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鱼国象形铜器再考察.pdf

国墓地在陕西宝鸡地区，延续时间从商末周初到西周中期。经过考古发掘，出土了大量的青铜器、玉器和陶器，其中有不少具有象形意味的铜器。国铜器少有铭文，又带有许多视觉性，历史学者虽然注意到这批材料，因为研究方法不足，对国象形铜器的研究不够深入。从形象入手，这批 28 件组的铜器可分为四类。经过剖析细读，这批铜器通过形象构筑了权力话语体系，也为族源探究提供了线索。关键词：国；铜器；象形中图分类号：J1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7518(2023)04-0035-08The Restudy of Visualize Brozens of Yu State in the Western Zhou PeriodZhang Chong Abstract:The Yu State Cemetery was in Baoji,Shaanxi Province,with lasting from the later Shang（商）and initial Western Zhou（西周）Period to the middle of the Western Zhou.After archaeological excavations,a large number of bronzes,jades and pottery were unearthed,some part of them are visualized.The Yu States Bronzes have few inscriptions and many visual features,though the historian had taken attention to them,the research of the Yu States Visualized Bronzes is not enough.One of cause is lacking research methods.From image and visualization,those Bronzes were 28 events and could be divided into 4 categories.After analysis and close reading,those Bronzes have been build up power system through Visualized images,or provided clues for the investigation of family origin used those bronzes.Key words:Yu State；Bronze；Visualized张 翀国象形铜器再考察陕西宝鸡国墓地为西周早中期的方国墓葬，共发现有纸坊头、竹园沟、茹家庄三处墓地，20 世纪 80 年代发掘整理出铜器 241 件，2003 年发掘的纸坊头 2、3 号墓中又出土了 30 件铜器，其中不乏带有象形意味的器物。这些器物多带有人或动物形象，似乎存在一定的视觉表达意愿。之前关于国单件铜器的讨论也多集中在这类铜器上。刘敦愿周王征犬戎“得四白狼四白鹿以归”解兼论宝鸡茹家庄出土青铜车饰族属问题，利用文献对茹家庄 1 号车马坑出土的青铜辕首饰有所讨论，特别注意到人形辕首饰的双肩上的鹿形。刘明科、高自若宝鸡茹家庄新发现的几件西周青铜艺术品，是较早一篇讨论国形象铜器的文章，文章重点讨论写实的鱼尊。高次若稍后的一篇更为深入的文章。高西省谈宝鸡国墓地出土“人物形象”铜器，对茹家庄 2 号墓出土的两件直立形铜人进行了考察。陈丽碧从国一件动物形象的铜器入手，收集相关资料，对动物形铜器的社会意义做了很有建设性的研究。可见，这类象形铜器引起了人们许多兴趣，但研究不够全面深入，值得我们进行再考察。我们简单来梳理一下这些铜器，计有人头銎内钺一件、饰四件、牛首泡一件、兽首泡一件、鸭形饰一件、兽面铜冠三件、鸭首铜旄三件、兽饰一件、鹅形铜饰一件、象尊一件、鸟尊两件、三足鸟件饰两件、铜人两件，以及井姬盂鏙一件、鱼形尊一件，共计 28 件。需要说明的是，选定这些铜器的标准是以有突出人物或动物形象为准。墓地所出的席镇，也有很高的形象性，但纹饰不够立体，将以专文另论。这 28 件铜器具体情况见下表（表 1）。我们发现，注重象形的铜器（饰）多集中于国墓地的高等级墓葬中，其中竹园沟 13 号墓、7 号墓与茹家庄 1 号墓的墓主均为伯，且时代相继。竹园沟 13 号墓的时代较早，为第二代伯。竹园沟 4 号墓的墓主为季，时代略晚于同墓地的 7 号墓，很可能是第三代伯的弟弟。竹园沟 1 号墓的时代略晚于13 号墓，早于 7 号墓，墓主人为男性，等级身份低于伯。茹家庄 2 号墓为 1号墓的夫人墓。被国上层贵族集团使用的这些铜器，铜件上有不同程度的人或动物形象，很有可能体现着某种权力。2023服饰4期.indd 3523/8/23 上午9:43036艺术设计研究2023 04 期序号器名出土位置尺寸（厘米）纹饰形象图像出处备注1人头銎内钺（BZM13：169）椁内外棺棺盖上，近中部，偏东钺长 14.3、刃宽 7.8、内长 2.6、内宽 3.3，銎径 2.22.6兽首、蛇纹、回首虎纹、人首图六，彩版一三，1；图版二六，2-42饰（BZM13：229）墓葬填土高 9.8、口径 6.6兽首图六五，1；图版三三，1、23牛首泡（BZM13：164）椁盖上，头端通高 12.1、两耳宽 7.9鸟纹、牛首图六五，2、3；图版三四，4同墓出土三件，兹取其中较大一件4兽面铜冠（BZM13：128）椁盖上、头端高 15.5、横宽 19.8兽首、圆目、牙外露图六六，1；图版三四，15兽面铜冠（BZM13：224）椁盖上，头端高 15.5、横宽 19.7同上未见图像6鸭形饰（BZM13：220）椁盖上，脚端高 8.1、身长 15.4鸭形、长喙、长颈图六五，4；图版三五，5应是插在立起的木座上，同墓出土两件7鸭首铜旄（BZM13：10）椁室右侧漆案上旄首通长 13、銎口径 3.53.9鸭首、上有虎头图五九，2；图版二六，18鸭首铜旄（BZM7：19）墓主头部二层台鐏长 5.6、銎口径 3.5鸭首、上立兽首图九一；图版五一，1、2根据残存木柲，复原长度为 50 厘米9兽首泡（BZM7：181）椁盖上，左侧高 6、横宽 6.6兽首、兽角盘曲图九七，3；图版五八，210兽面铜冠（BZM1：44）不清高 16.2、两耳最宽处20.5兽首、大圆耳，眼部镂空图版六八，4墓葬有扰动11兽饰（BZM1：58）不清长 26.4、高 12.4、腰处宽 5.8吻部长、四爪扒地，长尾图一五，5；图版六八，3前足与吻部有两次修补铸痕12鹅形铜饰（BZM4：137）妾室棺盖上高 18.8、銎口径1.82.2鹅首、圆目长喙，拐角处有羊首图一二七，5；图版八六，6其实为鸭，所谓羊首也应为兽首13象尊（BRM1 乙：23）头顶棺椁之间高 23.6、首尾长37.8、尊背方口4.84.9象鼻高挑，象牙长，尊体有四组凤鸟纹图二三；彩版一八；图版一六二14鸟尊（BRM1 乙：24）头顶棺椁之间高 23.5、首尾长31.2、尊背方口8.56.5钩喙、三足，较粗壮，长方形尾羽图二四；彩版一九，1；图版一六三，1重 3.5 公斤15鸟尊（BRM1 乙：27）头顶棺椁之间高 18、首尾长 23.1、尊背方口 7.83.6钩喙、三足，较粗壮，长方形尾羽图二五；彩版一九，2；图版一六三，2重 1.45 公斤16三足鸟件饰（BRM1 乙：25）头顶棺椁之间高 15.8、首尾长 21.9钩喙、三足，较粗壮，长方形尾羽图二一六；图版一六六，1重 1.4 公斤17三足鸟件饰（BRM1 乙：26）头顶棺椁之间高 15.6、首尾长 22钩喙、三足，较粗壮，长方形尾羽图版一六六，2残重 1.35 公斤18鸭首铜旄（BRM1 乙：72）头顶棺椁之间旄首长 14、銎口径2.83.2鸭首、长喙图二一七，1；图版一六六，32023服饰4期.indd 3623/8/23 上午9:44理论前沿邱忠鸣/主持 037037国象形铜器再考察表 1：象形铜器整理表具有象形意味的铜件大致可以分为四类：第一类，车马铜饰，包括简单片状饰物，如牛首泡、冠饰。这类铜件多为车马器属；第二类，带有指挥性质铜件，如铜旄和带有插口的鸭形饰，可能是身份地位的标志性物品；第三类，具有动物形态的铜质容器，主要是茹家庄两墓中的鸟尊；第四类，立体型独立铜件。一、车马铜饰在此类铜饰中，牛首泡等铜件明确的具体用途无法得知（图 1），只能依从发掘报告，将其视为马具属。但有两点需要注意，一、在牛首上端出现鸟饰，可以看到鸟的翅羽是借助牛角而构成，可谓鸟翼与牛角，两种纹饰合二为一。二、这些车马具的埋葬位置十分特殊，发现于墓主的椁盖上，很有可能是在丧葬仪式过程中特意将这些车马器具留在椁盖上。这情况并非独例，如竹园沟 13 号大墓在椁盖上也放置了一批车马器，并达六十余件（组）之多。时代最早的一件车发现于竹园沟 13 号墓的墓葬填土中（图 2），很有可能原来也是放在椁盖上，后被混入填土。这件车只做出兽首的样子，并无人物形象。不过，19铜人（BRM1 乙：67）头端棺椁之间高 17.9男相、立状，五官突出，有衣着图二二一，2；彩版二三，2；图版一六九，220铜人（BRM2:22）头端棺椁之间，东南角高 11.6女相、立状，五官突出，有发饰、衣着图二五七；彩版二三，1；图版二三21井姬盂鏙（BRM2：16）棺椁之间的南厢，墓主右侧高 18.6、首尾长30.8、背口径 8.85.4短喙、竖耳、四肢矮状，器体有四组圆形夔凤纹，盖上有立虎图二五五；彩版二一，1；图版二二，1、2报告认为是羊体，但疑为貘。方盖内壁有铭文二行八字。22饰（BRCH1：1-1）1 号车坑 1 号车车辕首饰件通高 13、纳輈端径4.8、圆孔径 1.3兽首、圆睛，后有人形，五官衣着清晰图二七二，1.2；彩版二四；图版二一五，1、2，二一六23饰（BRCH3：1-12）3 号车马坑 1号车车辕首饰件通高 12.5、纳輈端径4.74.8、圆孔径 1.7兽首、圆睛，后有人形，五官衣着清晰图版二一三，2、324饰（BRCH3：2-12）3 号车马坑 2号车车辕首饰件通高 11、纳輈端径4.8、圆孔径 1.8兽首、圆睛，后有人形，五官衣着清晰图版二一四，1、225鱼形尊1988 年宝鸡桥梁厂基建工地通长 28、高 15鱼形、鳞鳍细节清晰，下有四小人充作四足全集 6一五二26铜虎1988 年茹家庄高 10、通长 20立状、四肢前探，口中衔兽考古与文物，1990 年第 4 期，美术，1990 年第 10 期27铜犬1988 年茹家庄高 3.3、通长 7.3立状、体长、足短同上28铜鹿1988 年茹家庄高 6.5、通长 7.5立状、尖嘴、角长同上图 1：竹园沟 13 号墓出土牛首泡（BZM13：164）线图（采自宝鸡国墓地，第 82 页）2023服饰4期.indd 3723/8/23 上午9:44038艺术设计研究2023 04 期为车辆中最重要的结构，随葬车则代表了车辆的“存在”。依照先前的分组方案，1 号车马坑属于茹家庄 1 号墓，3号车马坑属于 3 号墓。1 号车马坑缘何有一件车，3 号车马坑则出现了两件车，数量多寡当为时代早晚所致。车上的人虎形象并不能看作虎食人的题材或母题。因为虎与人首都是朝向一个方向（图 4），而虎食人母题多为人虎相对，表现为人落入虎口的形象。上为人物驾驭或驱使猛兽之态的说法有一定道理，因为其上人物五指微张，有驾驭的形态。国车上人物与兽的形象不宜简单理解为人驱使动物，而更像人是在驾驭一辆现实的车的隐喻。这是现实与意象的组合表达，具有双重性的符号（Sign）。该人物形象的身份，也应该不是奴隶或巫师。有些学者认为巫师驭虎的含义，可能有过度解读之嫌。理解成敌人性质的羌人，把突出器物轮廓的人首看作“馘首”，其可能性也不大。我们比较同意为本族人的形象，唯此解释，才有可能为主人驾驭车辆。所以，这三件铜车虎首与人物的形象关系，可认为是人兽同器的关系。二、指挥性质的铜器第二类是以铜旄为主的铜器，我们称之为指挥性质的铜器。茹家庄伯墓中有可插于木座的鸭形铜饰，也可归为此类。这些鸭形铜饰放置在椁盖上（图5），像是某种丧葬仪式过后留下的。具有实用仪仗的铜旄则见于椁棺的空档中，这种道具化铜器的摆放位置似乎界分了生时与死际。铜旄这种权力之物很可能是用于生前，且与漆案的关系也非常紧密。铜旄出现在竹园沟 7 号墓（图 6）和茹家庄 1 号墓中。从所出墓葬等级上可看出，铜旄是带有权力性质的器物。季墓中则未见有铜旄，其附葬妾属的椁盖上仍保留类似鸭形器的器具（图7）。该器既不同于旄类，下部多一拐角；也不是纯粹的鸭形饰，没有更为具体的鸭之形象。更像是折中之举，本应在鸭首之上的虎首被移动到器物下部的拐角处。出土于竹园沟 13 号墓的铜鸭（图 8）只是单纯鸭的形象，或仅表达族人亲水的特征。旄上鸭的形象若再加上虎的形象，其语义则会发生变化。虎是一种权力的表征，这层语境的加入，使之构成了权力表达上的逻辑闭环。三、动物形状铜器第三类的动物形铜容器，多集中于茹家庄两座大墓内。此类铜器共有五件（表 1 之 12、13、14、20、24、25 号），其中 25 号为 1988 年发现的鱼形尊（图9）。将茹家庄 1 号墓乙室的三件铜器称之为尊，应无太大问题，但乙室器物杂乱，大略可以看到象尊与两件鸟尊的位图 2：竹园沟 13 号墓出土车线图（采自宝鸡国墓地，第 82 页）图 3：茹家庄车坑出土车，从左至右，依次为 BRCH3：1-12、BRCH1：1-1、BRCH3：2-12（采自宝鸡国墓地图版二一三，1）图 4：茹家庄 1 号车坑出土车（采自宝鸡国墓地，第403 页）图5：茹家庄1号墓铜旄线图（采自宝鸡 国墓地，第310页）兽首做得较为生动，如鼻梁以及下方胡须所形成的凹孔，双眉竖起且突出轮廓以外。需要指出的是，所谓“形神似兔”的说法很可能是将已确定的双眉误认为“双耳”，这部分受到突出的双角的影响。进入到了茹家庄时代，分别出土于1、3 号车坑的三件车具有人物形象（图3）。车是车辕上面的铜饰件，辕则作2023服饰4期.indd 3823/8/23 上午9:44理论前沿邱忠鸣/主持 039039国象形铜器再考察置比较密切。以象形为尊的器物，目前发现五件。这件象尊与湖南醴陵象尊存在很大差别，象鼻未有上扬、身躯过于浑圆，四肢则不如象足粗壮，故李松分析还是中肯的，“基本是借用了猪的造型，全无其他象尊那种魁伟、舒展的大气。只有卷起的长鼻，塑出了仿佛在蠕动的有趣动势”。不过，象身上的纹饰依旧能看出制作的高明之处。四只凤鸟纹垂冠拖尾，共同形成卷体的圆涡形，共有四组，且形成内丰外锐，颇有动感。西周中期，居住在西部的人逐渐失去目睹真象的机会。这时气候发生重大变化，逐渐寒冷化，也更有文化内因，即所谓“商人服象”。象文化是商民族的一种文化表征，商周沿革后，却未将其纳入到时代文化中。醴陵象尊是用作祭祀天地的祭器，到茹家庄象尊（图 10）则降为普通的酒器。在大小两件鸟尊上（图 11），保留了祭祀器的一些神性，如粗大不合正常比例的足部。较为粗壮的三足的设立不仅是着眼于日常功能，很有可能吸收了时代更早的鸮尊因素。尤为需要注意的是，在尾部的正背面及两个侧面都出现了所谓锁链状羽纹（图 12），其意图是将尾羽塑造成三维立体，只不过看起来立体效果有限，显得有点奇怪。然从侧面做出阶梯状、正背面起脊的细节，应该能看出这种意图。所谓的链锁状羽纹，实际上是圆形接三角纹所构成的一组单元纹饰。鸟尊侧面有五道，每道各有两组纹饰。正背面也为五道，中间一道为双排，每道有四组纹饰，从尾部向外依次扩大。这样的做法不仅试图模仿鸟禽的尾羽，更意图追求立体感。在这两件鸟尊的附近，发现另外两件三足铜鸟，形制纹饰近乎鸟尊，尺寸也接近较小的鸟尊；但鸟背没有开口，有无空腔也不太清楚。不过图 6 a：竹园沟 13 号墓铜旄线图（采自宝鸡国墓地，第 71 页）图 6 b：竹园沟 7 号墓铜旄线图（采自宝鸡国墓地，第114 页）图 7：竹园沟 5 号墓铜旄线图（采自宝鸡国墓地，第 166 页）图 8：竹园沟 13 号墓铜鸭（采自 宝鸡国墓地 图版三五，5）图 9：鱼形尊（采自中国青铜器全集 6 西周 2一五二）图 10：茹家庄 1 号墓出土象尊线图（采自宝鸡国墓地，第 294 页）从重量上看，这两件铜鸟与小鸟尊的重量非常接近。无论是铸造失误还是有意为之，这四件鸟形器物很有可能是同组的酒器属，不能简单地认为是独立的雕塑作品。2023服饰4期.indd 3923/8/23 上午9:44040艺术设计研究2023 04 期盂鏙之上当是一套盥洗用的水器”。比较惊奇的是，伯墓（茹家庄 1 号墓）中的盘、鎣也可以组成一套水器，而鎣上的兽面也有被指认为是貘的说法。可见，当时国最高执政者有把带有动物形态的器具作为水器的风气。器物从祭祀的酒器下降到日常的水器，但最高权力者仍旧利用貘、虎、象等兽类的形象继续装扮器具，试图在视觉上建立出权力的表征之物。这种功能、器种以及纹饰的交错转变在鱼尊上体现得更为明显。这件鱼尊（图 9）长 28、高 15 厘米，器形主体模拟鱼形，鱼身肥大中空，通体做鱼鳞状的纹饰。鱼尊器物的功能都隐藏在鱼的形象之下，即鱼尊的流借用鱼嘴的开口，“假途”倾倒，注口也设在背鳍处，借用突起的背鳍做为盖的捉手，而盖亦随之鱼形做出一个弧度，与器体严丝合缝。这不是简单的象生铜器，而是接近动物原形，或者说是“保持了鱼形的完整”，把器物改造成动物之形。此类器物以往少见，与先前比附动物形象而成的牺尊有很大差别。显然存在特定意义的审美需求，才会在制作上不厌其烦，仅鱼体就使用了五块分范，且器壁极薄，最薄处只有 0.1厘米。盖上的两小环及四人形足分别采用了分铸技术。鱼口则使用了小活塞范，铸口在鱼嘴处，避免范线出现在鱼头的部位。故此，我们认为鱼尊的制作更出于对美的需求。此器出土于窖藏中，六件器物刻意呈半环状放置，器物组合关系不够明显，是否确定为酒器，还是已经承担了水器的功能，都不得而知。四、立体铜件此类主要是指茹家庄伯夫妇墓出现的人像（图 14），以及 1988 年发现的虎、犬、鹿等动物形象（图 15）。我们只是单纯遵循其形象的特点，将之分为一类。主要因为它们作为独立的形象，不依附于其他器物之上。因为铜人形象特殊，讨论较多，这里只是申明四点。一、两件铜人具有偶像的含义，恐与出土时的位置有关。它们均发现于各自墓主等椁棺之间的头向，且伯墓椁室西侧（左手方），紧贴椁边，井姬墓则在椁室东侧（右手方）。两件铜人的手持姿势也有不同，男相铜人为双手合握，女相铜人则是左右手分别持握。（图 16）二、在两件铜人身上虽可以看出简单服饰，前文也有过详细讨论，但我们认为不应作为服饰史的直接资料，进行讨论。三、五官问题，虽图 11 a：小鸟尊（宝鸡国墓地彩版一九，1）图 11 b：大鸟尊（宝鸡国墓地彩版一九，2）图 12：小鸟尊线图，可见尾部的“链锁状羽纹”（采自宝鸡国墓地，第 296 页）图13：茹家庄2号墓盂鏙（采自 宝鸡国墓地，彩版二一，1）井姬墓中出土的盂鏙也有动物形态（图 13），但应该不是最初认为的羊的体态。因为吻部较羊之略嫌长，且无角，足部也较为低矮。这件盂鏙上的动物形象应是貘形无疑。日本学者林巳奈夫（Hayashi Minao，1925 2006）在 1983 年左右将其修订为貘尊，杜廼松也留意了一些相关貘尊的器物，但仍将其归为羊形，中国青铜器全集 则将其更名为“貘形尊”，并明确说了“器体似马来貘形”，马承源也认为是貘的形状。其实，出现这样的误读在于对耳部及角的判认，将动物头上充以耳部的块面结构中的纹饰当作角了。但无论是羊形还是貘形，器物的具体功能已发生转变，从酒器变为水器，不再具有牺尊的性质，这从“盂鏙”的出土位置也能看出，“出土时发现，附耳铜盘倒扣，压在2023服饰4期.indd 4023/8/23 上午9:44理论前沿邱忠鸣/主持 041041国象形铜器再考察然比较清楚地塑造眼鼻耳等五官，但比例失真，以至产生似是而非的神情，与实际表情还是有距离的，可以看作是立体的面具。面具则是在宗教仪式中产生的。同样都是人像，因载体性质的不同，这两件铜人与玉器上的人像也有很大的不同。四、我们同意可以与三星堆的铜人像比较，但不应过度联系。如凭据这一材料直接认定为“氏确应是巴人的一支”，是有问题的。毕竟茹家庄铜图 14 a：茹家庄 1 号墓男相人像（采自中国青铜器全集6西周 2一七八，第 173 页）图 14 b：茹家庄 2 号墓女相人像（采自中国青铜器全集6西周 2一七九，第 174 页）图 15 a：茹家庄窖藏出土铜鹿（采自高次若、刘明科：宝鸡茹家庄新发现青铜窖藏，考古与文物，1990 年第 4 期，封二）图 16 a：茹家庄男相人像线图（采自宝鸡国墓地，第315 页）图 16 b：茹家庄女相人像线图（采自宝鸡国墓地，第315 页）图 15 b：茹家庄窖藏出土铜犬（采自高次若、刘明科：宝鸡茹家庄新发现青铜窖藏，考古与文物，1990 年第 4 期，封二）图 15 c：茹家庄窖藏出土铜虎（采自高次若、刘明科：宝鸡茹家庄新发现青铜窖藏，考古与文物，1990 年第 4 期，封二）人与三星堆铜像在尺寸、出土环境等因素上差别迥异。此外，还有三件动物形象的铜件，分别为虎、犬、鹿。铜虎的口中还衔有一小虎，四肢也因衔虎做出向前伸直的姿势。虎身纹饰借用重环纹等纹饰来示意虎的毛色。铜犬则为素面，其形态为伸颈卷尾，长身竖耳，有捏制的感觉。这件铜犬很可能取材于泥塑作品，用铜料来仿制。铜鹿的造型远逊于上述两件，“无眼无嘴”，身躯也比较粗略，但却格外强调鹿角。总之，这三件独立的动物形象铜件应该另有所用，不能认为没2023服饰4期.indd 4123/8/23 上午9:44042艺术设计研究2023 04 期有实用功能而将其忽视。我们对国象形铜器的梳理，发现带有人或动物形象的铜器涉及很多器种，不乏有相当细致的塑形，其背后应该有一套注重形象的器作习惯或系统。不唯如此，似乎还试图用这种系统来体现身份地位。这与之前所认为的“器以藏礼”的礼制精神不同，并不靠礼器的组合及数量，转而是利用形象。当然，这套系统与商代晚期以祭祀为根本的以象造器也有许多不同，可视之为已经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在转变中难免会出现了一些不够适配之处。不过，在西周中期确立周人本位文化之前，这类细致拟形的铜件起到相当的过渡作用，但实际是与周人崇尚简洁朴素的特质有所违背的。目前为止，我们对国这批带有动物形象的铜器认识还不够。这些器物也不同于商代晚期兴起的饕餮等幻想形动物，而国的象形铜器则是非常平实的拟形，基本上是现实有什么，就做什么。氏部族试图从形象及其视觉出发构建出权力之树。当然，鉴于商周铜器发展存在复杂性与不均衡性，关于国象形铜器的认识也是深深掩盖于器具形状研究之下的，值得我们进一步去探究。注释：卢连成、胡智生：宝鸡国墓地，北京：科学出版社，1988 年，第 449 页。宝鸡市考古研究所：陕西宝鸡纸坊头西周早期墓葬清理简报，文物，2007 年第 8 期，第 28-47 页。刘敦愿：周穆王征犬戎“得四白狼四白鹿以归”解兼论宝鸡茹家庄出土青铜车饰族属问题，人文杂志，1986 年第 4 期，后去掉副标题收入美术考古与古代文明，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2007 年，第 422-426 页。刘明科、高自若：宝鸡茹家庄新发现的几件西周青铜艺术品，美术，1990 年第 10 期，第 63 页。期刊将高次若误为“高自若”。高次若：茹家庄窖藏青铜器动物造型及相关问题，宝鸡青铜器博物馆编：周秦文明论丛（第一辑），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06 年，第 106-113 页。高西省：谈宝鸡国墓地出土“人物形象“铜器，文物世界，2001 年第 2 期，第 7 页。陈丽碧：动物形青铜器与西周社会文化意义从宝鸡茹家庄出土“盂鏙”说起，段德新主编：周秦文明论丛（第二辑），西安：三秦出版社，2010 年，第 158-175 页。姚一鸣、练春海：先秦至两汉时期席镇的功能流变，艺术设计研究，2023 年第 1 期，第 12-13 页。卢连成、胡智生：宝鸡国墓地，第 81 页。高西省：谈宝鸡国墓地出土的“人物形象”铜器，文物世界，2001 年第 2 期，第 7 页。卢昉：中国古代青铜器整理与研究 人兽母题纹饰卷，北京：科学出版社，2016 年，第 92 页。高西省：谈宝鸡国墓地出土的“人物形象”铜器，文物世界，2001 年第 2 期，第 7 页。尹盛平：西周氏的族属及其相关问题，华夏文明第二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0 年，第 120 页。车器人兽母题的三种关系有人兽互动、人兽同体、人兽铜器，参见卢昉：中国古代青铜器整理与研究人兽母题纹饰卷，第 72-73 页。马强：商周象纹青铜器初探，中原文物，2010 年第 5 期，第 57 页。王朝闻总主编、邓福星副总主编，李松主编：中国美术史 夏商周卷，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 年，第 202 页。黄铭崇：商人服象事实与想象，http:/kam-a- 年第 4 期，第 50 页。李郁宏：西周动物性青铜尊，中国书画，2005 年第 3 期，第 50 页。（日）林巳奈夫著，陈起译，王小庆校：从商、西周时期动物纹中所见的六种野生动物，南方文物，2013 年第 3 期，第 166 页。杜廼松：论青铜鸟兽尊，故宫博物院院刊，1995 年 S1 期，第 174-186 页。中国青铜器全集编辑委员会编：中国青铜器全集6西周 2一七二，北京：文物出版社，1997 年，第 167 页，图版说明第 52-53 页。刘明科：青铜器上的动物世界，收藏，2014 年第 9 期，第 112 页。卢连成、胡智生：宝鸡国墓地，第 372 页。张 翀 中国社会科学院古代史研究所 副研究员 艺术学博士 高次若、刘明科：宝鸡茹家庄新发现铜器窖藏，考古与文物，1990 年第 4 期。刘明科：青铜器上的动物世界，收藏，2014 年第 9 期，第 112 页。王朝闻总主编、邓福星副总主编，李松主编：中国美术史 夏商周卷，第 222 页。高次若、刘明科：宝鸡茹家庄新发现铜器窖藏，考古与文物，1990 年第 4 期，第 11 页。卢连成、胡智生：宝鸡国墓地，第 315-316 页。关于周原地区的玉人资料，罗红侠做过梳理，参见罗红侠：周原出土的人物形象文物，文博，1993 年第 6 期，第 89 页。高西省：谈宝鸡国墓地出土“人物形象”铜器，文物世界，2001 年第 2 期，第 7 页。高次若、刘明科：宝鸡茹家庄新发现铜器窖藏，考古与文物，1990 年第 4 期，第 11 页。张懋镕：试论西周青铜器演变的非均衡性问题，考古学报，2008 年第 3 期，第 337 页。本文为“古文字与中华文明传承发展工程”规划项目“殷周青铜觥铭文整理与研究”（项目编号：G3935）的阶段性研究成果。2023服饰4期.indd 4223/8/23 上午9: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