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法视角下珠江三角洲传统村落空间形态研究——以广州番禺南村为例.pdf

093233|2023|08城乡规划摘要：随着乡村振兴国家战略的全面推进，句法视角下快速城镇化进程中的传统村落空间形态研究成为学界热议话题。文章以珠江三角洲广州番禺南村为研究对象，采用空间句法理论的轴线分析、视域分析、凸空间分析等方法，对村落的整体形态、居住组团、单体建筑等多尺度空间形态进行定量解析，探讨了人类社会活动与空间形态的互动关联，进而提出相应的空间优化建议，以期为当代城镇化语境下传统村落空间形态的系统保护与可持续发展提供重要参考。Abstract：With the comprehensive promotion of the national strategy of rural revitalization,the research on the spatial form of traditional village in the process of rapid urbanization in syntactical view has become a hot topic in academic circles.This paper takes Nancun Village in Panyu,Guangzhou in the Pearl River Delta as the research object,and uses axis analysis,horizon analysis,convex space analysis of space syntax theory to quantitatively analyze of single building,residential group,and overall form of the multi-scale spatial forms of this village.This paper trys to discuss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human social activitiy and spatial form,and then puts forward corresponding spatial optimization suggestions,in order to provide an important reference for the systematic protection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traditional village spatial form in the context of contemporary urbanization.关键词：空间句法；空间形态；珠三角地区传统村落；广州番禺南村Keywords：space syntax；space form；traditional village in the Pearl River Delta；Nancun Village in Panyu,Guangzhou文李进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院硕士研究生彭长歆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院教 授（通讯作者）DOI：10.19875/ki.jzywh.2023.08.032引言改革开放以来，在快速城镇化进程中，“自下而上”有机演进的珠江三角洲传统村落遭遇剧烈震荡，传统民居、私人园林、祠庙建筑以及历史街区等物质空间遗产以及生产生活方式、历史记忆、宗族结构、民俗仪典等非物质文化遗产出现衰败与消亡的窘迫困境。所幸，近年来随着乡村振兴国家战略的全面推进，珠三角传统村落保护与实践工作正如火如荼地展开，其中，空间形态作为传统村落保护与发展规划的前提与基础，成为建筑学、城乡规划学、地理学等学科非常重要的研究领域。目前针对珠三角传统村落空间形态的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物质环境及其与社会、经济、政策制定等非物质层面的互动影响。其中，物质环境研究主要通过对景观环境、选址布局、公共空间、祠庙建筑与传统民居等物质空间的描述解释1-4或演变分析5，探究传统村落空间形态的生态智慧6、营居秩序7与社会文化意涵8等；非物质层面主要集中在社会转型对村落空间形态的影响9，旅游开发与村落空间保护的协调10以及遗产保护的监管落实政策11等。总体而言，研究多聚焦于历史风貌、空间环境与乡土文化相对完整的传统村落而忽视快速城镇化背景下存在破坏但传统肌理依旧清晰的传统村落；多偏重对整体形态的笼统描述与归纳，忽视对多尺度空间的展开分析；多采取定性分析的评价模式而缺乏理性科学的定量解读。藉此，本文以珠江三角洲广州番禺南村为研究对象，采用空间句法理论的轴线分析、视域分析、凸空间分析等方法，对村落的单体建筑、居住组团、整体形态等多尺度空间形态进行定量解析，探讨人类社会活动与空间形态的互动关联，进而提出相应的空间优化建议，以期为新型城镇化语境下传统村落空间形态的系统保护与可持续发展提供重要参考。1 研究区概况及研究方法1.1 研究区概况南村位于广州市番禺区南村镇，北邻珠江后航道，南枕七星岗，一条蓼涌自东南而西北流淌过境，四周城市道路限定村落边界。村落历史源远流长，南宋始建，明清繁荣，形成以邬姓为主导的多姓宗族村落，至今已近 800 年历史。当今的南村，尚未完全被城镇化洪流所侵蚀，始终延续与传承着山水环绕的选址格局、规整有序的“梳式布局”街巷结构、庄重典雅的“多路多进”祠堂庙宇、参差错落的“三间两廊”传统民居等历史景观，展现出一派岭南水乡之独特风韵。当前，南村面临平衡保护与更新矛盾与健康合理发展等问题，表现出珠三角地区许多传统村落的共性特征，以之为案例进行当代城镇化语境下的传统村落空间形态研究具有典型性。1.2 空间句法空间句法是理解人居空间的社会逻辑语言，旨在探寻人居空间结构及其与人类社会之间的内在联系，独到之处在于从空间构型出发对空间结构进行精确描述12。空间句法存在三种认知空间的方式：凸空间、视域与轴线，不同表达方式适宜于不同空间类型的分析。就南村而言，空间系统存在由简到繁的“单体建筑-居住组团-整体形态”多尺度空间结构形态。其中，单体建筑是村落基本构成单元，内部空间边界封闭围合，集聚人群相互可视与感知，运用凸空间法进行分析较为合适。居住组团由以某种逻辑秩序排列而成，外部空间界域明晰，视觉移动产生迥异的社会交往，视域法是分析居住组团的恰当方式。公共空间网络将居住组团串联形成整体形态，其街巷空间层次丰富，节点空间类型多样，人们在村落中移动穿行会产生步移景异的空间感知效果，句法轴线作为人们体验空间的抽象表达，对其进行分析可直观反映人们在空间系统中的行为轨迹与功能需求。2 村落多尺度空间形态的句法分析2.1 基于轴线分析的整体结构分析作为一个在原有历史上发展起来的珠三角传统村落，南村不同历史时期空间网格相互叠加，形成如今以公共空间网络为骨架串联起四大居住组团的环状网络型空间结构形态。将南村街道路网结构提炼成空间句法轴线地图进行分析（图 1）。总体而言，南村集成度与可理解度数值变化梯度显著，呈现以村落边缘的西侧村口为峰值，沿街巷轴带式向域内逐级衰减的变化趋势，大致形成“公共空间-居住组团”集聚与离散空间。从整体集成度可知，集成核主要为以Spatial Form of Traditional Village in the Pearl River Delta in Syntactical View:A Case Study of Nancun Village in Panyu,Guangzhou句法视角下珠江三角洲传统村落空间形态研究以广州番禺南村为例094机式”演进模式下形成。南宋建村之初，民居依附域内三座岗丘呈放射状展开于岗坡，顺应蓼涌有机旋转。最迟至明清时期，南村形成以祠堂为主导，引领其后诸列朝向相同、面宽相近的“三间两廊”传统民居建筑群，背靠岗丘、面朝蓼涌、街巷整齐、素有“十字明间耙齿巷”之称的广府村落典型梳式布局居住形态。选择八坊片居住里坊空间建构句法视域模型进行分析（图 3）。从视域整合度中可知，整体呈现由边缘向中心递减趋势；高数值区为环绕四周的公共街巷，而越往坊内巷道延伸，数值愈低；表明居住里坊内部视线可见度、可达性以及与外部空间关联性均较差，是外人最难识别的离散空间。通过实地调研发现，居住里坊的巷道幽深曲折，狭窄逼仄，封闭内向，盲端较多，仅以里门联系内外，甚少存在驻足停留、休憩娱乐与交流交往的广场空间。其空间形态与传统时期居住需求保持一致。明清时期，珠江三角洲社会动荡、时局纷乱且战乱频仍，为应对匪寇袭扰、村域竞争与宗族械斗等复杂社会环境，村落居民构筑起兼具私密隐蔽与防卫功能的居住里坊空间。南村现代居住单元空间格局表现出典型的“计划理性式”演进特征。改革开放以来，一方面，为拉动番禺村镇的经济发展，在政府导控下，村落四周外围修建了城市道路，其边界限定为现代居住空间的“内向填充式”发展路径奠定基础；另一方面，为适应村落经济勃兴的需求，在村委主导下，沿村落东、西、南三个方向占据传统居住区外围的空地、水塘、绿化等非建设用地，形成有序规划、路网整齐、交通便利与联系紧密且呈网格结构的现代居住空间。本文选择靠近西侧村口的现代居住进行句法视域分析（图 4）。由视域整合度可见，空间系统整体呈均质化发展态势；视线整合色域多为暖色，数值较高，说明其空间可达性、公共性与可视性较好，可快速到达空间核心，外人轻松辨识。结合现场调研可知，现代居住单元多为均质化、不分主次、尺度相近且横平竖直的街巷网络，将一幢幢高层自建民宅紧密相连，虽存在交通便利、视线通达、预防犯罪、空间最大化以及满足现代居住生活需求等优势，但也造成地域特色消失、地方文化失语与社会认同断裂等严重问题，这是传统村落被城市现代化洪流渐趋吞噬的重要物表征，应引起足够重视。2.3 基于凸空间分析的单体建筑分析本文选择村落最高等级建筑的邬氏宗祠进行句法凸空间模型分析（图 5、图 6）。邬氏宗祠位于临近西侧村口的南山大道，为番禺区文物保护单位，是珠三角地区现今保存完整且规模较大的宗祠建筑之一。祠堂为砖木结构，山墙承檩，镬耳山墙，坐西北朝东南，建筑面积约 2000m2，布局形制为三路三进三开间，布局山大道、沙市上下街与北大街等形成的由西向北的村落主干道路）与多条辅轴巷道（与主干道路直接相连的东源大街、晋胜大街、大塘边街、恒美大街等）串联起诸多公共节点空间，构筑成核心内聚的公共空间网络。其中，公共街巷的集成度与可理解度较高，可达性与可识别性俱佳，基本保留了传统肌理与社会功能；虽存在一定改造、拓宽与现代商业业态置入等转变，但其空间位置与商贸职能至今延续。公共节点空间主要包括传统公共建筑与现代服务设施；村落邬氏宗祠与南圃邬公祠在集成核轴线，其他祠庙等建筑亦位于“集成核+2/3”轴线上，说明可达性与公共性依旧较好，传统空间格局遗风与传统空间核心地位犹存。而村委驻地、综合市场、大型商场等公共服务设施均位于南山大道集成度较高的轴线，交通便利，与居民日常生活联系紧密，可更好地服务于本地村民。2.2 基于视域分析的居住组团分析南村在“自然有机式”与“计划理性式”两种演进途径下，形成由传统居住里坊与现代居住单元构成的现状居住空间。本文分别选取两种居住空间较为典型且具代表性的组团片段进行句法视域分析。南村传统居住里坊空间格局是在“自然有西侧村口为核心的村域外围城市道路与由西而北贯穿全境的村内主干道路，这些道路彼此间形成密集网络，可达性较高；而越往村内深处居住组团的巷道，数值愈低，可达性愈弱。南村可理解度的拟合值（R2）为 0.556，可理解度较好，表明村落整体空间具有较好的认知性与识别性；在散点图中发现空间可理解度的分布区域右上与左下均较为集中，说明村落同时存在较易与较难被理解的空间（公共空间与居住空间）。公共空间主要包括村域外围城市道路与村落内部公共空间，为更直观地理解与分析村落公共空间网络与社会功能之间的耦合关系，将整体集成度图与功能分布图叠加进行分析（图 2）。外围城市道路方面，市新公路、兴业大道、南村东线路与余荫路等城市道路围合形成沟通城市与村落空间的连续系统，整体集成度较高，交通便捷，人流集聚度、可达性与公共性均较好；其中，位于村落西侧的市新公路地理位置优越，是入村主要道路且邻近南村镇域中心，拥有邬氏宗祠等历史文化资源南山公园与现代休闲娱乐资源，成为提供餐饮、服装、娱乐、零售、娱乐、休闲等服务的现代商业街。村落内部公共空间方面，一条主轴道路（南图 1南村整体集成度图（图片来源：作者自绘）图 2整体集成度与功能分布叠加图（图片来源：作者自绘）图 3南村传统居住里坊视线整合度图（图片来源：作者自绘）图 4现代居住空间视线整合度图（图片来源：作者自绘）095233|2023|08城乡规划参考文献：1潘莹,段佳卉,施瑛.环境选择视角下的广东汉民系传统聚落选址与景观格局分析J.建筑遗产,2019(02):24-31.2赖瑛,杨星星.珠三角广客民系祠堂建筑特色比较分析J.华中建筑,2008(08):162-165.3顾雪萍.广府神庙建筑的形制研究J.南方建筑,2017(06):68-75.4吴子瀚,李郇.传统广府村落公共空间形态研究以广州市番禺区为例J.南方建筑,2013(04):64-67.5范建红,倪红.广州小洲村聚落景观的有机演变及特征J.建筑学报,2012(增刊1):177-181.6林琳,陆琦,张可男.岭南地区传统聚落空间形态生态智慧及模拟分析J.新建筑,2019(01):135-139.7陈亚利,陆琦.珠江三角洲传统水乡聚落营居秩序J.南方建筑,2018(05):70-74.8傅俊杰,唐孝祥.明清珠江三角洲桑园围地区人文景观类型与文化内涵J.风景园林,2020,27(06):115-120.9廖志,陆琦.岭南传统聚落的保护与功能置换广州大学城民俗博物村保护与更新设计J.建筑学报,2008(07):46-51.10张万玲.适度经济开发视角下的历史文化村镇保护规划以岭南水乡古寨小洲村为例J.华中建筑,2011,29(09):120-124.11魏成,成昱晓,钟卓乾,等.传统村落保护利用实施与管理评估体系研究以岭南水乡中国传统村落为例J.南方建筑,2022(04):46-53.12比尔希利尔.空间的社会逻辑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19.规整，井然有序。空间功能方面，邬氏宗祠主要由世俗空间、神圣空间与附属空间等三类功能空间构成，空间属性与其使用功能基本一致。除通道空间外，前堂、前庭、拜亭与中堂等构成的世俗空间集成度最高、深度值最低，其宽阔通畅，视线良好，可达性与公共性较好，是祠堂空间核心；其作为现世宗族权威的代表，是驻足停留、族众商议、族内法政与族外交涉的主要场所，亦是空间核心性与统摄性的表征。后庭、拜厅与祖堂等构成的神圣空间集成度最低，位于祠堂最深处，外人难以抵达，主要为摆放香炉、进行跪拜与摆放祖先牌位之功能，里面记载着宗族历代重要人物以及宗族先人重要事迹，是祠堂最逼仄狭窄、昏暗私密与庄重严肃的场所。附属空间主要包括储藏室与厨房等功能，被均质地放置在祠堂两侧集成度相对较低的区域，其功能的次要性与空间的弱势地位相吻合。空间组织方面，邬氏宗祠表现出纵深发展的叙事空间逻辑以及中轴对称与内外有别的空间组织特征。祠堂沿中轴线由浅入深排布的“前堂-中堂-寝堂”空间，集成度最高与最低值均位于中轴线上，先增高后递减，呈公共空间向私密空间的转变趋势，由此祠堂形成“开端-发展-高潮”的纵深布局与中轴对称、层次分明的叙事空间逻辑与秩序。此外，祠堂外部空间的集成度远低于内部空间系统的平均集成度，祠堂四周的围合墙体高耸封闭，甚少开窗，说明其是一个外部相对封闭，内部相对开放的空间系统；而世俗空间的平均集成度远高于神圣空间，世俗空间多数族民皆可进入，但神圣空间位于空间序列之终端，传统时期仅允许房族之长、官宦士绅与拥有科举功名的特定人群入内祭祀参拜，世俗与神圣空间的“内外分界与公私之别”特征一目了然。结语快速城镇化背景下，南村空间规模迅速扩张，产生了诸多负面影响，针对现状空间问题，尝试提出相应优化建议。其一，空间核心由村落中心的南山古庙向村域边缘西侧村口迁移，空间发展显著向西侧倾斜，而位于东、西、北侧空间（尤其是北侧余荫山房）呈衰败之象；建议重点打造北部区域，通过拓宽道路宽度、整治周边环境、增设公共服务设施等举措提升空间活力、增加空间公共性以及充分发挥余荫山房作为村落名片的集聚力与吸引力，带动村落传统民居、私人园林、祠庙建筑以及历史街区等其他历史文化资源的旅游发展，实现村落整体空间的均衡发展。其二，公共与居住空间、传统与新建空间之间显著分异、相对割裂且联系薄弱；在过渡空间增设绿化、广场、休憩、娱乐等公共节点，促进村民的交流交往，改善空间环境质量，提升空间可辨识性，进而增强村落各部分空间的相互融合与联系。其三，在同质化覆盖、推倒式重建与空心化倒塌等物质空间演变与传统习俗消逝、原住居民搬迁、旅游化转型与过度商业化等社会功能变迁的影响下，村落历史文化遗产消亡之势愈演愈烈，可通过划定“三区”保护范围、修缮历史建筑、控制建设活动、举办传统民俗等一系列措施有效延续与传承村落的传统空间环境、生活方式、社会结构等。传统村落整体空间结构是自然、社会、文化、政治、经济等多重因素影响下相互作用的产物。本研究运用空间句法理论对城镇化语境下珠江三角洲地区传统村落南村的整体结构、居住组团与单体建筑等多层级空间形态进行了深入剖析，探讨了其在快速城镇化背景下拼贴、复杂、多变、有机的空间形态特征，与社会功能的关系以及人的行为对村落空间形态的影响，并结合实地调研提出相关的空间保护与优化建议。这不仅为传统村落空间形态研究提供了一种新的方法与视角，而且为快速城市化进程中传统村落的保护、更新与规划研究提供了有益的启示。注释：全局集成度：反映了一个单元空间与系统中所有其他空间的集聚或离散程度。集成度越高则可达性与公共性越好，人流聚集越多，反之则越少。集成核：空间系统中集成度最高的前10%称为集成核，可看作是空间系统之核心，具有较高的可达性与公共聚集能力，在村落中往往承担着重要公共空间的角色。可理解度：衡量人能否有效认知全局空间构型的重要指标，其值域范围在01之间。当数值0.5时，说明空间的可理解度较高，易于辨识；而当数值0.5时，表明空间系统的认知状态较弱。视域整合度：反映了空间受到视线关注的程度，数值越高表明该空间的视线经过较少转折就能看到空间系统中的其他元素，越容易成为目光汇聚之处。图 5邬氏宗祠建筑平面图（图片来源：作者自绘）图 6邬氏宗祠全局集成度图（图片来源：作者自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