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水平中国英语学习者虚化动词搭配使用及迁移效应研究.pdf

27语料库语言学 2023年 第10卷 第2期不同水平中国英语学习者虚化动词搭配使用及迁移效应研究北京航空航天大学闫盛德高 霞1提要：本文基于EFCAMDAT语料库，结合定量与定性分析，研究不同水平中国英语学习者使用虚化动词make和take的搭配行为，探讨学习者虚化动词搭配能力发展，并与母语为西班牙语的英语学习者进行对比，探究母语迁移效应。研究发现：初级学习者使用虚化动词搭配意愿较低，搭配意义最为具体；中级学习者倾向于过度使用虚化动词搭配；高级学习者搭配丰富度和抽象度最高。中低水平学习者文本中出现虚化动词意义泛化和混用现象，或与搭配名词的多重语义特征相关。研究同时解释了母语的类型学差异影响迁移效应的不同机理，并从教材编写、课堂教学等方面提出了相应的教学建议。关键词：虚化动词、搭配、二语教学、学习者语料库、母语迁移1引言虚化动词（delexicalized verb），也称轻动词（light verb），指多词序列中语义弱化的动词，包括do、have、give、make、take等。这些动词作为主动词的意义较弱，须由共现的事件名词（eventive nouns）或名词类转（type-shifting）表达句子核心意义（Pustejovsky 1995）。虚化动词与名词的搭配使用能赋予语言修饰更多灵活度，代替更正式的表达，在人际交流中传达更多意义（谢家成 2010）。然而虚化动词搭配的语义理据较弱，容易受到词语同义现象影响（Liao 2010），易错性高，是二语学习的难点（张爱朴 2014）。Lewis（1997）提倡在二语教学中高度重视虚化动词用法及搭配，相关研究多对比英语学习者与本族语者的使用异同，探究学习者书面语中虚化动词搭配的使用特征（Nesselhauf 2003；方秀才 2015等）。现有研究鲜有关注学习者虚化动词搭配的动态发展，也极少讨论不同母语背景下习得的迁移效应。鉴于此，本研究基于不同水平英语学习者习作文本语料库，从*高霞为本文通讯作者。作者贡献：闫盛德：选题构思、研究方法、数据收集、数据分析、讨论结论、初稿撰写、字数占比（60%）、修改润色。高霞：选题构思、研究方法、数据收集、数据分析、讨论结论、初稿撰写、字数占比（40%）、修改润色。*语料库语言第2期_5校CTP.indd 272024/2/26 上午9:1228不同水平中国英语学习者虚化动词搭配使用及迁移效应研究发展的角度探究中国学习者虚化动词搭配能力的动态变化，并与母语为西班牙语的英语学习者的虚化动词搭配使用进行对比，探究母语迁移影响。2 学习者虚化动词搭配习得的相关研究Sinclair（2004）认为词汇在语境中的词义会受到共现词语的影响，丧失部分原有的语义并获得共现词语的部分意义，发生语义虚化（delexicalization）。动词的虚化最为典型，现代英语本族语者在交际中倾向使用虚化结构来代替相应的动词搭配（Carter&McCarthy 1997）。虚化动词通常与事件名词搭配，构成“虚化动词+名词”型式，譬如make a decision、take action、give compliments等（Nesselhauf 2005）。“虚化动词+名词”型式是英语学习者最难掌握的搭配结构之一（Allerton 2002；Liao 2010），探究学习者“虚化动词+名词”搭配的使用特征，提升学习者的英语搭配能力，一直是国内外学者关注的热点。国外学界关于学习者使用虚化动词搭配的实证研究起始较早，多面向具有中高级二语水平、来自不同母语背景的英语学习者，大体上可分为以下两类。（1）基于学习者和本族语者语料库的跨群体对比研究，探究学习者的虚化动词搭配特征（如Hasselgren 1994；Altenberg&Granger 2001；Kim&Yangon 2016）。研究发现学习者或过少使用虚化动词搭配（Altenberg&Granger 2001；Wang 2016），或过度使用虚化动词搭配（Altenberg&Cairns 1983；Hasselgren 1994；Nesselhauf 2003）。多数学习者的虚化动词搭配类型较为单一，不如本族语者丰富（Altenberg&Granger 2001；Jukneviien 2008；Wang 2016）。（2）基于不同母语背景学习者语料库的跨群体对比研究，如法国和瑞典高级英语学习者（Altenberg&Granger 2001）、中国和瑞典中高级学习者（Wang 2016）及西班牙和意大利高级学习者（Vzquez 2018）。研究发现虚化动词搭配的问题用法与母语背景相关，不同母语背景的写作习惯、论证策略、文化差异等因素会影响学习者的搭配使用（Wang 2016）。国内学界相关实证研究亦主要面向中高水平英语学习者，揭示学习者使用虚化动词搭配时存在的问题。研究多基于高校英语学习者习作语料库，如对比非英语专业大学生（邓耀臣、肖德法 2005；缪海燕、孙蓝 2005；桂诗春 2007；王文宇、李小撒 2018）、英语专业大学生（张淑静 2002；王立非、张岩 2007；刘国兵 2011；张莎 2011；朱慧敏、王俊菊 2019）与本族语者文本中虚化动词搭配使用的异同，或对比研究英语专业与非英语专业学习者群体间的虚化动词搭配特征（张文忠、杨士超 2009；付思婧、陈月红 2022）。研究发现，中高英语水平中国学生能熟练使用的虚化动词搭配种类、数量均明显少于本族语者（邓耀臣、肖德法 2005），倾向于过度使用中学阶段习得的、作为语块存储的高频搭配（缪海燕、孙蓝 2005）。中国学习者不仅回避使用不确定的虚化动词搭配（付思婧、陈月红 语料库语言第2期_5校CTP.indd 282024/2/26 上午9:1229闫盛德 高 霞2022），也会自创虚化动词搭配（王文宇、李小撒 2018）。综上所述，国内外研究多指向中高水平学习者群体，初级英语学习者受到的关注远远不足，且语言水平的区分多以大学学制和年级为标准，判断指标较为模糊。甚少研究关注学习者动态发展，探究语言水平是否或如何影响学习者虚化动词搭配的使用。国内几乎没有研究比较中国学习者与其他母语背景学习者，从类型学角度探究虚化动词使用的母语迁移机理。鉴于此，本研究基于英孚剑桥开放式语言数据库（EF-Cambridge Open Language Database，简称EFCAMDAT）进行，该库中学习者英语水平参照欧洲语言共同参考框架（Common European Framework of Reference for Languages，简称CEFR）作了分级。本研究的主要目的是探究不同水平中国英语学习者习作中虚化动词的搭配使用情况和发展特征，并与母语为西班牙语（以下简称西语）的学习者文本中虚化动词的搭配使用特征进行对比，探究母语迁移影响。西语属罗曼语族，与日耳曼语族的现代英语同属印欧语系，而汉语普通话则属汉藏语系中的汉语族，在类型学上西语比汉语与英语更为接近。在第二语言习得过程中，类型学特征可导致显著的迁移效应（Hkansson et al.2002）。西语中具有虚化动词用法的动词数量较多，而汉语中能够充当虚化动词的实义动词数量极其有限（Alba-Salas 2002；Wang&Shaw 2008），母语或会对两国学习者的虚化动词使用产生不同影响。本研究选取make与take两个典型虚化动词作为研究对象，原因在于make与take构成的“虚化动词+名词”搭配种类繁多，用法复杂，学习者掌握难度较大（刘国兵 2011）。研究拟回答以下问题：（1）初级、中级、高级中国学习者的英语习作中虚化动词搭配使用是否存在差异？是否存在典型发展特征？（2）中国学习者的英语习作中虚化动词搭配与西语母语学习者是否存在差异？是否存在母语迁移效应？3 研究方法3.1 研究语料本研究所使用的学习者语料库EFCAMDAT由英国英孚教育公司和剑桥大学理论与应用语言学系合作建设，总库容约为8,300万词，包含17万名来自198个国家或地区学习者的约118万篇习作。EFCAMDAT将学习者的英语水平分为16级，对应CEFR中的A1至C2等级。其中高水平学习者习作数量相对较少，C1、C2等级语料达不到学习者搭配研究要求的语料规模（Du et al.2022），故研究组选取EFCAMDAT中A1、A2、B1、B2等级，学习者国籍为中国，母语为汉语普通话的习作，从A1至B2等级中各随机抽取23万余词的习作，总计932,597词。考虑到高水平学习者使用的虚化动词搭配丰富度较高（朱慧敏、王俊菊 2019），可为母语语料库语言第2期_5校CTP.indd 292024/2/26 上午9:1230不同水平中国英语学习者虚化动词搭配使用及迁移效应研究迁移效应提供更多样化的证据支持，对照组语料库选取墨西哥国籍、西语母语学习者的B2等级习作，提取EFCAMDAT中的全部样本总计13万余词。研究语料详见表1。表1 学习者语料库基本信息学习者国籍学习者母语CEFR等级语料库名称语料库库容（tokens）中国汉语A1CN_A1232,492A2CN_A2230,347B1CN_B1231,057B2CN_B2238,701墨西哥西班牙语B2SP_B2136,3703.2 研究工具与方法本研究选取在线语料库工具Sketch Engine、USAS，编程工具Python，统计工具R等作为主要研究工具，具体步骤如下：（1）将 清 理 好 的 语 料 导 入Sketch Engine赋 码，采 用CQL（corpus query language）检索make/take右跨距5以内的名词搭配，公式为lemma=make0,5tag=N.*和lemma=take0,5tag=N.*。检索结果通过Python提取词元合并，手工筛选属于虚化动词搭配的用法。选取英国国家语料库（British National Corpus，BNC）作为参照语料库计算t值，取临界值2作为判定构成搭配的标准。得到搭配词表后，计算频次与标准化频次，探究学习者使用make/take虚化动词搭配的总体特征。（2）本文采用虚化动词搭配中的名词成分特征表征不同水平学习者的搭配特征（Uchida 2015；Du et al.2022）。对名词成分进行语义域和复杂度的定量分析，使用USAS（UCREL Semantic Analysis System）工具进行搭配名词成分的语义域标注。USAS是兰卡斯特大学Paul Rayson团队开发的在线语料库工具，能够进行词性及语义的自动标注，对于英语文本的识别准确率可达92%（Piao et al.2015），共包含21个顶层语义域（A-Z），如表2所示。将自动标注结果整理校验后，进行对应分析（correspondence analysis），探究各组学习者习作中虚化动词搭配名词语义域的区别与联系。（3）选取搭配案例，定性分析不同等级学习者虚化动词搭配名词的语义域特征，发掘错误搭配原因，并通过母语与本族语的类型学一致性与异质性，解释不同水平中国学习者及西语母语学习者使用虚化动词搭配时的正向与负向迁移 现象。语料库语言第2期_5校CTP.indd 302024/2/26 上午9:1231闫盛德 高 霞表2 USAS语义赋码集编码语义域名称AGeneral&Abstract Terms 概括和抽象术语BThe Body&the Individual 身体和个体CArts&Crafts 艺术和工艺EEmotional Actions,States&Processes 情绪行为、状态和过程FFood&Farming 食物和耕种 GGovernment&the Public Domain 政府和公共领域HArchitecture,Buildings,Houses&the Home 建筑设计、建筑物、房子和家庭IMoney&Commerce 财产和贸易KEntertainment,Sports&Games 娱乐、运动和游戏LLife&Living Things 生命和生物MMovement,Location,Travel&Transport 动作，位置，旅行和交通NNumbers&Measurement 数字和测量OSubstances,Materials,Objects&Equipment 物质、材料、物体和设备 PEducation 教育QLinguistic Actions,States&Processes 语言行为、状态和过程SSocial Actions,States&Processes 社会行为、状态和过程TTime 时间WThe World&Our Environment 世界和环境XPsychological Actions,States&Processes 心理行为、状态和过程YScience&Technology 科学和技术ZNames&Grammatical Words 名称和语法词汇4 结果与讨论4.1 不同水平中国学习者文本中虚化动词搭配的发展特征4.1.1 中国学习者文本中虚化动词搭配的定量分析中国学习者文本中虚化动词搭配的总体特征见表3。从形符来看，A1水平学习者的虚化动词搭配频次极低，表明这一群体使用虚化动词搭配的意愿较低，而语料库语言第2期_5校CTP.indd 312024/2/26 上午9:1232不同水平中国英语学习者虚化动词搭配使用及迁移效应研究B1水平学习者的使用频次则过高。随着学习者水平增长，虚化动词搭配使用频次整体呈上升趋势。从类符与类符/形符比来看，中国学习者虚化动词搭配的词汇丰富度随英语水平提高而逐渐上升。其中B1水平学习者的词汇丰富度与过高的使用频数并不相符，存在过度使用虚化动词搭配的倾向。这一发现与邓耀臣、肖德法（2005）的研究结果一致，但不支持朱慧敏、王俊菊（2019）的研究结果，即高年级中国学生少用have的虚化动词搭配，原因或在于have与make、take等不同虚化动词的使用特征存在差异。发现亦不支持Altenberg&Granger（2001）的研究结果，即法国和瑞典高级学习者过少使用make的虚化动词搭配，原因或在于不同母语背景影响目的语的方式和结果存在差异。表3 中国学习者虚化动词搭配频次和标准化频次（每万词）语料库CN_A1CN_A2CN_B1CN_B2make/take虚化动词搭配频次（标准化频次）形符196（8.4）974（42.3）1,882（81.5）1,248（52.3）make/take虚化动词搭配频次（标准化频次）类符18（0.8）75（3.3）134（5.8）179（7.5）类符/形符比9.2%1.5%7.1%14.3%使用USAS语义域标注不同水平学习者make/take虚化动词搭配名词情况，对应分析结果见表4。维度1、2对总惯量的累计贡献率为80.7%，可有效阐释各组语料库中虚化动词搭配名词语义域间的关系，建立二维坐标解释变量间的关系，如图1。维度1区分了初级与中高级水平学习者：A1与A2水平中国学习者位于负向，B1与B2水平学习者位于正向。结合维度2可确定与各水平组学习者相关性较强的USAS语义域。表4 中国学习者虚化动词搭配名词USAS语义域的对应分析结果维度奇异值惯量解释比例（%）惯量累积比例（%）维度10.09353.553.5维度20.04727.280.7注：2=86.21，df=57，P 0.01语料库语言第2期_5校CTP.indd 322024/2/26 上午9:1233闫盛德 高 霞图1 不同水平中国学习者语料库与虚化动词搭配名词成分语义域的对应分析A1水平学习者文本中所使用的虚化动词搭配名词多为C（Arts&Crafts，如take a party）、F（Food&Farming，如take a drink）语义域，A2水平多为H（Architecture，Buildings，Houses&the Home，如make a living）、Y（Science&Technology，如take a picture）语义域。这些语义域下的名词意义较为简单具体，多代指实体存在的物质（Kurte&Saville 2008）。B1水平多为A（General&Abstract Terms，如make sure/a mistake，take advantage）、I（Money&Commerce，如make money/profit，take charge）、Q（Linguistic Actions，States&Processes，如make an apology/description）、S（Social Actions，States&Processes，如make friends，take order）语义域，B2水平多为E（Emotional Actions，States&Processes，如make complaints，take courage/revenge）、N（Numbers&Measurement，如make a deal，take measures）、P（Education，如take a test/a course/training）、X（Psychological Actions，States&Processes，如make judgment/assessment）语义域。中高水平中国学习者使用的E、Q、S、X语义域均包含行为、状态、过程，抽象程度较高，且涉及个体与社会多方面话题，显著区别于初级学习者种类单一、意义具体的虚化动词搭配名词语义域。学习者习得语义域分类下的词汇比习得随机出现的词汇更有成效（Lewis 1997），进一步地针对各语义域内名词成分的梳理与教学，将更有利于各水平学习者，尤其是抽象搭配名词掌握不足的初级学习者的虚化动词搭配能力发展。语料库语言第2期_5校CTP.indd 332024/2/26 上午9:1234不同水平中国英语学习者虚化动词搭配使用及迁移效应研究4.1.2 中国学习者文本中虚化动词搭配的定性分析在A2、B1水平中国学习者群体中，我们发现了同一名词成分的多重语义特征所导致的虚化动词搭配误用现象。例（1）（4）是B1水平学习者误用的make a point虚化动词搭配实例。BNC语料库中make a point的检索行搭配名词point属于Q（Linguistic Actions，States&Processes）语义域，如例（2）中point表示“要点、重点”，例（3）中point表示“看法、观点”。而例（1）中B1水平中国学习者使用的搭配名词point属于K（Entertainment，Sports&Games）语义域，意为“（游戏、比赛的）分数”，这里学习者想表达的意思是“得分”。在BNC中，“得分”的搭配应为get a point，见例（4）。（1）Use a frisbee to take two shots on each turn,and total of ten turns each knock down each pin,you will make a point.（CN_B1）（2）I just want to make a point on paragraph seven.（BNC）（3）Colleagues,can I just make a point as well while were progressing.（BNC）（4）I was delighted to get a point after finding ourselves 2-0 down.（BNC）例（5）（7）中，A2水平中国学习者使用的make a break搭配，与本族语者语义亦不相同。BNC语料库中make a break的检索行搭配名词break属于A（General&Abstract Terms）语义域，意为“（状况的）改变、中断”，如例（6）。而例（5）中A2水平中国学习者使用的break搭配名词语义域为K（Entertainment，Sports&Games），意为“间歇、休息”。学习者想表达的“休息”语义，在BNC中搭配应为take a break，见例（7）。（5）Sometimes I go on business trip,usually sit on the desk all the day and never make a break,but my job is exciting and rewarding,I love my job.（CN_A2）（6）At the time it seemed more truthful to make a break;then at least the position was defined.（BNC）（7）When you take a break at lunch-time,have a look around the local shops.（BNC）这类虚化动词搭配误用现象多出现于中低水平中国学习者群体。本研究认为误用原因有二。一是学习者泛化了虚化动词make的词义，扩大了make的使用范围，并混用了虚化动词make、take、get。这类虚化动词意义泛化（overgeneralization）和混用（mixed usage）现象在缪海燕、孙蓝（2005）和付思婧、陈月红（2022）的研究中也有提及。与其他虚化动词相比，中国学生对make一词的泛化最为严重，这可能与make在常见虚化动词中语义虚化抽象程度最高（付思婧、陈月红 2022）、语义最广泛、搭配能力最强（曾天娇、贾冠杰 2017）相关。二是由于虚化动词搭配名词point、break具有多重语义特征，学习者混淆了这语料库语言第2期_5校CTP.indd 342024/2/26 上午9:1235闫盛德 高 霞些搭配名词成分的语义域，所以模糊了make a point、make a break搭配的整体含义，将其使用在错误的语境下。值得注意的是，已有研究鲜少关注虚化动词搭配名词成分的多重语义对学习者虚化动词搭配的影响。词语多义现象亦为影响学习者二语能力的重要因素（苗丽霞 2015），学习者在虚化动词搭配中表现出的非本族语特性，可能与名词成分不同义项的输入顺序和频率相关。如多义词point在BNC中顺序最先、频率最高的义项为“观点、要点”，而含有这一义项的make a point无论作为二语教学中的搭配实例显性输入，还是作为教师课堂指令隐性输入，都会影响学习者习得和产出的优先权，进而影响“（游戏、比赛的）分数”义项的搭 配使用。4.2 两国学习者文本中虚化动词搭配特征及母语迁移效应4.2.1 两国学习者文本中虚化动词搭配的定量分析B2水平西语母语学习者文本中的虚化动词搭配与B2水平中国学习者的对比情况见表5。西语母语学习者的虚化动词搭配频次略低于同水平中国学习者，但种类更丰富，使用更灵活。这一发现支持Wang（2016）的观点，即母语与英语更为接近的瑞典学习者比中国学习者使用虚化动词搭配形式更丰富，符合母语差异预期的结果。表5 两国学习者虚化动词搭配频次和标准化频次（每万词）语料库CN_B2SP_B2make/take虚化动词搭配频次（标准化频次）形符1,248（52.3）602（44.1）make/take虚化动词搭配频次（标准化频次）类符179（7.5）145（10.6）类符/形符比14.3%24.1%USAS语义域对应分析见表6，维度1、2对总惯量的累计贡献率为78.9%，具有统计学意义，可视化结果如图2。维度1将初级与中高级水平学习者区分于负向与正向。B2水平西语母语学习者位于维度1、2正向区间内，与B1水平中国学习者搭配名词语义域的相关性最强，多使用抽象程度较高的A（如make contribution，take opportunity/refuge）、I（如make property/a career/a fortune/arrangement/investment，take a loan）、Q（如make application/an allegation/an apology/recommendations，take advice）、S（如make sacrifice，take a miracle/control/responsibility）语义域。Peters（2016）指出名词长度与结构复杂度可作为表征学语料库语言第2期_5校CTP.indd 352024/2/26 上午9:1236不同水平中国英语学习者虚化动词搭配使用及迁移效应研究习者搭配能力的指标。对比本节西语母语学习者与4.1.1中各水平中国学习者的虚化动词搭配实例，可发现前者倾向使用的搭配名词成分词长最长、结构最复杂，即西语母语学习者的虚化动词搭配能力最强，亦可佐证母语迁移效应假设。表6 两国学习者虚化动词搭配名词USAS语义域的对应分析结果维度奇异值惯量解释比例（%）惯量累积比例（%）维度10.09555.555.5维度20.04023.478.9注：2=334.11，df=80，p 0.01图2 两国学习者语料库虚化动词搭配名词成分语义域的对应分析4.2.2 母语迁移效应的定性分析Jarvis（2000）归纳了三类判断母语迁移的语言证据，指出出现两类证据即可较为准确地支持母语迁移现象，得到研究者的广泛认可（蔡金亭 2015）。本研究发现了其中两类证据：（1）汉语/西语背景学习者母语和英语搭配的使用具有一致性；（2）汉语和西语背景学习者英语搭配的使用具有异质性。汉语中make的对应动词“做”、take的对应动词“拿”，以及两者在词典中语料库语言第2期_5校CTP.indd 362024/2/26 上午9:1237闫盛德 高 霞的其他释义动作，多作为实义动词出现（Wang&Shaw 2008）。而西语中make的对应动词hacer、take的对应动词tomar，均同时具有实义与虚化动词用法。在类型学差异影响下，两国学习者的英语搭配既与母语存在一致性，如正向迁移例（8）（11）、负向迁移例（12）（15），又各自具有异质性，如正向迁移例（16）（19）。（8）As this house oozes with magic,marble filing willing to make the sacrifice of restoration to buy it.（CN_B2）（9）He decided to stay and act as a coach,and made a great contribution to the Chinas spaceflight.（CN_B2）（10）I believe this is the best way to get stability and making a good investment in the long run.（SP_B2）（11）If I take vacations I feel confidence that she is going to work as if I was there.（SP_B2）在例（8）和（9）中，make sacrifice和make contribution在汉语内分别有“做（作）出牺牲”和“做（作）出贡献”的对应搭配，学习者会将汉语中相似的表达方式和搭配规则迁移到英语中。这里依照李晓倩（2015），在现代汉语大词典中，“做”和“作”均有“从事某种活动或动作”的语义，我们不区分二者差异。在例（10）和（11）中，make an investment和take vacations分别对应西语中的hacer una inversin和tomar vacaciones。这里英语的虚化动词搭配不仅在意义上，也在结构上与西语一一对应，正迁移效应显著。（12）He has made a unbreakable emotional relation with this amazing man-like species and eventually helped them defeated the army invader.（CN_B2）（13）I promise that I will never make such stupid fault again.（CN_B2）（14）Lisbeth played by Rooney Mara is an outlaw feminist heroine who enjoyed make justice by her own hands against the men who principally abuse of women.（SP_B2）（15）When I am making the exercises and I find unknown words I write them down and later I check into my dictionary.（SP_B2）语料库语言第2期_5校CTP.indd 372024/2/26 上午9:1238不同水平中国英语学习者虚化动词搭配使用及迁移效应研究英语中并没有例（12）中make a relation的虚化动词搭配，汉语中却有相应说法“搞关系”。中国学习者可能泛化了make的词义，并将汉语用法迁移到英语内，造成搭配错误。例（13）中错误搭配make（a）fault的正确表达应为make a mistake。虽然fault与mistake在汉语内都有“错误”的语义，但英语内只有mistake能与make构成虚化动词搭配，fault则不可。中国学习者受母语影响，在区分二者的搭配结构时，不能像本族语者一样自如。在例（14）和（15）中，make justice和make the exercises也是错误的虚化动词搭配，是西语中虚化动词搭配hacer justiciar和hacer ejercicio的意义与形式的直接对应，母语成了错误搭配的 来源。（16）He will not take a decision on his own.（BNC）（17）Well need to take some action and make a decision.（BNC）（18）Sometimes he hesitates to take a decision,but once he does,he takes the best decision for the group.（SP_B2）（19）I always help my boss make a decision,always talk to people and always help people.（CN_A2）例（16）和（17）中，英语内decision分别可与虚化动词take和make构成搭配。本研究发现西语母语学习者使用take a decision的数量较多，而中国学习者几乎没有使用虚化动词take与decision搭配，只有make a decision的用法，如例（18）和（19）。造成差异的原因在于，汉语对应搭配“做（作）决定”中，“做（作）”与英语中虚化动词make的语义一致，因而make a decision更符合汉语母语迁移的搭配习惯；而西语对应搭配是tomar una decisin，虚化动词tomar对应take，西语母语者倾向于使用take a decision作为tomar una decisin的逐词翻译对应。两国学习者均将母语中的虚化动词搭配结构直接迁移至英语，造成了搭配习惯差异。5 结语本研究基于EFCAMDAT语料库，探究不同水平中国英语学习者make与take虚化动词搭配特征，并对照西语母语的英语学习者，解释母语迁移效应。研究发现：低水平中国英语学习者使用虚化动词搭配较为单一和具体，且积极性不高；中等水平学习者存在过度使用倾向；高水平学习者使用虚化动词搭配语义丰富，抽象度最高。定性分析显示搭配名词的多重语义特征易导致中低水平学习者将虚化动词意义泛化和混用，本研究解释了母语类型学差异对正向和负向迁移的不同机理。语料库语言第2期_5校CTP.indd 382024/2/26 上午9:1239闫盛德 高 霞本研究对二语教育教学有一定启示。第二语言习得是重度输入导向（Dietrich et al.1995）和输入驱动（Goldschneider&DeKeyser 2001）的，教材是英语习得环境中目的语的主要输入方式之一（Uchida 2015）。针对低水平中国英语学习者虚化动词搭配使用频率和意愿较低，中等水平学习者使用过度，中低水平学习者虚化动词意义泛化和混用等问题，首先应从教材层面，为学习者提供准确充足的目的语输入，如从英语本族语国家最新的大型语料库中选取素材，呈现最典型的本族语虚化动词搭配用法，以强化使用规范。其次在课堂教学中，教师可引导低水平中国学习者正确使用虚化动词搭配，鼓励其积极性。对于中高水平学习者，教师可增强其对虚化动词搭配的敏感性，以进一步提升虚化动词搭配的灵活性和丰富度。同时，二语教师也有必要拓展词汇搭配的教学模式，引入数据驱动方法，指导学习者使用权威英语语料库检索搭配用法，引导学习者从真实具体的语言现象中发现语言事实，总结词汇在语境中的使用规律，掌握语篇中词语的共现特征。针对母语迁移现象，教师可通过将英语与汉语对比教学等方法，让学习者感知两种语言在使用上的差异，最大限度地促进母语正迁移，排除母语负迁移效应，使学习者的语言产出更加接近本族语者的使用模式。参考文献ALBA-SALAS J.Light verb constructions in Romance:a syntactic analysis D.Cornell:Cornell University,2002.ALLERTON D.Stretched verb constructions in English M.London:Routledge,2002.ALTENBERG B,GRANGER S.The grammatical and lexical patterning of MAKE in native and non-native student writing J.Applied Linguistics,2001,22(2):173-195.ALTENBERG E,CAIRNS H.The effects of phonotactic constraints on lexical processing in bilingual and monolingual subjects J.Journal of Verbal Learning and Verbal Behavior,1983,22(2):174-188.CARTER R,MCCARTHY M.Exploring spoken English 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7.DIETRICH R,KLEIN W,NOYAU C.The acquisition of temporality in a second language M.Amsterdam:John Benjamins,1995.DU X,AFZAAL M,AL FADDA H.Collocation use in EFL learners writing across multiple language proficiencies:a corpus-driven study J.Frontiers in Psychology,2022,13:1-10.GOLDSCHNEIDER J,DEKEYSER R.Explaining the“natural order of L2 morpheme acquisition”in English:a meta-analysis o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