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中书制诰“新体”“旧体”之辨.pdf

文章编号()白居易中书制诰“新体”“旧体”之辨欧阳伟华(凯里学院 人文学院贵州 凯里)摘要 采用实证分析的统计方法通过抽样统计发现中书制诰部分标记为“新体”的骈文度明显高于标记为“旧体”的而“新体”的骈文度又与翰林制诏部分的骈文度基本相同 白居易担任翰林学士在前、中书舍人在后中书制诰部分“旧体”很明显草拟于元稹提出制诰改革之后是一种经过改革后的散体“新体”则属于传统的骈体制诰关键词 白居易新体旧体骈文度中图分类号.文献标志码 收稿日期 作者简介 欧阳伟华()男江西吉安人博士凯里学院教授贵州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导师主要研究古代文学基金项目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中古书籍制度文献整理及其与文学之关系研究”(项目编号:)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陈寅恪在元白诗笺证稿中也指出白氏长庆集中书制诰中的“新体”即指“微之所主张而乐天所从同之复古改良公式文字新体也”今人大抵遵从此说 虽然孙昌武和日本学者平冈武夫持有旧体即改革后的散体、新体即骈体的观点但是并没有结合白居易中书制诰部分的具体材料加以论证为了排除主观判断我们采用实证分析的统计方法通过抽样统计发现中书制诰部分标记为“新体”的骈文度明显高于标记为“旧体”的而“新体”的骈文度又与翰林制诏部分的骈文度基本相同 白居易担任翰林学士在前、中书舍人在后中书制诰部分“旧体”很明显草拟于元稹提出制诰改革之后是一种经过改革后的散体“新体”则属于传统的骈体制诰白居易在编集自己的文集白氏长庆集时把“中书制诰”部分分为“旧体”和“新体”“中书制诰”共六卷前三卷为“旧体”后三卷为“新体”而“翰林制诏”部分却没有“旧体”和“新体”之分 为什么“中书制诰”部分有“旧体”、“新体”之分“翰林制诏”部分却无“旧体”、“新体”之分?什么是“旧体”?什么是“新体”?它们之间有何区别?一、“中书制诰”为何分“旧体”“新体”?白居易有两段担任词臣的经历先是担任翰林学士然后担任知制诰、中书舍人 元和二年(公元)十一月以职事官盩庢县尉(今西安周至县)的身份入学士院担任翰林学士旧唐书白居易传卷一百六十六:“二年十一月召入翰林为学士 三年五月拜左拾遗”元和五年()任京兆府户部参军元和六年()四月母亲陈氏离世遂离开学士院丁忧 旧唐书白居易传卷一百六十六:“五年当改官于是除京兆府户曹参军 六年四月丁母陈夫人之丧退居下邽”守孝三年元和九年()回长安授官太子左赞善大夫旧唐书白居易传卷一百六十六:“九年冬入朝授太子左赞善大夫”元和十五年()冬迁主客郎中、知制诰长庆元年()十月迁中书舍人“明年转主客郎中、知制诰长庆元年三月受诏与中书舍人王起覆试礼部侍郎钱徽下及第人郑朗第 卷第 期湖 北 职 业 技 术 学 院 学 报 年 月 等一十四人 十月转中书舍人”长庆二年()因河北军事上疏未被采纳白居易请求任职外地同年七月迁为杭州刺史“时天子荒纵不法执政非其人制御乖方河朔复乱 居易累上疏论其事 天 子 不 能 用 乃 求 外 任 七 月 除 杭 州 刺史”白居易第一段词臣经历始于元和二年()十一月担任翰林学士时长为三年五个月第二段词臣经历始于元和十五年()冬担任知制诰、中书舍人时长为一年多白居易任翰林学士的时候元稹并不是词臣元稹任词臣的时间始于元和十五年()五月是以尚书郎的身份知制诰同年冬白居易以主客郎中身份知制诰这是白居易第二次词臣经历的开始比元稹任知制诰的时间晚半年左右 元稹任知制诰之后就着手制诰改革白居易积极拥护并付诸实践 综上可知白居易任翰林学士的时间段元和二年()十一月至元和六年()四月古文运动虽然进行的如火如荼但并未涉及制诰领域 古文运动的领袖韩愈元和九年()任考功郎中、知制诰次年正月升迁中书舍人其仅存的一篇制诰仍是严整的骈偶文因此白居易文集中撰于元稹制诰改革之前的“翰林制诏”部分未区分“旧体”和“新体”其在此期间撰写的制诰基本上还是以骈体行文 白居易文集中“中书制诰”部分撰于其担任知制诰、中书舍人期间此时元稹倡导制诰文体文风改革已有数月之久白居易是制诰改革的坚定拥护者并积极践行之因此草拟了大量的文体改良后的制诰篇目二、何为“旧体”?何为“新体”?那么什么是“旧体”?什么是“新体”?陈寅恪在笺证白居易馀思未尽加为六韵重寄微之“制从长庆辞高古”一句时云:“今白氏长庆集中书制诰有旧体新体之分别 其所谓新体即微之所主张而乐天所从同之复古改良公式文字新体也”朱金城在解释白居易集“中书制诰”中“旧体”“新体”时也大致遵从了陈寅恪的说法将“旧体”定义为“用骈俪文体所草拟之制诰”“新体”则是“与旧体骈俪制诰对立之散体”事实上日本学者铃木虎雄在陈寅恪之前就已提出相似观点此说影响极大基本上得到了后世的认同虽然也有个别学者提出不同的看法如孙昌武指出:“他在编集白氏长庆集时分制诰为旧体与新体两类 新体就是俗体、骈体旧体则是改革后的散体名之为旧是表示恢复古道的意思”日本学者平冈武夫也持有大致相同的观点但他们都没有结合具体材料进行论证 元稹虽然首先提出制诰改革但其留存至今的制诰并无“旧体”“新体”之分只有白居易文集“中书制诰”部分有“旧体”“新体”之分因此只能从白居易文集“中书制诰”中选择材料加以论证“中书制诰”部分共六卷前三卷为“旧体”、后三卷为“新体”为了使研究结果尽可能客观现选取“中书制诰”“旧体”第一卷(旧体首卷)前五篇为一组组成“旧体”组“中书制诰”“新体”第四卷(新体首卷)前五篇为一组组成“新体”组“旧体”组五篇:张彻宋申锡可并监察御史制杨子留后殷彪授金州刺史兼侍御史河阴令 韦 同 宪 授 南 郑 令 韦 弁 授 绛 州 长 史 三 人 同制 冯宿除兵部郎中知制诰制郑覃可给事中制韦审规可西川节度副使御史中丞李虞仲崔戎姚向温会等并西川判官皆赐绯各检校省官兼御史制“新体”组五篇:赠刘总太尉册文 傅良弼可郑州刺史制河北榷盐使检校刑部郎中裴宏泰可权知贝州刺史依前榷盐使制崔陵可河南尹制侯丕可霍邱县尉制要解释何为“旧体”?何为“新体”?我们主要通过骈散度这个指标来判断 而判断一篇文章骈散度最重要的两个指标为四六句占比和对偶句占比骈文又叫四六文所以四六句作为一个重要的判断标准自然不需多言 对偶也是一个重要的判断标准近体诗五言、七言虽讲究对偶但字数不符合不是四六句因此不是骈文 假如四六句占比较高但对偶句占比却不高文章就会显得机械呆板从表 和表 的统计可知白居易集中书制诰部分“旧体”和“新体”各抽样五篇“旧体”每篇平均句数为 句四六句百分比为 对偶句百分比为 骈文度为 “新体”每篇平均句数为 句四六句百分比为 对偶句百分比为 骈文度为 骈文度是四六句百分比和对偶句百分比的综合反映骈文度体现了文章的骈散程度 从抽样统计的结果来看“旧体”“新体”的平均句数分别为 句和 句十分接近因此并不能从篇幅上区别“旧体”和“新体”欧阳伟华:白居易中书制诰“新体”“旧体”之辨而“旧体”平均骈文度为 “新体”平均骈文度为 两者相差很大 因此可推断白氏长庆集中的“旧体”指不刻意追求四六句式和对偶的、经过革新和改造的散体制诰而“新体”指讲究四六句式和对偶的传统骈文制诰“旧体”之“旧”的含义实指恢复三代两汉的散体文风“新体”之“新”的含义则指流行于六朝至中唐的骈体文风这种文风在中唐来说是“新”的相对而言三代两汉的散体文风对于中唐文人来说则是“旧”的表 中书制诰“旧体”骈文度抽样统计表篇目指标总句数四六句百分比对偶句百分比骈文度张 杨 冯 郑 韦 平均 表 中书制诰“新体”骈文度抽样统计表篇目指标总句数四六句百分比对偶句百分比骈文度赠 傅 河 崔 侯 平均 说明:表、表 中四六句百分比为四六句句数除以总句数再乘百分之百对偶句百分比为对偶句句数除以总句数再乘百分之百骈文度为四六句百分比加上对偶句百分比再除以二以篇目的首字代替篇目名称 白居易对其中书制诰部分标记“旧体”和“新体”加以区分而中书制诰部分又是草拟于元稹提出制诰革新之后这就很容易给后人造成“新体”即经过革新改造后的制诰的误解 白居易“旧体”的称谓与当时把先秦两汉散文称为“古文”把产生于唐代之前的格律限制不严格的诗歌称为“古体诗”是一个道理白居易中书制诰“旧体”的称谓与当时把流行的骈文称为“今文”把产生于初唐之后讲究平仄、对仗和押韵的诗歌称为“近体诗”或“今体诗”也是一个道理白居易“旧体”“新体”的命名是从文体历史演进的角度遵从了相沿已久的名称把经过改造革新、恢复三代两汉散体文风的制诰称为“旧体”把沿袭六朝以来骈体文风制诰称为“新体”而如果把“旧体”改为“古体”、把“新体”改为“今体”或许会让后人少一些误解尤其是“新体”之“新”很容易跟革新联系起来为了验证“旧体”即改造革新后的散体制诰、“新体”即传统的骈体制诰这一结论是正确的以下再从白居易集“翰林制诏”部分随机选取除裴垍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制 钱徽司封郎中知制诰制 与颜证诏三篇加以分析从白居易集“翰林制诏”部分随机抽选的三篇制诰既有授宰相之官的篇幅较长的制书也有任命尚书省吏部司封郎中官职相对较低的制书还有代皇帝写给私人的普通诏书因此所选材料具有广泛的代表性 从抽样统计的结果来看翰林制诏每篇平均句数为 四六句百分比平均为 对偶句百分比平均为 骈文度平均为 之前抽样统计中书制诰“新体”每篇句数平均为 四六句百分比平均为 对偶句百分比平均为、骈文度平均为 两者除了平均句数一项数据相差较大其他三项数据十分接近平均句数相差较大有两个原因一是与除裴垍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制篇幅长达 句有关二是中书制诰“新体”抽样为五篇翰林制诏抽样为三篇一般来说抽样越多越接近总体中个体的平均值第 卷第 期湖 北 职 业 技 术 学 院 学 报 年 月 表 翰林制诏骈文度抽样统计表篇目指标总句数四六句百分比对偶句百分比骈文度除 钱 与 平均 说明:表中四六句百分比为四六句句数除以总句数再乘百分之百对偶句百分比为对偶句句数除以总句数再乘百分之百骈文度为四六句百分比加上对偶句百分比再除以 以篇目的首字代替篇目名称 白居易的翰林制诏部分撰写于元和二年()至元和六年()之间元稹提出的制诰改革在元和十五年()五月担任祠部郎中知制诰之后中书制诰“新体”与翰林制诏的骈文度分别为 、十分接近这就进一步验证了中书制诰“新体”与制诰改革前的翰林制诏一样都属于传统的骈体制诰中书制诰“旧体”骈文度只有 明显低于前两者很明显是在元稹制诰改革的倡导下先后担任知制诰、中书舍人的白居易积极拥护制诰改革并有意为之的结果由此白居易中书制诰“旧体”的语言特点总结如下:第一不追求对偶句的使用对偶句在文中所占的比重跟“新体”相比大幅减少有些篇目甚至不使用对偶句即使用了少量的对偶句也不苛求句式的工整第二不追求四六句式四六句式在全文中所占的比重跟“新体”相比大约下降了“旧体”句子长短皆宜句式大概整齐即可文中使用较多的虚词文意连贯文气顺畅散文化特点明显散文的气势注入文中“新体”则为当时通行的骈体文是守旧的其语言通篇追求对仗和四六句式参考文献 陈寅恪.元白诗笺证稿.上海:三联书店.(后晋)刘昫等.旧唐书.北京:中华书局.(唐)白居易著.朱金城笺校.白居易集笺校.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孙昌武.唐代古文运动通论.百花文艺出版社:.(责任编辑:吕全国)():.:欧阳伟华:白居易中书制诰“新体”“旧体”之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