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信AT1债券减记事件的影响及其启示.pdf

福建UJIANFINANCE金融金融安全瑞信AT1债券减记事件的影响及其启示吴文鑫(中国人民银行泉州市中心支行，福建泉州3 6 2 0 0 0)摘要：瑞士银行（UBS）宣布收购瑞士信贷集团（下称“瑞信），以逼制可能蔓延全球的银行体系风险和市场信心危机。与此同时，瑞信名义本金的其他一级资本债券（AT1债券）将全额减记，此举引发市场热议。文章系统整理AT1债券基本情况，分析瑞信AT1债券减记事件的影响及中国AT1债券发行现状，并提出政策建议。关键词：瑞信AT1债券；减记事件；影响；启示中图分类号：F830.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 0 0 2-2 7 40(2 0 2 3)0 7-0 0 5 0-0 62023年3 月，瑞士银行（UBS）宣布以3 0亿瑞士法郎收购瑞士信贷集团（下称“瑞信”），以遏制可能蔓延全球的银行体系风险和市场信心危机。瑞士央行表示将为该收购交易提供1 0 0 0 亿瑞郎的流动性援助及9 0 亿瑞郎的潜在损失担保。与此同时，瑞士金融市场监管局（F I N MA）称，瑞信名义本金大约1 6 0 亿瑞郎的其他一级资本债券（AT1债券）将全额减记，此举引发市场热议。对此，本文拟系统整理AT1债券基本情况，分析瑞信AT1债券减记事件的影响及中国AT1债券发行现状，并基于此提出政策建议。一、AT1债券概况(一）基本情况根据巴塞尔协议III，商业银行资本分为核心一级资本、额外一级资本（AdditionalTiel，“AT1”）和二级资本。核心一级资本主要以普通股补充；而额外一级资本、二级资本则可用可转换债券（简称“CoCo债券）补充。CoCo债券，是允许银行在特殊情形下可免于支付债券利息、发行人可将本金减记或转换为股权的一类债券。按吸收损失能力不同，CoCo债券Tier(T2)其他次级债务低触发水平的CoCo债（如T2债）AdditionalTierl(AT1)优先股高触发水平的CoCo债（如AT1债）CoreEquityTierl(CETl)普通股留存收益图1巴塞尔协议川对商业银行资本分级及补充渠道资料来源:BIS注：RWA为风险加权资产CET1+AT1+T28%RWACET1+AT16%RWACET14.5%RWA收稿日期：2 0 2 3-0 5-1 5作者简介：吴文鑫，金融学硕士，现供职于中国人民银行泉州市中心支行。50福建金融2023年第0 7 期FUJIAN FINANCECE福建金融安全金融可分为AT1债券、T2债券两类。AT1债券吸收损失能力强、仅位列权益之后；T2债券吸收损失能力弱，次于权益、AT1债券、优先股的吸收能力。因此，AT1债券可用于补充级别更高的额外一级资本，T2债券可用于补充二级资本。(二）主要特点AT1债券的主要特点如下：一是损失吸收机制。这是AT1债券最重要的特点。AT1债券会设置损失吸收触发事件，一般是债券发行人的核心一级资本低于规定阈值，具体水平由各个国家监管机构确定；或者是达到无法生存事件（简称“PONV）。一旦触发损失吸收机制，AT1债券将会根据债券条款约定转换为股权或者减记。二是无固定期限，但发行人可有条件赎回。由于银行资本是永久存在的，因此AT1无到期日，但是发行人可有条件赎回。在债券度过最开始的不可赎回期后（一般是5 年或1 0年），市场通常预期发行人会赎回AT1债券，并以新发债券替代赎回的AT1债券。三是利息是非累积支付的，可部分或全部取消，且不构成违约。发行人可自由决定部分或全部取消派息，未支付的利息不会累积到下一利息期。二、瑞信AT1债券减记事件的影响（一）短期恐慌情绪释放，全球AT1债券市场承压一是为减少对银行业的风险敞口和投资损失，投资人可能会卖掉资产质量和信用评级较差的银行AT1债券，导致AT1债券价格下跌。在瑞信债券减记事件爆发后，欧洲银行的AT1债券价格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跌，尤其是瑞士的银行如UBS发行的AT1债券价格跌幅明显。二是市场对AT1债券的可投资性提出质疑，重新评估包括AT1在内的资本工具面临的或有风险和定价逻辑，尤其是含有生存能力事件损失吸收条款的债券。投资人会更加审慎投资AT1债券，同时会要求更高的收益率以反映其潜在被减记的风险。（二）AT1债券市场会逐步企稳恢复，但投资人将更加谨慎为恢复市场信心，欧洲央行、英格兰银行和加拿大监管机构先后发布声明，向投资者保证在上述司法辖区内，只有在股权完全吸收损失后，AT1工具才会被减记，并表示瑞信的案例不具有广泛参考意义。监管表态有助于稳定AT1债券市场信心，在投资人经过短期的观望和调整后，可能会重新回归AT1债券市场，但会要求更高的收益率和更严格的债券条款约定来反映潜在的减记风险。而瑞士作为本次事件的“风暴眼”，加之FINMA明确表态在瑞士AT1债券可能先于股权被减记，市场投资人可能会重新评估瑞士机构发行AT1债券的潜在减记风险，投资意愿减弱，并要求更高的风险溢价。（三）金融风险可能从债券市场通过资产管理机构扩散至其他市场瑞信AT1债券的主要投资人包括国际大型资产管理公司，如贝莱德、领航集团、景顺等，以及部分国际银行，包括摩根大通、瑞士银行、德意志银行等，机构承受损失以及风险偏好下降可能传导至其他资产。以黑石集团为例，2 0 2 3 年4月初以大幅折扣抛售了美国南加州的两栋A级别1 3 层写字楼，售价为8 2 0 0 万美元，比九年前收购的价格低3 6%。黑石向市场传递非常悲观的信号，如果美国A级商业地产都遭如此大幅降价出售，那么B、C 级别办公楼市场更是不容乐观。当前，华尔街机构密集发出警告称，商业房地产市场可能将是美国银行业中下一个引爆的“雷”，而瑞信AT1债券减记则可能是其中一根引线。（四）对中资AT1债券市场的影响有限在瑞信AT1债券减记事件刚刚爆发时，由于市场的恐慌情绪快速蔓延，中国香港本地银行的AT1债券价格出现5 1 0 美分的下跌，但随后几个交易日基本企稳。中资银行海外AT1债福建金融5 12023年第0 7 期福建UJIANFINANCE金融金融安全券价格基本稳定，波动较小。为稳定市场信心，香港金融管理局于2 0 2 3 年3 月2 2 日发布新闻稿称，金融机构（处置机制）条例为香港的处置机制建立法律依据。在处置程序中，金融机构所发行的资本票据（包括核心股权资本、额外一级资本、二级资本票据）持有人，应预期按照清盘情景所享有的有限次序处理。因此，股东会首先承担损失，其后是额外一级资本和二级资本票据的持有人。三、中国ATI债券发行情况（一）中国为最大发行国，占全球发行量超四成从国内看，中国AT1债券受益于2 0 1 9 年以来境内银行永续债的扩容，债券规模不断上行。根据Bloomberg数据，截至2 0 2 3 年3 月末，我国境内注册金融机构所发行的可补充其他一级资本、具备AT1属性的境内永续债、优先股、美元债存量分别为2 1 2 7 4亿元、6 7 3 1.5 亿元、1278亿元，占比分别为7 2.3%、2 3.3%和4.4%。从全球看，全球AT1债券存量约1 40 0 多只，共1 万亿美元左右，其中，中国、英国、美国、法国、日本等国的存量较大，以各种币种发行的AT1债券合计规模分别为43 7 8 亿美元、8 6 7 亿美元、7 42 亿美元、6 5 0 亿美元和48 0亿美元（非美元债的余额换算为美元），欧洲国家的AT1债券规模合计为3 0 9 0 亿美元。瑞士信贷此次减记的为瑞郎计0.23%价的AT1债券，全额减记的面值约合1 7 2 亿美元，其余瑞士金融机构所发行AT1债券存量为2 5 1 亿美元。（二）国内永续债以减记条款为主流，美元债转股条款相对较多从减记与转股条款分布看，境内市场的银行永续债余额中，9 9.8%的永续债设置为减记条款。截至2 0 2 3 年3 月末，中资银行发行的永续债共1 7 0 只，其中有5 只永续债（共48 亿元）设置转股条款，有1 6 5 只永续债（共2 1 2 2 6 亿元）设置减记条款。中资AT1美元债方面，设置转股条款的存量永续债为5 8 2 亿元，占比达45.5%，设置减记条款的则为6 9 6 亿元，占比5 4.5%。（三）国有大行发行利率低，城商行和农商行发行占比小2019年以来国有行、股份行、城商行、农商行的永续债发行规模分别为1 1 2 1 5 亿元、6060亿元、3 2 3 2 亿元和3 2 4亿元，发行主要集中在国有大行和股份制银行。从国有大行看，其永续债的息票多分布在3.65%4.4%，在利率低位时利率可以达到3.5%以下。国有大行永续债的发行利率相比于同类型银行普通债的溢价来看（5 年期普通债样本较少，使用3 年及5 年普通债平均息票），溢价多在8 8 BP113BP；相比于5 年期国开债溢价多在7 3 BP104BP。从股份制银行看，发行永续债的息票多数在4.2%4.7%，相比于同类型银行普通债溢价多在8 5 BP143BP；相比于5 年期国开债溢价多数在8 8 BP136BP之间。国有和股份制银行普遍信用资质较好，受到包商银行被接管及二级资本债减记等风险事件的影响较小，利率及溢45.5 4%54.46%99.77%减记条款股票转换图2 境内永续债以减记条款为主数据来源：Wind减记条款股票转换主图3 美元债设置转股条款相对较多52福建金融2023年第0 7 期FUJIAN FINANCEE福建金融安全金融价保持在永续债板块的相对低位。从城商行和农商行看，2 0 1 9 年包商银行被接管后，市场对于中小银行的风险偏好下降，中小银行同业存单发行成功率下降，其他类别债券发行难度及利率补偿上升。从永续债看，城商行方面共发行3 2 3 2 亿元，2 0 1 9 Q4城商行表1平均值项：票面利率（发行时，%）时间国有大股份制型商业商业城商行 农商行型商业商业城商行农商行型商业商业城商行农商行银行银行2019Q14.502019Q22019Q32019Q42020Q12020Q22020Q32020Q42021Q12021Q22021Q32021Q42022Q12022Q22022Q32022Q42023Q1四分之一3.65分位数二分之一4.06分位数四分之三4.42分位数数据来源：Wind资讯永续债发行利率高达5.2 3%；城商行2 0 1 9 年以来发行永续债的利率中枢为4.7 7%，普遍在4.6%4.9%之间。农商行永续债发行规模不大，仅3 2 4亿元，发行利率中枢为4.8 0%。农商行、城商行永续债相比于5 年期国开债的溢价普遍高于1 5 0 BP（见表1)。2019年以来永续债发行利率与普通债、国开债利差永续债平均票面利率一普通债（3 年或5 年）平均票面利率（%）国有大股份制银行银行4.854.314.664.224.153.693.853.444.554.634.424.063.683.483.653.19永续债平均票面利率一5年期国开债（%）国有大股份制银行银行1.101.210.951.305.231.424.951.044.514.204.284.724.814.804.804.254.844.755.123.774.734.304.384.704.084.624.904.184.644.334.774.734.880.740.821.701.451.431.310.884.911.134.801.094.820.674.405.134.803.904.554.404.804.820.670.700.860.200.900.991.191.301.021.190.891.291.801.610.761.420.881.220.961.560.770.881.041.131.751.961.970.921.371.171.191.191.041.410.770.951.581.571.730.711.281.201.702.080.851.240.891.421.431.671.661.381.371.420.961.551.702.080.700.790.730.890.570.950.731.190.891.411.041.481.421.531.351.752.151.552.051.621.941.461.882.020.881.481.091.751.381.941.141.931.421.531.93福建金融5 32023年第0 7 期福建UJIANFINANCE金融金融安全（四）高市场收益率永续债存量较小，重点关注部分中小银行风险一是高市场收益率永续债存量较小，主要集中在城商行和农商行。从市场定价看，截至2023年3 月末，市场收益率超过6%的银行永续债存量为3 2 9 亿元，仅占1.5 5%，超过7%的银行永续债存量为3 6 亿元，占比仅0.1 7%，没有市场收益率超过7.5%的债券。收益率在6%以上主要由部分城商行、农商行发行，资质相对较弱，但存量占比很小。由于银行永续债发行本身具有一定难度，资质较弱但估值高的主体由于流动性差，对非法人投资者的吸引力并不足，因此弱资质主体占比较小。二是重点关注核心一级资本充足率离监管最低要求的7.5%较近的银行风险。随着2 0 2 1 年以来中小银行加大永续债发行，发行票息超过5%的永续债数量提升，5%的成本对于银行而言偏高，可能表明核心资本补充需求较为迫切。从这些银行主体看，其最新的核心资本充足率均在8.4%以上，距离7.5%的监管红线有一定距离，但部分银行指标披露相对滞后，资本充足情况报告期甚至在2 0 2 1 年1 2 月（见表2）。表2证券简称19台州银行2019-11永续债0 119威海商行2019-12永续债20泸州银行2020-03永续债0 120泸州银行2020-06永续债0 220江南农商2020-10永续债0 120无锡农商2020-12永续债21台州银行2021-04永续债0 121长江银行2021-09永续债0 121邯郸银行2021-09永续债0 121长江银行2021-10永续债0 221哈尔滨银行2021-11永续债0 2票面利率超过5%的银行永续债情况发行票面市场上市总额利率收益率省份日期评级（亿元）(%）165.4305.4105.875.3105.1155.085.256.5155.626.5305.0核心一级最新资本充总资产资本充足情况足率（%）（亿元）(%)率（%）4.3浙江AAA5.0山东AA+6.1四川AA+6.2四川4.5江苏AAA5.3江苏AA+4.6浙江AAA7.2江苏5.9河北AA+7.2江苏6.9黑龙江AAA资本充足（报告期）11.4215.418.6913.588.4312.49AA+8.439.259.0011.42AA8.639.92AA8.638.8735402022-0933272022-0614692022-0912.49146913.98462714.10210215.41354011.9841312.25210111.9841312.0066172022-092021-122022-092022-092022-062022-062022-062022-0654福建金融2023年第0 7 期FUJIAN FINANCEE福建金融安全金融续表发行票面市场上市证券简称总额利率收益率省份日期（亿元）21淮安农商2021-11永续债0 121太仓农商2021-11永续债21金谷农商2021-12永续债22邯郸银行2022-11永续债0 1数据来源：Wind资讯四、政策建议（一）应积极稳妥处理法定措施与合同约定的关系，防范系统性金融风险在中资银行发行人的AT1债券条款中，普遍设有无法生存事件（PONV）触发减记的机制。根据条款约定，无法生存事件主要是指相关部门认定若不进行减记，或者不进行公共部门注资，或者不提供同等效力的支持，发行人将无法生存的情况，相关部门拥有一定的法定措施裁量权。考虑到中资银行发行人的AT1债券投资人基本以亚洲本地机构投资人为主，因此，如遇银行发生危机事件，金融监管部门应当全面衡量采取的支持措施及可能产生的一系列广泛影响，防范金融风险的内部传导和外溢效应。（二）应及时评估受影响资产管理机构的风险情况，关注相关机构在中国的投资情况瑞信AT1债券减记风险目前已扩散至一些金融机构，尤其是资产管理机构。据不完全统计，黑石在中国市场累计投资额超过5 0 0 亿元，投资范围囊括了物流地产、写字楼、购物中心以及综合体。一旦黑石集团等机构抛售资产可能会对中国房地产业产生负面的影响。因此，金融监管部门应密切关注这些机构近期的风险核心一级最新资本充总资产资本充足情况评级足率（%）（亿元）(%）(%)55.185.155.2155.2资本充足率(%)报告期6.9江苏6.9江苏6.9内蒙古AA6.9河北AA+状况以及与中国金融市场的相关程度，做好压力测试以防患于未然。（三）全球金融体系紧密联系，金融风险快速传导，需防范外部金融风险可能带来的不利影响此次瑞信事件的背景是，美国硅谷银行和签名银行先后倒闭引发市场对银行体系安全性的担忧，这种市场情绪快速波及至欧洲市场，导致一直以来危机不断、寻求重组转型的瑞信客户存款流失加速。此次瑞信银行债券减记决定波及全球AT1债券市场，令市场更加担忧金融体系的安全性和稳定性。可见，全球金融市场密切联系且相互影响，尤其是以美欧发达经济体为主的紧缩货币政策外溢效应愈加凸显。我国金融体系自主性、稳定性增强，在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的同时，金融监管部门要密切关注外部风险因素，及时做好风险防范，确保金融体系持续健康发展。(责任编辑：吴超)（责任校对：吴超王勉）AAAA10.2911.4911.259.9212.7714.6814.0612.255922022-096472022-067382022-0921012022-06福建金融5 52023年第0 7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