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的舞蹈》的写作特色与接受.pdf

外国文学研究魔鬼的舞蹈的写作特色与接受陈红梅(南京林业大学外国语学院)摘要:埃斯特克赖特曼是东欧犹太民族意第绪语文学“第一家庭”辛格兄弟的姐姐其创作在湮没近半个世纪被重新发现埃斯特克赖特曼被认为是最早具有女权意识的意第绪语女作家 本文结合其经历细读其处女作魔鬼的舞蹈分析其自传性、女性主义和启蒙文学表现概述其作品接受史认为克赖特曼的写作具有鲜明的现代女性主义文学特征是女性主义文学研究发现的又一湮没个案关键词:埃斯特克赖特曼意第绪语文学魔鬼的舞蹈女性主义 为了突出具有艺术天赋的女性在男权社会普遍遭遇悲惨命运著名现代主义女权作家伍尔夫()在其名作一间自己的屋子()里虚构莎士比亚有个同样有戏剧天赋的妹妹叫朱迪丝 但其父母因为后者是女孩而不让接受教育后来朱迪丝想成为剧作家来到伦敦结果被剧院经理引诱走投无路自杀 伍尔夫写作时埃斯特克赖特曼(意第绪语名为/)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辛格()的姐姐 正经历朱迪丝那样的人生 伍尔夫若与她有交集或对其有所耳闻就无须想象直接援用这一现实案例即可克赖特曼作为意第绪语文学“第一家庭”(:)的长女与弟弟们一样富有文学天赋她“第一个激发了我们家的文学火花”(:)克赖特曼 岁左右就已写了六七本笔记本的短篇小说但结婚坐火车时因担心意第绪语作品引起审查麻烦就把所有作品都撕碎抛撒到车厢外面(:)尽管她在辛格家族最早开始写作但文学之路坎坷 克赖特曼生前正式出版了三部著作:长篇小说魔鬼的舞蹈(/其子 年将之英译时改为德博拉)钻石(/)以及短篇小说集家族(/英文版译为闪电战及其他故事集)等 此外克赖特曼为补贴家用把狄更斯的圣诞颂歌(“”)和萧伯纳的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智慧女性指南()译为意第绪语 担任过 伦敦犹太纪事报()文学副刊和意第绪语刊物语言与生活(/)的编辑 从数量看克赖特曼的成就显然无法与两个弟弟相比但考虑到其克服家庭、身体和文化的重重困难即便无法超越两个弟弟也可与之并立而作品的女性主义批判则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与弟弟们的写作相似()克赖特曼的作品具有浓重的自传色彩时空设置和故事框架与其生平存在诸多并行之处 克赖特曼出生在波兰卢布林()附近村镇比尔格拉杰()后因做拉比的父亲失业迁居华沙 为逃离原生家庭克赖特曼接受了父母安排的婚姻在柏林与从事钻石切割但从未谋面的艾弗鲁姆克赖特曼()举行婚礼再到后者工作的安特卫普生活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克赖特曼全家移居伦敦 其处女作魔鬼的舞基金项目:本文受江苏省教育厅高校哲社基金项目“美国东欧犹太移民现代进程中的意第绪语文学研究()”()和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项目“东欧犹太社会转型与意第绪语文学研究()”()资助艾萨克辛格化用他母亲的名字芭谢娃()作自己的笔名巴什维斯()国外意第绪语学界一般称其为巴什维斯国内多称之为艾萨克辛格或辛格 按照学术惯例文中用姓称呼作家兄弟俩因为姓相同为便于区别称哥哥为伊斯拉埃尔辛格 江苏外语教学研究 蹈叙述了东欧犹太姑娘德博拉从波兰村镇耶尔西兹()跟随父亲到小城 再到华沙进而远嫁安特卫普的历程以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结束 作家在钻石里则叙述了伯曼家族三代人为主的安特卫普犹太社团因第一次世界大战移民到伦敦以精妙的社会心 理 和 行 业 描 写 成 功 塑 造 了“钻 石 犹 太 人(/)”再现了安特卫普和伦敦意第绪语犹太社团的独特文化氛围表现了东欧犹太人的现代化进程富有世家小说气息 克赖特曼的短篇小说主要反映了伦敦犹太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的生活与魔鬼的舞蹈的绝望不同这些作品积极充满希望人物也能相互安慰支持与弟弟们不同的是克赖特曼作为唯一的女儿非但没有受到父母宠爱反而给其成长带来了不利 父亲平哈斯辛格(/)是有神秘主义倾向的哈西德派拉比虔诚温和但严重不谙俗务母亲乃拉比之女其父虽非哈西德派却让她跟儿子一样接受了教育博学理性两人都不擅营造温馨的家庭生活有关回忆录和研究都提及两人婚姻严重错配的场景(:)由于知识女性在东欧犹太村镇没有一席之地母亲对自己的生活感到绝望也认为女子不该读书、生为女人就是最大的失败 辛格拉比在岳父支持下决心不再犯让女儿接受教育的错误不幸的是克赖特曼强烈希望跟弟弟一样接受教育追求平等的生活 魔鬼的舞蹈中拉比夫妇的性格特征与作家父母相似家庭氛围清淡而疏离由于辛格夫妇严苛的重男轻女观念克赖特曼在原生家庭受尽虐待忍受了身体和精神的轻忽乃至伤害 据克赖特曼的儿子卡尔纪念辛格的文章她出生后就交给贫困奶妈抚养母亲每周看望一次从不碰她直到由于奶妈家恶劣的条件严重影响到其视力发育三岁时才被接回家(:)早年的不幸给克赖特曼的严重后果是神经质和慢性视力问题(最终一只眼睛失明)同时她还患有罕见的癫痫病“突然发作因此旁人平常看不出来是疾病”被家人认为举止奇怪、极其情绪化和歇斯底里(:)都敬而远之 克赖特曼在家的角色是女佣除了干活不能进入父亲书房世俗知识或宗教教育都被父母有意控制她被迫自学或到别处去学习(:)尽管如此克赖特曼自学了几门语言对世界文学感兴趣还接触了社会主义运动成为辛格所说的“穿裙子的哈西德”(:)魔鬼的舞蹈的主人公德博拉也遭受同样的痛苦但小说以德博拉的全知第三人称视角叙述简约提及对不能接受教育的怨恨、因恐惧未来婚姻精神崩溃的艰难状况弥散着女儿热爱父母但又对其限制自己而不满的张力温馨而令人同情二“所有的虚构都部分是自传任何自传都部分是虚构 伟大小说家的作品尤其如此(:)”诚然作家凭借虚构在小说里阐述对真实世界的认知自传当然也非全部真实倒是选择性记忆甚至是虚构的结果两者并无截然不同但是有了虚构这一障眼法作家便获得借其人物大胆批判的自由和力量 克赖特曼在魔鬼的舞蹈中批判严重戕害富有创造性天资、追求自由的女性身心的男权观念 小说以安息日晚餐后温暖的屋内开篇 岁的德博拉孤独地坐在火炉边为受到父母不平等对待难过落泪因为她听到他们私下赞扬儿子显示了成为优秀塔木德学者的潜力按照社会习俗有条件的男子都要研读经书成为拉比而德博拉从未得到父母称许一再追问父亲自己以后能做什么他才惊讶地简单回答“当然是什么都不做”(:)因为他的观念是女人只能照顾丈夫养育孩子 由于犹太传统对女人角色的规定德博拉成为这个贫穷拉比家庭的女佣采买、做饭、刮地板、烧茶饮等家务都是她做 犹太教还有许多其他限制女性的规矩如结婚后要剃去头发戴假发年轻女子不戴帽子不能出门等 迁居华沙后因为买不起帽子德博拉被迫几个星期待在家里但是弟弟想去哪就去哪哪怕是衣服破烂也不用在乎()这些不公虽然不便但尚可忍受主人公最不能忍受且受伤害最深重的是不能跟弟弟一样接受教育不能培养发挥才干的技能 德博拉在家务之余倍感闲暇漫长无聊厌倦困在一潭死水的家里羡慕弟弟四处自由走动希望接受教育成为“一个举足轻重的人”()因为“读书会让她走出自 年沙皇俄国为限制犹太人流动在三次瓜分波兰获得的领土上实行栅栏隔离政策犹太人被迫居住在独立隔绝的村子里这种隔离区与一般村子不同的是有集市 这种村子意第绪语为 英文虽名(小镇)但译为“村镇”较合适 村镇封闭贫困保守形成独特的东欧犹太村镇文化第二次世界大战前绝大多数讲意第绪语的犹太人生活在东欧村镇中 年十月革命后栅栏区隔离政策被废除 纳粹大屠杀中的犹太受害者是说意第绪语的犹太人绝大部分村镇也被夷为平地所有 作 品 引 文 均 来 自 .:以下引文只标明页码不再一一注明作者和年份 己周围单调的环境也变得有意思起来生活在新奇的精神世界里()”父母不给机会德博拉就偷偷自学或偷听父母谈话和父亲裁判案件几乎能够背出家里的俄语语法盼望书商来集市的日子()梦想成为学者参加华沙向公众开放的夜校不仅听得认真而且学得快总是最先掌握()因为缺乏正常的学习机会德博拉反而获得了汲取各种知识的自由接触到其父代表的犹太教禁止或缺乏的世界成为“自由思想者”家庭供养的孤儿莫特尔借给她“开明人读的”书“读这种书不仅很受益而且也是人神圣的职责”()叙述者暗示这是犹太启蒙主义者提倡世俗教育的书籍 德博拉在从柏林到安特卫普的火车上看起了犹太启蒙运动领袖、正统派眼中“异教徒”门德尔松()的传记同情他的遭遇感觉“他最终战胜不可言说的反对力量就像她自己个人的胜利一样”()她看到底层“单纯诚实”犹太民众盲目的宗教热忱被哈西德义人()及其手下欺骗对他们虔诚地把辛劳所得捐给这些人却被轻视感同身受痛恨“为什么没有人告诉这些普通人义人的真面目?”()可见克赖特曼主张对传统犹太社会启蒙是第一个赞许哈斯卡拉的犹太女小说家()德博拉靠自己学习、观察和思考获得了超越其家庭出身的教育和思想 在其自我教育中她甚至接触到东欧犹太社团兴起的社会主义运动 她认同底层劳动人民认为自己与他们一样付出劳动却不被人尊重她对新环境新事物充满热情自学马克思和巴枯宁的著作虽然并不能完全看懂在夜校同学引荐下加入社会民主政党愿意为革命做出牺牲()不幸的是组织上级是其父亲的学生认为参加革命得面对警察偷袭、背叛、间谍等危险坚持拒绝德博拉继续其革命活动()寄予厚望的出路被迫中断德博拉不得不接受父母安排的婚姻只要求找个“不穿正统袍子的新式小伙子”()把婚姻看作逃离环境和“报复父母和自己”()的办法 面对未知的婚姻其身体和精神都抗拒 生病、精神崩溃德博拉努力寻找其他出路如学习纺织、应聘做女佣等无奈学非所长时运不佳均不成功最终机械地滑入既定轨道成为婚礼上“魔鬼的舞蹈”()中的一员 小说点题的漂亮舞蹈参与舞蹈的亲朋好友热情祝愿新人幸福但在拒绝进入婚姻的新娘看来却面目狰狞是把她推入传统婚姻地狱的魔鬼也许是成长经历太不相同辛格兄弟的写作充满对东欧哈西德文化的怀旧和自豪“克赖特曼与其弟弟们怀旧地追寻真正的过去几无共同之处”(:)她的叙述含蓄超然简约克制 因为切肤的人生体验她在魔鬼的舞蹈中刻画的父母与女儿之间的紧张关系不同于传统的顺服模式爱恨交加复杂生动而令人信服 对繁复的犹太婚礼、宗教仪式和激烈的心理挣扎克赖特曼寥寥数语就完成了刻画“她丢弃了假发丈夫剃掉了胡须”()这简短的语句轻松描述了德博拉和丈夫与沉重的传统彻底决裂不得不面对严重的后果 同时在意第绪语女作家中尤其难得的是魔鬼的舞蹈虽然聚焦家庭生活但视野更为宽广对时代和个人的塑造融合了对东欧犹太人的关切恰当再现了德博拉作为拉比女儿从犹太极端正统思想到启蒙再到拥抱社会主义进步思想的变化过程生动叙述了犹太青年从村镇到城市的演变既不激烈也不怀旧 克赖特曼的创作主题和写作风格使其作品看起来更具现代文学的特性三对姐姐的写作辛格曾说:“她的写作才华不如约书亚但在意第绪语文学界我还不知道有哪个女作家写得比她好(转引 :)”更重要的是克赖特曼的写作得到其他作家的认可 魔鬼的舞蹈甫一出版就受到其他意第绪语作家的赞誉 帕皮耶尼科夫(.)年在特拉维夫写信称赞她出版的新书与另一著名意第绪语作家奥帕托苏()观点一致:“我同意奥帕托苏的意见你有写作的才华”后者写信给她祝贺魔鬼的舞蹈取得的成绩而著名评论家拉维奇()认为这部小说“丰富地描写了大量犹太生活方式不同寻常的背景”(:)辛格兄弟都长期在纽约著名意第绪语报纸前进报工作但该报从来没有评论过克赖特曼的作品 然而她的个性都影响到他们的创作 伊斯拉埃尔辛格的约舍卡尔布(/)里一位魅惑女子似乎就以克赖特曼为模特辛格的格雷的撒旦则有个无辜女子被情势压倒身体被恶灵控制其长相和性情都与克赖特曼相似 辛格的中篇小说学堂男孩杨采(“”后由芭芭拉史翠珊改编成电影杨采)就是受克赖特曼的启发是以姐姐为原型(:)另外辛格的庄园(“”)走得比克赖特曼的生活更远彻底变成了辛格对变性书写的执念 为了纪念去世的姐姐辛格把短篇故事集降神会与其他故事()题献给她但是编辑粗心大意竟把其名字编成了敏德克赖特曼(:)也许如果没有这小小的错误克赖特曼不 江苏外语教学研究 至于喑哑无声这么久尽管克赖特曼没有得到弟弟们提携但其沉寂近 年后被发现仍有赖与辛格兄弟的血缘关系 年初英国作家辛克莱尔()因研究辛格兄弟而“发现”了克赖特曼并促使维拉格()出版社再版了其处女作魔鬼的舞蹈 之后克赖特曼受到持续增多的关注这该归功于英美女性主义学者和致力于保护传承意第绪语文学爱好者的努力 她被认为是意第绪语文学界第一位女性主义作家()介绍其生平和作品的文章不时发表在莉莉丝()和桥()等女性主义刊物上她的作品翻译成法语、德语、荷兰语和西班牙语等现在她所有作品都有英语版发行 克赖特曼的影响也在波兰复兴 年受其身世和作品启发卢布林上映了戏剧魔术师的姐姐小欣德(“”)像美国非裔文学祖母赫斯顿()一样被湮没几十年克莱特曼也是被人遗忘的意第绪语文学祖母 被“重新发现”之前其作品被遗失、遗忘乃至绝版即便是欧文豪这样对意第绪语文学保护投入了大量精力的文学大家仍只关注到辛格两兄弟()没有看到克赖特曼的文学成就不能不说是男权思想作祟 比赫斯顿被同行男权思想抵制更悲哀的是造成克赖特曼悲剧的仅仅是她生为女人而将女人不能接受教育的错误观念强加到她身上、造成其人生悲剧的不是别人恰恰是其父亲和自身也深受戕害的母亲参考文献 .:.():.:.:.:.():.:/./()./.:/./().:.():.:.():.:.:.:/./.(.).:.:.?.():.:.作者信息 陈红梅 南京林业大学外国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