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的呼唤：野马回归大自然之路_陈金良.pdf

人与 自然野马迷失于茫茫雪原刚刚冲出围栏的野马就像一个初次离开家的孩子，既有摆脱束缚的喜悦，又有对“家”的留恋和对陌生环境的恐惧。放归之初，野马对公路、卡车、野驴等都表现出异常的好奇与恐惧。野放监测点东?米就是?国道，水源紧临公路，食物丰富区在公路的另一侧。野马为了饮水和采食，必须靠近和穿越公路，但首次的穿越历尽波析。在穿越前，头马准噶尔?号首先靠近公路，探查其危险性，其它雌马和幼驹跟随其后?这时突然有车辆通过，惊慌的头马跑下路基，雌马和幼驹则转头向远处奔跑。头马只好追上去再次圈群回到公路附近。经过反反复复的尝试后，头马终于可以自由地穿越公路和躲避过往车辆，但胆小的雌马和幼驹仍不肯过路。此时的头马显得非常焦急，先是跑到雌马身边并发出叫声，然后跑向公路，站在公路上一边叫一边回头看着雌马，最后过到公路的另一侧。头马准噶尔?号通过无数次的示范，终使整个野马群顺利跨越车辆繁忙的?国道。在随后的日子里野马慢漫地熟悉了周围的一切，但它们还只是在最初生活的围栏周围活动，并且在外活动一周左右，就又回到围栏内休息一段时间。随着时间的推移，冬天悄悄地临近。这是野马放归后经历的第一个冬天。一场大雪过后，新疆北部的气温已下降到零下?摄氏度左右，部分地区的气温达到零下?摄氏度，卡拉麦里自然保护区完全被冰雪包裹，所有的一切已经在极度的寒冷中凝固。但此时的野马异常兴奋，尤其是头马准噶尔?号，不停地圈群和仰头嗅闻，似乎已嗅到危险的临近。这时不远处有一群家马向野马群悄悄地靠近?冬季牧民开始转场，家马随着主人进人保护区越冬?。起初，两群马的“首领”都非常谨滇，保持一定的距离相互凝视。但片亥口 的宁静后，野马首先出击，健壮的准噶尔?号轻而易举战胜来犯的家马，家马仓皇逃窜。但由于家马数量众多，随后与野马展开车轮战，致使准噶尔?号的体力严重一哪条。?月?日，野马与家马发生了一次激烈的冲突后，野马就开始向南奔跑，家马跟随其后，很快就在我们的视线中消失。时间过去了一周，仍没有见到野马的踪影，野马中心的工作人员着急了，调动卡拉麦里山保护站和阿勒泰林业局的工作人员并联合当地牧民，历经?个昼夜的地毯似搜寻，终于在野马放归区南?公里外的古尔呢函古特沙漠中找到失踪的野马。工作人员清点马匹数量后发现，准噶尔?号和其未断乳的幼驹失踪，使大家原本因找到马群而惊喜万分的心一下又凉了下来，一种不祥预感笼罩着每个人的心头。经过翻搜寻，很快在距离马群几百米的地方找到了幼驹，但没有找到它的母亲准噶尔?号。此时的幼驹躺在雪地上微弱地呼吸，已经无力再站起，它听到人的声音后，泪水顺着眼睑流下，眼中充满了痛苦，试图述说自己的遭遇。工作人员尽了最大的努力抢救它的生命，但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它还是停止了呼吸。第二天，我们在距离马群十几公里的地方找到了准噶尔?号的尸体，此时倒在雪地里的它已经面目全非，成为狼的食物。由于劳累、食物短缺和严寒，此时放归的野马已经精疲力竭，无力继续前行。为了保证野马的安全，我们不得不采取投食首蓓引诱的办法，经过三个昼夜的艰难引诱，终于把野马群引回到大围栏内。由于受到此次事件的影响，野马被救回后，又有?匹相继死亡。在翌年的?月，英勇的头马准噶尔?号也因劳累和营养不良倒下去了。同年?月，准噶尔?号从野马繁殖中心运到野放点，成为新的头马。这是野马放归后损失最大的一个冬天。人与自然残酷的“首领”之争自由生活的普氏野马往往组成两种类型的群体家族群和公马群。家族群由一匹成年公马、数匹成年雌马及其后代组成，这既是野马的基本繁殖单元，也是十分稳定的群体。成年公马的体力强壮，生存经验丰富，担任家族的首领，负责守护野马群，拥有与雌马交配的至高无上的权利。当家族遇到危险或其它成年公马的凯觑时，头马会奋不顾身地捍卫它的家族，忠实地履行职责。圈养野马繁殖群中的头马，多年来一直是由管理人员根据个体间的亲缘关系和繁殖能力而选择的，是一种人工选择过程。、但野马放归后，“首领”的产生完全依靠成年公马间的自由竞争，是一种优胜劣态的自然选择。放归野马家族群的头马，虽然在统治繁殖群时威风凛凛，权利至高无上，但并不意味将永远继续下去，它时常要面临着其它公马的挑战。通常情况下，家族群的头马每隔?至?年会更换一次，新头马的产生方式有三种?一是完全取代。通过激烈的决斗，原有头马被挑战者击败，家族群由获胜的公马来接管。通常新旧头马的打斗过程非常激烈，决斗者伤痕累累乃至战死。二是空位填充。原有头马遭遇意外死亡，缺少头马的家族群就会被其它强壮的公马接管。三是掳掠分群。家族群的部分母马被其它挑战的公马掠夺走，使最初的一个家族群分成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家族群。?年?月，卡拉麦里自然保护区内放归的繁殖群与公马群偶遇?公马群是由?。?年?月野放的?匹成年公马组成，起到培养后继头马、收容被淘汰头马和被驱离群的小公马的作用?，所有的公马都冲向繁殖群，疯狂地掠夺母马，并与头马展开车轮战。准噶尔?号终因寡不敌众，使?个繁殖群被分成?个群。战败的准噶尔?号孤独地游荡着，独自在其它马群周围活动，十分凄凉。掠夺到母马的其它公马急于与母马交配，无心采食，但由于母马不是过了发情期就是已经怀孕，所以新任头马遭到母马激烈地反抗。加之新头马无带群经验，不停圈群，经过两天奔波的新头马已经筋疲力尽。此时，准噶尔?号的体力已经基本恢复，并发起了反攻，轻而易举地夺回被准噶尔?号和?命新疆人文地理剧扮枷日砂?】?】?人与自然遭狼跟踪与伏击野马放归前，最让我们担心的就是保护区内的狼。狼是野马的唯一天敌，直接影响到野马的生命安全，同时野马对天敌的防御能力也直接体现了其野外生存能力。在野马放归区内，随着蒙古野驴和鹅喉羚种群数量不断地增加，狼的数量也在不断增加，并经常集群捕食。狼具有一套跟踪、伏击、分工合作等超强的捕食本领，野马野放后不久，就有一匹野马幼驹被狼群袭击致伤。狼对野马的威胁在?年尤为突出，这一年在野马群周 围经常发现有群狼活动。?年?月的一天用溺鱼同野马中夕合的一名工作人员步行足 黝凉观察野马，在下午?时左右，突然发现在距野马群狈俩不到?米处有一狼坐立，并向野马的方向观望，但此时的野马还没表现出倒可异常反应。随即我们用望远镜观察狼的活动，它发现我们后向远处的山坡慢慢跑去，这时在野马前方?米左右又出现一只狼，两只狼汇合后向远处的沟谷地带慢慢跑开，最后在我们的视线中消失，我们也惊出了一身冷汗。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月?日繁殖群内的一匹野外新生幼驹的右后腿被狼咬伤，鲜血染红整个后腿，伤口足有?厘米长，但庆幸的只是皮外伤，经过?个月的恢复已经痊愈。在随后的跟踪观察中，野马活动区内我们又发现了数俏良在伏击时所挖的卧穴。在这?年跟踪野马的过程中，共遇至叮 良?多次，群体从?只到?只不等，野马幼驹被狼咬伤的事件发生了?次，其中?匹幼驹伤亡。与蒙古野驴经常会遭到狼的捕食相比，这样的伤亡体现了野马更具有成功防御天敌的本领，这也与野马的群体防御和母马良好的护幼行为密不 可分。入冬后仍需人工补充饲料卡拉麦里山自然保护区地处干旱的荒漠地带，植被稀疏，冬季寒冷，雪灾频发。冬季的保护区又是哈萨克牧民的冬牧场，此时会有?多万头家畜涌人保护区与草食动物争食。数量众多的家畜大量涌人，对于本来就已经面临食物短缺的大型食草动物等于雪上加霜。冬季食物短缺常常威胁着野生动物的生存，每年冬季都有很多草食动物因饥饿而葬身于茫茫雪海之中。食物对放归野马的生存同样是必需的，野外食物种类多少和丰富程度直接影响到放归野马的生存。普氏野马圈养时永远是水食无忧，食物都是人工定时、定点、足量投放的高蛋白饲草首蓓。但野马被放归后，需独立获取食物，食物的丰富度和营养成份含量远远不及圈养，像蛇麻黄和假木贼等有毒植物也随处可见，保护区内什么植物可食，什么植物不可食成为新放归野马面临的首要问题。刚刚冲出围栏的野马，只尝试着采食针茅、岌岌草等二三种禾本科植物。随着对野外环境的不断适应，放归野马可选择采食的植物种类已经增至?种之多，使其获得了充足的食物。除此之外，由于放归区内野马喜食的食物呈斑块分布，为了获得充足的食物，增加采食效率，放归野马除了学会从众多的植物种类中选择出可食植物外，还要学会寻找喜食植物的高密度分布区，尤其是在冬季食物短缺时，能否找到充足的食源，直接关系到野马能否成功越冬。为了寻找食源，放归野马不断地拓展活动空间，从放归初期的?平方公里，扩展到如今的?多平方公里，野马占据的植被类型也从原有的两个扩大到?个。如今生活在保护区的野马，在春、夏、秋三个季节食物充足，膘情稳定，但进人冬季后因植物被积雪覆盖，食物的质量和丰富度下降，加之家畜争食等原因，深冬和初春还需要通过人工补充饲料帮助野马度过难关。但随着野马的刨雪取食能力逐渐增强和对露出地表的半灌木取食量增多，补饲时间从最初的?个月逐渐缩短到?个月，这表明野马在冬季获取食物能力也在不断增强。?滤二瓢撬人与 自然在缺水中求生存没有去过荒漠的人，根本想象不到水在这里意味着什么。有限的水资源主宰着这里的一切，制约着植物的生长和野生动物的生存。夏季的卡拉麦里骄阳似火，午后的地表温度超过?摄氏度，空气湿度却不足?。野马放归区内零星分布着几处地下泉水，多数泉水基本没有外流的出口，水分源源不断地被蒸发到大气中，盐分却不断地累积在水体中。这些泉水中盐分含量远远超出野马所能耐受的极限，喝上这种水反而会让野马更加口喝。在野马监测站附近只有一处水源，因地势原因，有一条涓涓细流向低处流淌，水中盐分含量较低，基本能满足野马的饮水要求。干旱月份，不同的野马群体经常在此相遇，相遇后的头马会因竞争水源经常发生冲突。?年第一次分群后，新形成的两个野马群必须共用同一个水源，导致两群马相遇的机会增加，头马也经常发生激烈冲突，这是造成准噶尔?号死亡的另一原因。在干旱年份，缺水还可能会直接导致野马死亡。?似 年夏季，?壮立麦里保护区内遭受最为严重的高温干旱天气，?至?月间滴雨未降，?月的最高气温为摄氏?度，绝大部分水源都已经干涸，零星几个有水的水源，不是变臭就是盐分过高。饥渴的野马焦急地用前蹄从黑泥中刨水喝，但出水量很少，我们只好用挖掘机对水源进行清淤和深挖处理，使清澈的地下水涌出，解决了野马饮水问题?但其它大部分野生动物就没有这么幸运，饥渴的野驴和鹅喉羚不停地在干枯的水源附近用前蹄刨开沙土，排着队等待喝慢慢渗出的地下水，也有部分饥渴难耐和无经验的幼怠直接喝高矿化度或变质水，还没有来得及离开水源就已经毙命。在一处水源周围和水中，我们就找到几十具动物的尸骨，大到蒙古野驴，小到雀形目鸟类。?年?月?日，又有?匹野马组成的繁殖群被运到第一个野放点，准备在?月份实施野马的第三批放归。在野放前，先把野马放在?平方公里的大围栏内进行适应圈养。大围栏内没有水源，野马进人围栏后，工作人员即用吉普车运送水，倒人事先预备的水槽。然而，马群强烈地回避人和车奔走在卡拉麦里雪原上的野马。摄影?沈桥，簧新疆人文地理粼肠于心日砂?】?犷?人与自然放归地点位干?国道?公里处的西侧，距国道只有?米左右，水源紧临公路，食物丰富区在公路的另一侧，野马为了饮水和采食必须靠近和穿越公路。其实在野马首次放归选址时，我们已经考虑到国道对野马的影响，但水草丰美的地段基本都被牧民占据，所以不得已才把放归地选在国道附近，野马每夭也不得不到国道附近饮水，这为野马被撞埋下隐患。?国道建成后，由于受到公路微地形的影响，路基两侧水分条件明显优于其它区域。进入夏末，路基上植物比保护区枯萎得晚，野马喜食的植物集中分布在公路两侧。夏末秋初时节，野马习惯采食路基两侧较优良的饲草，有时在一个小时内要横穿公路?次之多，这使那些应急性强的母马和活泼好动并缺乏应对危险经验的幼驹，很容易因为惊慌而被高速行驶的汽车撞伤。?年?国道重修时，并没有考虑到野生动物通道问题，为增加通过量和过往车辆平稳行驶，不但加宽了路面，路基也相应地加高，这就大大降低了野马通过公路的速度。此外，野马活动是以群体为主，如果群内有一匹马过到公路的另一侧，此时有车辆通过，后面的野马会不顾一切地奔跑过路，如果司机在这个时候不减速停车，危险就会发生。野马有时在路面上行走，当有车辆通过时，多数情况下都会跑下路基躲避，但如果遇到路基过高，一时很难下去，野马就在路面上乱跑，这时也是最危险的。尤其在夜间，野马在汽车强灯的照射下，更加紧张，加之司机视线不佳，危险更容易发生。除此之外，汽车超速、超载和司机疲劳驾车等，都是导致野马被撞的原因。至于为什么在自然保护区内修公路，无论当时是如何考虑的，但都已经成为事实。目前野马中，已、能做到的，就是采取多种措施，包括在国道危险路段设立野生动物迁徙通道，减?因洛段车辆通行速度，设立路段的标示、警示和提示设施，派专人在?国道不间断看守等，尽量让悲剧不再重演。?年以来，卡拉麦里自然保护区公路上再没有发生过野马被撞事件。可喜的放归成果从?年?月至今，卡拉麦里自然保护区实施了?次野马放归?年?月放归野外?匹?公?母?年?月放归野外?匹?公?年?月放归野外?匹?公?年?月放归野外?匹?公?母?年?月放归野外?匹?公?母?年?月放归野外?匹?公?母?。?年野外繁殖取得成功，?年形成自然分群，野外共繁殖野马?匹。现野外共有野马?匹，其中包括?个繁殖群和?个公马群。目前，新疆野马繁殖研究中心共有野马?匹，除野外放归的?匹外，还有圈养野马?匹，半散放野马?匹。自?年?月?日首批野马野放以来，已历时?年。?年来，野放的普氏野马经受住了严酷的自然环境的考验，已在野外顺利度过了食物、水源、繁殖、防御天敌等生存关口，表现出良好的生态、行为和营养学方面的适应性。让野马回归大自然，重建野马群的目标已取得初步成效。世界上现存的野马都经过近百年的圈养，部分野性丧失殆尽，放归野马的种群恢复与重建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才能完成。在过去的?年中，我们陪伴着野马在卡拉麦里荒原上度过了?个春秋和无数个不眠之夜，曾为它们的不幸离去泪流满面，也曾为它们的每一次进步欢声雀跃。虽然在野马“回家”的路上充满荆棘，但我们也看到成功的希望。让我们每一个人都去关心生活在地球上的唯一一种真正意义上的野生马一一普氏野马，让其重返自然，奔驰在广裹的戈壁原野。?张赫凡?新孤野马繁殖研究中心女工程师?国新扭人文地理咧城户日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