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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教育督导的权责构造与运行机制郑森1，司晓宏1,2,3（1.陕西省社会科学院 教育研究所，陕西 西安 710065；2.陕西师范大学 教育学部，陕西 西安 710062；3.陕西省人民政府，陕西 西安 710006）摘要：法国教育督导制度在不断发展与完善中逐渐形成了内容全面、权责明晰、构造合理、机制完善的督导体系，新设立的教育体育与研究总督导局使法国教育督导机构的权责构造与运行机制更加健全。从权责构造来看，法国教育体育与研究总督导局下设督导团、平行协作职能中心、特派团和职业健康安全总督学四类机构，各机构间权责边界明晰并互联互通，共同助力法国教育质量发展。从运行机制来看，在宏观层面上督学与督政分工，各自在其工作领域内进行督导，并注重在协调下进行合作；在微观层面上的督导任务承袭于中央，并以课堂督导为主要工作阵地。法国现行督导工作理念转向为重视制度引领、横向交流、指导功能的建设，为我国教育督导调整督导机构设置、注重提升工作权威、强化督导结果应用等方面提供了可资借鉴的有益经验。关键词：法国教育督导；教育体育与研究总督导局；教育督导；督学；课堂督导中图分类号：G649.20；G464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2-8742（2023）04-0071-13法国的教育督导制度建立于1802年，迄今已有221年的历史，是世界上最早建立教育督导制度的国家之一。200余年来，法国教育督导制度先后经历了肇始与奠基、健全与分工、丰富与发展、改革与探索四大阶段，完成了内容由粗放到精细，方式由笼统到周密，功能由评价到咨询，风格由权威到建议的转变，逐渐形成了内容全面、权责明晰、构造合理、机制完善的督导体系。12019年9月27日，法国政府颁布了教育体育与研究总督导特别章程（Statut particulier du corps de l inspection gnrale2023 年 7 月第 39 卷 第 4 期高 教 发 展 与 评 估Higher Education Development and EvaluationJul.，2023No.4，Vol.39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推进义务教育优质均衡发展研究”（22AZD080）；陕西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陕西省义务教育质量监测体系构建研究”（2022P030）；2022年度陕西乡村基础教育研究课题“陕西推进义务教育优质均衡发展和城乡一体化研究”（SXJY202201）作者简介：郑森，男，研究实习员，教育学硕士，研究方向为比较教育、教育行政管理。司晓宏，男，教授，教育学博士，研究方向为教育经济与管理。许多关于法国教育督导制度的文献都有“法国是世界上最早建立教育督导制度的国家”之说或类似表述。经笔者考证，荷兰教育督导制度起源于1801年，应为世界上最早建立教育督导制度的国家，关于法国是世界上最早建立教育督导制度的说法并不准确。712023 年第 4 期de lducation,du sport et de la recherche），该章程规定于当年 10 月 1 日将原有的国民教育总督导处（Inspection G n rale de lducation Nationale，IGEN）、国民教育行政与研究总督导处（Inspection G n rale de l Administration de l ducationNationale et de la Recherche，IGAENR）、图书馆总督导处（Inspection G n rale desBiblioth ques，IGB）、青年与体育总督导处（Inspection G n rale de la Jeunesseet des Sports，IGJS）部门合并，设立教育体育与研究总督导局（Inspection G n ralede l ducation,du Sport et de la Recherche，IGSR），以期确保公共服务质量，助力法国教育改革，并对未来产生前瞻性的思考。当前中国关于21世纪以来法国教育督导制度动态尤其是对“教育体育与研究总督导”的相关研究，缺乏深入阐释。本研究密切关注法国督导制度的发展，通过对现行机构的权责构造与运行机制进行分析，以期为中国教育督导体制机制建设提供国际比较层面的有益经验。一、法国教育督导的权责构造教育机构的设置体现了教育权力在不同机构中的分配状态。对制度下设机构的权责构造加以研究，明确其如何合理有效地进行分工，以确保组织目标的完成，是组织理论在教育管理学领域的重要实践。教育体育与研究总督导局并不完全隶属于某个部门，而是与国防与安全事务局、国民教育与高等教育监察专员一道，接受“国民教育、青年与体育部”和“高等教育、研究与创新部”的联合领导，其中关于体育方面的督导工作内容，由国民教育、青年与体育部分管体育的部长助理主要管理。国民教育、青年与体育部与高等教育、研究与创新部内设有高级规划委员会（Conseil Sup rieur des programmes，CSP）和国民教育科学委员会（Conseilscientifique de l Education nationale，CSEN）以支持总督导局的工作开展，同时 两部委内设有预算控制与部门会计处（Service du Contrle budg taire etcomptable minist riel，SCBCM）和研究与高等教育评估高级委员会（Haut Conseilde lvaluation de la recherche et de l enseignement sup rieur，HCERES）两个独立机构，他们接受两部长联合领导，为教育体育与研究总督导局的工作提供帮助。教育体育与研究总督导局内部机构设置受法国教育管理体制约束，体现出集权化特点，但为了增强横向交流功能、提高信息协调能力，法国政府在设置总督导局内部机构时进行了创新，法国教育督导机构外部架构如图1所示。郑森，等：法国教育督导的权责构造与运行机制722023 年第 4 期国民教育、青年与体育部部长助理（分管体育）部长助理办公室小学评估委员会内设机构高级规划委员会国民教育科学委员会独立机构预算控制与部门会计处研究与高等教育评估高级委员会部长办公室内阁办公室国民教育、青年与体育部高等教育、研究与创新部部长办公室负责优先教育战略的国务卿负责青年与招聘的国务卿教育体育与研究总督导局国民教育与高等教育监察专员国防与安全事务局图1法国教育督导制度外部权力架构2教育体育与研究总督导局将原有下设机构进行整合，重新划分了职权内容，形成了四类组织机构：督导团（Coll ge）、平行协作职能中心（Ple）、特派团（Mission）和职业健康安全总督学（Inspecteurs sant et s curit au travail），如图2所示。各类机构角色定位不同，承担不同的职责。教育体育与研究总督导局督导团学科与教学专业督导团辖区机构教育政策督导团平行协作职能中心特派团协调中心法务控制中心国际事务中心职业教育与学徒制中心人力资源与培训中心信息交流协调中心青年体育与社团生活督导团高等教育、研究与创新督导团图书馆文献书籍与公共阅读督导团内部审计特派团特派团初等教育特派团学区通讯特派团职业健康安全总督学临时特派团专项特派团图2教育体育与研究总督导局内部机构设置（一）督导团：督导工作的承担者督导团是总督导局根据督导内容分化出的专业督导团队，共设学科与教学专业督导团（Coll ge Expertise disciplinaire et p dagogique），辖区机构教育政策督导团“Ple”的含义很多，可译为“极”“活动中心”等义，本研究根据教育体育与研究总督导局下设机构的实际功能，将“Ple”意译为“平行协作职能中心”，特此说明。郑森，等：法国教育督导的权责构造与运行机制732023 年第 4 期（Coll ge tablissements,territoires et politiquesducatives），青年体育与社团生活督导团（Coll ge Jeunesse,sports et vie associative），高等教育、研究与创新督导团（Coll ge Enseignement sup rieur,recherche et innovation），图书馆文献书籍与公共阅读督导团（Coll ge Biblioth ques documentation,livre et lecture publique）五类督导团，其主要职能如表1所示。表1督导团机构设置及其主要职能督导团名称学科与教学专业督导团辖区机构教育政策督导团青年体育与社团生活督导团高等教育、研究与创新督导团图书馆文献书籍与公共阅读督导团主要职能对本学科及其教学的状况进行督导；对本学科重大教育教学问题进行分析并产生具有前瞻性的思考；派遣特派团监测和支持公共政策在教育领域的执行；派出招聘考试、特定活动等专业督导人员3评估关于教育部内或其他部际间相关的公共政策；监测和支持中央教育服务机构、地方教育服务机构、学区辖区下小学和中学的运作情况，并对其进行跟踪评估；与学区和小学评估委员会合作，形成对小学的系统评估；对行政部门和教育机构进行督导和控制，处理教育政策失灵时的相关问题；协助国民教育及青年部、高等教育研究及创新部等部门的改革工作，以及提供中央行政部门或各部长办公室要求的任何专业知识4控制任务，即区分不同性质的任务，并针对其特点进行具体的控制、长期审查、检查、二级控制和行政调查；评价任务，即对相关的公共计划或公共政策、特定主题的专业知识等进行评价；在业务范围内派遣支援特派团以提供咨询、援助服务；内部审计任务；在青年体育部秘书长主持下完成部际指导小组的任务5评估部级和部际公共政策；对高等教育和研究机构及政策进行监督；应企业的要求或高等教育、研究与创新部长的要求，向遇到困难的企业提供支持，或向希望从对其部分活动的具体审计中受益的企业提供支持；在高等教育、研究与创新部决定之前进行内部审计；在决策方面提供协助，以便教育改革的顺利实施；监测中央、地方高等教育服务机构的运作情况，并应部长的要求对其进行评估；对学术事务的支持；包括在政策失灵的情况下，对有关机构、人员进行管控6产生不公开的督导报告；开展专题研究或预期任务，并将其列入年度方案，研究报告经有关部门批准后发表；负责国家图书馆工作人员招聘考试的评委工作，并参加其他招考的评委工作，以行政部门代表或专家的身份参加国家图书馆工作人员联合行政委员会；应高等教育机构或地方政府邀请，担任图书馆或文献组织管理职位的招聘评委7学科与教学专业督导团的职能定位是督学，主要向国民教育、青年与体育部，高等教育、研究与创新部以及与这两个部有联系的各司局提供高中学校和高中毕业后郑森，等：法国教育督导的权责构造与运行机制742023 年第 4 期的深入学科与教学的专业知识。无论是以专业组的形式，还是在督导团跨职能框架下与其他督导团联合开展督导工作，总目标趋于一致：促进所有学生的发展。辖区机构教育政策督导团的职能定位是督政，其职能范围涵盖了除教学内容以外的教育政策、教育政策的组织、操作方法和学校领域的行动手段有关的所有问题，包括学校环境和学校生活、指导、教育支持等。该团的主要任务包括对学生的监督和支持，以及与学校氛围和学校生活、教育、体育、文化行动有关的问题。青年体育与社团生活督导团负责监督、检查国民教育、青年与体育部部长领导下的中央和地方服务机构及其工作人员的活动。高等教育、研究与创新督导团负责督导与高等教育有关的所有问题，包括与高等教育有关的学科教学专业知识、与高等教育系统衔接的课程、辖区机构下的高等教育政策、公共高等教育机构、公立科学技术机构、公立工商业机构部门。图书馆文献书籍与公共阅读督导团的主要任务是对图书馆进行监督，特别是对地方图书馆的科技督导以及对大学的通用文献进行督导。从纵向角度来看，督导团督导工作囊括了学前教育阶段至高等教育阶段各个时期各级各类教育的教育教学活动；从横向角度来看，督导团督导工作包括了学科教学、行政事务、青年体育、社会生活、科研创新、文献书籍等各个教育领域。督导团建构了督导工作的主体，形成了督导工作的主要框架，涵盖了督导工作的主要内容。（二）平行职能协作中心：居中调度的协调者平行职能协作中心是为了满足总督导局内部管理需要而设置的平行职能机构，下设六个协作中心，它们之间属于协作关系而非隶属关系。平行职能协作中心协调各个督导团、特派团之间可能出现的合作、调度、配合等问题，并对各个团体在督导工作中的法律事务、国际事务、职业教育、人力资源、人员培训、信息交流等项目提供支持与服务，其具体职能如表2所示。表2平行职能协作中心机构设置及其主要职能特派团协调中心法务控制中心国际事务中心职业教育与学徒制中心协调特派团间的任务分配问题；协调特派团间任务交叉的内容管理官员工作方式的问题；处理因政策失灵而使某一组织受到影响的问题；分析重大事件发生的法律背景和原因在国际上推进教育体育与研究总督导局的行动；借助督学专业知识为教育对外行动做出贡献；通过国际比较提升教育体育与研究总督导局工作水平为职业教育各项工作提供适当的协调和补充；在总督导局内获得有关职业教育的动态信息平行职能协作中心主要职能 此处的监督与支持主要指学业生涯的相关内容，如义务教育、继续教育、肄业、辍学、指导等。郑森，等：法国教育督导的权责构造与运行机制752023 年第 4 期人力资源与培训中心信息交流协调中心有计划地开展招聘工作；持续开展督学培训工作，使其具备通用督导技能基础；对内促进总督学与各督导团的人员岗位流动，对外为高级管理人员任命提供政策支持及培训定期向总督学提供各部门的工作情况以及公共政策信息；为总督学和高层管理团队设立信息公开、建议反馈的论坛；为特派团工作的顺利开展发挥信息协调作用；为各学区和地区建立具体而确定的联系8平行职能协作中心主要职能特派团协调中心（Ple Coordination des missions）的工作理念为协调、分享、增强。该中心有助于统筹各特派团间的任务分配，并妥善协调不同特派团间任务交叉的内容。法务控制中心（Ple Affaires juridiques et contrle）与其他督导团合作，参与督导工作中的控制和检查。其对下辖机构审查范围内的业务、其他机构的监督任务进行干预。国际事务中心（Ple Affaires internationales）对总督导局内的国际事务进行督导干预。其干预措施大致可分为三类：第一，支持法国的海外教育网络建设；第二，在双边和多边教育合作机构中派出代表；第三，支持发展中国家的公共政策制定。职业教育与学徒制中心（Ple Voie professionnelle et apprentissage）的主要职责是掌握职业教育动态工作方案信息并预测职业教育与学徒制的未来发展走向。该中心负责与职业教育、学徒制内容有关的协调工作，主要分为两类：一是提供与就业挂钩的职业培训课程，二是构建学生职业发展通道。人力资源与培训中心（Ple Ressources humaines et formation）主要负责督学的招聘、培训及人员流动管理，其存在保证了督学队伍的体量和专业性。除此之外，该中心每年负责编纂关于人力资源项目进展或完成情况年度报告。信息交流协调中心（PleCoordination des groupes dchange et dinformation）为总督导局内部传播必要的即时信息，同时兼顾每一位总督学的来源、能力和任务的多样性为其提供个性化的有效信息。（三）特派团：专项问题的解决者特派团是教育体育与研究总督导局针对督导工作中较特殊、复杂或敏感的项目，通过抽调督导团督学、借调其他部门工作人员等方式特别组成的专项督导团体。根据法国教育实际，特派团在内部审计、初等教育、学区通讯等三个领域设立常设特派团，并允许在突发或特殊情况发生时，组建临时特派团。其中常设的三类特派团主要职能如表3所示。续表2郑森，等：法国教育督导的权责构造与运行机制762023 年第 4 期表3特派团机构设置及主要职能特派团名称内部审计特派团初等教育特派团学区通讯特派团临时特派团专项特派团主要职能内部控制任务，即负责在本组织各级部署审计程序，以确保合理控制评估的风险；内部审计任务，主要负责评估内部控制的有效性和效率9监测初等教育质量；确保有关初等教育的政策顺利执行；监测教师和管理人员的入职培训和在职培训情况；参加国民教育督学理事会，并定期考察各地区，详细了解小学的运作情况10应各部委和各局的要求进行评估并提供专业知识；对学区下属教育机构进行专业性访问；对学区下辖学校、机构进行专业督导11特发或特殊情况特殊的、需要专项解决的教学问题内部审计特派团（Mission minist rielle daudit interne）是针对于教育体育与研究总督导局内部的控制与审计机构。控制与审计的目的是使督导队伍的行政管理从以注重外部控制的传统管理体制向以内部共同控制的管理责任制转变。初等教育特派团（Mission Enseignement primaire）是特别负责督导初等教育的常设特派团。作为历年国家教育工作的重点，其职责范围横贯与初等教育相关的所有领域，必要时可得到其他督导团督学的支持。学区通讯特派团（Mission descorrespondants acad miques）是每个学区都必须配备的信息传输岗位，每学区共设两名总督学，其在教学和行政管理方面的工作具有互补性。除常务督导外，学区通讯特派团还参加学区管理部门、行政财务部门与人力资源部门的战略管理任务和业绩评价。（四）职业健康安全总督学：职业健康的守护者职业健康安全总督学在国民教育、青年与体育部和高等教育、研究与创新部的授权下，负责职业健康和安全的督导任务，其主要工作内容如下：第一，对国民教育、青年与体育部，高等教育、研究与创新部以及体育部的中央管理部门、地方部门各个机构进行职业健康方面的督导；第二，职业健康安全总督学监督各级各类学校卫生和安全规则的实施情况，并向校长提出他们认为可能改善卫生、工作安全和预防职业风险的任何措施；第三，职业健康安全总督学应邀参加健康、安全和工作条件委员会（ComitdHygi ne,de S curitet des Conditions de Travail，CHSCT）会 初等教育特派团的业务支持主要分为中央和地方支持。在中央层面，其业务支持主要来源于学科与教学专业督导团与辖区机构教育政策督导团；在地区层面，其业务支持主要来源于学校辖区所在的学区督导机构提供的人力和信息资源。健康、安全和工作条件委员会是拥有50名员工以上的团体必须设立的机构，其作用是确保员工在完全安全和没有健康风险的情况下工作。郑森，等：法国教育督导的权责构造与运行机制772023 年第 4 期议，并在发生严重健康安全事故时参与调查；第四，职业健康安全总督学参加由社会科学研究院院长召集并主持的指导委员内部协商会，参与每年社保局工作方案的制定；第五，职业健康安全总督学与大学校长会议合作，编写参考书 职业风险预防。12总之，教育体育与研究总督导局通过设置四类机构，形成了合理的权责构造。督导团负责督导主要业务开展，平行职能协作中心负责各类督导资源调配，特派团负责解决专项督导问题，职业健康安全总督学负责保障职业安全健康。各机构间权责边界明晰而互联互通，以期在控制、评估和公共政策监测方面建立统一的标准，有助于各级各类学校更好地理解公共政策，促进教育质量发展；有助于学生更好地参与体育、社区生活或公众阅读活动，实现教育全面发展；有助于政府制定与社会联系更紧密的政策，助力教育均衡发展；有助于借鉴国际督导经验，指引教育国际化发展。二、法国教育督导的运行机制当前关于法国教育督导制度的研究主要聚焦于督导的机构设置、职能任务、人员选聘等静态体制内容，对于教育督导制度的运行规范、组织实施、工作程序等动态机制内容则鲜有涉及。究其原因，一方面纵向各级督导机构、横向各同级督导机构的教育实际情况不同，各自侧重领域和工作方法因时因地而异；另一方面作为各自领域的专家，不同督学面对自身工作领域的问题时会依赖自身教育督导经验，由此对于同一问题处理方法也可能会因人而异，导致督导工作方法没有明确的规范。因此，为了更全面地展示法国教育督导制度，不仅需要关注其静态体制，而且需要以宏观督导机制情况与督学具体工作开展为分类依据来探讨其运行机制。（一）督导宏观运行机制：督学督政分工明确且注重协调合作法国教育督导工作原则呈现出典型的分工协作督导态势。宏观运行机制的设定往往由中央督导部门直接负责。对于中央一级的教育督导工作，督学与督政工作分开，各自在其工作领域内进行督导，并在平行职能协作中心的协调下进行合作，不同性质的工作对应不同的工作方法。督学性质类的工作，其开展方式主要有三类。第一，教育体育与研究总督导局以学科为单位建立学科与教学专业督导团，根据每位总督学的专业背景和经验，将其分别编入不同的督导团，总督学在各自督导团内针对本学科的情况进行宏观把握，全面而深入地进行学科研究和建设，并控制本学科的教学质量。第二，根据每年的教育发展情况，教育体育与研究总督导局针对特殊的、需要专项解决的教学问题发布专项调研课题，通过抽调督学、借调其他部门工作人员等方式派出专项特派团，深入开展相关问题调研。特派团中既包括为解决法国教育中由来已久的重点问题郑森，等：法国教育督导的权责构造与运行机制782023 年第 4 期的常设特派团，也包括根据当年教育实际或突发情况建立的临时特派团。第三，教育体育与研究总督导局在各学区设有两名学区通讯总督学，分别负责教学和行政管理方面的联络工作。作为中央与地方各学区的联系的纽带，负责教学的学区通讯总督学主要应各部委和各局的要求进行对学区下属教育机构进行专业性督导。督政性质类的工作“止步于教室门口”，主要负责除教学事务外的所有行政类事务。在工作形式上，督政工作倾向于调研，调研完毕后形成督导报告。第一，教育体育与研究总督导局组建成立辖区机构教育政策督导团，负责对幼儿园到高中的各类教育机构的教育政策落实情况进行常规督导，高等教育及科研机构的督政工作由高等教育、研究与创新督导团进行负责。第二，教育体育与研究总督导局针对本年工作计划中需要专项解决的行政、经济等问题发布专项调研课题，通过抽调督学、借调其他部门工作人员等方式派出专项特派团，深入开展相关问题调研；针对督学、督政各督导团之间可能出现的协调问题，教育体育与研究总督导局通过平行职能协作中心进行督导工作的统筹与组织。第三，负责某一学区行政管理的学区通讯总督学，组织并指导本学区的教育督导工作，并与地方督学一起完成本年度调研计划、制定新学年的工作计划。总体来看，教育督导工作层级上既有宏观层面的工作规划，又有微观层面的具体督导；工作范围上既有整体情况调研，又有专题项目研究；工作方式上既有常规性督导，又有临时性委派；工作内容上既有传统主题的遵循，又有新兴问题的思考。虽然随着教育水平的不断发展，新学年的工作计划任务具有相当的广度和深度，但教育体育与研究总督导局有信心通过教育督导人员以个别调研为点、专题考察为线、整体督导为面的复合督导方式，客观而精准地摸清工作计划中存在的问题，从教育督导角度助力法国教育质量的发展。（二）督学具体工作开展：工作任务承袭中央且聚焦课堂督导督学的具体工作往往由地方一级的督学承担，其任务大都承袭于中央。对班上教师的个人督导对于验证所提供教育的质量至关重要。13为掌握最真实的教育现状并评估教学质量，督学深入课堂，对教师的具体教学情况进行直接督导，通过最直接的方式对任课教师进行业务帮助。当进行评估时，督学会构建观察到的现实图像，并将其与该现实的预期特征进行比较。14经过多年的发展，虽没有明文规定督学在进行课堂督导时应遵循何种步骤或框架，但历届督学们在督导实践中总结出一套“有序但非正式”的督导流程。具体来说，完整的课堂督导流程主要包括课堂诊断、个别谈话、书面报告三项内容。在课堂诊断过程中，虽然存在着或明或暗、或理论或实践的规则或指标，但在结构化的框架下，督学仍具有很高的自由裁量权。为了捕捉由互动、往返、干扰和意外事件组成的教学活动，督学不能满足于这些指标，这些指标不仅提供了教学实践的快照，而更为重要的是，它们将教学实践描述为线性、程序性和重复性。15在约一小郑森，等：法国教育督导的权责构造与运行机制792023 年第 4 期时的课堂诊断过程中，督学主要对以下四方面做出评价：第一，确定教师如何掌握课堂并与学生进行交流。这既涉及到教师提问方式、语气态度等教学形式问题，也涉及重构教学目标等教学实质问题，同时也能通过学生态度验证老师的教学权威。督学在上课几分钟内快速建立起简化的评判模型，并形成综合性判断，其判断结果往往具有很强的指导意义。第二，观察课堂上常规性的教学事实。督学应“在课堂上”，跟随课堂的发展描述教学事实。描述这些事实有时看起来微不足道，但将有助于描述课堂上普遍存在的教学氛围。第三，观察教师对于突发状况的应对处理。当课堂出现突发状况时，教师通过其采取的行动表征其潜力，督学通过观察和倾听对教师的特质予以确认。第四，注重教学成果的检验。即使时间紧张，督学依然会抽出时间观察教学痕迹（如讲义、学生笔记、家庭作业等），以确认教师的教学成果。课堂诊断后，督学会与教师进行个人谈话。个人谈话并非督学的“独角戏”，而是督学与教师对其教学实践进行反思从而提升教学水平的交流讨论。其目的有三：一是验证课堂诊断的结果；二是使教师对诊断结果接受并理解；三是在交流中继续评估，收集可能遗漏的信息。个人谈话的流程往往经历三个阶段：第一，社会性阶段。督学常常以轻松愉快的话题开启谈话，以达到缓解教师紧张情绪的目的。第二，认知性阶段。督学请教师更详细地介绍自己，同时督学也咨询教师的规划、满意程度、存在困难等业务问题。除此之外，督学还请教师对刚进行的课程进行自评即教学实践反思。第三，政治性阶段。督学在听完教师的陈述后，针对课堂诊断与前序谈话内容给出具有针对性的意见与建议。此时谈话进入尾声，督学会给教师最后一次发言机会，以确保双方达成共识。通过个人谈话，双方由课堂诊断而产生的偏差与误解可以得到修正，督学垄断督导活动的情况也得以改善。在完成了课堂诊断与个人谈话后，督学得出书面的督导报告。报告内容分为四个部分：教师介绍、教学场景框架、活动评估和判断、督学意见。虽然篇幅不长，但它的意义非凡。一方面，形成的书面报告经过教师与督学双方确认，并得到国民教育、青年与体育部认证，属于官方文件，学校留存副本，确保了其严肃性与真实性。具有效力的书面报告是教师与学校双方解决纠纷、申请仲裁、主张权利的有力武器。另一方面，由于教育实在与教育话语相互构建的关系16，使得书面报告不仅仅是督导观察活动的文字呈现，更是督学督导思想的再生产。通过对教师教学水平的分组，督学对教师进行评分。报告评价内容大致分为四类：对于优秀的教师，祝贺是报告的主要内容；对于较为优秀的教师，其总体评价是积极的，突出督学对教师的肯定以及建议；对于表现普通的教师，积极的评价中带有批评的色彩，鼓励其遵循督学建议改进；对于表现较差的教师，报告风格趋向于专制严厉，以向教师发出明确的警告。在督导评价结果中，排名前20%的教师将直接获得晋升机会，其后50%的教师获得候选晋升机会，剩余30%的教师则维持现状，仅按照工龄晋升。虽然具体督导工作流程完整、角度全面，但其评价效果依然有限，存在着程序正郑森，等：法国教育督导的权责构造与运行机制802023 年第 4 期义大于实质正义的嫌疑。教师课堂督导每五年开展一次，频率过低；课堂诊断与个人谈话流程总计约两小时，时间过短；报告内容只有一页纸左右，内容过少；督导缺乏结果运用方面的跟踪反馈，难以为继。在督学眼中，督导工作是对教师工作的指导；而在教师的眼中，督导工作却是对教师的控制。价值立场迥异使得双方总是以各自的方式构想教学，从而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因此，当下督导工作只能是效果有限的评价，而非实际工作的完美复刻呈现。三、现行法国教育督导的理念转向现行法国教育督导机构的权责构造与运行机制忠实地继承体现了法国教育行政的指导原则即“政府坚信教育事业是国家的事业，国家应该直接干预教育”。集权化的制度既能保证督导质量，统一全国的教育情况；同时针对传统集权制度存在的积弊，现行督导机构又能重视制度引领、横向交流、指导功能的建设，为法国教育的发展指明方向。第一，重视制度引领。制度贯穿法国教育督导始终：既是历史的产物，亦是现实的存在，更是未来的航标。总结历史上法国教育督导制度的着眼点，其大致经历了由“督导行政部门”到“督导教职员工”再到“督导制度本身”的目标转变，体现出社会对督导需求从“关注政策落实”到“关注教师水平”再到“关注制度引领”的逐步提高。在制度变迁中，督导的工作重心随着时代的发展不断调整。在改革与探索阶段，督导工作突出了总督学对教育制度本身的调研与宏观评价、提供咨询等职责。时代呼唤新的教育督导制度设计，为进一步对教育制度进行整体把控与评价，教育体育与研究总督导局应运而生。梳理教育体育与研究总督导局各下属机构的主要职责，发现以各督导团为主要代表的机构中均有“助力改革”“形成前瞻性思考”“决策协助”“提供咨询、援助服务”等类似表述。由此可见教育体育与研究总督导局最重要的权责特性，就是通过督导团研判法国各类教育政策与改革动态，对其教育的发展状况及存在问题及时进行调研、监测和评估研究，为解决教育领域重大现实问题、为政府做好下一步顶层设计提供客观准确的数据支持。第二，重视横向交流。法国教育督导制度之所以能够在两百多年的发展中循着自身的制度逻辑发展而不受外界影响，得益于高度集权、体系独立、专家管理的行政体制。具备专家资格的负责人或决策者虽然保证了教育督导的专业性，符合了督导工作的规律，但也忽视了部门内与部门间的横向交流，单兵作战，各自为政，难以形成全方位督导合力。为避免“就督导而论督导”的现象，法国政府在部门间与部门内分别进行了机构设置。一方面，注重部门间横向交流。法国政府将教育体育与研究总督导局置于国民教育、青年与体育部和高等教育、研究与创新部等部门共治之下，就是为了加强教育督导与其他教育事业乃至其他各项社会事业的联系与协调，除了 督导书面报告虽然没有明确的字数限制，但其篇幅往往控制在一页左右，很少超过两页。郑森，等：法国教育督导的权责构造与运行机制812023 年第 4 期国民教育与高等教育相关部门以外，安全卫生、文献阅读、公共政策等部门都与教育督导机构有业务合作，以期以更全面的视角把握教育动态。另一方面，注重部门内横向交流。在教育体育与研究总督导局内设置平行协作职能中心，专门组织协调督导部门内各单位的业务；成立特派团来解决需要多部门协作完成的专项问题，特派团的成立本身就是抽调各个部门的督学，从客观上加强了总督导局内部各部门间的交流沟通。第三，重视指导功能。作为法国教育督导制度设立的初衷，控制作用为法国教育质量的提升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但随着教育事业的发展，在20世纪70年代至21世纪初，包括法国在内的诸多国家的督导工作进入瓶颈期，督导体制的任务定位问题重新被提上议程。重新定位后的督导机构比过去更关注经费支出的问责制，重视对学校、学生所取得成果的精确衡量。随着目标和手段的契约化，基于结果的控制形式越来越必要，同时地方政府和决策者的权重也越来越大。控制和管理的功能虽然没有消失，但越来越多地让位于组织、咨询、培训和人力资源管理的功能。17简言之，虽然兼具“督”“导”双重职能，但在制度运行时历史的督导重点在于“督”，当下的督导重点在于“导”。从宏观上看，新督导机构的设立目的已不仅仅满足于确保教育服务质量，而是要通过指导教育工作帮助国家完成教育改革；从微观上看，督学走进课堂，不仅要完成对教师的评价，更重要的是帮助教师切实提高教学水平，以反馈的视角、指导的态度提升教育质量。教育体育与研究总督导局的设立使督导运行机制的侧重方向重新分配，督学也从“恶狠狠的裁判员”变成为“会挑刺的好朋友”。参考文献1郑 森，司晓宏.法国教育督导制度变迁的内在逻辑与动力机制基于历史制度主义分析范式J.比较教育学报，2023（1）：33-48.2Ministre de l ducation Nationale，de la Jeunesse et des Sports.Organigramme de l administrationcentraleEB/OL.（2019_10）2021_12_02.https:/www.education.gouv.fr/organigramme_de_ladministration_centrale_7475.3Ministre de l ducation Nationale，delaJeunesseetdesSports.Collge Expertise Discipl_inaire et P dagogique de lIGSREB/OL.（2021_12）2021_12_02.https:/www.education.gouv.fr/college_expertise_disciplinaire_et_pedagogique_de_l_igesr_41498.4Ministre de l ducation Nationale，de la Jeunesse et des Sports.Coll ge tablissements，Territoires et Politiques ducatives de lIGSREB/OL.（2021_12）2021_12_02.https:/www.education.gouv.fr/college_etablissements_territoires_et_politiques_educatives_de_l_igesr_7484.5Ministre de l ducation Nationale，de la Jeunesse et des Sports.Coll ge Jeunesse，Sports etVie Associative de lIGSREB/OL.（2021_09）2021_12_02.https:/www.education.gouv.fr/college_jeunesse_sports_et_vie_associative_de_l_igesr_3335.6Ministre de l ducation Nationale，de la Jeunesse et des Sports.Coll ge Enseignement郑森，等：法国教育督导的权责构造与运行机制822023 年第 4 期Suprieur，Recherche et Innovation de lIGSREB/OL.（2021_09）2021_12_02.https:/www.education.gouv.fr/college_enseignement_superieur_recherche_et_innovation_de_l_igesr_9875.7Ministre de l ducation Nationale，de la Jeunesse et des Sports.Collge BibliothquesDocumentation，Livre et Lecture Publique de l IGSREB/OL.（2021_09）2021_12_02.https:/www.education.gouv.fr/college_bibliotheques_documentation_livre_et_lecture_publique_de_l_igesr_9872.8Ministre de l ducation Nationale，de la Jeunesse et des Sports.Les Ples de lInspection G nrale de lducation，du Sport et de la RechercheEB/OL.（2020_06）2021_12_05.https:/www.educ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