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西联东——俄乌冲突时期普京政府的对外政策.pdf

2023 年第 4 期抗西联东俄乌冲突时期普京政府的对外政策柳丰华【内容提要】俄乌冲突爆发后，西方对俄罗斯实施“升级版”制裁和遏制，普京政府被迫实行抗西联东对外政策，即抗衡西方、联合东方，以服务于俄实现在乌克兰的军事和政治目标、维护俄国家安全和大国地位。俄罗斯坚决抵制西方经济制裁，在乌克兰和欧洲大西洋地区同美国和北约进行军事对抗，与西方展开“外交战”。普京政府加强同东方国家和东方国际组织的经济与政治合作，为俄罗斯抗衡西方提供经济助力和外交支持，主要举措为：加强与中国的战略协作伙伴关系，发展与印度的特惠战略伙伴关系，维护其在欧亚地区的传统影响，积极参与上海合作组织和金砖国家等东方国际组织框架下的合作等。2023年版 俄罗斯联邦对外政策构想 确认了抗西联东政策，反映出俄要走独特发展道路、放弃“融入欧洲”愿景的战略转变。用安全、发展和文明认同三个标准衡量，俄罗斯抗西联东政策不甚成功。但是鉴于俄乌冲突和俄罗斯与西方对抗长期化等因素，在 2024 年以后俄抗西联东政策仍将延续。【中图分类号】D83/87.512.0【文献标识码】A【文 章 编 号】2095-1094（2023）04-0037-0017【关 键 词】俄乌冲突抗衡西方联合东方2023 年版俄罗斯联邦对外政策构想【作者简介】柳丰华，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俄罗斯外交研究室主任、研究员。俄罗斯外交俄罗斯学刊38第 13 卷总第 76 期2022 年 2 月，在俄罗斯与西方对乌克兰争夺日益加剧的形势下，积累多年的俄乌民族国家矛盾演变成两国军事冲突。俄乌冲突爆发后，西方对俄罗斯实施“升级版”经济制裁、军事遏制和外交孤立，并且持续不断地向乌克兰提供军事和经济援助，以支持乌克兰抗击俄军。与此同时，许多东方国家对俄乌冲突持中立立场，无意卷入由其引起的外交纷争和西方对俄国际制裁。在这种形势下，普京政府实行抗西联东对外政策，即抗衡西方、联合东方，以服务于俄罗斯实现在乌克兰的军事和政治目标、维护俄国家安全、保持俄作为多极世界中有影响力的一极的地位。这一政策随后为 2023 年版俄罗斯联邦对外政策构想所确认，使之有望在未来五六年间继续得到执行。俄乌冲突是当代俄罗斯对外政策的分水岭，它使俄彻底放弃了从苏联解体以来实行的或者亲西方，或者平衡结交东西方，或者与西方斗而不破的政策，采取了抗西联东的对外政策。这种重大政策变化对欧洲与亚太等地区地缘政治乃至世界局势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探讨普京政府抗西联东对外政策的内容、成因、得失及走势，无论是对俄罗斯外交政策学术研究，还是对包括中俄关系在内的中国外交对策研究，都具有重要意义。一、抗衡西方从2014年乌克兰危机以后，由于西方对俄罗斯实施经济制裁和军事政治遏制，俄西关系就已经陷入总体对抗与局部合作状态。俄乌冲突的爆发，将此前俄罗斯与西方关系中有限的合作成分扫除殆尽，对抗的规模和程度空前推升。西方对俄遏制是全面有力的，其中尤以经济、军事和外交为主要领域，俄罗斯的抗衡则针锋相对且竭尽其力。（一）俄罗斯坚决抵制西方制裁针对俄罗斯在乌克兰的特别军事行动，西方全面升级对俄制裁，重点打击对俄经济至关重要的金融、能源和高科技部门。主要制裁措施包括：冻结俄罗斯将近一半、价值约 3 000 亿美元的黄金和外汇储备；将部分俄银行排除在环球同业银行金融电信协会的国际资金清算系统（SWIFT）之外；限制对俄出口炼油设备和技术，缩减或停止从俄进口能源；限制向俄出口高科技产品；等等。西方希望通过制裁手段摧毁俄罗斯经济，并迫使普京政府停战撤军。俄罗斯随即实施反制392023 年第 4 期抗西联东俄乌冲突时期普京政府的对外政策裁。2022 年 3 月，俄罗斯政府将美国、欧盟所有成员国、英国和日本等国列入“不友好国家”名单，限制国内资金流向这些国家，对俄企业与其公司所有交易实行审批；要求“不友好国家”与俄进行天然气交易时使用卢布结算，以此拆解了一部分对俄制裁。西方制裁一度使卢布大幅贬值，但是卢布汇率不久就恢复到俄乌冲突前的水平。制裁导致的俄罗斯汽车、电子和机械设备等产品供应短缺问题，也经由生产本土化和从友好国家进口等途径获得解决或改善。同年 12 月，欧盟对俄罗斯海运石油出口实施的“禁运令”和“限价令”正式生效，“限价令”将俄海运油价上限设定为每桶60美元；七国集团与澳大利亚一同实施这一价格上限。普京总统随即签署石油限价反击措施法令，禁止将俄罗斯原油按照“不友好国家”设置的限价出口海外。西方“升级版”制裁虽然打击了俄罗斯经济，使 2022 年俄国内生产总值（GDP）下降 2.1%，但是并没有达到摧毁俄经济的目的，更不必说迫使俄在俄乌冲突问题上屈服于西方了。而美国和欧盟也不同程度地遭到制裁反噬：电力、燃料和食品价格上涨，产生通货膨胀，从而损及民生和工业发展。（二）俄罗斯抵抗西方军事遏制第一，在乌克兰顽强地与间接参战的西方搏斗。俄乌冲突伊始，俄罗斯就将核力量转入战斗值班状态，以此警告美国和北约不得参战。核威慑虽然打消了西方国家直接参战的意图，但是没能阻止它们向乌克兰提供经济、武器、情报和培训等援助。2022 年 3 月下旬，俄罗斯从基辅周边撤军，移师乌克兰东部地区。这一战况坚定了西方援助乌克兰战胜俄罗斯的决心，而美国则极力阻挠乌俄和谈。随着俄军在乌克兰战场的推进，西方援乌武器规模不断扩大，杀伤力不断增强。以美国为例，其援乌武器从俄乌冲突初期的榴弹炮、“标枪”反坦克导弹系统、“毒刺”防空导弹系统等，升级到“海马斯”多管火箭炮系统和“爱国者”防空导弹系统以及“布雷德利”步兵战车等，大大增强了乌军作战能力。美国领导盟国援乌抗俄的目的，除了帮助乌克兰击退俄军和收复失地之外，更在于利用乌消耗俄罗斯军力、国力，使俄沦为不再对美国主导的国际秩序构成威胁的中等强国。在俄军攻占顿涅茨克、卢甘斯克、扎波罗热和赫尔松四州大部分地区之后，俄乌冲突陷入军事相持状态。普京总统直言俄军在乌克兰“实际上是同集体西方的军事机器作战”，坚信俄罗斯必将保障其领土完整和独立自由a。a ，21 2022.http:/www.kremlin.ru/events/president/news/69390俄罗斯学刊40第 13 卷总第 76 期第二，在欧洲大西洋地区同美国和北约进行常规武装力量对抗，并重视依靠核武器维护俄罗斯安全。俄乌冲突爆发后，北约命令其数十万驻中东欧部队处于高度战备状态，同时在对俄前沿成员国大幅增加部署海陆空兵力军备，以加强自身防御，展示遏俄姿态。截至 2022 年 11 月初，俄罗斯边境附近的北约多国部队和非东欧成员国兵力增加 1.5 倍，超过 3 万人a。北约在东欧前沿密集组织联合军演，向俄罗斯耀武施压。联合军演包括海、陆、空军种，既有“欧洲捍卫者-2022”和“快速反应 2022”等系列的常规武装力量演习，又有代号为“坚定正午”的核军演，对俄罗斯形成核、常武兼压态势。同年 7 月北约启动芬兰、瑞典入盟议定书的批准程序，从西部和西北部方向收拢对俄军事围堵。对于北约的军事遏制，俄罗斯针锋相对，坚决抗衡。2022 年，俄罗斯征兵 30 万，并宣布将把俄武装力量人数扩充到 150 万；在俄西部军区新建 12 支配备现代化武器的部队b。2023 年初，俄罗斯宣布重建莫斯科和列宁格勒军区两个新的跨军种、地区性战略集团军，以应对北约北扩。在保障俄军常规武器供给和加快新型武器装备列装的同时，俄罗斯加强“三位一体”核力量，以期在常规武装力量与北约失衡的情况下，将核武器作为保护俄领土完整和国家安全的“撒手锏”。2022 年俄罗斯战略核武器的现代化率提高到 91.3%c。俄罗斯不仅举行代号为“雷霆-2022”的战略核力量演习，而且宣布在白俄罗斯部署战术核武器d，以增强对北约欧洲成员国的核威慑。2023年2月俄罗斯暂停参与 第三阶段削减战略武器条约，5月又退出 欧洲常规武装力量条约e，这些决定都表明，俄将继续强硬抵制西方军事遏制。（三）俄罗斯与西方展开“外交战”第一，反对西方国家在联合国提出的各种反俄挺乌提案。西方谴责俄罗斯对乌克兰采取特别军事行动，不断推动联合国通过有关决议，以迫使俄停战撤军。俄罗斯则竭力阻止西方提案获得通过，要求西方国家正视导致俄乌冲突的欧洲安全结构性问题，并提请国际社会关注顿巴斯战乱问题。2022 年 2 月 25 日，俄罗a 俄防长：西方正在推动乌克兰冲突激化不断向乌军提供现代武器和弹药，载俄罗斯卫星通讯社网站2022 年 11 月 2 日，https:/ 俄罗斯将在西部边界附近组建 12 支新部队，载俄罗斯卫星通讯社网站 2022 年 5 月 20 日，https:/ ，21 2022.http:/www.kremlin.ru/events/president/transcripts/statements/70159d 俄驻美大使馆：俄白两国因美国的做法而获得在军事核领域采取措施的权利，载俄罗斯卫星通讯社网站2023 年 5 月 27 日，https:/ 年俄罗斯以北约成员国未批准欧洲常规武装力量条约修改协议为由，暂停履行该条约。412023 年第 4 期抗西联东俄乌冲突时期普京政府的对外政策斯在联合国安理会否决了由美国和阿尔巴尼亚提交的关于乌克兰局势的决议草案，该草案要求俄“立即、彻底、无条件”从乌撤军。于是西方国家转而诉诸联合国大会，3 月 2 日联大以 141 票赞成、5 票反对和 35 票弃权的结果通过了乌克兰局势决议草案。10 月 12 日，联合国大会就顿涅茨克、卢甘斯克、赫尔松和扎波罗热四州公投问题决议草案提交表决，最终以 143 票赞成，5 票反对和 35 票弃权通过决议，联合国不承认四州公投结果。11 月 14 日，联合国大会就一项要求俄罗斯向乌克兰支付赔款的决议草案进行投票，结果是 94 票赞成、14 票反对、73 票弃权，尽管中国和俄罗斯等国投了反对票，但是该草案最终获得通过。2023年 2 月 23 日，联合国大会又以 141 票赞成、7 票反对和 32 票弃权的表决，通过了乌克兰等75国共同提交的“和平公式”决议草案，决议要求俄罗斯立即从乌“国际公认的边界范围内”撤出所有武装力量。上述事实表明，西方在涉乌问题“外交战”中占据主导地位，俄罗斯话语权甚少。第二，抵制西方剥夺俄罗斯在一些国际机构中的代表权。2022 年 3 月欧洲委员会终止俄罗斯的成员资格。俄罗斯在联合国人权理事会的成员身份也被终止。美欧还想将俄罗斯逐出二十国集团，但是没能实现。第三，针锋相对地驱逐西方国家驻俄罗斯外交官。俄乌冲突爆发以来，西方国家大规模地驱逐俄罗斯外交官，俄也及时做出了对等的回应。就俄罗斯与西方关系而言，导致这一轮俄西对抗升级的直接原因是，双方在乌克兰地缘政治争夺的激化。北约东扩是冷战后俄罗斯与美西方之间最大的矛盾之一，而北约向乌克兰扩员，则是触碰了俄公开声明的不容逾越的“红线”。俄罗斯一直视乌克兰为地缘战略、经济融合与民族文明的重要伙伴a，希望乌保留在俄势力范围，不要加入北约。而美国持续推动北约在乌克兰扩张影响，意在使乌脱俄奔西，进而成为遏制俄罗斯的前沿阵地。顿巴斯冲突爆发以来，美国和北约持续向乌克兰提供军事援助，以增强乌武力统一甚至对抗俄罗斯的能力。正是出于消除来自乌克兰方向威胁的考虑，2021 年俄罗斯两度在俄乌边界集结重兵，期望通过施加军事压力，促使乌政府改变武统顿巴斯和加入北约的政策。同年 12月，俄罗斯分别向美国和北约提交了安全保障条约/协议草案，两份文件的主要要求包括三条：北约停止东扩；北约停止在俄边界附近部署进攻性武器系统；欧洲武装力量和军事基础设施恢复到 1997 年俄罗斯联邦与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相a柳丰华：乌克兰危机：内因、大国博弈因素与前景，载俄罗斯学刊2014 年第 3 期。俄罗斯学刊42第 13 卷总第 76 期互关系、合作和安全基本文件签署时的状态a。俄罗斯希望通过与美国和北约签署安保协议，解决北约东扩和北约将进攻性武器推进到俄边界的问题。但是美国和北约仍然对俄罗斯的安全关切避而不谈，乌克兰则继续准备武统顿巴斯，因此，普京总统决定发起特别军事行动，期望通过军事手段实现预期目标。俄罗斯与西方深刻的地缘政治矛盾并不局限于乌克兰，而是涵盖全球、地区和国际事务三个层面，这些矛盾是俄西对抗升级的间接原因。在全球层面，俄西矛盾主要表现为美国单极霸权与俄罗斯倡导的多极世界、俄美战略稳定（反导、中导及核军控）等矛盾。在欧洲地区，俄西矛盾主要是建立北约主导的，抑或俄罗斯平等参与的欧洲安全体系之争，而俄与北约在乌克兰的争斗只是这一矛盾的重要方面。在欧亚地区，俄西矛盾主要是将新独立国家纳入独联体集体安全条约组织、欧亚经济联盟抑或北约、欧盟的竞争。在亚太地区，俄西矛盾主要反映在俄罗斯倡导建立的平等包容性区域安全体系同美国主导的排斥中、俄两国的封闭性军事政治集团的竞争中。在国际事务层面，俄西矛盾存在于朝鲜核、伊朗核、叙利亚和阿富汗等国际问题中。上述矛盾，越是攸关俄罗斯国家安全和大国地位，对俄就越重要，俄也就越难以与西方妥协。俄罗斯与西方在乌克兰的间接冲突，可能导致其他个别或多个矛盾的恶性循环，使俄西关系雪上加霜。意识形态矛盾则是俄罗斯与西方对抗升级的深层原因。对俄罗斯进行“民主改造”，使之变成一个奉行自由市场经济的“民主国家”，一直是美欧对俄政策的主要目标。美国认为，只有“民主”的俄罗斯，才能保持国家稳定，成为美国的伙伴b。20 世纪 90 年代末俄罗斯自由主义改革以失败告终，俄美互相失望和不信任感加深。此后，俄罗斯开始寻求符合自身国情与传统的发展道路，并以“主权民主”构想对抗美国在独联体地区推行的“颜色革命”，俄美意识形态斗争愈益凸显。美国指责普京政府干涉 2016 年美总统选举，俄罗斯则批评美插足 2018年俄总统选举、动摇俄政局以准备干涉 2024 年俄总统选举c，这些都表明俄美在a ，17.12.2021.https:/mid.ru/ru/foreign_policy/rso/nato/1790818/;-，17.12.2021.https:/mid.ru/ru/foreign_policy/rso/nato/1790803/bEugene Rumer and Richard Sokolsky，Thirty Years of U.S.Policy Toward Russia:Can the Vicious Circle Be Broken?June20，2019.https:/carnegieendowment.org/2019/06/20/thirty-years-of-u.s.-policy-toward-russia-can-vicious-circle-be-broken-pub-79323c 俄外长：美国企图在俄 2024 年大选前动摇俄国内政治局势，载俄罗斯卫星通讯社网站 2023 年 6 月 19 日，https:/ 年第 4 期抗西联东俄乌冲突时期普京政府的对外政策民主和内政方面的矛盾已经上升到矛盾清单的前列。与有时为了地缘政治利益而忽视俄罗斯民主问题的美国相比，欧盟对俄民主人权问题更关注，在这方面与俄矛盾更突出。二、联合东方2014 年乌克兰危机以后，俄罗斯就开始实行“转向东方”政策，加强与亚太国家的关系。2022 年乌克兰危机升级后，普京政府进而实施联合东方政策：加强同东方国家与国际组织的双、多边经济合作，为俄罗斯抗衡西方提供经济支持；发展与东方国家的政治关系，争取它们不加入西方对俄国际制裁，在俄西“外交战”中支持俄或者不跟随西方反俄。（一）俄罗斯加强与中国的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一是加速发展中俄贸易。普京政府将中国作为西方制裁产品的替代性进口来源地和出口市场，为中俄贸易注入强劲动力。2022 年中俄贸易额刷新纪录，达到 1 902.7 亿美元，同比增长 29.3%。中国继续保有俄罗斯最大贸易伙伴国地位。两国贸易商品结构持续优化，中国对俄机电和高新技术产品出口比例明显增加，俄罗斯对华农产品等出口大幅增长。2023 年第一季度，中俄贸易额同比增长38.7%，达到 538.5 亿美元。中俄贸易，特别是中国汽车、家电、手机和笔记本电脑等商品在相当大程度上填补了西方品牌退出俄罗斯市场后形成的“空缺”，为俄罗斯稳定经济提供了重要的支持。二是重点发展中俄能源合作。由于欧盟降低对俄罗斯油气依赖度、西方国家对俄罗斯海运石油出口实施“禁运令”和“限价令”等原因，俄罗斯被迫将能源出口重心转向包括中国在内的亚太地区。2022 年中国从俄罗斯进口原油 8 624.8 万吨，同比增长 8.3%，俄罗斯是中国第二大石油进口来源国；2022 年俄罗斯通过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对华供气量达到 155 亿立方米，同比增长 49%，俄罗斯是中国第二大管道天然气进口来源国。俄罗斯积极倡议修建新的中俄天然气管道。2023 年 1 月，两国签署俄罗斯通过远东管线向中国供应天然气的政府间协议，旨在修建远东天然气管道跨境段。该管道建成后，加上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每年俄罗斯向中国供气总量将增至 480 亿立方米。俄罗斯还提议修建中蒙俄天然气管道，其对华输气量拟为 500 亿立方米/年，以替代被欧洲搁置的“北溪-2”天然气管道。三是积极推动中俄跨境交通设施联通和运营，俄罗斯学刊44第 13 卷总第 76 期以适应俄罗斯对华进出口需求大幅增加的新形势。2022 年 6 月，第一座中俄界河大桥黑河布拉戈维申斯克公路桥通车。11 月首座跨中俄国界铁路桥同江下列宁斯阔耶大桥通车。两桥通车为中国东北与俄罗斯远东地区人员交流和货物流通提供了便利，促进了边境地区乃至两国间的经贸合作。俄罗斯积极与中国商讨斯科沃罗季诺漠河铁路大桥建设项目。俄罗斯还主动在靠近中国边境的地方建设运输物流中心和铁路转运综合体，包括于 2022 年 9 月建成并启用的外贝加尔斯克满洲里粮食铁路枢纽等，以发展中俄贸易。除上述之外，中俄两国在政治、军事、安全、外交以及工业、农业、金融、通信、数字经济、服务贸易、航空航天、科技创新与“一带一盟”对接等领域深化合作，取得丰硕的成果。中俄新时代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不但经受住了俄乌冲突的考验，而且加速发展，这主要得益于以下因素：中俄政治关系友好密切，结伴不结盟方针能够引领两国关系可持续地发展；两国已经建立起广泛而密切合作的物质基础；美国推行的中、俄双遏制政策促使中俄加强合作；等等。（二）俄罗斯发展与印度的特惠战略伙伴关系印度对俄乌冲突持中立立场，没有加入西方对俄罗斯制裁，在前述联合国大会四次涉俄乌冲突的决议草案表决时都是投弃权票。印度以折扣价采购了大量俄罗斯原油，再将其转化为石油产品销往国际市场。印度还增加了从俄罗斯化肥和粮食进口。因此，2022 年俄印经贸合作快速发展，双边贸易额接近 300 亿美元。同时，尽管印度在对俄乌冲突政治立场和进口俄罗斯武器等方面受到美国的压力，但是俄印两国仍旧保持密切的军事技术合作，其中包括印度空军对以前从俄采购的苏-30MKI 战斗机的升级、印度海军从俄订购首艘 11356R 型护卫舰“图希尔”号等。俄印特惠战略伙伴关系持续发展的主要原因包括：两国拥有传统的伙伴关系；双方军事技术合作久远而深入；两国都致力于加强经贸与能源等合作，以夯实战略伙伴关系的物质基础。当然，俄印关系也面临俄罗斯担忧印度倒向美国的“印太战略”、印对俄与中国过从甚密颇感不满等问题。（三）俄罗斯维护其在欧亚地区的传统影响一是发展欧亚经济联盟框架下的经贸合作与对外关系。俄罗斯与欧亚经济联盟其他成员国继续实施2025 年前欧亚经济一体化发展战略方向；开始制定2035 年前欧亚经济联盟成员国经济发展主要方向；着手建立共同的支付机制452023 年第 4 期抗西联东俄乌冲突时期普京政府的对外政策与整合成员国间金融信息传输系统，提高联盟框架内本币结算比例a。2022 年，欧亚经济联盟同埃及和伊朗的自由贸易协定谈判进入最后阶段，该联盟启动同印度尼西亚和阿拉伯联合酋长国贸易自由化的谈判。二是发展集体安全条约组织框架下的安全合作与对外政策协调。集体安全条约组织在派遣维和部队平息哈萨克斯坦“一月骚乱”，提振了自身影响力之后，随即面临俄乌冲突的不利影响。2022 年，集体安全条约组织成员国外交部长两次共同发表声明，重申该组织维护和遵守平等与不可分割的安全的原则立场。三是加强俄白合作与俄白联盟国家建设。在欧亚国家中，白俄罗斯是唯一在俄乌冲突问题上公开支持俄罗斯的。在西方制裁白俄罗斯和俄乌冲突的形势下，白俄罗斯将此前对欧洲和乌克兰市场的出口转向俄罗斯市场，2022 年俄白两国贸易额大幅增长。普京总统与卢卡申科总统多次会晤，就俄白联盟国家一体化等问题达成共识。四是建立“中亚五国+俄罗斯”机制。2022 年 10 月，首届俄罗斯-中亚峰会在阿斯塔纳举行，与会国家首脑肯定了俄罗斯与中亚国家间 30 年的合作经验，同意在联盟或者战略伙伴关系框架内提高合作效率，启动了“俄罗斯-中亚议会间论坛”等机制。五是积极调解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争端。2022 年 10 月，俄罗斯总统普京、阿塞拜疆总统阿利耶夫和亚美尼亚总理帕什尼扬在俄索契举行三方会谈，就纳戈尔诺-卡拉巴赫问题进行磋商。通过发展与欧亚国家的双、多边对话与合作，俄罗斯缓解了伙伴国对俄在乌克兰特别军事行动的恐惧不安，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它们因西方对俄制裁等因素所产生的对俄离心倾向。（四）俄罗斯积极参与上海合作组织和金砖国家等东方国际组织框架下的合作俄罗斯参加金砖国家领导人和外长等机制下的会晤，与其他四国共同推动改革全球治理体系，构建公正、合理的国际格局b，深化经济合作，特别是加强数字经济、产业链供应链、粮食与能源安全等领域的合作c。俄罗斯积极参与上海合作组织元首和总理等理事会会议，推动该组织扩员，发展在安全、经贸、投资、a ，9 2022.http:/www.kremlin.ru/events/president/news/70058b 王毅主持金砖国家外长会晤，载中国外交部网站 2022 年 5 月 19 日，https:/ 金砖国家领导人第十四次会晤举行习近平主持会晤并发表重要讲话，载中国外交部网站 2022 年 6 月24 日，https:/ 13 卷总第 76 期创新、农业、人文、互联互通、数字经济等领域的合作a。俄罗斯开始推动欧亚经济联盟发展与上海合作组织的合作，推动独联体集体安全条约组织与上合组织开展对话以及在应对来自阿富汗的安全威胁方面进行合作。正如俄罗斯外交部长拉夫罗夫在总结 2022 年俄外交时所说，俄在同上海合作组织与金砖国家等国际组织的交往中，在同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的合作中，努力建立新的合作形式，以摆脱西方及其“新殖民主义手段”对俄影响，并推动多极世界的形成b。三、2023 年版俄罗斯联邦对外政策构想确认抗西联东政策2023 年 3 月底，普京总统批准新版俄罗斯联邦对外政策构想（以下简称新版构想）。该文件规定了在新的地缘政治形势下俄罗斯在对外政治方面的国家利益、对外政策的优先方向、战略目标和主要任务c。新版构想明确宣示：俄罗斯是“文明国家”（-），是“俄罗斯世界”的堡垒，也是“世界发展的主权中心之一”；它有义务保持全球力量均衡和建立多极国际体系。这些对俄罗斯国家属性和国际地位的界定以及新版构想在各章中就俄乌冲突形势下俄利益、目标和任务的具体阐述，都反映并确认了从俄乌冲突以来俄所实行的抗西联东政策。（一）抗衡西方新版构想虽然使用了外交文件特有的相对平和的语句语气，阐述了西方对俄罗斯国家利益和价值观的侵害和威胁，但是这部分文本篇幅之大，显示俄维权态度之坚定，都清楚地表明俄抗衡西方的政策。新版构想阐述的西方对俄罗斯的主要威胁和挑战包括：奉行全球主导和新殖民主义逻辑，干涉主权国家内政，将新自由主义意识形态强加他国；以俄乌冲突为借口，对俄发动混合战争；“集体西方”，其中包括“盎格鲁-撒克逊国家”和欧洲国家，都推行侵略性的反俄a 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元首理事会撒马尔罕宣言，载人民日报2022 年 9 月 17 日；李克强主持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政府首脑（总理）理事会第二十一次会议，载中国外交部网站 2022 年 11 月 1 日，https:/ .-2022，18 2023.https:/www.mid.ru/ru/press_service/minister_speeches/1848395/?ysclid=ldls0w3is7346122737c ，31 2023.http:/www.kremlin.ru/events/president/news/70811472023 年第 4 期抗西联东俄乌冲突时期普京政府的对外政策政策，竭力削弱俄罗斯；进攻性战略武器的发展和军备控制条约体系的崩溃，破坏了战略稳定；等等。新版构想规定俄罗斯对西方政策内容如下：维护国家主权与安全；加强俄传统的精神道德价值观；减少俄经济对西方支付系统的依赖，建立独立于西方的国际支付基础设施；建立公正和稳定的世界秩序；保持战略稳定；维护国际安全；阻止在俄邻国部署或加强不友好国家的军事基础设施；协助消除俄周边国家境内的冲突之源；抵制国际事务中的霸权做派，不容许他国强加意识形态和价值观；消除美国及其盟国在世界事务中的主导地位，促使某些国家放弃新殖民主义和霸权主义野心；等等。新版构想明确声明：“俄罗斯对外国或国家集团的态度取决于后者对俄政策的建设性、中立性或敌对性”，换言之，俄罗斯将它们划分为朋友、中立者或敌人，区别对待；作为对西方不友好行动的回应，俄将以其拥有的一切手段捍卫生存和发展权；俄将在以下三种情况下使用武力自卫，即抗击对俄或其盟国的侵略，调解危机，保护境外俄罗斯人。尽管新版构想也指出，俄罗斯不认为自己是西方的敌人，对西方也没有敌意，希望西方未来能回归与俄务实合作之路，但是在俄与西方在乌克兰间接冲突的形势下，这种说辞只能是一厢情愿。（二）联合东方与对俄构成重大而紧迫的威胁的西方相比，友好或中立的东方国家则是俄罗斯的朋友或者合作伙伴，因此在新版构想的俄外交政策地区排序中，东方各地都在西方前面，只是所占篇幅远小于后者。新版构想阐述的东方对于俄罗斯的意义主要包括：是俄构建多极世界并维持其独立一极地位的战略或合作伙伴；是俄制衡美西方主导世界和新殖民主义行径的可借助力量；是俄发展互利与平等的政治、经济与外交等领域合作的伙伴；是俄建立“大欧亚伙伴关系”、发展俄实质性参与的区域一体化的主要方向和伙伴。在新版构想中，俄罗斯外交政策地区排序如下：“近邻国家”（包括独联体国家、俄白联盟国家、集体安全条约组织和欧亚经济联盟等）、北极、欧亚大陆（其中国别只提及中国和印度）、亚太（原文如此作者注）、伊斯兰世界、非洲、拉丁美洲和加勒比海地区、欧洲、美国和其他“盎格鲁-撒克逊国家”、南极洲。新版构想规定俄罗斯对东方政策内容主要包括：加强金砖国家、上海合作组织、独联体、欧亚经济联盟、集体安全条约组织、中俄印等国际组织和机制俄罗斯学刊48第 13 卷总第 76 期的潜力及国际影响；通过对俄友好的多边机构和区域集团，支持亚太、拉美、非洲及中东的区域和次区域一体化；发展与盟国和伙伴国的全方位合作；远期在欧亚（指独联体）地区建立经济和政治一体化空间；致力于将欧亚大陆转变为一个和平、稳定、互信、发展和繁荣的共同大陆空间；进一步巩固与中国的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发展各领域互利合作；继续加强与印度的特惠战略伙伴关系，提高各领域合作水平；依靠欧亚经济联盟、上海合作组织和东盟以及“一带一盟”对接合作，通过汇集欧亚大陆所有国家和区域组织的潜力，建立“大欧亚伙伴关系”；扩大与东盟的合作；拓展与伊朗、叙利亚、土耳其、沙特阿拉伯、埃及等国的合作；发展与非洲、拉美国家的关系；等等。（三）新版构想的主要变化与最近的 2016 年版俄罗斯联邦对外政策构想（以下简称 2016 年版构想）a相比，新版构想的主要变化包括：第一，在俄罗斯外交地区排序中，首次将西方置于垫底处，而将东方各地区都提到西方前面，其中又将包括中国和印度的欧亚大陆置于前列。这反映了在俄乌冲突形势下，俄罗斯重视对东方外交，在东方国家中则以中国和印度为优先方向。第二，对西方态度更强硬，对西方政策主要内容从“总体抗争+有限合作”转变为全面抗衡。2016 年版构想规定，俄罗斯有意与欧盟国家建立稳定的合作，与美国建立互利的关系，同美欧在欧洲-大西洋地区构建共同的和平、安全与稳定空间。在俄乌冲突和俄西间接冲突的形势下，新版构想对西方政策被表述为各种冲突，而合作、正常或务实关系已无从谈起。第三，完全不提对乌克兰政策。2016 年版构想规定，俄罗斯有意与乌克兰建立符合本国利益的伙伴关系，并为通过政治和外交手段解决乌国内冲突做出必要的努力。在俄罗斯看来，当时或许还有可能与乌克兰就顿巴斯等争端的解决方案达成共识，而在俄乌冲突之后，俄乌关系已经完全破裂，再无改善的可能，对乌政策也难以设计。第四，不再提及第三阶段削减战略武器条约。2016 年版构想规定，俄罗斯重视执行该条约。而在新版构想出台前一个月，俄罗斯已经宣布暂停参与第三阶段削减战略武器条约。尽管如此，这份新版外交文件仍然规定，俄将致力于保障战略稳定，防止军备竞赛，为进一步削减核武器创造条件。第五，采用了一些含有反西方意味的新表述，如“西a ，.30 2016.http:/www.mid.ru/ru/foreign_policy/official_documents/-/asset_publisher/CptICkB6BZ29/content/id/2542248492023 年第 4 期抗西联东俄乌冲突时期普京政府的对外政策方霸权”（）、“新殖民主义”（）、“集体西方”（）、“盎格鲁-撒克逊国家”（）。这反映了一方面当前俄罗斯与西方关系之糟糕，另一方面俄西对抗不止于军事、政治和经济等现实诸领域，而且已然深入意识形态和精神层面。第六，采用了一些新的强调俄罗斯独特的历史、文化、民族、宗教和地理等特点的表述，如“文明国家”、“传统价值观”（）、“俄罗斯世界”（）、“欧亚强国”（）和“欧洲-太平洋强国”（-）等，又再次使用旧术语“近邻国家”（）。这些或新或旧的表述反映出俄罗斯决定从根本上改变国家的发展战略和外交战略：要走有俄罗斯特色的独特发展道路；守住欧亚“后院”，倾向亚太地区，放弃“融入欧洲”愿景。四、普京政府的抗西联东政策：评估与展望就到目前为止的俄罗斯抗衡西方政策而言，其效果是失多得少。第一，普京政府首先是出于维护俄罗斯国家安全的考量才对乌克兰发起特别军事行动，继而被迫实行抗西政策的。尽管俄罗斯兼并了乌克兰顿涅茨克、卢甘斯克、扎波罗热和赫尔松四州大部分地区，但却使俄深陷与乌的武装冲突以及与整个西方的间接冲突之中，因而使俄国家安全及其西南边境地区安全受到不同程度的威胁；而芬兰（已经）和瑞典（即将）加入北约，则拉大了俄在军事实力上相对于北约的差距，从而显著地削弱了俄西部，特别是西北部地区安全。因此，用安全标准衡量，抗西政策失大于得。第二，抗西政策进一步恶化了俄罗斯经济发展的外部环境，并且使俄经济从低增长转入衰退状态，民众经济收入和生活水平明显下降。西方，特别是欧盟，一直是俄罗斯最重要的出口市场、高技术产品进口来源地以及投资来源地，俄乌冲突爆发后西方立即全面升级对俄制裁，对俄能源、金融和高科技等一系列重要经济部门造成严重损失，2022 年俄罗斯 GDP 开始下降，降幅达到2.1%。由于要独自应对与整个西方的间接武装冲突，俄罗斯不仅要承担庞大的军事开支，而且不得不加强对军工体系的财政和资源投入，因而对国家产业结构、投资政策和经济发展都产生了消极影响。2022 年，由于高通胀率等因素，俄罗斯居民实际可支配收入下降，而西方制裁导致的俄国内市场诸多工业日常消费品价俄罗斯学刊50第 13 卷总第 76 期格上涨，都使俄普通民众感受到生活水平的下降。俄罗斯不但离曾经的经济现代化梦想越来越远，而且已跟不上世界正常的经济增长和社会发展步伐。第三，抗西政策对俄罗斯文化认同也产生了一定的不利影响。俄罗斯传统上认同欧洲文明，自视为欧洲国家，因而重视发展与欧洲的关系，甚至憧憬与欧盟共建“大欧洲”。但现实是俄罗斯对包括欧盟在内的西方实行抗衡政策，同时进一步“转向东方”，这种对外政策背离了俄文明认同感中固有的欧洲或曰西方成分，使相当大一部分俄罗斯人在文明认同上感到迷惑，不知所措。俄政府显然也认识到这个问题，因此更加强调和宣扬俄罗斯文明的独特性，并在新版构想中提出“文明国家”概念，意在重构俄文明认同感，弘扬爱国主义和激发民族自豪感，为其抗衡西方、维护国家安全和政治稳定而调动民族文化潜力，凝聚民心。俄罗斯联合东方政策的实施效果尚不显著。第一，多数东方国家是对俄友好国家，用东方国家在俄乌冲突和俄西对抗中是否支持俄罗斯至少是在政治上的标准衡量，普京政府的联东政策显然收效甚微。除了白俄罗斯、叙利亚和朝鲜等屈指可数的国家在俄乌冲突及联合国相关问题表决中明确地支持俄罗斯之外，许多东方国家都采取了中立政策，表现为投弃权票。俄罗斯想在东方寻找和结交政治朋友，与之在政治和外交上共同反对西方的霸权体系和霸道行径，但是这方面同样成果寥寥，东方国家不愿卷入俄西对抗。对于东方国家而言，能够顶住美西方压力，不参与西方对俄制裁，已属不易，遑论向俄罗斯提供政治支持甚至军事援助。第二，俄罗斯与东方国家的经贸合作，确实为俄稳定国内经济，对抗西方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在西方制裁俄罗斯的情况下，东方国家，特别是中国和印度等国家增加从俄采购石油和天然气等大宗商品，又在西方中断对俄供应的汽车、机械和电子等产品方面及时供货，大大缓解了俄燃眉之急，也在相当大程度上帮助俄化解了若干西方制裁。需要指出的是，东方国家与俄罗斯发展经贸合作，是出于增进本国利益，而不是支持俄对抗西方的考量。第三，如前所述，联东政策与俄罗斯文化认同不甚协调，就俄而言尚未从民族心理上做好“转向东方”的准备，就东方国家而言还需更多地了解俄文化。与俄罗斯同属后苏联空间的欧亚地区新独立国家，出于维护本国主权和文化独立、顾忌西方对俄制裁和打压等考虑，纷纷在文化教育方面实施“去俄罗斯化”政策。俄罗斯要想通过俄文明与其他东方文明交流来增进理解、拉近关系，并不容易。因此，俄罗斯抗西联东政策是不甚成功的。尽管如此，不难预测，在中短期内，512023 年第 4 期抗西联东俄乌冲突时期普京政府的对外政策普京政府还将延续这种对外政策。这是由以下四个因素决定的：1.俄乌两国和谈条件有天壤之别，尚无通过和谈解决俄乌冲突问题的可能，因此俄乌武装冲突将长期化，俄与西方对抗也将长期化；2.虽然迄今普京并未宣布将参加 2024 年俄罗斯总统选举，但是他将再次参加和赢得总统选举，并继续推行抗西联东政策几无悬念；3.美西方必欲假乌克兰之手消耗俄军力国力，使之沦为不再对西方“自由主义国际秩序”构成威胁的中等强国；4.以俄为一方，以西方和乌克兰为另一方，只有在其中一方在乌战场上失败或者两方都无力继续军事冲突的条件下，才有可能通过谈判达成停战协议或和平条约。当然，不排除发生重大突发性国际事件而改变俄罗斯抗西联东政策的可能：在那种条件下，或者美国需要，或者俄罗斯需要与对方在乌克兰问题上达成妥协，实现俄西关系正常化。目前看来，那种可能性很小。（责任编辑靳会新刘阳）俄罗斯学刊52第 13 卷总第 76 期【】-,-.,.,.2023 ,.,.,-,2024.【】-;2023 :-532023 年第 4 期抗西联东俄乌冲突时期普京政府的对外政策Abstract:After the outbreak of the Russia-Ukraine conflict,the West imposed an upgraded version of sanctions and containment on Russia.The Putin government was forced to implement a foreign policy of resisting the West and uniting with the East,which served Russias military and political goals in Ukraine as well as safeguarded Russias national security and status as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