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子》的女性道德教化思想论析.pdf

第38 卷第4期2023年8 月齐鲁师范学院学报Journal of Qilu Normal UniversityVol.38No.4Aug.2023管子的女性道德教化思想论析黄爽（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陕西西安7 10 119)摘要：管子基于“趋利避害”的人性论及女性所承担的社会角色，提出男女不杂、忠贞、赡养父母、教育子女、勤奋劳作的女性道德教化内容，认为女性道德教化的方法主要包括因势利导、顺应人情，上行下效、榜样示范，陶冶感化、循序渐进，人昔夫任教、以俗化民。管子对女性进行道德教化，主要以所在家庭和社会环境为依托，采用“训”的方法。相较于后世封建社会中的女性，春秋战国时期的齐国对女性的道德教化还没有完全限制女性的道德自由。关键词：管子；女性；道德教化；思想中图分类号：B226.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 0 9 5-47 35（2 0 2 3）0 4-0 10 3-0 7我国从“母系氏族社会”进人到“父系氏族社会”过程中，男权建立并不断巩固，逐渐形成了“男尊女卑”观念，男性处于主宰统治地位，女性处于被动依附地位，相应地，女性教育被长期排除在正式教育体系外。女性作为人类伦理关系的基本构成要素，在推动人类社会繁衍发展的进程中不可替代。在中国伦理思想史上，西周时期初步形成了注重道德教化、施行德治的传统I174，针对女性的道德教化不仅始终存在，且受到特别重视。因所处时代、地区、文化存在差异，女性在社会中的地位不尽相同，道德教化的目的和内容也有所区别。关于女性的道德教化，诗经礼记等先秦古籍已有记载。西汉出现了诸如列女传这样有关女性道德教化的专门书籍。管子作为一部先秦古籍，主要记载齐国富国称霸的谋略和实践。齐国在推行“因其俗，简其礼”、崇尚功利等一系列开明政策后，成功身于“春秋五霸”之列。齐国整体相对宽松的社会环境对女性的控制也较为宽松，因此相比于其他诸侯国女性，齐国女性更为自由、活跃，她们有更多机会参与社会生产。齐国女性的道德教化也呈现出自身特点，形成了较为丰富的女性道德教化思想，这在诸侯国中具有鲜明特点。本文立足于管子中的人性论，通过分析女性在管子中承担的社会角色，对管子中女性道德教化的内容和道德教化的方法进行梳理和分析，以期打开透视先秦女性道德教化的一扇窗口。一、人性论及女性的社会角色如何使人形成社会所需要的道德品行，是道德教化关注的中心问题。人性论是关于人的本性的理论 2 17。道德教化的出发点是对人性的基本看法，它同时又涉及道德教化的必要性和可能性。人在复杂社会中承担着不同角色，社会角色又涉及人在某个具体人际关系中所承担的责任和义务，这也是社会对个人道德品行要求的来源。管子的道德教化思想建立在“男女有别”的基础上，这里的“男女有别”更倾向于因性别不同而产生的男女区别，如书中多次出现“男女”并用的情况，“父母”和“子妇（儿子和儿媳）”等也是双向的道德约束。这反映出齐国女性在当时有着较高的社会地位。“姜太公治齐，因其俗，简其礼，所以齐国还保留着许多原始社会的习俗，其中一收稿日期：2 0 2 3-0 4-17基金项目：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项目“管子同义词研究”（2 0 2 1TS073）。作者简介：黄爽（19 9 3一），女，山东聊城人，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专书词汇与传统文化。104项就是妇女在家庭和社会中的地位比较高，其表现之一是齐国贵族妇女往往参与政治活动。”135 5男女在人性上是一致、平等的，因承担了不同社会角色，遂在道德责任上有所区别。管子提出“趋利避害”的人性论思想。“凡人之情，得所欲则乐，逢所恶则忧，此贵贱之所同有也。近之不能勿欲，远之不能勿忘，人情皆然，而好恶不同。”（管子禁藏，以下凡引此书皆用篇名）管子认为，人的欲望、好恶与生俱来，满足则快乐，不满足则忧愁，“趋利避害”是人性的普遍规律，把握了人性好恶，可因势利导。这同时也是我们思考道德教化问题的起点。管子认为人性相通，根据人的这一特点，“必先顺教，万民乡风。旦暮利之，众乃胜任。”（版法解）所以君主在治理百姓的时候，可利用人们喜爱的东西进行激励，同时也可利用人们厌恶的东西进行限制，即“严教以示之，明刑罚以致之”（版法解）。这样做可以有效地激发出教化对象践履道德理念的动力 46 0,实现对人性的管理，“人情不二，故民情可得而御也。”（权修）管子认为，人对物质利益的追求具有合理性，只有先满足了人的物质需求，才可使人知礼节、辨荣辱，引导人的行为符合社会道德规范，即“仓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上服度则六亲固，四维张则君令行”（牧民）。因此，人可以被教化，也具有可教化性，人通过教化能够形成社会运行所需求的道德品行。“四维”是管子提出的社会道德标准和行为规范，那么什么是“四维”，“一日礼，二日义，三日廉，四日耻”，“四维不张，国乃灭亡”（牧民）。没有了礼义廉耻的道德约束，国家会出现混乱，甚至灭亡。这说明对人进行道德教化十分必要，人不仅需要教化，还必须被教化。语言作为载体，记录了女性在管子中承担的社会角色。通过考察全书与“女性”相关的字词，分析这些字词所在的具体段落篇章，即可了解齐国女性在当时的生活状态。统计发现，这类字词在管子中共有2 3个，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含“女”部的字，如“妇”“好”“嫁”等；黄爽：管子的女性道德教化思想论析2023年第4期另一类是意义与“女性”相关但不含“女”部的词，如“夫人”“色”“美”等。两者相比，含“女”部的字包含较多的女性信息，这其中又属“妇”字和“女”字使用频率最高，反映信息最多，承载着女性在生产、生活、婚姻、家庭中的伦理和道德要求。“妇”在管子中不单独使用，多与其他字组合，构成“妇人”“寡妇”“夫妇”“中妇诸子”“妇”“命妇”“妇征”等词语，直接记载和反映女性婚姻状况、身体状态、工作职责、社会活动等。在家庭中，“妇”的主要身份是“妻”和“儿媳”，作为家庭结构的重要成员，她们也同时承担着重要的家庭道德责任。“女”在管子中可单用，此时表示“女性”或“女工（从事纺织劳作的女子）”，更多情况是与其他字组合，构成“处女”“罢女”“女乐”“上女”等词语，展现女性年龄、品性、技能、劳动能力，以及反映女性承担的具体社会角色等。除了“妇”字、“女”字外，管子中与“女性”相关的其他字词也反映了齐国女性的相关信息。如“母”“姑”“姊”与女性亲属相关；“嫁”“媒”“娣”“蛭”与女性婚姻相关；“妻”“妾”“嫔”“妃”“夫人”“王后”等与配偶相关；“婢”则反映女性的社会地位；“姜”“”是女性的姓氏和名字；“美”“好”“色”用来形容女容女貌；“石”“嫉”“”含有贬义色彩等。这些字词从女性的婚姻关系、社会地位、相貌容颜等方面记载了齐国女性在当时的社会角色和生活状态，甚至还带有直接道德评价的意味。二、女性道德教化的内容女性在社会中承担着不同的社会角色，与之相应的道德价值和道德品行要求也不一样。管子中的女性道德教化内容丰富，主要围绕女性在国事、婚姻、家庭、劳动生产中的作用展开，既有对上层贵族女性的道德品行要求，也有对普通劳动女性的道德品行要求，即有对已婚女性的道德品行要求，也有对未婚少女的道德品行要求。齐国对女性进行道德上的要求，目的是让国家政治昌明、家庭稳定、财富富足，以早日实现富国总第2 18 期强兵，称霸天下的最终目标。管子认为“礼、义、廉、耻”不仅是治理国家的基本纲领，也是维护社会秩序的四种道德要素，又称“国之四维”。“礼不逾节，义不自进，廉不避恶，耻不从枉。故不逾节则上位安，不自进则民无巧诈，不避恶则行自全，不从枉则邪事不生。”（牧民）维护好“国之四维”，有助于实现国家长治久安。为了发扬“国之四维”，形成“礼、义、廉、耻”的道德要求，管子认为男女要有所区别。管子中的“男女有别”是基于男女性别的区分，而不是性别的平等，这与后世所讲的“男女有别”甚至“男尊女卑”有很大区别。“男女无别则民无廉耻。”（权修）“男女无别，反于禽兽。”（立政九败解）男女之间若无区别，人不会有廉耻之心，没有了道德廉耻，人与禽兽无异。所以在管子看来，君主治理百姓要在道德上引导百姓，“凡牧民者，使士无邪行，女无淫事。士无邪行，教也；女无淫事，训也。教训成俗而刑罚省，数也。”（权修）这种道德教导不是单方面的，而是对男性提出道德要求的同时，也对女性提出了道德要求，只是在两性道德教导的方式和内容上进行了区分。对于男性，道德教导的方式是“教”，道德要求是“士无邪行”；对于女性，道德教导的方式是“训”，道德要求是“女无淫事”。可见，管子对女性的道德教化是重视的，男女并提，本身就有某种对等意味。明确男女区别后，能一定程度上防止不当行为的发生，“明男女之别，昭嫌疑之节，所以防其奸也。”（君臣下）同时也能达到“要淫，别男女，则通乱隔”（君臣下）的目的。管子记载下的齐国，通过规范男女交往，促使人形成“礼、义、廉、耻”的道德品质，最后达到“男女不淫，马牛选具”（小匡）的治国成效。做到了男女不杂乱，牛马齐备，齐国的综合实力自然能得到增强。“男女不杂乱”虽然是男女双方皆要遵守的道德要求，但在婚嫁过程中，对女性的道德要求更为严格。管子非常重视媒人在婚姻中的作用，即“妇人之求夫家也，必用媒而后家事成”（形齐鲁师范学院学报势解）。没用媒人而求夫的女性，会招致丑恶名声，无人信任，即“求夫家而不用媒，则丑耻而人不信也”（形势解）。对那些无媒而婚的女性，管子给出了这样的评价，“自媒之女，丑而不信”（形势解），并认为行为上缺乏谨慎是这些女性被世人耻笑、声誉受损的原因。“父母之命”指女性婚嫁必须听从父母安排，不能擅自做主，这是影响女性姻亲缔结的另一要素，往往在女性婚姻中发挥着决定性作用，“满盛之家，不可以嫁子。”（白心）嫁娶之事由媒人牵线搭桥，婚姻选择全凭父母做主，可见女性在婚嫁过程中受到了来自多方的道德约束。在管子中，女性如果缺乏德义教养，还会受到来自社会的惩罚和制约，比如，一个没有德义的女子很难寻到夫婿，即“罢女无家”（小匡）。再比如，当时齐国女性虽有再嫁的权利和自由，但不能超过三次，否则会被惩罚，“女三嫁，人于春谷。”（小匡）对女性来说，忠贞不乱是其最为重要的道德品质。五辅中讲，君主整顿礼仪的八项常则，用之引导百姓，可使国家长治久安，这其中要求丈夫做到忠诚，妻子做到忠贞，即“为人夫者敦蒙以固，为人妻者劝勉以贞”。有了这八项常则，“则下不倍上，臣不杀君，贱不逾贵，少不凌长，远不间亲，新不间旧，小不加大，淫不破义。”身处高位的贵族女性不守忠贞有时会给国家带来极其恶劣的影响，如“鲁有夫人庆父之乱，而二君杀死，国绝无后”（小匡）。管子较详细地记载了文姜不守忠贞，祸国乱政之事。文姜是齐公之女，与齐襄公是异母兄妹，出嫁前与襄公有染，在道德上有污点，后嫁与鲁桓公。襄公四年，鲁桓公与文姜出访齐国，动身前，鲁国大夫申俞劝谏，日：“不可，女有家，男有室，无相渎也，谓之有礼。”（大匡）桓公不听，仍携文姜前往泺地（会盟之地）。期间，文姜与襄公私通，被桓公发现，斥责文姜。“文姜告齐侯，齐侯怒，飨公，使公子彭生乘鲁侯，胁之，公于车。”（大匡）事后，为给鲁国一个交代，齐襄公杀公子彭生。显然，文姜的不忠不贞带来.105.106.了一系列严重后果，不仅害死自己的丈夫，让鲁国痛失一位君主，更激发了齐鲁两国人民之间的仇怨。相比于贵族女性，平民女性在恋爱中享有较大的道德自由，并非是忠贞不乱。“途旁之树，未沐之时，五衢之民，男女相好往来之市者，罢市，相睹树下，谈语终日不归。男女当壮，扶攀推舆，相睹树下，戏笑超距，终日不归。”（轻重丁）市井中的青年女性可以在树荫下与男子相会，嬉戏玩耍，终日不归家。女性在家庭中为人妻为人母，承担着赡养父母教育子女的道德责任。身为妻子和儿媳，她们要和丈夫一起尽职尽责地供养父母，这是女性在妻子和儿媳身份下所需遵从的准则，即“尽力共养，子妇之则也”（形势解）。同时，孝敬父母也是儿媳应该具备的一种崇高德行，“孝者，子妇之高行也。”（形势解）再有，亲爱父母，善事赡养，内心尊敬，遵循教导，是儿媳的常则，即“爱亲善养，思敬奉教，子妇之常也”（形势解）。身为母亲，教导子女是其责任，这种教导几乎贯穿了孩子的一生。孩子幼年时，母亲要尽管教之职，哪怕是自己最为疼爱的幼子，犯错也要受罚，“弱子，慈母之所爱也。不以其理衍下瓦，则慈母答之。”（形势解）孩子长大，组建家庭，母亲要和父亲共担教导重任，“父母者，子妇之所受教也。”（形势解）因为教导和监领家事是父母的准则，“教护家事，父母之则也。”（形势解）和睦子孙，团结亲属，是父母的常则，“和子孙，属亲戚，父母之常也。”（形势解）由此管子认为，母亲对孩子影响深远，如果一位母亲不被别人喜欢，那么连同她的孩子也会不被人喜欢。管子记载，公子纠为齐公之子，其母为鲁国人，因为齐鲁两国关系紧张，齐国人不喜欢鲁国人，也就不喜欢纠的母亲，连同公子纠也不喜欢，“夫国人憎恶纠之母，以及纠之身，而怜小白之无母也。”（大匡）辛勤劳作是齐国广大劳动女性身上表现出的优良道德品质。我们通过管子记载可知，平民女性是齐国纺织劳作的主力，同时她们也积极参与农业劳动。辛勤劳作是齐国劳动女性应该具黄爽：管子的女性道德教化思想论析2023年第4期备的道德要求，“一女必有一刀、一锥、一、一，然后为女。”（轻重乙）广大劳动女性不仅拥有这些纺织工具，还善于使用这些工具，她们通过辛勤纺织赚取生活资料、补贴家用的同时，也为国家积累了大量财富。虽然齐国的农业生产主要由男人负责，但女性在其中是积极参与、配合的角色。管子认为农业生产要抓住两个重要节点，一个是春分前后，正值春耕最佳时节，齐国天子会发布春令，要求全国上下皆事农耕，女性也不能闲居在家，“十日之内，室无处女，路无行人。”（轻重已）那些不服从春令，或在春耕中偷懒的人会被冠以“贼人”的耻辱称呼，即“苟不树艺者，谓之贼人”（轻重己）。另一个是秋收时节，“山川百泉踊，降雨下，山水出，海路距，雨露属，天地凑汐。”（度地）收割之事不可迟缓，男女老少都要参与，“一日把，百日舖。民毋男女，皆行于野。”（度地）所以，齐国的劳动女性十分勤劳，“农有常业，女有常事。”（度）三、女性道德教化的方法道德教化的方法指为实现特定道德价值和道德品行目标而采取的手段、措施和步骤。管子对道德教化基本原则的认知是，“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一树一获者，谷也；一树十获者，木也；一树百获者，人也。”（权修）主张人终身都要接受道德教化，认为这是一个终身都要提升的过程，同样适用于对女性的道德教化。因势利导，顺应人情。管子认为，“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君主可将其应用于道德教化。具体做法是，“民恶忧劳，我佚乐之；民恶贫贱，我富贵之；民恶危坠，我存安之，民恶灭绝，我生育之。”（牧民）比如，对青年男女，国家要顺应人的成长需要，积极促成男女结合，根据季节颁布政令，允许青年男女在“始卯”节气这天在城郊自由相会。因为“始卯”在春天，万物复苏、生命勃发，适合男女结合，即“十二始卯，合男女”（幼官）。但凡君主，都希望百姓亲附朝廷，服从君命，希望民众为国办事总第2 18 期且力能胜任。为了达成这一目的，圣明的君主会要求自己先做到全面施爱，来亲近民众，明示教育，来引导民众，顺应他们的要求，精锐他们的器用，爱护他们的劳力，不侵扰农时，为他们创造有利条件，即“兼爱以亲之，明教顺以道之，便其势，利其备，爱其力，而勿夺其时以利之”（版法解）。因此顺教在先，则“众亲上向意，从事胜任矣”（版法解）。这也是管子所主张的“兼爱无遗，是谓君心。必先顺教，万民乡风，旦暮利之，众乃胜任”（版法解）。管子虽然主张君主在道德教化中采取“顺教”的方法，但并不意味放弃惩罚的手段。管子认为君主也要善于利用人们厌恶的刑罚来训示、教育百姓，即“人君严教以示之，明刑罚以致之”（版法解）。其实刑罚的实质是一种反向“顺教”，出发点仍是“趋利避害”的人性。所以，对女性的道德教化要因时而兴，因人而变，因势利导，顺应人情，方可收获良好成效。上行下效，榜样示范。这个过程特别强调“上”的榜样性作用，体现出权威性教化的特征 5 17。管子认为，朝廷在道德上树立表率，下面的百姓才能受到教育和感化，即“道德定于上，则百姓化于下矣”（君臣下）。比如，身处高位或常伴君主左右的女性，她们的一举一动，会受到较多关注，其道德品行会被全国女性效仿。因此，这些女性身上展现出的道德品质和道德行为会对国家道德风气产生较大影响。而君主作为最高的道德标杆，又是这些宫中女性争相效仿的对象。如果君主自身放纵情欲，妄行无忌，男女无别，国家会退回到禽兽状态，“然则礼义廉耻不立，人君无以自守也。”（立政九败解）这要求君主不断强化自身道德修养，守住礼义廉耻。君主有了道德定性，立德树威，才能为人君主。君主自身缺乏道德威望，宫中妇人会歪曲君主意图，干扰君主治国理政，即“主德不立，则妇人能食其意”（君臣下）。为防范此类事情发生，要给宫中妇人立下规矩，提出道德要求，使她们的言行举止成为天下百姓、尤其是女性效仿的道德榜样，其中最为重要的一则要求是女性不能言齐鲁师范学院学报政、干预政事。首先，女性干预朝政，奖赏处罚会不准确，这是君主治国的禁忌之一，即“妇言人事，则赏罚不信”（权修）。其次，为防备奸邪，宫内宫外不准私自往来。这里指妃嫔言语不涉及朝廷政事，群臣子弟不与内宫交往，谗毁邪恶之事就不会发生，即“妇言不及官中之事，而诸臣子弟无宫中之交”（君臣下）。再次，女性干政会引来诸多祸端。例如，朝廷大臣会借助女人亲近君主的便利，刺探君主内情，而被宠幸的女人则借助大臣的智谋，攀附外官权势，“大臣假于女之能，以规主情；妇人宠假于男之知，以援外权。”（君臣上）在这种情况下，会发生罢黜夫人、危害太子、兵变内起、引来外敌等祸患，“于是乎外夫人而危太子，兵乱内作，以召外寇。”君臣上）这些都是危及君主的征兆。更有狡點的妃妾，为一己私利，窃取君主活动内情，帮助游说为奸之辈，使机谋外泄，带来亡国之祸，“微谋之泄也，狡妇袭主之请，而资游也。”（君臣下）只有君主和宫中女性自身成为良好的道德榜样，天下百姓，包括对女性的道德要求才能顺利推行，“君道立然后下从，下从故教可立而化可成也。”（正世）如果说榜样示范是促进良好道德树立的外在因素，那么人能心悦诚服地遵从道德要求则是内在因素。假如臣民百姓对道德的遵从不是发自内心，自觉遵行，君主便不可能用礼仪制度及其原则来教育感化民众，“夫民不心服体从，则不可以礼义之文教也。”（正世）为了达到教化臣民的目的，这其中关键不是看君主和宫中女性如何说，更要看他们自身如何做，这才是行为示范的作用，“凡民从上也，不从口之所言，从情之所好者也。”（法法）君主喜好勇敢，臣民便看轻死亡；君主喜好仁爱，臣民便看轻财货。君主喜好什么，臣民一定会比君主的喜好更甚，“上好勇，则民轻死；上好仁，则民轻财。故上之所好，民必甚焉。”（法法）所以如何做很重要，圣明的君主通常是“置法以自治，立仪以自正也”（法法）。自身起到榜样示范作用，近则宫中妃嫔，远则大臣百姓，良好的道德便在全国兴107.108.起，女性的道德品质也就得到了教化。陶冶感化，循序渐进。“凡牧民者，使士无邪行，女无淫事。士无邪行，教也，女无淫事，训也。教训成俗而刑罚省，数也。”（权修X管子认为，男女有别，百姓当遵守，这要求君主必须重视教育。男性无邪行，靠教；女性无淫事，靠训。说文解字：“教，上所施下所效也。”6 16 4“教”这种教育方法，是对道德要求的专门学习。弟子职是管子中专门讲学校教育的篇目，受教对象皆为男性，这反映出女性在当时还无法进人学校学习，被排除在正式教育体系外。当时社会教育女性的方式是“训”，说文解字：“训，说教也。”6 46 在道德教化上的体现是，女性不进人学校，主要依靠社会、家庭，在社会风俗中接受道德教化，在社会生活中被逐渐感化。化风为俗，在不知不觉中培养起女性良好的道德品质。对女性进行道德教化不仅要对教化的作用有清晰认知，同时也要形成良好稳定的道德行为习惯，这样才算具有了真正的道德品行。管子提出，道德教化就像“秋云”“夏云”“皓月”“流水”般高远、浸润、宁静、悠悠，陶冶并感化着道德教化的对象，即“若夫教者，标然若秋云之远，动人心之悲。噶然若夏之静云，乃及人之体。然若之静，动人意以怨。荡荡若流水，使人思之。人所生往，教之始也，身必备之”（侈靡）。家庭是女性接受道德陶冶、感化的重要场所之一，这其中又主要指儿子儿媳接受父母的教导。在家庭中，儿子儿媳应接受父母教导，父母做到仁慈教导而不失正理，儿子儿媳便会孝顺，“父母者，子妇之所受教也，能慈仁教训而不失理，则子妇孝。”（形势解）这里不仅强调了道德之理的重要性，更强调了仁慈这一道德情感在道德教化中的作用。相反，父母如果凶暴而无恩惠，儿子儿媳便不与他们亲近，“父母暴而无恩，则子妇不亲。”（形势解）所以，没有道德感化，很难形成道德情感，也就不会化风成俗，这里强调道德感化的重要性。同时，教化本身不是一而就的，它是一个循序渐进、由小及大的过程。例如，君主想让百姓具备“礼、义、廉、耻”的黄爽：管子的女性道德教化思想论析2023年第4期修养，就要使百姓先修“小礼、小义、小廉、小耻”，并杜绝细小的邪僻行为，“民之修小礼，行小义，饰小廉，谨小耻，禁微邪，治之本也。”（权修）这也是对女性进行道德教化的方法。人嵩夫任教，以俗化民。除了家庭，社会是女性接受道德教化的另一重要场所。管子提出士农工商四民分业的观点，认为“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不可使杂处，杂处则其言咙，其事乱”（小匡）。除士阶层外，管子中的女性可参与农、工、商这三种行业。齐国女性在参与社会劳动的过程中接受道德教化，化俗成性。首先，平民劳动女性是纺织主力军。“农有常业，女有常事。一农不耕，民有为之饥者；一女不织，民有为之寒者。饥寒冻饿，必起于粪土，故先王谨于其始。”（度）为使人有衣穿，不受冻，平民女性要常年纺织，这培养了她们吃苦耐劳的道德品质。女性不仅要勤于纺织，在此过程中还不能追求织品的奢侈和繁杂，因为女红忙于翻新花样，国家就会贫困，“工事竞于刻镂，女事繁于文章，国之贫也。”（立政）其次，女性在农忙时要参与农业生产。春耕时女性不能闲居在家，“十日之内，室无处女，路无行人”（轻重已）；秋收时，女性参与收割之事，“一日把，百日。民毋男女，皆行于野。”（度地）同时，齐国女性还参与治水、成边、兵器制造等社会劳动。每年秋末，齐国会视察各地水情，登记来年可参与治水的劳动力，女性也被统计其中，“令日：常以秋岁末之时，阅其民，案家人比地，定什伍口数，别男女大小。其不为用者辑免之。有病不可作者疾之，可省作者半事之。”（度地）在成边方面，管子认为女性可在其中做一些后勤工作。男人望奔跑救患，女人配合供应饭食，“方百里之地，树表相望者，丈夫走祸，妇人备食，内外相备。”（侈靡）管子认为武器精良是战争取胜的关键，所以齐国每年都会面向全国征调习有技艺、可参与武器制造的能工巧匠，这其中也包括女性，“问男女有巧，能利备用者几何人？”（问）齐国女性参与社会生产、社会活动的程度较高，她们在从事这总第2 18 期些生产活动的过程中接受道德教化，形成自己的道德品行。那么如何教化成俗？管子主张由国家派人蔷夫完成此事。人夫是受君主差使，专门教化百姓的官员，“教在百姓，论在不绕，赏在信诚。体之以君臣，其诚也以守战，如此则人蔷夫之事究矣。”（君臣上）既以教化成俗，君主又如何了解教化的具体情况呢？君主可通过观察当地民俗进行判断，即“人州里，观习俗，听民之所以化其上者，而治乱之国可知也”（八观）。前文提到，“男女有别”是男女道德教化的基础，君主该如何了解女性道德教化的情况？即“食谷水，巷凿井，场圃接，树木茂，宫墙毁坏，门户不闭，外内交通，则男女之别毋自正矣”（八观）。四、结语总之，管子记载的齐国女性还拥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她们广泛参与社会劳动，在不少领域发挥着重要作用，其道德自由还没有完全被女性的道德教化所限制。秦统一六国后，封建专制主义开始形成并不断加强，女性的社会地位整体不断滑落。西汉武帝施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政策，男权主宰的统治地位不断强化，女性越来越处于被动依附地位，专门的女德教化书籍开始出现，如西汉后期刘向的列女传和东汉前期齐鲁师范学院学报班昭的女戒。这看似更加重视女性的道德教化，实际则是反向加强了对女性道德的控制。女德教化，让女性逐渐沦为男性社会的附属品，封建专制社会中的女性在丧失道德自由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注：文中所有管子引文皆出自管子校注（全二册），黎翔凤撰、梁运华整理，中华书局，2 0 2 0 年5 月。参考文献：1周斌，陈延斌.论西周时期的道德教化及其历史影响J.伦理学研究,2 0 0 7(6 .2贾崇吉，杨致武，主编.中华伦理道德辞典 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 9 2.3 邢培顺.论刘向列女传所载齐鲁女性 .山东女子学院学报，2 0 13(6).4唐明燕.袁氏世范的道德教化思想论析 .伦理学研究,2 0 2 1(3)5陈宗章，尉天骄.“教化”：一个需要澄清的概念 河海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 0 11(4).6许慎，撰.徐铉，等校定.愚若，注音.说文解字（注音版M.北京：中华书局，2 0 15.109.The Moral Education Thought of Women in Guan Zi（管子）Huang Shuang(School of Literature,Shaanxi Normal University,Xi an 710119,China)Abstract:Based on the human nature of“seeking advantages and avoiding disadvantages and the social role of women,GuanZi puts forward the content of female moral education including the differences between men and women,loyalty,supportingparents,educating children,and hard work.It believes that the methods of women s moral education mainly include making thebest use of the situation,conforming to human feelings,following the example of superiors,setting an example,cultivating andinfluencing,step by step,learning from social labor and forming the good customs.The moral education of women in Guan Zi(管子）is mainly based on their family and social environment,using the method of“training.Compared to women inlater feudal societies,during the Spring and Autumn and Warring States periods,the moral education of women by the state of Qihad not yet completely restricted their moral freedom.Key words:Guan zi（管子）;Woman;Moral education;Thought（责任编辑：田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