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慈铭《春融堂集》未刊批点辑录.pdf

李慈铭 春融堂集 未刊批点辑录*蓝青摘要:国家图书馆藏有李慈铭于同治二年批点的 春融堂集一部，其中有评语119 条，为诸多李慈铭研究资料所不载。李慈铭虽不满王昶过于推尊其师沈德潜，但因王昶重视学问，且颇多清隽之什，与李慈铭好尚颇为一致，故仍得其青睐。李慈铭批点 春融堂集颇为用心，书中多有圈点，其对诗词的思考在批点中亦有集中呈现，这些评语对于李慈铭诗学、词学研究均具有一定价值，值得引起关注。关键词:李慈铭春融堂集未刊批点辑录作为晚清著名的文史大家，李慈铭(18301894)一生酷爱藏书，勤于考订，藏书计八百余种，其中经其批校题跋的达二百余种。这些批校题跋或考订史实、或评论内容、或补充释义，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向为学界所重视。王重民、王利器、薛英、张桂丽、谢冬荣等学者对李慈铭藏书中的批校题跋进行搜集整理，相继完成了 越缦堂读书记越缦堂读书简端记 越缦堂读书简端记续编 越缦堂读书简端记补*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全清诗歌总集文献整理与研究”(18ZDA254)的阶段性成果。清李慈铭题跋摘录等，惠泽学林。李慈铭旧学功底深厚，贯通四部，在诗学方面尤具建树。正如张寅彭先生所言，李慈铭诗学“独特然又极守正统、多方面却又能一以贯通、缜密而终致厚重”，历来受到重视。2008 年，凤凰出版社出版了张寅彭、周容先生辑校的 越缦堂日记说诗全编，该书除辑录 越缦堂日记中的说诗文字外，还搜集了不少批语题识，成为迄今收录李慈铭诗学文献最为完备的整理本。相较诗学，李慈铭于词学用力则少得多，其论词文字虽颇为寥寥，但“独抒己见，个性鲜明，在晚清乃至有清一代的词坛上也甚为罕见”。2016 年，孙克强先生从 越缦堂日记 越缦堂文集等著作中辑出李慈铭词论 53 则，名之 越缦堂词话，嘉惠学林良多。笔者近来在国家图书馆觅得一部李慈铭手批 春融堂集，为诸多李慈铭研究资料所不载，对于研究李慈铭的诗词观有着重要意义。本文拟对这一手批本的基本情况作一介绍，并辑录全部批语，以期对李慈铭诗学、词学研究有所助益。一李慈铭批点 春融堂集述略李慈铭手批 春融堂集的版本为嘉庆十二年(1807)青浦王氏塾南书舍刻本，半叶十二行，行二十三字，左右双边，上下黑口，单鱼尾，共计六十八卷，附年谱二卷，装为二十册。该集首册首页右上角钤“会稽李氏困学楼藏书印”阳文方印，右下角钤“酿花书室”阴文方印，首行“总序”下钤“李爱伯读书记”阳文长方印、“越缦堂”阳文方印二542李慈铭 春融堂集 未刊批点辑录 参见王重民整理 越缦堂读书记 ，北平图书馆月刊1929 年第 2、3、4、6 期;王利器纂辑 越缦堂读书简端记，天津人民出版社 1980 年版;王利器纂辑 越缦堂读书简端记续编，天津人民出版社 1993 年版;薛英 越缦堂读书简端记补 ，文献1983 年第 3 期;薛英 清李慈铭题跋摘录 ，文献1984 年第 3 期;张桂丽 李慈铭序跋辑释 ，文献2005年第 3 期;谢冬荣、郭建平 李慈铭藏书题记拾遗 ，图书馆研究与工作2016 年第 1 期。张寅彭:李慈铭诗观平议，载张寅彭主编 文衡2009 卷，上海大学出版社 2010 年版，第 2 页。李慈铭撰，孙克强辑校:越缦堂词话，载马兴荣等主编 词学第 35 辑，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6 年版，第 336 页。李慈铭撰，孙克强辑校:越缦堂词话，载马兴荣等主编 词学第 35 辑，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6 年版，第 336361 页。枚。首册封面后有李慈铭墨笔题识一则:家中向有 述庵诗钞两巨册，前有小像，忘为何时所刻。今得此于都门厂市，以京铺七缗购之，有昆山友人张纬余明经图记。同治癸亥二月，会稽李慈铭识首。该页右下角钤“曾游卬莋”阴文长方印。题识所言王昶 述庵诗钞系乾隆五十五年(1790)经训堂刻本，钱世锡编校，共计十二卷，其中古体诗七卷、今体诗五卷。同治二年(1863)，李慈铭又以七缗的价格从京师琉璃厂书肆中购得 春融堂集 。越缦堂日记中也记录了购买 春融堂集一事:同治二年正月二十一日，“游厂阅市，别买 春融堂集两函，议价七千已成。”此时正值李慈铭困顿京师，经济拮据，甚至不得不典当裘衣来换取生活费用，购书遂显得颇为“奢侈”。李慈铭也只有在过年期间去琉璃厂书肆逛逛，有时还要向朋友借钱，而 春融堂集正于此困顿其间购得，亦可见李慈铭对王昶诗词的钟爱。题识中所言“昆山友人张纬余明经”即张星鉴，字纬余，号南鸿。李慈铭与张星鉴于咸丰十年(1860)九月经吕耀斗介绍相交，经常一起讨论经学，相得甚欢，此题识即作于两人关系挚厚期。同治二年十月，二人因误会险些绝交，嗣后关系甚为冷淡。至于李慈铭批评 春融堂集的具体批点时间，越缦堂日记载同治二年正月二十八日，“阅王述庵 春融堂诗词。述庵学诗于归愚，词则以竹垞、樊榭为宗。其诗分 兰泉书屋集琴德居集 三泖渔庄集 郑学斋集 履二斋集 述庵集 蒲褐山房集 闻思精舍集 劳歌集 杏花春雨书斋集存卷斋集卧游轩集共十二集二十四卷，计二千余首。琴画楼词四卷，亦多清雅可诵。”春融堂集中有三则评语分别题“癸亥三月八日”(卷一卷端)、“癸亥谷雨节”(卷四卷末)、“癸亥七月”(卷二十六卷末)，642 文献考辨与辑佚李慈铭:越缦堂日记，广陵书社 2004 年版，第 22392240 页。李慈铭:越缦堂日记，广陵书社 2004 年版，第 1685 页。李慈铭:越缦堂日记，广陵书社 2004 年版，第 22602261 页。可见李慈铭购买该书后不久就开始批点，完成时间应该不超过本年。李慈铭曾品第“乾隆中经儒之称诗者”，以沈大成最胜，王昶次之。他批点 春融堂集颇为用心，书中多有圈点，并非消遣般的随手泛览，其文学思考在批点中亦有集中呈现。春融堂集首卷卷端的一段批语，基本概括了李慈铭对王昶诗的总体看法:“述庵墨守其师归愚之学，故不免格庸气懦，字滞语肤。然酝酿于经籍者为多，自非归愚所可及。未仕以前，尤有清隽之什。观其大体，亦云雅音矣。”李慈铭虽主张学古，且对李梦阳、何景明、李攀龙、王世贞等明代复古派领袖高致推崇，但对以沈德潜为首的格调派评价甚低，一再贬斥沈德潜诗为“恶劣下魔”:“肤庸浅陋，殊无足观”“选言必腐，结响必浮”，且“流毒无穷”“遂令三吴百余年来尽成肤庸甜伪之习”。李慈铭之所以厌恶沈德潜，主要出于二点:一是规规摹拟，二是肤庸平弱。而王昶学诗于沈德潜，亦不免此弊，故受到李慈铭指摘:“述庵五律颈联多用单行法，此亦本之归愚，似为唐人正宗也。抑知唐人如太白、襄阳才气超逸，故为之能工。若归愚、述庵之腕力软弱，岂可强效耶”(评 雪);“用意不曲，用字不灵，此承归愚庸熟之病”(评 小蒸访元曹贞素知白故居)。需要说明的是，王昶于诗虽本其师沈德潜绪论，但并非亦步亦趋。他在归愚诗学的基础上增加了学问尤其是经史之学，称“学与才、气与法，四者缺一不可”，诗人若无深厚的学养，很容易堕入剿袭剽窃、粗浮浅直之弊。王昶将书卷视作“淮阴用兵，多多益善”，这一观点与李慈铭颇为一致。李慈铭极重视学问，主张以学问见识充养诗作，他曾以自身经历来说明学问对作诗的重要性:“年来诸体不无寸进，则得于读书览古者半。喜研经学，虽苦健忘，而经籍光华，益人非浅。”在李慈铭看来，沈德742李慈铭 春融堂集 未刊批点辑录 李慈铭:越缦堂日记，广陵书社 2004 年版，第 5108 页。李慈铭:越缦堂日记，广陵书社 2004 年版，第 3004 页。王昶编纂:湖海诗传卷 8，南京图书馆藏李慈铭批清嘉庆八年(1803)青浦王氏三泖渔庄刻本。王昶:示朱生林一 ，春融堂集下册，上海文化出版社 2013 年版，第 1130 页。王昶:示朱生林一 ，春融堂集下册，上海文化出版社 2013 年版，第 1130 页。李慈铭:越缦堂日记，广陵书社 2004 年版，第 1257 页。潜之所以“一生虽极讲求格律，而蹇劣惢懦，终无当于大雅”，正是由于“才力太弱，读书又少”，故他将王昶诗与沈德潜比较，认为“实胜归愚，盖源流虽同，而读书与不读书异也”，此与首卷卷端评王昶“酝酿于经籍者为多，自非归愚所可及”属同一观点。李慈铭之所以推崇王昶诗，除重学问外，还与尚清隽有关。李慈铭于诗虽提倡“不名一家，不专一代”，但实际上有自己的偏好。胡应麟曾将汉魏以来古诗审美范式分为浑厚悲怆与清远玄妙两种，前者以左思、鲍照、陈子昂、李白、杜甫等为代表，后者以王维、孟浩然、常建、储光羲、韦应物、柳宗元等为代表。相较李、杜一派雄壮高华之音，李慈铭显然更偏向古澹清远一派，这在其评杜诗时体现得尤为明显:“人徒见杜诗之浑厚雄直，刻挚沉着，而不知其精深华妙，空灵高远，多上追三百，下包六代。其律诗如 花妥莺捎蝶，溪喧獭趁鱼 飞星过水白，落月动沙虚 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 远鸥浮水静，轻燕受风斜等语，何尝不细腻独步耶?”他取杜诗之“风调清深”而非“雄阔博大”，正是欲以“沉着细密”补救沈德潜等规摹杜诗者之“肤庸平弱，腔拍徒存”。李慈铭尤推崇王士禛、厉鹗两家，自称:“我朝之王、厉，尤风雅替人，瓣香可奉。”李慈铭于诗最长于山水田园之什，流连光景，清妙绝伦。张之洞曾以“明秀”二字评价李慈铭诗，并赞其“一时殆无伦比”，李慈铭虽对此颇不服，言“明秀二字，足尽余诗乎”，但其诗风的确以清隽明秀为主，“集子里一些幽秀鲜妍的作品，可以说是厉鹗、吴锡麒一派的继承”?10。李慈铭评点 春融堂集亦以清幽842 文献考辨与辑佚?10王昶编纂:湖海诗传卷 8，南京图书馆藏李慈铭批清嘉庆八年(1803)青浦王氏三泖渔庄刻本。李慈铭:越缦堂日记，广陵书社 2004 年版，第 2261 页。李慈铭:越缦堂日记，广陵书社 2004 年版，第 5335 页。胡震亨:唐音癸签卷 7，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1 年版，第 68 页。李慈铭:越缦堂日记，广陵书社 2004 年版，第 1076 页。李慈铭:越缦堂日记说诗全编下册，凤凰出版社 2010 年版，第 1030 页。李慈铭:越缦堂日记，广陵书社 2004 年版，第 1756 页。李慈铭:越缦堂日记，广陵书社 2004 年版，第 5338 页。李慈铭:越缦堂日记，广陵书社 2004 年版，第 5336 页。钱仲联:三百年来浙江的古典诗歌 ，文学遗产1984 年第 2 期，第 10 页。玄远为尚，如评 送人之武林 “通首清新可诵”，评 坐小吴轩“通首亦清远”，评 吴阊杂感“清绮宜人”，评 宿静长书屋“颇似襄阳”，评 宿苕帚庵“极似四灵高作”，评 村居杂咏“得九僧佳处”，评 秦淮水榭 “神似渔洋”，集中清绮幽秀、空灵高远者明显更得其青睐。王昶虽尊奉归愚诗学，但他生长于江浙，性偏温和，颇多山水清音，“乃从王、孟和清代王士禛一派而来”，故能得李慈铭首肯。李慈铭自称:“余于词非当家，所作者真诗余耳。”相较诗歌，李慈铭于词用力则少得多，其词论字数亦十分有限。他曾在 越缦堂日记中论及填词之道:“盖必若近若远，忽去忽来，如蛱蝶穿花，深深款款。又须于无情无绪中，令人十步九回，如佛言食蜜，中边皆甜。”可见李慈铭认为作词既要缥缈含蓄，又要韵致无穷。具体而言，既要“另有一种婉丽软媚之致”，又不能流于“淫艳侧媚之词”，小令“须天机凑泊，不著一字，以字句新隽见奇者，次也”，长调“须流宕而不剽，雄厚而不竞。清真未免剽，稼轩未免竞，东坡则或上类于诗，或下流于曲，故足以鼓吹骚雅者鲜已”。以此出发，李慈铭对本朝词家多有指摘，如评陈维崧词“病在熟”，评朱彝尊词“病在陈”，评纳兰词“如寡妇夜哭，缠绵幽咽，不能终听”，评厉鹗词“苦乏韵致”，评汪远孙词“缚于浙派，多饾饤局束之病”?10。究其审美理想所在，当以清灵婉约者为最，正如其自评曰:“余词非叔子所服，顾尝自谓如松竹间语，清婉无凡响，942李慈铭 春融堂集 未刊批点辑录?10赵杏根等:湖海诗传前言，载王昶编纂 湖海诗传，凤凰出版社 2018 年版，第 5页。李慈铭:越缦堂日记，广陵书社 2004 年版，第 299 页。李慈铭:越缦堂日记，广陵书社 2004 年版，第 299 页。李慈铭:越缦堂日记，广陵书社 2004 年版，第 298 页。李慈铭:霞川花隐词自序 ，越缦堂诗文集中册，上海古籍出版社 2012 年版，第786 页。李慈铭:越缦堂日记，广陵书社 2004 年版，第 300 页。李慈铭:越缦堂日记，广陵书社 2004 年版，第 298 页。李慈铭:越缦堂日记，广陵书社 2004 年版，第 300301 页。李慈铭:越缦堂日记，广陵书社 2004 年版，第 1151 页。李慈铭:越缦堂日记，广陵书社 2004 年版，第 4033 页。不肯一语同 东沤，而心实喜之。”李慈铭批王昶词即鲜明地体现出这一偏好，如评 绮罗香“通首清婉”，评 惜红衣“秀澹”，评 迈陂塘题翁霁堂春篷听雨图 “全首清稳”，评 摸鱼子端午前三日将返吴淞示子存适庭汉倬肃徵 “婉秀可诵”。李慈铭既肯定王昶词之“清丽婉约”，亦指出词中有“累字”“杂字”“稚弱”“拙滞”等弊病，这正体现出其“博观约取”的一贯态度。总的来说，李慈铭对 春融堂集的评价较为公允，其评点亦颇为中肯。李慈铭在批点中表现出对学问和清隽的崇尚，对归愚诗学的不满，这与其在 越缦堂日记中呈现的诗词观是一致的，而此批点体现得更为鲜明，对于李慈铭及王昶诗词研究均具有一定价值。二李慈铭批点 春融堂集辑录春融堂集卷一 兰泉书屋集卷端眉批:述庵墨守其师归愚之学，故不免格庸气懦，字滞语肤。然酝酿于经籍者为多，自非归愚所可及。未仕以前，尤有清隽之什。观其大体，亦云雅音矣。癸亥三月八日，越缦生偶识。练时日眉批:“桐”，读如“桐生茂豫”之桐。帝临眉批:密致，有齐梁以前乐歌意。送人之武林眉批:通首清新可诵。宿静长书屋 :“竹外水禽归，露下荷香发。”眉批:颇似襄阳。小蒸访元曹贞素知白故居眉批:集中五古诸作亦清婉，而用意不曲，用字不灵，此承归愚庸熟之病。寒山寺 :“回首眺枫桥，渔灯晚迢递。”眉批:结语闲远。楞伽寺晚坐 :“萝径起春飙，残梅满涧户。”眉批:十字静秀。坐小吴轩 :“绿阴语幽鸟，山馆晚初晴。”眉批:起联幽隽，通首亦清远。052 文献考辨与辑佚李慈铭:越缦堂日记，广陵书社 2004 年版，第 301 页。李慈铭:越缦堂日记，广陵书社 2004 年版，第 1777 页。送杨石渔磊之安陆:“野花郧子国，新月楚人船。”眉批:中唐佳句。题黄尊古鼎小帧眉批:二十四字，可为清新俊逸。宿苕帚庵眉批:极似四灵高作。雪眉批:述庵五律颈联多用单行法，此亦本之归愚，似为唐人正宗也。抑知唐人如太白、襄阳才气超逸，故为之能工。若归愚、述庵之腕力软弱，岂可强效耶?雪后怀杉公归真州 :“寒烟生竹屋，残雪满渔舟。”眉批:十字晚唐佳境。李长蘅流芳西湖小帧眉批:四首写西湖清隽。过吴江其一眉批:二十八字，不让东坡“竹外桃花”之作。其二眉批:春日行浙西道上，确有此景。鸳湖道中眉批:写秀州如画。上天竺眉批:通首平弱，不称题，结语小有致。“瑞像表环材，历世著灵异。”旁批:二语庸。飞来峰旁批:作 飞来峰诗，堆写杨髡所镌。胡僧恶状，无识甚矣。“洵由天竺飞，至此表浙右。”旁批:二语拙腐之甚。“凹凸莓苔厚。”旁批:不成语。“仰观兼俯察。”旁批:腐甚。灵隐 :“宝地声名著。”旁批:起便拙。“景因慧理胜，诗数骆丞超。”旁批:亦谬。林处士祠 :“巾拂翛然绝点埃。”旁批:杂糅。“不须子鹤与妻梅。”旁批:拙语无味。春融堂集卷二 琴德居集刑女庙 :“不知银杏双株下，谁奠云芳烈女魂。”旁批:直率。秦淮水榭 :“凉露娟娟枫欲下，澄江淼淼雁初飞。”眉批:神似渔洋。西氿 :“疏阴桑柘外，竹屋栖秋渔。”眉批:十字幽秀。152李慈铭 春融堂集 未刊批点辑录 溧阳道中怀李布衣客山果:“夜寒宿葭苇，清晓闻桡音。”眉批:写水乡晓行景，宛然。归家得邵玉蕖信眉批:以下九首俱清雅。移居八首眉批:八章极似姚合武功县诗。西斋雨夜怀凌秀才祖锡应曾 :“黯黯窗下灯，沉沉雨中漏。松篁互萧森，稍辨滴檐溜。”眉批:四语静境，似柳子厚。破山寺夜宿止公山房眉批:率劣。题赵秀才升之文哲春感诗后:“料得小楼人独倚，杏花如雨扑帘旌。”眉批:小有风致。千尺雪 :“山行爱樵唱，况复听寒泉。”眉批:婉约可思。石湖怀范文穆公眉批:起太平直。“愿继鸱夷踪。”旁批:语凑杂。怀蒋秀才升枚业鼎兼寄曹秀才来殷仁虎 :“花时常病酒，梦里度残春。”眉批:“常病酒”“度残春”，句法不对。寄内四绝其二:“溪桥绿水迢迢远，肠断云蓝一纸书。”眉批:语自娟秀。其三 其四眉批:二首亦楚楚可人。晓徵枉过草堂夜话其二:“作客谁知己，还家愧老亲。”眉批:“谁”字与“愧”字不对。春融堂集卷三 三泖渔庄集添胜庵纪事其二 :“小小云房清似水，只留香篆表相思。”眉批:幽致耐思。芙蓉湖小泊眉批:全首韶令。春感眉批:四诗清艳，绝似元相 杂忆诸作，“青苔”十四字尤幽绮。“潇潇”易“愔愔”更佳。无题和企晋策时眉批:无题十二首，缘情绮靡，用事艳逸，可称合作，虽逊韩、李，差胜杨、刘。山塘杂诗同朱上舍适庭昇及企晋升之来殷作眉批:六绝亦流丽可喜。252 文献考辨与辑佚礼堂写经图为凤喈题眉批:言之有物，字字老到。春融堂集卷四 郑学斋集吴阊杂感眉批:八绝俱清绮宜人，三、四首尤有晚唐神韵。家秀才存素愫为画三泖渔庄图因题六绝:“烟中布谷劝躬耕。”眉批:“躬耕”字可厌。雨后同斗初企晋来殷过支硎山寺:“爱看林际月，流影照溪田。”眉批:结联有妙悟。村居杂咏眉批:六首得九僧佳处。其五 :“短笠劳僧送，疏钟爱寺撞。”眉批:“撞”字韵杂，“僧”“寺”亦复。饭庆阳院访水月轩故址:“还度锦溪桥，斜阳叠苍翠。”眉批:“斜阳”五字，写得出。题冈龄南园新居，次归愚先生韵其二 :“丛筱风生闻鸟语，疏槐叶落见虫书。”眉批:静细。家二痴玖亦作渔庄图，题两绝句 :“莫嫌水墨翻新样，还是山人旧典型。”眉批:“典型”二字滞。题子存吉人企晋所画册:“古径杳无人，寂历秋泉响。”眉批:押“响”字颇佳，而语未炼。予游惠山诗有云“潭色浮春空，山静游鱼响”，似较此为优。过惠山不及游晚至芙蓉湖泊眉批:此等语最伤诗体。秦淮感旧示严秀才东有长明:“银叶香销天似水，枣花帘卷月如钩。”眉批:情景可思。“惆怅六朝残梦在，药炉经卷伴牢愁。”眉批:用“牢”字便滞。清溪夜泊寄朱肃徵其三 :“怅望每沾襟。”眉批:第四语率弱。京口寄江秀才宾谷昱及其弟子于九恂:“明月照江水，笛声江上楼。西风吹落木，一夜送行舟。”眉批:四语差可，而气势未贯，作此等五律，固非易易。夜泊丹阳其二眉批:平熟无味。自京口放船至扬州其三:“夜深闻玉笛，凉月满寒流。”眉批:352李慈铭 春融堂集 未刊批点辑录 十字高远。卷末总批:此两卷多清绮之作，为集中最佳。盖山水花月之胜，固足以发绮抱、助隽思也。士居承平之世，生长江浙。春弦秋壶，岩筇浪櫂。寄闲情于歌扇，结静悟于禅锡。兴趣既高，吟咏自远。展玩之下，悠然我思。癸亥谷雨节，柯山李莼客识于都门寓斋。春融堂集卷五 履二斋集如皋官舍陈如虹先生焜连宵置酒丝竹骈阗感事触怀因成八首其三 :“青衫欲湿还重掩，怕染愁蛾一样低。”眉批:拙句。其八 :“望里红栏三百六，故园归去狎何戡。”眉批:“狎”字重滞。卷末总批:此卷入都以后，遂无佳什。济南所作，稍有清思。橘枳之化，岂其诬乎?春融堂集卷六 述庵集同陶秀才蘅川湘李晴洲严东有过袁明府子才枚随园眉批:全篇清老。露筋祠眉批:律切骚雅。直庐晓起眉批:二诗俱清华高丽，逼近王、岑。春融堂集卷十九 杏花春雨书斋集梳洗楼眉批:此首及下一首皆典雅律切。自山阳至川关将由汉江行:“伏波仍试青骢骑，博望将凌白鹭涛。”眉批:杂凑。至青柯坪欲登莲花峰风雪不果 :“一览欣同鸿鹄翥。”旁批:凑韵。“愿力虽勤未可凭。”旁批:稚弱。春融堂集卷二十五 琴画楼词一卷端夹批:述庵词远希清真，近挹樊榭，故清丽婉约，颇入南宋名家之室。而不免牵率拙滞、芜浅浮滑诸弊，盖规规周、姜之法，未有不452 文献考辨与辑佚至此者。绮罗香尾批:通首清婉。琵琶仙秋日过薛淀湖尾批:用字虽已稍滞，然自是南宋当家。草窗、梦窗，工拙略相等也。台城路友石轩印谱:“金薤琳琅，商略共容与。”眉批:“容与”，南宋累字。浣溪沙题下夹批:数阙颇似花间。其三 :“个人睡起正夭斜。”眉批:“夭斜”等字最累，然花间亦时有之。洞仙歌和友人作题下夹批:数首甚密丽，然累字未净，尘语未除。摸鱼儿丁卯春仲送廖觐扬入都尾批:此等词别无他妙，只是流丽深稳耳，却是此事当家。金缕曲宜兴道中 :“黄叶声疏堕地。”旁批:此句稚弱。尾批:读后半阕“白发青灯”数语，令人黯然。百字令 :“付与茶樯列。”眉批:“列”字究不稳。春融堂集卷二十六 琴画楼词二南浦题沙斗初春江雨泛图尾批:二首结语虽无他妙，却是南宋当家。瑶华 :“趁新晴，流到吴淞，添了莼波几尺。”尾批:玉田得意语不过如是。惜红衣平桥夏涨尾批:二首俱秀澹。渔家傲莎村观剧:“红莲今岁收成早。”旁批:“红莲”，用字陋。月照梨花 :“芳草绿遍王孙。”旁批:语未妥。扫花游 :“袖里音书，目断芦花冷雁。在孤馆。”旁批:句呆。迈陂塘尾批:后半首纯熟入妙。前调题翁霁堂春篷听雨图尾批:全首清稳。绮罗香题商宝意 惆怅词后:“向银屏小炷薇魂。”旁批:552李慈铭 春融堂集 未刊批点辑录“薇魂”，用字杂。木兰花慢尾批:平熟拙滞。兰泉词多病直致无味，如是，盖由笔性。南歌子咏别为黄芳亭作:“清泪沾银勒，浓愁入玉船。”尾批:“清泪”十字，所谓十成死语。剔银灯尾批:四首可谓恶词。解佩令泊淮关尾批:才到清淮，便已洗去北地尘浊气。临江仙尾批:后半阕亦自流动。早梅芳近 :“灯明东阁暖，雪霁西风善。”旁批:“善”字究不稳。“蟾影光初绽。”旁批:“绽”，用字腐。“记清游，贻君同笑粲。”尾批:“笑粲”虽本东坡诗，究不妥，用之词尤不妥。扬州慢尾批:通首谐适。临江仙丹阳舟次有怀:“兰窗同命酒，竹屋共弹棋。”旁批:“命酒”，用字腐。摸鱼子题嘉定钱氏兼春书屋图尾批:全首妥适。前调端午前三日将返吴淞示子存适庭汉倬肃徵尾批:婉秀可诵。小重山 :“独自掩青牛。”旁批:此等字，正不能用之此等词。玲珑四犯题友人小像尾批:尽有雅辞，而意未新，语未净。石湖仙南旺湖晓发 :“比农桑、更裕生计。”眉批:作公文则可。卷末夹批:前半卷尽有佳唱，迨将北行，俗状尘容，几不可耐，出都以后，所作又稍复旧，观北土风沙累人如是，可叹也。癸亥七月，莼客识于京师。春融堂集卷二十七 琴画楼词三台城路寄友天津眉批:去一纸字，此缩脚词也。河传礼佛 :“比同天女何忝。散花好共验。”尾批:可谓拙极滞极。潇潇雨小序:“铜壁关芭蕉，颗蕉高至三四丈。”旁批:“颗蕉”652 文献考辨与辑佚二字可省，疑衍。忆江南中秋追忆旧事仿乐天体十二首题下夹批:此卷只此数首可节取。卷末夹批:此卷词独拙劣，盖兰泉笔意本滞，又在尘鞅军旅中，宜其才退，不能唱渭城矣。莼客识。春融堂集卷二十八 琴画楼词四卷端夹批:此卷皆老年颓唐之笔，虽轻重清浊之间，尚不失分寸，而语庸思拙，触手生硬，其上者仅及平稳，殊不足觏矣。春融堂集卷二十九赋卷端眉批:述庵文笔安雅，意亦真切，远胜于诗，赋则非所长耳。作者简介:蓝青，女，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博士后，主要研究方向为明清文学。752李慈铭 春融堂集 未刊批点辑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