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山岩画中的抽象绘画元素研究分析与应用.pdf

精品视角Fine quality09花山岩画中的抽象绘画元素研究分析与应用王磊花山岩画的艺术表现是以一种具象绘画语言的手法来呈现，同时又不是完全模拟自然物像，花山岩画的抽象性绘画元素寓于具象之中。本文分析如何提取其抽象性绘画元素，探究其抽象绘画元素在现当代绘画创作中的应用。花山，壮语叫作巴莱，意思是有画的山。花山岩画位于广西壮族自治区崇左市宁明县驮龙乡耀达村花山屯，岩壁画就在北面的明江东岸，体量庞大，色彩艳丽，左江花山岩画的图像种类十分丰富，大致分为人物图像、典型器物图像、动物图像三大类。蹲式人形是左江花山岩画的基础图像，但蹲氏人形图像并不只是左江花山岩画独有，世界其他地方的岩画也有蹲式人形图像。通过多地蹲式人形对比得知，左江花山岩画的人物形象模式化的特点更突出。蹲式人形图像在演化中占主导地位，比例高达82%，而世界其他地方的岩画仅为半身图像。岩画这一独特的绘画形式在表现方式上与其他类型绘画有很多共通之处，我们且从现当代绘画的角度对岩画形象的造型特点、风格样式、作画技巧进行相关的研究分析。花山岩画的造型丰富、夸张、概括、奔放，有非常强的视觉冲击力，内容表现形式上抽象性绘画元素在花山岩画中的体现尤为明显，花山岩画的抽象性、抽象绘画元素的具体体现是本课题研究核心和重点。现代抽象艺术包含两大类型：第一类是从自然物象出发的抽象，形成与自然物象有一定联系的抽象艺术形象；第二类是不以自然物象为基础的抽象，创作纯粹的形式构成。花山岩画中的形象即第一种从自然物像出发的抽象，同时又形成与自然物象有一定联系的具有抽象性的艺术形象。对这种古老的岩画进行解构分析以后，我们就会发现其整体与局部间的抽象性元素的关系。从这样一个角度切入，花山岩画抽象性绘画元素的规律就可探寻，花山岩画的抽象性元素就可以运用到现当代的绘画创作中。花山岩画抽象性元素的分析研究为我们应用花山岩画奠定了基础，只有在分析和解构花山岩画中各种形象的抽象性元素及其特征后才能将其应用到绘画创作中。首先，我们从整体花山岩画的外部特征进行一些归纳总结，花山岩画在造型特征上非常有特点，形象简练概括，呈简单的几何状，其特点犹如甲骨文字体，既具备物像的部分特征，同时又与现实物像有一定的距离，这样的表现手法具备一定的抽象性。花山岩画的形象主要有三大类，分别是人物图像、典型器物图像、动物图像。花山岩画的人物形象体量大，达上千个，我们仅对广西崇左市壮族博物馆及相关文献整理出的花山岩画特征最为鲜明、种类最为丰富的典型人物形象进行分析研究。远远望去岩壁上面是一个个剪影，简单粗狂而神秘。如图 1 所示，正身人像种类丰富，首先从造型上来看，所有人物形象的形体均为二维平面造型，如同剪影剪纸一般。在这样的形象塑造过程中自然是忽略物像的内在细节，通过强化外部轮廓来体现人物的样貌和外部的轮廓特征。将立体的人物形象进行单色概括处理是一种抽离于现实人物的手法，是主观处理画面的方法。这个方法符合一般的美术创作特点以及观察方式，在造型中我们经常进行基本形的归纳和提炼，基本形提炼的基本方法就是将复杂的物体简单化，基本形提炼得越到位，我们就越能看出刻画对象的特点。古人在进行花山岩画的创作中便使用了基本形的提炼，也就是正面人物的外部轮廓特征的提炼，强化外部轮廓，忽略内部细节，从而呈现出一个个造型简练抽象、动态夸张的10艺术家The artists人物形象，这种内部简化和省略的处理手法恰恰是可以增加形象的神秘性的重要手段。图1正身人像花山岩画人物形象看似具象，但从微观视角看形象的构成，其内部却充斥着抽象性的几何构成元素。图 1-1 中的人物造型在正身人物形象中是较为复杂的，头顶饰物，腰挂环首刀，手持扁茎短剑，这样造型复杂的人物形象在岩画中往往是主要人物如祭师或者部落首领。花山岩画中的主次对比主要是利用人物的大小，人物刻画的复杂程度等进行表现。图 1-1 人物正面像在对称表现的基础上加了三种其他附属物，我们可以先从主体人物形象开始分析，人物头部是由椭圆形和一个方形发髻组成，下面接以颈部。人物的手部详细地刻画了食指，强化了手部特征，人物的四肢均由几何方形组成，较粗壮，躯干为倒三角组成。腿部长度和手臂长度相当，因此也可看出古人并未过分强调两者之间的长短对比，只是显出四肢的形状动态特点，人体各部分都是使用抽象几何归纳的手法进行人物形象的具象性表达。人物造型取自现实人物形象而又与之有一定的偏离，通过这种抽象性的几何元素的提炼表达人物下蹲举手的祭祀动作，形象生动。人物的附属物有头饰、扁茎短剑和环首刀，头饰是一个动物剪影，动物的侧面往往更能体现其平面抽象的特点，扁茎短剑的剪影也充分体现了原来的特征，环首刀则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刀尾圆环的特点，但进行了夸张处理，刀首的圆环产生了巨大的偏离，圆环要比实际中大得多。通过对图 1-1 的分析，可以从微观的角度看到其局部的几何概括的抽象元素是组成正身人像的主要创作要素，花山岩画的神秘与野性的原始造型特点离不开抽象几何的支撑，抽象几何在古人的简单组合下构成了神秘的花山岩画人物。由于花山岩画在百米高的崖壁上经历了长时间的日晒雨淋，画面形象在不同程度上出现了残缺和不完整的现象。图 1-2 与图 1-1 的不同之处在于人物头部呈现方形归纳，有头无颈部，人物的手指更加简化，只有三根手指，无右腿，右腿的缺失可能是由于经年累月的日晒雨淋，但是不管怎样还是可以对人物进行辨识，人物要么更加笼统简略，要么更加几何抽象，有的地方也出现了残缺，关于残缺与不完整的体现也值得我们的思考。图 1-3、图 1-4中的腿部残缺和不完整也可能是历经时间的洗礼而脱落的，但是依然没有影响我们对人物形象的辨识，因此完整部分与残缺之间只要保存一定的尺度比例即可达到一定的还原作用，我们可以依靠自己以往生活中的视觉经验和知识补全残缺的部分并加以解释，针对此抽象性特点，我们可以在绘画创作中加以应用。图1-1 图1-2 图1-3 图1-4花山岩画中的人物等其他形象体量庞大，如此庞大的体量可想而知应该不是一次绘制完成的，那么不同时期的刻画风格是否都一致呢？粗略来看，花山岩画中的人物在外部形态上似乎大同小异，都是双手曲折朝上，双腿曲膝下蹲的模样，但是如果仔细观察与比对会发现除了呈现这种似蛙一样的蹲姿以外，人体形态的绘画风格是有微弱变化的，或者说是有生成、发展和演变的一个过程的。广西精品视角Fine quality11左江流域岩壁画考察与研究显示，花山岩画中作为主体的正身人像虽然看似千篇一律，但实际上是有变化的。该研究运用了考古学上的标型学方法，对各种形态的正身人像进行排比，结果如图 2。图2正身人像发展变化的排比图抽象的过程是一个不断抽离、概括、简化的过程，花山岩画也经历了一个抽象简化的过程，或者说是具象丰富的过程。由图 2 的排比顺序我们不难发现它们之间的变化，大概可以分为四个发展阶段，第一阶段人物头部与颈部造型结构清晰分明，头部为圆形或椭圆形的几何抽象状态，躯干部分有所差异，一种为上下同宽的长方形，一种为上宽下窄的倒三角形。第二阶段头部与颈部结构以归纳简化为一体，颈部简略掉了，呈现出一种粗长或粗短的方形几何抽象形态，不同之处是躯干，一种是上下同宽的长方形，较前一个阶段长方形更细长，另外一种的身体则是胸宽腰窄，其中一种为两侧腰线平直，有的是两侧为弧线，如腰鼓形。第三阶段人物的头部与颈部依然归纳为一体，较上一个阶段发展为更加细长的方形，身体细长，上下同宽的柱形身较少，多数为宽胸、细弧腰、侈胯，状如一个细长的象脚鼓，整个人体构图严谨公正，比第二阶段的图案化的意味更浓。第四阶段已经高度简化概括，身体各部分均由纤细的线条构成，造型抽象性特点尤为突出。根据文献研究各阶段之间的关系是成立的。它们的发展顺序是由第一个阶段发展到第四个阶段。根据研究，我国仰韶文化陶器纹饰演变也具备这样的规律特点，研究人员认为仰韶文化的陶器中，半坡期的鱼纹、庙底沟期的鸟纹和马家窑期的蛙纹，发展演变的轨迹是由写实自然到抽象符号化，第一阶段的图像模拟、写实的意味较浓，而第四阶段的图像则明显有抽象的、符号化的特点，所以，整个系列的演化方向也应该是由第一阶段向第四阶段发展的。由上所述，前面所列左江流域崖壁画的发展演变系列是可以成立的，因此，我们可以从这个发展阶段中看出花山岩画的抽象性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演变越来越明显，由原来具象的表达逐渐在做着减法，直到最后只剩下线的构成元素，这种减法的最终结果是让具体形象走向了一个介于具象与抽象之间这样的一个领域。根据以上论述我们知道了不同时期的花山岩画形象从微观的视角是能够发现其微妙的结构和风格变化的，但总的来说其整体还是有一个稳定的艺术风格，那么在宏观视角下的统一稳定的风格是哪些要素组成的呢？图 1 中所有人物形象的外形特点均采用蹲姿，我们在上述已讲到蹲式人形是左江花山岩画的普遍造型，但蹲式人形图像并不是左江花山岩画独有。世界其他地方的岩画也有蹲式人形图像。花山岩画与甲骨文、儿童画颇为相近，整体的蹲式人形似“蛙”，而蛙则是骆越先民所崇拜的重要图腾，学者对此曾作这样的描述：在壮族神话观念中，蛙神是雷神和水神(蛟龙)交媾所生的孩子；雷神是上界之主宰，掌管着雨水，与旱灾有关，水神蛟龙则是下界的主宰，掌管江河湖海之水，与涝灾有关。这样的造型很明确，就是模拟蛙神来向雷神求雨。蛙式造型具有多义性，似蛙、似人让人浮想联翩，有浓厚的神秘色彩。这种独特的蛙式造型大量出现，给我们以视觉上的震撼，让我们过目不忘，所以花山岩画中的蹲式人形已经成为一种视觉符号，或符号性抽象元素。除了正面人像采用蹲式人形，侧面人像也是蹲式人形，正是因为蹲式人形这种双手高举双腿下蹲的姿势反复出现，反复强化，花山岩画的符号性非常强。艺术符号是符号系统之一，艺术符号的能指是艺术形象，如文学形象、舞蹈形象以及绘画、雕塑、摄影等艺术形象。而花山岩画的人物形象就是具有典型特征岩画人物符号，花山岩画的体量庞大，风格统一，花山岩画中有鬼神祭、雷12艺术家The artists神祭、田神祭、河神祭、铜鼓祭、祈求胜利等场面，正是在人物造型上的不断重复，才形成了鲜明的符号性艺术风格。单一的赭红用色能增加抽象意味，色彩在具象形象塑造中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显然人物或者其他形象的固有色彩不是赭红色的，骆越先民在塑造这些具体物像的时候显然没有要还原其本来的样貌，这种对自然物像在色彩上的偏离本身就是抽象性的一个重要因素。在具体形象的支撑下，色彩的偏离并不会对对象的可识别性造成太大影响，双手高举的蛙身人像还是可以轻松辨识，反而因色彩的偏离带有形象的神秘性。综上所述，花山岩画人物像中的抽象绘画元素具体体现在以下几点。第一，二维平面剪影式的造型特点，这种剪影平面造型可以简化物体内部细节，对要表达的对象进行一定程度的抽象化概括，达到一种整体、简练的效果。第二，微观视角下的几何抽象性元素组成具体的客观形象，任何具体形象离不开抽象元素的支撑，抽象绘画元素在不同的组合下生发出不同的语义。具象与抽象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两者相辅相成。第三，残缺与不完整的视觉现象在一定尺度下达到还原主义的效果，中国画中有一种表现方式叫作笔断意连，画面的变现力往往不会因残缺、不完整产生负面效果，反而让画面有更多的意味。第四，人物形象不断做减法最终走向抽象线条化的造型，人类对抽象性的感受是天生的，这种简化和归纳自古有之，正如我们的文字一样，由象形文字逐渐走向抽象的简体文字，抑或是像美术史中绘画的发展一般，由具象写实发展到现代主义的抽象主义。第五，不断重复的符号性抽象元素。在不同时期蛙式造型人物站姿的刻画不断在岩壁上重复表现，给予观者极大的视觉刺激，也形成了花山岩画标志的艺术风格和视觉符号象征。第六，色彩元素的偏离增强了形象的抽象性。在其他具象元素的支撑下，色彩在一定程度上的偏离不但不会影响物像的可辨识性，反而可以增加其独有的抽象意味。花山岩画中的人物形象本身是一个具象的元素，而构成具象的局部却是抽象的，任何具象画面或者说具象的形象中都有抽象的成分和元素，诚如所有画面的最基本的元素都是点、线、面构成的，看一幅画面中的抽象性的意味是不是比较强，主要在于画面中的抽象元素是不是比较多。在花山岩画人物形象的抽象性元素分析中，我们从造型、色彩等各方面展开，不论是平面性、局部的几何性、不完整性、演化简化、符号性还是色彩的偏离都可以看出其写实的尺度，与现实物像之间保持的距离。这种距离的把握可能有主观的原因也有客观的因素，这里我们暂且不做深入的探讨，但是这些呈现出来的抽象性特点是显而易见的。花山岩画的具象表达中充满了抽象性元素，具象与抽象相互支撑，相辅相成，具象的花山岩画正是因不同程度上与现实的偏离而充满了抽象的、神秘的感觉，抽象性绘画元素也正是通过重新组合才有了一种近乎具象绘画与抽象绘画之间这样一个领域的独特画面效果。基金项目：本文系 2020 年度广西高校中青年教师科研基础能力提升项目“花山岩画中抽象绘画元素的研究分析与应用”（项目编号：2020KY53017）的研究成果。（王磊/崇左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