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漆艺源流和传承研究_冯茂辉.pdf

142温州漆艺源远流长，技艺精湛，品种齐全，是我国传统技艺类项目的重要组成部分。温州漆艺包含着鲜明的地方气质和人文底蕴，宋代以来，备受关注。文章以地方性的漆艺作为研究对象，探求其对传统艺术的现代性转化的启示。文章对温州漆艺进行了历史溯源，开展文献整理，归纳分析温州漆艺工艺特色；探讨温州传统漆艺对现代包装设计、现代环境艺术设计以及产品设计中的启示，思考温州漆艺中传统文化元素融入现代设计的可行路径，总结温州漆艺“美”“用”统一的设计理念立体的呈现方式。拥有千年历史积蕴的“东瓯”，自古便以手工业发达而著称。温州因其漆艺源远流长、技艺精湛的特点，在我国漆艺文化发展进程上具有不可忽视的重要地位。温州漆艺名扬海内外，昭示出温州人民的勤劳智慧及其世界性意义。作为一门古老的工艺，一方面，温州漆艺值得研究者们开展相关历史溯源，总结发展脉络、工艺特色；另一方面，传统艺术何以在现代实现转化与发展，是当前温州漆艺乃至中国漆艺所需要思索的问题。文章试图通过两个方面的研究入手，以地方性漆艺作为研究对象，探求温州漆艺对传统艺术的现代性转化的启示或可行性路径。一、温州漆艺历史溯源“漆艺”一词，可细分为三个具体方向，即漆画、漆塑和漆器，实现了艺术欣赏和生活实用的统一，反映了中华民族古已有之的讲求实际、重视实践的品格。温州漆艺几经发展，在工艺方面，特别是其髹饰技法，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通过文献检索与归纳总结，文章认为温州漆艺经过了如下的发展阶段。（一）萌芽期温州漆器历史悠久，而有关它的起源说法不一。2002 年至 2003 年，瓯江流域鹿城区上戌乡曹湾山出土玉器 9 件，其中，柄形器上镶嵌的几何形曲面玉片，形状与好川墓地 M1、M10、M14 等墓葬出土柄形漆器上镶嵌的几何形曲面玉片接近，加之两地在地域上的邻近，足见两地艺术的较强关联性，故温州漆艺历史最早可追溯至新石器时代晚期。2003 年，瓯海区仙岩杨府山西周墓出土了一批青铜器和玉器，其中，北头青铜簋附近残留少量红色漆皮，表明西周时期温州地区可能存在着漆器制作活动。综合考古发现，文章认为，温州漆器具有漫长的发展历程，最迟可溯及西周，而其萌芽期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工艺水准。唐代以前的含有关记述的文献资料极为有限，尚待后续考古和文献发掘工作的深入。（二）宋元繁荣期温州在宋元时期产出了大量的漆器，工艺水平和知名度显著提升，两宋时期即享有“全国第一”的盛名。宋代诗人杨蟠曾作诗赞美温州：“一片繁华海上头，从来唤作小杭州。”当时，温州在对外贸易方面均居全国前列，经济繁荣进而推动了温州漆艺在当时取得了较大发展。南宋时期，温州漆艺发展臻于高峰，温州成了南宋漆艺著名生产地之一。由于南宋政治、经济、军事等多方面原因，北方大量手工艺人随着皇室与官僚大批南迁，包括漆艺高超的匠人，各地文化荟萃于此。此时的温州，一方面，具有庞大的移民群体，另一方面，在文化上也迎来了繁荣时期，就漆艺的发展而言，漆艺发达地区的髹饰工艺随着人口南迁来到温州，推温州漆艺源流和传承研究文|冯茂辉本文为温州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温州漆艺源流和传承研究”（项目编号：22wsk376）的研究成果。文 学 文 艺143动了温州漆艺的显著飞跃。综合两宋可以发现，温州漆艺工艺精湛，以质地轻巧坚实、装饰纹样独特等而闻名，在技法方面，出现了描金、描漆、针刻、戗金银、锦犀等工艺。两宋时期，温州漆艺品种多达十几种，很大一部分具有制作精巧、创新品格鲜明，深受南宋时期文人艺术创作的影响，写实性强，取景精致纤微，以形写神直抒胸臆，移植于漆艺装饰。在制作工艺方面，往往繁难复杂，体现多工艺的综合运用，代表作品是 20 世纪 70年代末于武进南宋墓中出土的戗金花卉人物奁、戗金长方盒和戗金细钩填漆长方形漆盒，这三件产自温州地区的戗金漆器系国家一级文物，亦是目前已知我国的最早戗金漆艺重要实物。东京梦华录 梦粱录等文献中就宋元时期的温州漆器，多有记载称道。孟元老东京梦华录载：“南门大街以东，南则唐家金银铺、温州漆器什物铺。”吴自牧梦粱录载：“自淳祐有名相传者，如彭家温州漆器铺。”上述两则记载表明，南宋时期，温州漆器的发展繁荣，融入了当时的市民生活。再结合目前已出土的宋代漆器可知，唯有温州地区产出的漆器敢于直接冠以地名或漆工姓名（如“九三叔上牢”）等字样，300 多件宋代温州漆器中，有一半以上带有类似的铭文款式，反映出当时温州漆器名扬海内、自信自强的局面元代，温州漆器仍旧是全国重要的漆器生产地区。在这一时期，温州成了全国七大港口之一。元朝采取了相对积极的对外贸易政策，声明海外诸国若能来华贸易，在政策与海外市场的拉动下，瓯江上游沿岸漆器的出口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远销日、韩、东南亚等地，温州成了“蕃人荟萃”的国际性通商口岸。元代周达观真腊风土记欲得唐货曾提及“温州之漆盘”，表明温州漆器在元代已远销至东南亚一带，并广受欢迎，享有极高的声誉。（三）明清成熟期在明清两代漆艺制作，采用官方和民营并营模式，形成共同发展的局面。温州漆艺在工艺上既继承传统，又实现了开拓创新，打破了过去单一运用髹饰的格局，多种髹饰技法并用，极大提振了温州漆艺的艺术价值。在这一时期，温州漆艺的具体工艺纷繁精巧，表明温州漆器的到达了成熟阶段，王瓒在弘治温州府志中认为，温州漆器有“锦犀、退光、磨光、漂霞、洒金、泥、纯朱、鸽色、绿色、牙色、卷素、剔金、刻花、金、嵌螺”等十余种工艺，是为例证。然而，受制于明代中后期的社会、政治等因素，温州漆艺逐渐走向衰落。首先，明朝政府曾大量征调工匠入北京果园厂，以为宫廷更好地供给漆器等工艺品，导致温州地区髹漆技法在当地难以为继，影响了温州漆艺的发展。其次，明中后期倭患频繁，明朝政府多次下令“迁界”和“海禁”，造成温州漆器海路运输严重受阻，温州漆艺进入了暂时的低潮期。清初，朝廷以海上抗清运动活跃为由，对水路运输进行严格管理，依赖水路运输的漆器原材料（东北松）难以输送至温州，而温州产出的漆器也因封锁难以输送至其他地区，陆路运输成本高涨，严重阻碍了温州漆器的市场竞争力。一系列的政策导致温州漆器的生产活动遭受巨大打击，原先遍布城区四厢的“漆作”的情况下，开始部分地产出廉价工艺品，一改往昔精湛高格的漆器品貌。温州漆艺逐渐从历史舞台淡去。二、温州漆艺历史工艺分析在器形种类方面，从已出土或探明的温州漆器来看，器形种类多样，大多以日常生活器物为主，常见的有生活用具、梳妆用具、饮食用具，与同时代的陶瓷、金银器造型风格上相同，以精巧优美，极具韵律之美，如漆碗、盘、盏托、镇纸、画轴等多为花瓣式或花口，以六花瓣、十花瓣为多，最富有变化和韵律之美。在制作工艺上以单色漆色为主，质朴无华雍容沉静，也有制作装饰工艺精湛繁复描金、描漆、戗金银、款识文等高档次的漆艺器具，可谓是五彩斑斓。相对来说，北宋中晚期温州漆器造型优美典雅，南宋早期简朴古雅，南宋中晚期，由于社会经济畸形繁荣，奢靡之风盛行，装饰繁复、装饰文样华美。温州漆器器型分类齐全，造型丰富，呈现艺术性与实用性的优良结合的特征。在制胎工艺方面，宋代温州漆器胎体的材质较多，144而胎体是漆艺的主要组成部分，坚实的胎体是做好漆器的前提。宋代温州漆器胎体以木胎为主，也有少量竹胎、纸胎、瓷胎、夹纻胎和铜胎。选材的基本原则是轻巧精致、坚韧牢固、容积较大等。温州漆器的胎体选择实现了瓷、铜、纸等材质与漆工艺的完美结合。例如，在温州出土的宋代漆器中，部分圈叠胎器物，如盘、碗、碟等，胎骨为竹胎。2008 年 4 月，天雷巷工地出土的黑漆盂口瓷执壶，灰色瓷胎，褐色釉面套髹黑漆。2008 年 7 月，百里坊工地出土的瓷底圆台形漆器，器身为圈叠木胎，器底为厚实的青瓷胎，两者牢固黏合。总结现有考古资料，温州漆艺术的制胎工艺可分为斫木胎、圈叠胎、旋木胎、棬木胎等，工序复杂，工艺极为严格。在髹漆工艺方面，温州漆艺的髹漆工艺经过长期的传承、发展和创新，博采众长，技法丰富多彩，涵盖了素髹、描金、描漆、彩绘、堆漆、戗金银、螺钿镶嵌、雕漆、针刻、剔犀等技法，基本覆盖了当今漆艺的主要技法。在装饰艺术方面，温州漆艺具浓郁而深厚的民间文化性和独特的地域特点，漆艺表现题材上反映温州地区人们的生活习俗、生产方式和工艺技术的进步。首先，艺术形式方面，纹饰图案多符合温州地方的社会心理、审美取向等，大量采用寄寓吉庆意味的图案，突出美、善的道德旨归，传递出平民百姓的朴素愿景。总体而言，温州漆艺的意象表达与其他传统工艺品种区别较小。最为流行的有“龙凤呈祥”图案、“福禄寿喜”吉祥纹样；其次，人物装饰图案方面，多取材于南戏故事。南戏是发轫于温州地区的戏曲艺术，在温州民间具有深广的影响力。漆艺匠人通过写意表现手法，把人物装饰图案刻制精湛，传神明快、变化丰富根据物体的装饰需要而灵活设计，实现构图和谐统一。主要的素材有荆钗记 刘知远白兔记 拜月亭记等南戏经典曲目；再次，装饰图案还有表现花鸟鱼虫、款识图案、吉祥图案和植物图案等；最后，温州漆艺的人物纹样经常围绕着民间故事和儒家孝道等题材开展创作，如五子登科、二十四孝、百子图等。这些艺术形象富有民间表现特色，艺术加工上往往采取夸张或程式化的手法，颇具装饰性。漆艺作品构图自由，造型夸张明快，注重意境的表达，喜气华丽。三、温州漆艺现代转化的思考（一）现状与转变策略温州漆艺是我国漆艺宝库中的珍宝，由实用到审美、从形式到内涵不断变化、发展，具有较高艺术性，被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近几十年来，随着社会经济的增速发展，人们的审美视域得到极大丰富和转变，温州漆艺面对着一系列新挑战。温州漆艺曾繁盛 600 余年不衰，至明清鼎革走向衰微，到 20 世纪前期，温州老市区内还有髹漆店户三十多家。如，“周裕顺髹漆店”等。温州地区成立了“瓯塑髹漆厂”，员工四百余人。改革开放之后，传统的漆艺逐渐失去市场，社会影响力、关注度明显下降。温州漆艺在近几十年走向衰落的主要原因大致有以下两点：首先，传统以来匠人手工制作的模式逐渐被淘汰，相关技法的传承问题逐渐严峻，工业现代化带来其他材料的发展，如瓷器、玻璃、塑料、纤维等，生产出更多新型的美观，两家实用产品得到了大量消费者的青睐，挤占了漆器在日常生活的生存空间；其次，很多工艺美术人员转行，许多技艺萎缩、失传，导致传承的断层，缺乏生气，慢慢地淡出人们的视野。综合温州漆艺发展现状，文章认为时代的快速发展要求漆艺工作者在继承的传统漆器基础上，重构传统漆艺，使之更好地融入现代生活，从而有效保护温州漆艺，并体现其应有文化价值。（二）对现代包装设计上的启示目前，商品生产越来越注重产品的包装设计，优秀的包装设计能够很好地介绍产品内容、体现产品文化格调，满足消费心理，传统漆艺在这个领域具有巨大的运用潜力。在材料属性方面，大漆具有耐水、耐潮、耐腐、耐磨、耐热、光泽性强的特性，是可以运用于工业设备、手工艺品和高端家具等领域的优质涂料，同时，又以天然、绿色的特质，契合生态文明建设的精神，是一种优良的环保材料。在中国传统漆艺文化中，涵盖了图形、民俗文化、文 学 文 艺145绘画、色彩等不同的内容。在一些酒具、文具、餐具等包装设计中，为强化产品的文化属性和审美属性，可充分借鉴传统漆艺纹饰，赋予现代包装设计以独特的视觉语言，迅速向观众传达各种信息，同时凸显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设计精神和内涵。这对温州统漆艺文化的传承，又是将传统漆艺重新带回到现代人的日常生活品包装上加以有效推广和传承。（三）温州漆艺对现代环境艺术与地方文化形象的启示在环境艺术设计领域，漆艺同样具有较好的启示作用，实现深度融合，这与大漆的媒介特性紧密关联大漆色彩光泽，是极佳的装饰材料；传统漆艺图案蕴藉优美，值得参考。结合这两大优点，漆艺可作用于家具制造，还可以运用在壁画等领域；漆液可以与蛋壳、金银箔、石子、木头等各种材料髹涂结合，可塑性极强，用作日用器皿、雕塑等各方面的涂饰，既能满足坚实牢固的需求，又有鲜明的艺术品格，取得良好的受众效益；此外，利用各种色漆发展成了多种的色彩漆，丰富各种器物的装饰。在工艺学方面，温州漆艺的其主要技法有堆漆、描金、彩绘、填漆及多种斑纹漆、变涂等，在古代建筑种得以广泛应用。20 世纪初，温州漆艺工作者在传统的漆艺中开创了“瓯塑”。谢森宝、谢香如等人以油灰材料，替代过去普遍应用的漆灰材料，以白色陶土代替瓦灰，又把各种有色颜料掺杂进去，形成“油坭塑”，提高了色彩表现力，既鲜艳又丰富、附着坚固的工艺特色。随着后继艺术工作者对中西艺术作品及现代艺术理念的认识深入，这一技法得到了更深入的发展。瓯塑自 20 世纪 80 年代，逐渐进入现代建筑室内装饰领域，人民大会堂浙江厅的风景壁塑“西湖全景”，宁夏回族自治区会议中心“塞北江南”等便是代表性的瓯塑作品。“瓯塑”的案例对传统漆器的转型无疑具有较好的启示作用。（四）对产品设计中的开发启示温州漆艺对地方文化形象的建构同样具有积极的推动作用。温州是一个文化底蕴深厚的城市，丰富的旅游资源，需要有地域特色的文创旅游产品。将温州传统漆艺装饰图案文化元素移植到当代产品中再进行深度设计创作。而这些元素能够较好地打造具有地方特色旅游的“明信片”。温州漆艺上的工艺戗金、描金、堆漆等工艺都具有丰富的表现力，值得进一步开发与研究，推陈出新。如，温州青街工艺品有限公司在传承发展传统温州漆艺技艺基础上，经过不断创新，技艺精湛，观赏和实用并举，而现如今受到工艺界专家的一致好评，获得 2021 年度温州市最佳非遗旅游商品奖。温州漆艺，应当得到更多的宣传与保护，筑牢本土文化招牌的地位。四、结语温州漆艺历史悠久，蕴含着深厚的文化内涵，是我国重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至于宋代，温州成了当时极为重要的漆器生产中心。装饰精美华丽、庄重凝练、光泽细润、素静文雅、造型丰富。随着近代工业文明的发展，高度数字信息化、现代化及各种化新思想、新理念，使得传统漆艺的生产与接受受到较大影响，市场狭小、漆艺人才缺失、传统技艺失传，如何发展传承温州漆艺术已经迫在眉睫。温州漆艺面对一系列挑战，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改写现状，焕发生机。地方性的案例对漆艺这一宏观层次具有可贵的启示作用：我们应将漆艺作为一种重要的文化形态对其保护和研发，贯通传统形式和现代精神内涵，以其所独有的艺术形式与载体来表现当下生活、当代精神，更好地提振艺术传承和发展。参考文献：1王海明.好川墓地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1.2孟元老.东京梦华录注M.北京：中华书局，1982.3吴自牧.梦华录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1984.4周达观.真腊风土记校注M.北京：中华书局出版，1981.5王瓒，蔡芳.弘治温州府志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6.作者简介：冯茂辉，温州科技职业学院，浙江温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