（唐英，502朱希祖：整理昇平署檔案記，燕京學報 第 10 期，1931。朱希祖書信集，第 60 頁。朱希祖書信集，第 60 頁。戲曲與俗文學研究（第十 二 輯）乾隆精刊本）、介山記（宋廷魁，乾隆刊本）、百花夢（張新梅，嘉慶刊本）、滕王閣（乾隆刊本）、東海記（王曦，道光刊本）、回春夢（顧森，道光刊本）、旗亭記（蘭皋生，乾隆刊本）、明刊大字本 南柯夢（湯氏原刊）、明刊大字本 邯鄲夢（湯氏原刊）。京城曲本甚貴，因陶、王兩家專購明刊有圖傳奇，而崑曲家及新文學家亦相競購曲，然零星偶值相互競争，故京城以曲本爲最易售。此次遇到大票傳奇，真是難得，希祖無力購買，故介紹前來。惟價值一層頗難定，然大概可分數等：一明刊有圖及希見之本，二普通明刊本，三清初希見之本，四清初普通本，五乾嘉希見之本，六乾嘉以後本。望先生將各等定一價目標準，則斟酌損益，自不相遠，又有鈔本及未刊稿本，亦須另擬。尊處如欲選購，可開一單，略注價目，希祖亦當代爲斟酌損益耳，請定奪。“傳奇目”：千金記（與汲古閣本不同，有圖，世德堂本，初印）、鴛釵記（一名 白蛇記，有圖，圖缺數葉，富春堂本，初印）、玉簪記（有圖，明金陵精刊本，初印）、望湖亭（明沈璟撰，明刊本，有圖）、金印記（明刊本），以上明刊本五種；連環記（康熙内府鈔本）、全德記（康熙内府鈔本）、綵樓記（乾隆内府鈔本，開化紙）、玉盃記（同上；同上）、古城記（同上；同上），以上内府鈔本五種；一江風（乾隆鈔本，精鈔，乾隆初和愉齋撰）、鴛鴦扇（嘉慶鈔本，藍絲闌稿本，精寫，嘉慶中東海劉永安撰）、一庭霜（同上），以上未刊本三種；荷花蕩（原刊本）、人獸關（原刊本），以上清初刊本二種。賣主不肯自定價，擬取拍賣辦法，出價最高者得之。囿於財力所限，朱希祖希望張元濟將其購入。把“朱目”與“傳奇目”對比，只有 鴛釵記 望湖亭 二劇不見。至第二年春，朱希祖仍與張元濟商議購買事宜：“某旗人所藏傳奇，未知曾收得幾種，甚爲企羨。前示敝處各款購藏，可就所開單内各種，注明價602朱希祖書信集，第 61 62 頁。國家圖書館藏 海鹽朱氏所藏戲曲目録 校録值。弟於此事完全外行，不敢妄對，甚負雅意，愧悚之至。”1925 1926 年，朱希祖與張元濟多次討論這批曲本。儘管朱氏屢有抱怨京城曲本價格昂貴，但是從“朱目”“傳奇目”載録劇目判斷，他仍是主要購入者。這批曲本原先屬於哪位旗人？國家圖書館藏 長白志氏所藏曲目爲我們提供了答案。長白志氏所藏曲目（索書號：目 215/903。以下簡稱“志目”），民國稿本，謄録於“國立北京師範大學校”信箋紙。書高、寬 27.5cm 22.4cm，半葉板框高、寬 17.4cm 18.2cm，黄色書衣，半頁 12 行，每行字數不等，首頁、末頁均鈐“北京圖書館藏”朱文長方印。與“朱目”續曲録 相同，“志目”入藏北京圖書館的時間也應是在 1975 年後。“志目”雖未署編目者，但是根據筆迹判斷當出自朱希祖之手，這也得到了朱元曙、朱樂川的確認。目録最後有署“十六年添購曲目”者，它們是朱希祖在 1927 年購置的曲籍，故“志目”的編訂不會晚於此年。“志目”前幾葉依次爲“金元明人所作傳奇”“明刊本及順治初年刊本”“明人傳奇舊鈔本”“清人傳奇舊鈔本”“明人傳奇雜劇鈔本”，此後接續清刊本、民國刊本及影印明清刊本、小令套數，以及清昇平署鈔本傳奇雜劇、月令承應雜劇、雜劇傳奇選集，“十六年添購曲目”爲最末。“志目”著録項除包括劇目名稱、作者、版本、册數等，部分曲本還標出了價格。明鈔本 樂府群珠 最貴，售價五百元；昇平寶筏忠義璇圖 等二十餘册的宫廷大戲多在兩百元上下；其餘刻本、鈔本從幾元到幾十元不等。“志目”應爲一份售書目録，其分類與曲本價值有關。明刊本、明鈔本價值最高，清刊本、清鈔本次之，民國刊本及影印明清刊本再次之。旗人視東北爲原籍，故姓名前多署“長白”，“志目”是否就是朱希祖爲“京中某將軍家”所編目録？朱希祖與張元濟往來書信中的某些細節印證了筆者的推測。在朱希祖給張元濟開列的“傳奇目”中，刻本、稿鈔本都可以在“志目”中找到相同記載。至於朱希祖向張元濟提及的“兹又續到數種”的十二種劇本，“志目”“朱目”也全部著録。702朱希祖書信集，第 62 頁。朱希祖書信集，第 60 頁。戲曲與俗文學研究（第十 二 輯）1926 年 5 月，朱希祖再次向張元濟提及“又有人携來”劇本若干種：“昇平寶筏 二十册（清内府寫本），實價二百五十元；忠義璇圖 二十册（清内府寫本，亦名 水滸傳奇），上二種見 曲録，實價二百元；分購合購均可。尊處如欲購，當代爲介紹，因敝處欠薪太多，不能留矣。”在“志目”中，昇平寶筏 二十册，道光昇平署稿本，售價一百元；忠義璇圖 二十册，乾隆鈔本，售價二百元。從 忠義璇圖 昇平寶筏 價格來看，“志目”擬定的價格均低於或等於賣主原先要價，它們當是朱希祖的實際買入價格。1926 年 9 月，朱希祖又致信張元濟：舊鈔本 元人曲韻 四册，紀文達舊藏，張穆題簽，何秋濤有長跋，價二百元，因新近纔見，故未爲日人購去。元人曲韻 一書，“志目”標注其售價爲一百元。此書後被朱希祖購去，“朱目”記：“元人曲韻，舊鈔本，河間紀曉嵐藏本，四册。不著撰人名氏，此書首有張穆題，及何秋濤跋一篇。”雖然“志目”所載曲本價格多不菲，但朱希祖仍竭力購入。對於其中原委，朱希祖不無感慨地寫道：“近來京中官紳生計窘迫，不可名狀，善本書籍出售甚多，如 永樂大典 之佳者，中有未曾輯出孤本，共有八册，先送至北海圖書館，館員吝於出資，皆爲日本人購去，其他珍本爲日本人購去者萬餘金。”出於挽救民族文化遺産的初衷，朱希祖積極爲收購曲本四處奔走，其背後正是一代學人的愛國熱忱。關於長白志氏，目前無綫索稽考。出於維護旗人的顔面，志氏不願透露身份，朱希祖、張元濟等早期接觸過志氏藏曲的學者也對此三緘其口。筆者按照“志目”提供的綫索尋迹國家圖書館所藏原件，發現它們極少有印鑒款識，無從考察其在清末民初的庋藏源流。志氏藏曲的流向亦可再作考察。朱希祖雖然是志氏藏曲的主要購入者，但“志目”所録曲本也有不見於“朱目”者。以鈔本爲例，盧枏 想當然802朱希祖書信集，第 67 頁。朱希祖書信集，第 80 頁。朱希祖書信集，第 80 頁。國家圖書館藏 海鹽朱氏所藏戲曲目録 校録（鈔明刊本）、葉小紈 鴛鴦夢（鈔明崇禎刊本）、湯貽汾 逍遥巾（舊鈔本）、無名氏 百子圖（鈔本）等四種，以及小令套數中的張養浩 雲莊樂府、曾瑞 詩酒餘音、汪元亨 小隱餘音、施紹莘 花影集樂府 等四種舊鈔本，均不見於“朱目”。筆者以爲，志氏的戲曲收藏活動，以及志氏藏曲流向，均是“志目”研究的核心問題，這還有待新材料的發現。四 海鹽朱氏所藏戲曲目録 的著録特徵“朱目”相較於一般的戲曲目録，其著録特徵概括起來約有四端。目録體例的周詳謹嚴。早在整理内閣大庫所藏檔案時，朱希祖便倡導按照科學的思維觀念與研究方法進行編目，學生傅振倫對此回憶道：“其辦法分爲三步，首爲形式之分類，並區别年代；次則編號，摘由；再次則研究考證，分類統計。”“朱目”體大思精，朱希祖將所録文獻分爲“彙刻本傳奇雜劇”“單刻本傳奇雜劇”“散曲、曲評、曲譜”“鈔本傳奇雜劇”“鈔本散曲”等五類，其中尤以“彙刻本傳奇雜劇”最具慧眼。彙刻或是將某位劇作家的多部劇本一體刊行，或將多位劇作家的作品彙集刻印，采取這一形式刊印的戲曲文獻類型占據傳世戲曲文獻的很大比重。且相較於單刻本，彙刻本往往刻印考究，版本精良。既往諸家目録如王國維 曲録，是將 古名家雜劇 元曲選 等彙刻本歸入“雜劇傳奇總集部”，而某位劇作家的多部劇作仍是將其歸入單刻本。朱希祖此番將彙刻本單獨拈出，不僅突出顯示了彙刻作爲古典戲曲於刻印、傳播時的重要類型，也使散曲、曲韻等原來被歸入總集部的文獻有了獨立的分類名目。趙萬里與朱希祖過從甚密，後來又長期在北平圖書館供職，他更是親自整理、寓目了朱希祖捐贈與北平圖書館的戲曲文獻。他曾專門講授“南北曲”，其中就特别探討了“元明彙刻本雜劇之流别”“明人彙刻本傳奇之流别”，這一論述或是受到了“朱目”的影響。“朱目”體例的精審還體現在它注意前後文獻的照應。如在“彙刻本傳奇雜劇”中提及李玉劇作時，朱希祖特意指出“人獸關 有明刻未改本，902傅振倫：先師朱逖先先生行誼，文史雜志 1945 年第 5 期。趙萬里：目録學十四講，趙萬里文集（第一卷），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1，第 386 頁。戲曲與俗文學研究（第十 二 輯）見單刻本；又李玉所撰尚有 風雲會埋輪亭 二種，見鈔本”，至李漁又有言“所撰尚有 魚籃記雙瑞記，見單刻本；四元記，見鈔本；三種”。這樣處理使目録各部分間的關聯更加緊密，目録的整體性、系統性由此可見。鈔本是朱希祖藏曲的重要特色。民國時期的藏曲家多有各自偏好，朱希祖曾向張元濟言：“京城曲本甚貴，因陶、王兩家專購明刊有圖傳奇，而昆曲家及新文學家亦相競購曲。”朱希祖顯然對鈔本頗爲鍾意，而其中又以康乾時期的内府鈔本最引人矚目。自購得昇平署檔案、曲本後，朱希祖對宫廷戲曲文獻表現出濃烈興趣，而長白志氏手中便持有數量頗豐的内府曲本，它們便悉數被朱希祖購去。受宫廷戲曲文化影響，清代王公貴族府邸也有傳鈔、典藏曲本之風，“朱目”也著録了多種張仲雲傳鈔明善堂的珍稀曲本。明善堂是乾隆朝怡親王弘曉的藏書室，府内所編 怡府書目 影堂陳設書目録 更是載有多種曲本。“朱目”著録的怡府藏曲均爲張仲雲鈔本，這些書部分鈐有“明善堂珍藏書畫印記”。朱希祖舊藏康乾時期的内府鈔本，可與其捐贈與北平圖書館的昇平署文獻珠聯璧合，後者已由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清宫昇平署檔案集成 影印。“朱目”每一類目下的劇作均世按照時間順序臚列，因而它可視爲一部自然呈現的“曲史”。“彙刻本傳奇雜劇”“單刻本傳奇雜劇”是按照作品的刊刻時間排列，“鈔本傳奇雜劇”“鈔本散曲”則是在按鈔録時代排序後，繼以作家的生活年代爲序，因此其中勢必凝結着朱希祖的頗多心力。20 世紀60年代，南京圖書館着手整理朱希祖藏書，據館中老人回憶，“書中大都夾着朱希祖寫有版本的紙條”。由此推想，對於“朱目”著録的戲曲文獻，朱希祖也當多有過目並判定版本。以此爲綫索，我們又可看出朱希祖戲曲收藏以晚明至清中葉的曲家、曲本爲主，晚清戲曲文獻在“朱目”中所占比重並不高，這顯然與朱希祖專治明季史料的學術志趣有關。“朱目”雖然是一部目録學著作，但朱希祖於其中也有頗多涉及曲史的考證，彰顯了其學術特色。如前人對於張仲雲的生平事迹所知甚少，朱希祖便根據張仲雲傳鈔的明善堂藏曲的版本狀態指出：“惟所鈔非一時，故或爲012朱希祖書信集，第 61 頁。李培文：朱希祖與酈亭藏書，江蘇圖書館學報 2001 年第 5 期。國家圖書館藏 海鹽朱氏所藏戲曲目録 校録行書，或爲草書，亦非一律。且誤字頗多，各種傳奇作者亦不録其姓名，張氏不過一鈔胥俗人而已。”對於 十錯記，朱希祖則是援引 曲考 證其爲龔鼎孳的門客所作。再如 燕兒樂府 一書，朱希祖言：“此書曾藏北平謝氏及東山柳蓉村、東武劉燕庭家，又著録於朱氏 結一廬書目。考其所録曲文，實非元張可久所撰。蓋雜輯元明人所作，與 盛世新聲 等總集相類。”朱希祖所言確是。後來的孫楷第在獲見此書後逐一考證了所録諸曲的來源，並認爲此書不出 盛世新聲 詞林摘艷 二書所録，“蓋書賈所爲，以圖蒙混於一時者”。其次是釐定版本。朱希祖對版本頗爲考究，如其所藏桂馥 後四聲猿是嘉慶原刻本，他遂指出“長樂鄭氏 清人雜劇初集 中有 後四聲猿，係景印道光重刻本，此爲原刻本”。朱希祖對版本的考證，多建立在對文本細緻的閲讀、比勘基礎之上。他購得袁克文舊物明正德本 盛世新聲，後將其與萬曆本比較：“萬曆刻本 盛世新聲，每卷各删去曲文頗多，此係足本。又，萬曆本作曲者姓氏全行删去，此本尚有數卷未删。”獲見沈起鳳沈薲漁三種曲 所附咸豐元年（1851）沈慶萱寫本 薲漁雜著 後，朱希祖又將其與傳世刻本比讀，並發現“中有關於戲曲文字，未見刻本”。“朱目”載録了一部康熙朝内府鈔本 西厢記：“此本 西厢記，存上卷十四折，與王實甫、關漢卿之 北西厢記，及李日華、陸采之 南西厢記，曲文皆不同，不知何人所撰，俟考。”今查 國家圖書館古籍普查登記目録著録有一部 西厢記：“西厢記，明李日華撰，清康熙鈔本，一册，T2722。”筆者後於國家圖書館訪得此書，凡十四齣，半葉 10 行，行 22 字，朱希祖所言當爲此本。此版本與傳世 西厢記 的曲文相異，當是 西厢記 的一部重要版本，不過尚未見學界提及。結 語“朱目”著録了六百餘種劇本，此外還有“十餘部、三百數十種，爲最易得之書，不入目録”，故朱希祖所藏明清戲曲的數量當在千餘種。若再統112孫楷第：戲曲小説書録解題，人民文學出版社，1990，第 447 頁。國家圖書館古籍普查登記目録（二），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5，第 578 頁。戲曲與俗文學研究（第十 二 輯）計朱氏藏持的昇平署檔案和曲本，數量當更爲豐富。1929 年，京師圖書館和北海圖書館合併爲北平圖書館。京師圖書館自宣統元年（1909）成立後，鮮少購入戲曲。相較之下，1924 年成立的北海圖書館藏有數量可觀的曲本。承梁啓超（1873 1929）指導，該館還負責編纂中國圖書大辭典。1928 年，編纂處在提交的年度報告中寫有：“宋金以來，院本、雜劇及元明清之傳奇等，曾經海甯王氏編有 曲録 一書，然尚多遺漏。今特托專家廣爲蒐補，共得四千五百五十三種，視王録增加七百餘種。”故至 20 世紀 20 年代末，北海圖書館以及合併後的北平圖書館的戲曲收藏數量當在四千餘種。在這之後，朱希祖以一人之力向北平圖書館出讓了千餘種劇本，以及昇平署檔案、曲本等戲曲文獻，這成爲該館戲曲入藏史上的重要事件。筆者現以國家圖書館藏 海鹽朱氏所藏戲曲目録 爲底本進行校録。整理采取尊重底本的原則，朱倓用鉛筆所作增删，以脚注形式説明。筆者學識淺陋，整理過程中恐有疏漏，還請學界同人批評指正。附：海鹽朱氏所藏戲曲目録此項戲曲目録，除 元曲選，日本影印 元人雜劇，南京影印 元明雜劇，汲古閣 六十種曲，董刻 盛明雜劇 初、二集，以及武進董氏、陶氏、貴池劉氏、吴縣吴氏、揚州任氏、北平圖書館等所新印者，共約十餘部，三百數十種，爲最易得之書，不入目録。其入目録者，共二百九十一部，六百零一種。其清代内府所編，别爲目録，不在此内。戲曲目録一：彙刻本傳奇雜劇六幻西厢 明閔寓五校刻本 八册212京師圖書館建立之初，繆荃孫即編有 清學部圖書館善本書目（1912），此後還有江瀚 京師圖書館善本簡明書目（1913）、夏曾佑 京師圖書館善本書目（1916）、張宗祥 國立京師圖書館善本書目（1921）等善本書目，但他們紛紛將小説、戲曲排除在外；力求全面反映館藏文獻的普通古籍書目也是鮮見曲本。京師圖書館館藏目録最早著録戲曲的是苦葉庵鈔本 京師圖書館普通本書目（民國鈔本），不過它僅記載 元曲選 六十種曲 四友記 等二十種。此後 京師圖書分館藏書目（民國油印本）雖列“詞曲類”，也僅著録周密 絶妙好詞、桑世昌 回文類聚、鄭守廉 考功詞、周濟 周氏詞辨 等四部詞籍。北京圖書館第二年度報告（1927 年 7 月至 1928 年 6 月），民國鉛印本。國家圖書館藏 海鹽朱氏所藏戲曲目録 校録董西厢記，金董解元撰；王西厢記，元王實甫撰；續西厢記，元關漢卿撰；南西厢記，明崔時佩撰，李日華增補；南西厢記，明陸采撰。附刻 詩賦説夢五劇箋疑，明閔寓五撰；圍棋闖局，元人撰；園林午夢，元人撰。墨憨齋十種曲 明馮夢龍輯 二十册量江記，明余聿雲撰；雙雄記，明馮夢龍撰；萬事足，同上；新灌園，同上；夢磊記，明史槃撰；灑雪堂，明梅孝己撰；楚江情，明袁白賓撰。以上七種墨憨齋原刻本，十三册。酒家傭，明陸無從撰，二册；女丈夫，明張鳳翼撰，二册；投筆集，明邱濬撰，二册。以上三種朱絲闌寫本。玉茗堂四種曲 明湯顯祖撰 明著壇本 十册還魂記 邯鄲夢 南柯夢 紫釵記范香令三種曲 明范文若撰 六册夢花酣，崇禎壬申博山堂精刻初印本；鴛鴦棒，崇禎刻本，存下卷，上卷鈔配；花筵賺，山水鄰刻本，存上卷，下卷鈔配。名家雜劇十五種 明刻本 二册簪花髻，明沈自徵撰；北邙説法，明葉憲祖撰；團花鳳，同上；桃花人面，明孟稱舜撰；雌木蘭，明徐渭撰。尚有十種，各有缺葉，不著録。四聲猿 明徐渭撰 明刻本 附圖 二册漁陽弄 翠香夢 替父從軍 辭凰得鳳雜劇新編 六種 清鄒式金編 清初刻本 二册蘇園翁，明茅僧曇撰；秦廷筑，同上；金門戟，同上；鬧門神，同上；吊琵琶，清尤侗撰；空堂話，清鄒式金撰。一笠庵四種曲 明李玉撰 乾隆甲寅寶研齋刻本 八册一捧雪 人獸關 永團圓 占花魁 人獸關 有明刻未改本，見單刻本。又，李玉所撰尚有 風雲會 埋輪亭 二種，見鈔本。312實爲十九册。底本夾批“精忠旗”。底本夾批“七册”。戲曲與俗文學研究（第十 二 輯）丁野鶴二種曲 清丁耀亢撰 順治刊本 四册赤松遊 表忠記曲波園二種曲 清若耶野老撰 康熙刻本 附圖 四册香草吟 載花舲容居堂三種曲 清周稺廉撰 康熙間書帶草堂刻本 附圖 六册珊瑚玦 元寶媒 雙忠廟西堂六種曲 清尤侗撰 康熙刻本 二册鈞天樂 讀離騷 吊琵琶 桃花源 黑白衛 清平調梅村三種曲 清吴偉業撰 武進董氏刻本 一册秣陵春 通天臺 臨春閣續四聲猿 清張韜撰 康熙壬戌刻本 三册霸亭廟 薊州道 木蘭詩 清平調 附 大雲樓 集嵇留山五種曲 清嵇永仁撰 康熙十年刻本 五册揚州夢、續離騷（扯淡歌 泥神廟 笑布袋 罵閻羅）擁雙艷三種曲 清萬樹撰 康熙二十五年刻本 十二册風流棒 念八翻 空青石四名家傳奇四種 清車江英撰 雍正乙卯刻本 二册藍關雪 柳州煙 醉翁亭 遊赤壁禮府五種曲 清禮親王緑渏主人撰 乾隆刻本 十四册雙兔記 三世記 四友記 五虎記 度藍關龍改庵二種曲 清龍燮撰 康熙時人 乾隆丁酉刻本 三册江花夢 芙蓉城頤情閣五種曲 清曹錫黼撰 乾隆丙子刻本 二册桃花吟 雀羅庭 曲水宴 滕王閣 同穀歌研露樓三種曲 清崔應階撰 乾隆刻本 七册煙花債 情中幻 雙仙記徐後山二種曲 清徐昆撰 乾隆刻本 八册雨花臺 碧天霞長安女史二種曲 清王筠女士撰 乾隆己亥刻本 八册412底本夾批“五册”。國家圖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