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Social Observation社会观察斯宾诺莎的幸福论探析 安鹏飞 聂静港(山西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山西 太原 030000)摘要追求幸福是人类的本能和几乎一切行为的终极目标。斯宾诺莎肯定了人的这种主体性需求,同时他认为幸福是获得与自然相一致的真观念,是在理性引导下对情感的合理控制与发扬。斯宾诺莎以他的身心观念中对神与实体的看法作为发源构建了他的理性主义伦理学体系。他以幸福作为切口,阐释了理性、善、自由等概念对达至幸福的重要性。本文从他的心物平行论出发解释了他伦理学的理性主义和自然主义基础,同时对他幸福论中的主要概念进行了 分析与述评。关键词幸福;善;自由一、斯宾诺莎的幸福论前提:身
2、心理论斯宾诺莎是一位著名的欧洲唯理论哲学家,他的身心理论受到了古希腊,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代的影响,其中影响最大的是笛卡尔的心物二元论。斯宾诺莎在笛卡尔的心物二元论的理论基础之上,突破并发展出了独具他本人特色的心物平行论体系。斯宾诺莎认为,笛卡尔的“交感”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概念,身心交感论说不通,无论是从逻辑上还是现实上都很难证明它的存在,于是斯宾诺莎扬弃了这种观点,把实体视作唯一的,而思想与广延是一个唯一实体的两种属性,这两种属性表示的是同一的东西,只不过有两种不同的方式来表示它。“即心与身乃是同一的东西,不过有时借思想的属性,有时借广延的属性去理解罢了。不论我们借这个属性或那个属性去认识自然,
3、事物的次序与联系却只是一个,因此我们身体的主动或被动的次序就性质而论,与心灵的主动或被动的次序是同时发生的。”1这样斯宾诺莎就克服了笛卡尔的二元论和交感说的弊端。斯宾诺莎区分了情感的主动与被动,他说:“我把情感理解为身体的感触,这些感触使身体活动的力量增进或减退,顺畅或阻碍,而这些情感或感触的观念亦同时随之增进或减退,顺畅或阻碍。所以无论对这些感触中的任何一个感触,如果我们能为它的正确原因,那么我便认为它是一个主动的情感,反之,便是一个被动的情感。”把这部分固有的特性统摄在理性之下以求寻得对真观念和必然因果链条的认识,便是斯宾诺莎对幸福的理解。二、斯宾诺莎幸福论的主要内容斯宾诺莎说:“我把人在
4、控制和克制情感上的软弱无力称为奴役。因为一个人为情感所支配,行为便没有自主之权,而受命运的宰割。在命运的控制之下,有时他虽明知什么对他是善,但往往被迫而偏去做恶事。”2这种奴役会让人陷入不幸和难以自我保存的状态,这种奴役是“本能性”,“动物性”的,而对这种奴役的克服,对本能欲望的转化以达至人力所能及的强大和自由,便是幸福的体现。斯宾诺莎在他伦理学的最后两个部分里,着重论证了怎样理解幸福的概念,以及怎样在实践中追求人生的幸福。斯宾诺莎提出“自由就是被意识到的必然性”,自然要求人的一切行为都首先遵从自我保存的需要。保存自我的努力乃是德性的首先的和唯一的基础。因为限于这个原则,我们不能设想别的基础,
5、而没有这个原则,我们又不能设想任何德性。3如上文所提到的主动情感与被动情感的区分,人假若被被动情感所奴役,那他的行为就受到了命运的宰制。因此,人如果想要追求自由,就必须要克服这种被动情感的奴役,而服从理性的指导以及自然的必然法则,完成对必然性质的认识。斯宾诺莎在人类问题上抱有坚定的自然主义立场,他认为人不过是一种自然存在,人要服从自然规律和必然性力量,因此,包括人的情感在内,人的所有组成部分都是自然规律的彰显。斯宾诺莎在他的哲学体系中也给出了追求幸福的 秦智 2023年/6月刊 11社会观察SOCIAL OBSERVATION方法论。人虽然是被决定的,但斯宾诺莎并没有完全否认主体意志和自主性的
6、存在。斯宾诺莎肯定了人性的存在,他认为人性或者说人的本质就是为了保有自我存在的努力。他说:“心灵具有清楚明晰的观念,或者具有混淆的观念,都努力在不确定的时间中保持其自身的存在,并且自己意识着它的这种努力。”在多数情况下,追求快乐是人的一种自我保存的趋向,而痛苦的状态阻碍了人们的自我保存。比如说,在医学实践中,被癌症的剧烈疼痛所折磨的病人有很多是想要尽快终结掉自己的生命的,哪怕这对他们的人生而言是毁灭性的。斯宾诺莎在此基础上对自由做了更进一步的诠释,表现为“自由是对必然的认识”上。人的自由在斯宾诺莎的眼里必须被理性化,真正的自由绝对不能仅仅是人的行为的自主,而必须是人的行为在理性的统摄之下的状态
7、。在斯宾诺莎看来,理性是一个把被动情感的自然驱使力量转化为主动情感的一个手段。人的基本欲望需求可能是相对本能化的,但如果人只追求简单的欲望本身,便会陷入非理性的漩涡,并带来相应的恶果。当然,在斯宾诺莎看来,对善恶的正确认识本身并不能克制情感,而只有把这种认识看作一种情感时,才能克制情感。原因是,人们睡觉、贪恋美食的愿望,并不会因为人们认识到他们应该学习和劳动这件事而消失。但是,如果人们对学习和劳动的渴求变成了一种更加强烈的情感,那么它将能够超越并克制另一种情感,进而左右人的行动。斯宾诺莎认为,当我们通过对真观念的认识,进而形成清楚明晰的观念的时候,被动情感所带来的枷锁便将不复存在。为此我们需要
8、尽可能的用理智去把握实体,以求达至知识的完善。在直观知识的引导下,心灵克服了被动情感,在一个完全积极主动的状态下,认识了实体,认识了神,也就认识了必然。在这个时候,人就完成了在必然链条的枷锁下,对自我理性能力在限度内的良好应用,进而超越普通的被被动情感束缚的动物,达成了相对的自由,也达成了幸福本身。人们通过自然赋予的必然性,高扬其中的理性部分,在“一切皆为必然,皆为自然赋予”的自然主义视域下完成自我实现,幸福。同时,“善”在斯宾诺莎的幸福论里既是幸福的一部分,也是达至幸福的重要手段。善是一种我们确知对我们有用的概念。结合上文中提到的自我保存,我们不难发现斯宾诺莎的善的判断标准和伦理基础是依照个
9、体利益来运行的。他反对那种高高在上的把德性置于个人利益之前的道德观,反对中世纪基督教道德哲学框架下通过受苦以至幸福的具有压迫性质的道德观。但斯宾诺莎的道德观绝不是唯我论的。在理性的统摄下,尽管出发点可能是自我保存,但人并不会因此做出自私自利的举动。比如,杀人会导致被捕,所以经过理性反思和把握的主动情感绝不可能有这样的善的观念。在理性层面上,斯宾诺莎认为人的心灵愈善于依据“直观知识”认识并把握事物,人们就更愿意继续这么做。在凭借实体理解和认识事物的过程中,人的心灵通过理解而带来了最高的满足。4因此,理智作为人的心灵的一部分必然会对实体(或者说神)产生永恒之爱的情感,同时通过理性对这种爱的践行而收
10、获愉悦感。通过理性的活动对真观念的把握,人们越来越享受理性运用的过程,因此,理性的思考,真观念的获得也带来了快乐也就是善。需要注意的是,斯宾诺莎在这里认为,人必须直接地欲求和要求善,那种因恐惧不幸而做善事的人,不能算是真正地运用了理性。“那受恐惧的支配,去作善避恶的人,不得说是受理性的指导”5他认为与心灵直接关联的主动的情绪只有快乐与欲望两种,而恐惧在他看来是一种不稳定的情绪,所以“那受恐惧的支配,或因畏祸而为善的人,不得不说是受理性的指导。”6他驳斥了那种因恐惧而行善事的观念的正确性,并要求人们直接把善作为目的。他认为“一个被动的情感只要当我们对它形成清楚明晰的观念时,便立即停止其为一个被动
11、的情感”7所以在这里如果我们对恐惧情感的对象有了清楚明白的认识,进而对恐惧情感(就其作为情感观念的对象而言)有了清楚明白的认识的时候,我们便可以通过理性,化被动情感为主动情感,进而直接地要求善本身。三、斯宾诺莎幸福论的影响与意义12 2023 年/6月刊 QIN ZHISocial Observation社会观察目前学界普遍认为斯宾诺莎的幸福观集理性主义幸福观之所长,是其中的代表者与佼佼者。早在古希腊时代,苏格拉底就有“德性即知识”的著名言论,但随着希腊化时代社会经济条件的变化与宗教势力的崛起,基督教的价值体系逐渐取代了理性主义的价值体系,宗教成为了人精神的枷锁,视幸福为上帝的恩赐。随着文艺复
12、兴运动和启蒙运动的发生,理性主义幸福观又重返大众的视野,这时期的主要代表就是斯宾诺莎。8首先,斯宾诺莎驳斥了中世纪基督教认为人是高于自然的,独立于自然而存在的荒谬的观点,并告知世人他们与自然是一体的,人作为自然界的一员,人性不过是自我保存的一种现实本质,而幸福也不是超越性的存在下的定义,而是人在自然的必然链条下的自我定义,斯宾诺莎真正把哲学从天上拉回了人间。在斯宾诺莎的时代,只有他的思考是把人生问题,这个本来就属于人的问题世俗化的,斯宾诺莎真正让伦理学回归了人文关怀,用自然主义的原则强调了人的主体性以及情感的正当性。给追求幸福这件每个人都有权利做和想要做的事提供了理论基础和逻辑基础。其次,斯宾
13、诺莎在理性主义的视域下,改变了道德责任的解释权问题,将道德责任由“神的要求”转化为“人的要求”。试图从非基督教哲学的角度来解释道德责任的发源问题。在没有超自然精神实体的绝对规定的情况下,如果人们有道德责任,那么一个相当重要的前提就是人得是自由的。人不仅有自然赋予我们的本能,人还拥有理智,理智下面进而还有道德观念、道德评价、道德义务、道德责任等有关道德的概念范畴。这正是因为人的本性里,包含了对自己的行为进行思考和选择的能力。同时,假如人做一切事都是必然的,那么显而易见人就不需要负道德责任,没有人会指责一个被洗脑抑或是被逼迫着犯下过错的人有道德问题。但人的活动虽然是自然的一种必然,但这种必然里也包
14、含了人的“思考与选择”,或者换一种说法,人拥有思考和选择的能力也是自然的一种必然。所以斯宾诺莎在他的哲学的本体论问题中,在确立他的世界观和人性论的时候,果断地否定了人的自由的存在,但在伦理学内容中,又重新引进了自由的概念。前者似乎是讲人能否摆脱自然的必然性束缚的链条,答案是不能;后者似乎是讲在这些链条之下,人是否还有选择与活动的空间,答案是可以。最后,斯宾诺莎在强调将善作为直接目的的方面也具有十分积极的意义。如前文所述,斯宾诺莎强调一种在理性和主动情感自我支配下的幸福。人的幸福来自于且仅来自于对善的直接欲求和要求,他清楚明白地解释了,倘若一个人不合理使用理性,不直接欲求善,他就根本没可能达至幸
15、福。这为在他之后哲学家们对人的主体性和能动性的高扬奠立了重要的基石。参考文献:1斯宾诺莎.伦理学M.贺麟,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58:99-103.2斯宾诺莎.伦理学M.贺麟,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58:166.3宋希仁.西方伦理思想史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168.4王腾.“求真”与“致善”:斯宾诺莎道德哲学形态的建构逻辑J.南昌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5,46(1):50-58.5斯宾诺莎.伦理学M.贺麟,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58:219-220.6斯宾诺莎.伦理学M.贺麟,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58:220.7斯宾诺莎.伦理学M.贺麟,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58:240-241.8陈太明.斯宾诺莎幸福观及其内在矛盾论析D.山东:山东大学,2010.作者简介:安鹏飞(1998.6-),男,汉族,山东聊城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伦理学;聂静港(1984.9-),男,汉族,山西运城人,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伦理学。秦智 2023年/6月刊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