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广大而尽精微：尹力导演艺术风格略论_刘一凡.pdf

年第 期致广大而尽精微：尹力导演艺术风格略论刘一凡 郑思琦（河北传媒学院数字艺术与动画学院，河北 石家庄）摘要 在第五代导演尹力的镜头下，既有恢宏磅礴的革命历史话语，也有细致入微的市井生活日常，他擅于从小人物的底层视角与平凡生活呈现时代记忆，从个体生命体验的角度塑造英雄楷模形象并传递精神思想。尹力被称为最具“平民意识”的第五代导演，然而“致广大而尽精微”才是解读其导演创作之路的关键词。在流动的情感叙事之中兼有个人抒怀、家国情怀和人文关怀等多重表达，才是尹力导演游走于主旋律和新主流之间不断深化艺术表达的关键。关 键 词 导演；艺术风格；尹力；叙事策略在中国第五代导演群体中，除了居于视野中心的张艺谋、陈凯歌和黄建新等极具主体意识与个人风格的导演之外，依然有诸多着眼现实、积极创新、风格独特的优秀导演，他们的多元化作品极大地补充并扩充了第五代电影的话语内容和美学维度，可以说共同撑起了当代中国电影的脊梁。其中，尹力导演凭借其秉承“致广大而尽精微”的艺术创作，成为第五代导演群体乃至当代中国电影导演中举足轻重的一员。第五代导演尹力的电影创作从 年代开始，推出了许多大众耳熟能详的经典电影作品，其创作类型、美学风格多元，以主旋律电影为主，辅以商业故事片，他的作品选材从革命历史到市井生活，英雄楷模到底层小人物，从波澜壮阔的宏大叙事到丝丝入扣的日常叙事皆游刃有余。可以说，尹力导演承袭了典型的学院派导演风格，既专注于缜密的叙事性与故事性，同时也着意于作者痕迹的影像书写。一、“致广大而尽精微”：回归直面现实的创作原则与电影思维观 提及第五代导演，大众往往认为他们执着于宏大叙事的铺展和民族文化的挖掘，富有象征性和隐喻性的影像成为他们的标志性美学风格，如张艺谋的红高粱大红灯笼高高挂、陈凯歌的黄土地霸王别姬等。然而，第五代导演群体中依然有相当数量的导演有着更为现实主义的艺术视角，从创作伊始就致力于直面现实、回归生活，关注底层人民的平凡生活所折射出的生活之美和情感之美，秉承着“平民意识”以及为老百姓艺术创作的初心，无论是表现宏大的革命历史内容，抑或是表现当下社会发展中的诸多问题现象，都能做到从小人物或底层的视角出发去进行艺术书写，从小人物的角度看时代变迁和社会发展，管中窥豹，以小见大。尹力导演正是如此，他认为电影创作“一定要通过最鲜活生动的人物触摸当代人内心中最柔软的一块，这就要求应该透过影片的细枝末节传达出来”。首部影片我的九月（）就以儿童片的形式对主旋律电影初次尝试，该片一举获得了第 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儿童片奖等多个奖项。第一部导演影片之所以能够获得如此多的奖项殊荣，并非尹力以主流意识形态为核心打造了一部典型的主旋律电影、递交了一份“命题答卷”，而是他能够独辟蹊径地从小学生安建军的儿童视角，表现了北京亚运会给社会和大众生活带来的影响，用流畅的镜头语言表现了小人物的鲜活生命体验。也是从我的九月开始，导演尹力就表现出了他对于日常生活化叙事的掌控能力，这也成为他直面现实、艺术地还原现实的主要方式。在河沿儿（）和对门儿（）中，尹力导演继续将现实主义的镜头推向寻常百姓家，在一地鸡毛的琐碎生活细节中，一方面表现当下老百姓为了追求生活的幸福感，实现自身的价值感所做出的种种努力，另一方面从寻常百姓的生活中折射整个中国社会的飞速发展与瞬息万变。河沿儿透过退休工人老赵和同院的田大妈之间稀松平常的邻里对话，向观众输出各种具有实时性的社会民生信息，如 年 月 日北京市正式启用的医保蓝本也成了潜在的叙事线索贯穿始终，成为老赵的老毛病肾结石从发病到治病的背景信息。作为一部拍摄于 年的影片来说，河沿儿具有强烈的反映社会民生的现实意义，表现了导演尹力电影创作的与时俱进性。到了对门儿同样是针对北京的城市故事，对门的两户人家发生的家长里短，深刻反映了改革开放的中国社会深层次的变化。无论是人们的价值观和世界观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河南搬来北京的马国兴一家，代表了无数个中国各地向往北京、向往大都市新生活的家庭。他们从初来北京的格格不入到逐渐同化、成为“地地道道”的北京人，也只是弹指一挥间。这同样是导演尹力对于当时正发生在北京城的百姓琐事的一种关注，同时也是对于当下社会发展与时代变迁的守望。即便是在主旋律影片张思德（）、云水谣（）和雨中的树（）等作品里，尹力导演也始终以一种“直面现实”的电影思维观去创作。于是，一个大银幕上从未出现过的“平凡英雄”张思德带领人们回到了那段红色岁月，张思德在平凡的岗位上做出的不平凡事迹，透过其日常生活还原到大银幕，并将张思德代表的红色精神和延安精神，以及张思德对待工作和生活的积极进取的精神态度生动地传递到银幕的另一边，使“张思德精神”有了现代性的意义。而雨中的树更是通过一场寻父之旅，将 岁的儿子李东阳与父亲李林森的所处时空并置叙事，在过去与现在的时空对比之下，李林森作为党员干部的光辉形象和动人事迹，在银幕内外都获得了现实性的表达。二、从个体抒怀到家国情怀：日常生活叙事与宏大叙事的融合 尹力电影的魅力之处在于，他既能从底层平民视角出发进行“一地鸡毛”的琐碎日常生活化叙事，同时还能经由叙事和视角的转轨去推进宏大叙事，在双重叙事维度下兼顾个体抒怀与家国情怀，最终实现张弛有度的艺术表达。因此，无论是“接地气”的都市生活故事片，还是主流意识形态厚重的主旋律影片，尹力都能挣脱类型片或者“叙事命题”的表达束缚，给予观众多重审美感受。日常生活化叙事率先在 年代中后期的文学界兴起，逐渐从文学流入电影艺术领域，电影中的生活化叙事在 世纪初得到了广泛的运用，生活叙事拉近了观众与叙事对象的距离，能够引发更为深刻的情感共鸣。在尹力的导演作品中，日常生活叙事拥入宏大叙事是其惯用的叙事手法，从精细处透视历史，于生活中折射历史，观众能够看到更加贴近角色的叙事视角，也能从一个更容易感知的生活化角度认知历史。主旋律影片张思德是尹力导演的代表作之一，影片以一种全新的视角和方式塑造英雄人物形象，塑造了非典型的英雄人物张思德，身为一名普通战士却有着不平凡的生活事迹，循着张思德的生活点滴，带领观众走进了革命历史，重温了属于那个年代的红色记忆，完全是立足小人物的生平事迹还原时代风貌的影像尝试。张思德带给主旋律电影创作一个新的创作思路，即拒绝塑造“高大全”的英雄形象，而是揭开英雄人物的鲜亮的生活底色，从普通人的角度去塑造角色。甚至可以说，张思德已经具备成为新主流电影的潜质，因为其“开辟了一种新的历史叙事方式”。被看作是最富“好莱坞意识”的国产商业大片云水谣（）同样是将个体情感与日常生活叙事渗入大历史的书写，虽然影片架构了 年的漫长的时空维度，但是伴随历史叙事节点的是个体情感的发展，观众透过陈秋水、王碧云和王金娣三人的情感纠葛，深切地体会到了大时代的波澜壮阔，虽然影片从陈秋水与王碧云之间的真挚爱情展开叙事，继而叙述陈秋水与王金娣的革命之恋，叙事出发点是情感与生活，最终却将跌宕的个体命运投射在了纷乱的大历史之上，展现了个体生命的渺小与个体命运的无常，年厚重的历史感自然涌现于叙事。主旋律影片 铁人（）和 雨中的树（）皆以时空并置叙事的方式，把过去和现在并行叙事，在过去的光辉岁月与当下的现时空间比对的过程中，世纪 年代“铁人”王进喜和“全国优秀组织工作干部”李林森的动人事迹变得不再遥远，新一代年轻的石油工人刘思成对“铁人”王进喜的崇敬与追忆，李林森 岁的儿子李东阳的“寻父之旅”，都让褪色的历史重新变得鲜活。尤其是雨中的树在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相互交织，由生活细节着手塑造了李林森先进的党员干部形象，在李林森儿子李东阳追寻父亲生前 年第 期的足迹的过程中，李林森生前的艰苦卓绝的工作经历开始变得立体而真切，李林森的崇高品格也伴随着李东阳的“寻父之旅”变得无比动人。二人对父辈的缅怀与追忆无疑是对自身精神世界的一次洗礼，从个人生活抵达历史也成为这两部作品的共同点，同时也是对英雄人物的个人史的一次全新角度的银幕书写。因此，尹力导演对于日常生活叙事与宏大叙事的融合，实现了在个人生活描摹与个体情感的抒怀过程中，情感表达流向家国情怀，个体叙事也走向更为宏大的叙事场域，不仅增加了影片叙事表达的维度，也令深层次的叙事指归的表达更容易引起观众的共情与共鸣。三、普适性的情感记忆书写与生活幸福感的追寻在第五代电影中，底层生活往往是苦涩的、艰难的，这也成为他们底层叙事的现实色彩。尹力的“平民电影”虽然关注的同样是底层群众，都是对于大众普适性情感记忆的书写，但是这些作品都有一个潜在的、共同的叙事主题，即人们对生活幸福感的追寻，这也成为主导其电影叙事的核心因素。如河沿儿塑造的北京城里相依为命的两父子，过着“逍遥自在”的平凡生活，身为父亲的退休工人老赵虽然身体不好，但遛弯儿、下棋、钓鱼一样不能少，儿子凯子经营一家彩扩冲印店，有着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两父子生活的背景，正是刚刚进入新世纪的经济急速发展中的北京，各种新生事物不断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观众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父子二人看似普通且平静的生活背后，是经济提速、城市蜕变、文化交融的嘈杂城市空间背景，但父子二人真正追求的都是踏实的幸福感，无论是赵老跟田大妈的没有说破的关系，还是凯子对女大学生白莉的一见钟情的爱情，都表现了繁忙都市中寻求踏实生活的追求。对于改革开放浪潮席卷下的中国社会充满的无限可能尤其呈现在对门儿中，尹力的镜头从升腾着烟火气的老北京胡同转到新北京的楼房，巧妙地通过对门的两户截然不同的人家比对表现出当前中国的社会景观、北京的城市文化以及当代城市人的精神世界。一面是为城市生活所累的准北京人高文健一家，另一面是外地进京、勤劳致富的马国兴一家，两家人构成了一幅中国社会和城市生活的微缩图景。在门对门的家长里短中，地域文化差异，物质文化为代表的城市文化对人们生活和精神的侵袭，物质欲望刺穿了温情的面纱，为了追求物质上的享受和优越感，两家人一步步陷入欲望的旋涡之中。然而，无论是为财所困的高文健一家，还是致富突破阶层的马国兴一家，两家人都在追寻各自生活的幸福感，所有的挣扎、焦虑、迷惘都融入他们家长里短的琐碎生活中，影片却也因为这些生活的细节而变得鲜活而动人。与对门儿类似的还有没有过不去的年，除却都市人为了幸福生活奔波劳碌的固有情节之外，影片更深化了亲情与家庭的主题，并将近年来银幕热点 老年人叙事主题融入其中，表达了不同年龄层的人们对于生活意义的探寻以及生活幸福感的追寻，打造了贴合当下社会民生的具有普适性的共通的情感记忆。尹力在表现普通小人物日常生活中不断出现的难题的窘迫境遇的同时，也在极力地塑造积极生活的普通人，在生活的细枝末节处挖掘生活之美和情感之美，进而表现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于是我们看到，无论是关注现实的城市故事片，还是回眸历史的主旋律电影，导演尹力都在潜移默化中探索着不同时代、不同身份、不同年龄层的人对幸福生活的理解与认知，以及他们为了追寻生活的幸福感而做出的努力，这也成为尹力电影艺术创作的核心内容。尹力的导演创作始终秉承“致广大而尽精微”，既有强烈的平民意识，能够从老百姓的生活出发书写时代故事，也有谱写饱含红色精神与家国情怀的“主旋律”故事，掌控宏大历史书写的能力，他的作品也在一定程度上保留了学院派导演的风格特色。参考文献宋罡，尹力“平波秋水 狂澜深藏”访问云水谣导演尹力电影新作，（）：陶庆梅史观重建：从“主旋律”到“新主流”文化纵横，（）：尹烨天雨中的树：一场突破“概念化”的主旋律洗礼戏剧之家，（）：作者简介 刘一凡（），女，山东威海人，河北传媒学院数字艺术与动画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动漫、插画、新媒体艺术创作；郑思琦（），女，河北石家庄人，河北传媒学院数字艺术与动画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动画、漫画、插画设计与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