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悲喜剧成就《扬名立万》_孟阳阳.pdf

8989一场悲喜剧成就扬名立万孟阳阳（作者单位：山东艺术学院）摘 要：作为 2021 年下半年的黑马电影，扬名立万融合了多种元素：剧本杀、元电影、喜剧、悬疑。影片以其独特的叙事手法、巧妙的构思、充满悬念的故事情节吸引了一大批受众。本文将从创作手法、人物形象以及影片的多重内涵这三个方面来分析扬名立万这部电影，揭示影片中人性的善，探究导演对电影艺术的反思。关键词：扬名立万；元电影；人物形象“元电影是指关于电影的电影，包括所有以电影为内容、在电影中关涉电影的电影，在文本中直接引用、借鉴、指涉另外的电影文本或者反射电影自身制作过程的电影都在元电影之列。元电影将电影自身作为对象，标示了一个内指性的、本体意识的、自我认识与自我反射的电影世界，包含着对电影艺术自身形式和构成规则的审视。”15刘循子墨通过元电影的创作手法向观众展现了一部电影的拍摄过程。影片故事背景设定为民国时期，一群失意的电影人被投资人陆子野召集起来，打算以轰动一时的“三老”被杀案为题材拍摄一部电影，以此来“扬名立万”。随着情节的发展，众人意外得知陆子野为了让案件更还原竟然请来凶手一起参与研讨，而此处还是案发现场，电影研讨逐渐变为案件揭秘，真相被一步步揭开。1 电影创作手法1.1 元电影的呈现方式故事中，主角们的身份是传统的电影人，包含制片人、导演、编剧、演员等。他们一边讨论电影的拍摄方法，一边用摄影机记录电影研讨过程。在扬名立万中，元电影的呈现方式主要表现为戏中戏。导演塑造了“拍电影的场景”的世界观，在这个场景的内核中包含了“三老被杀案”的真相。在案中案、局中局的复杂环境中，几位电影人一方面研讨这件悬案改编电影后的剧情设置，另一方面，在讨论的过程中，逐渐揭开了悬案背后的秘辛。抛开悬案本身，扬名立万实际讲述的就是一部电影艰难的诞生过程。整部电影以剧本研讨会的形式展开，演员们在剧本围读的过程中，不断入戏，以至于忘记摄影机的存在，直到最后，他们终于达成人戏合一的境界，拍出成片。1.2 戏仿经典影视片段一个影迷的身上总是刻着特定的符号，他们会不自觉地体现自己对电影的迷恋。“当电影迷恋者成为作者，迷恋者无限的储存能力和吸纳能力反作用于文本再生产，电影的历史文本以特殊方式被保存，引用，重复呈现。”181万合天宜在报告老板等作品中已经形成戏仿、翻拍经典影视片段的风格，在拍摄扬名立万时更是如此。影片的片名最初为一部电影的诞生，戏仿了美国导演大卫格里菲斯的一个国家的诞生。一个国家的诞生在电影史上具有重要地位，它让电影从技术层面上升到艺术层面，以此命名能够展现出电影拍摄的艰难。影片结构则是戏仿西德尼 吕美特导演的 十二怒汉，中国改编的 十二公民也是这个结构。扬名立万中，每个人代表不同的身份，通过已知的线索来讨论“三老被杀案”的电影拍摄方式。随着情节的展开、各种疑点的出现，每个人物背后的故事也浮出水面。而影片内容也大量戏仿各种经典电影桥段，比如,陈小达从门的洞中伸出头是戏仿闪灵片段;海兆丰想要寻求真相时说出的“对不起，我是警察”戏仿 无间道 的经典台词；李家辉与苏梦蝶的双人舞则是戏仿低俗小说等。1.3 类型杂糅类型杂糅是好莱坞电影近些年来在电影类型创作上最大的特征，近年来华语电影产业也开始了电影类型杂糅，其逐渐取代传统类型成为市场潮流。“华语电影各类型的杂糅实际亦是对电影受众的重新整合，一来新类型元素的加入使电影在内容上得到丰富，从而最大限度满足观者的期待与好奇；二来，让有着特定类型喜好的观众群产生交叠，以此实现票房受众范围的观影最大化。”2从整体上来看，扬名立万在类型搭配上有90THE FILM影 视90些类似唐人街探案系列，采用悬疑片加喜剧片的创作模式，但其中又融入剧本杀元素。众人在一楼的圆桌派活动在输出电影情节的同时迸发各种笑料，进入二楼的案发现场后扮演侦探完成本格式推理。这种拼贴式的杂糅会使故事有断链感，给观众一种挑衅和戏谑之意。然而，影片中的各种反转情节在给故事带来惊喜的同时，又给人一种“解构”的快感。从结果上看，“形式的拼盘并未挤占的故事空间，并没大于故事，相反，它推进了故事的纵深发展和移步反转”3。在温情正义的主题下，整部影片的观感具有游戏性和趣味性。2 人物形象2.1 明线人物与暗线人物李家辉（尹正饰）是明线人物，在他的个人海报中，他身后出现了法国画家欧仁德拉克罗瓦的代表作自由引导人民中自由女神的形象，这一形象意味着他在这场“游戏”的前后都充当了发起抗争的破局者。他作为一个引导者，追求真实，通过推理与观察还原案件真相，让所有人都认为那是故事的结局。然而电影尾声，肖似夜莺的女子出现，才让真正的掌局者齐乐山浮出水面。作为影片中的暗线人物，齐乐山（张本煜饰）个人海报中的影子几乎是直接揭露了谜底：身后的剪影手势代表成全、自由和放飞梦想之意，既有对夜莺的保护也有自身的解放。齐乐山用强大的头脑与精湛的演技编织了一场盛大的谎言，瞒过了追求事实真相的所有人。当李家辉停止追赶夜莺时，真相已经不再重要。李家辉和齐乐山看起来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但他们的精神内核相似：为了信念不顾一切。李家辉的灵魂是一个记者的灵魂，他的眼里容不下谎言与假象，他的世界是绝对正义非黑即白的。因为坚信真实不应该被掩藏，他以自己作赌无惧无悔，哪怕前方是军阀财阀的厚壁也要撞得头破血流。齐乐山有沉稳刚毅的一面，而当他面对夜莺时，流露出的却是对家人的呵护与温柔。保护夜莺，让她平安喜乐的信念支撑着齐乐山杀死了三老，又只身一人设下几乎毫无破绽的局，最后以死来掩盖事实。2.2 女性人物夜莺（邓恩熙饰）是影片中最大的受害者。她是一个热爱唱歌的单纯女学生，拥有美妙动听的歌声。当她看到歌唱明星的海报时，心生向往；当她看到梅麓莎歌舞厅时，跃跃欲试；当她如愿成为“天籁之音”后，梦想成真。然而天真的女孩只看到了明亮的梦想，却不知华丽舞台后的黑暗。正如她的名字夜莺，寓意着一只单纯美丽的鸟儿，歌声美妙，但被枷锁圈住，失去了自由。华美大幕的背后尽是腐臭的堆积，夜莺只能小心翼翼地维护自己微小的梦想，在这片污尘中生存，身陷囹圄。与天真单纯、一心追求梦想的夜莺不同，苏梦蝶（邓家佳饰）更像一个“花瓶”，她空有美貌，于男性群体中独特存在。她所体现的是与主线追求真相不同的另一层价值女性自强互助意识的觉醒，这种觉醒彰显着其背后存在的性别文化意义，以及女性自身已经是行动乃至欲望的主体。电影伊始，她在剧中人和观众眼中不过是一个过气明星，没有演技。随着剧情的发展，苏梦蝶的坚韧、勇敢、清醒逐渐体现出来。她不接受关静年等男人们的示好，保持自己的独立与清高，反击他人对舞女、歌女的偏见，在光鲜亮丽的舞台前落泪，感叹女性的艰辛。在众人犹豫是否拍电影时，她是第一个站出来说“这个片子我愿意演”的人。苏梦蝶也曾像夜莺一样红极一时，也曾遭受流言蜚语，但生活的磨难并没有让她迷失自我，反而愈加清醒。2.3 其余人物影片中的每个人物都有自身的特质，虽然不完美但是有别样的闪光点。其余的人物，如郑千里（喻恩泰饰）、关静年（杨皓宇饰）、陈小达（柯达饰），他们也许没有李家辉和齐乐山这两人的硬与直，但他们同样有血有肉，有人性的善。郑千里总是端着他名导的作派，不愿接受自己被市场抛弃的事实，爱慕虚荣，怂且庸俗。但这么一个对拍流水线烂片甘之如饴的导演，也有隐晦不言的善意，也有对艺术藏于心底的追求。他“剽窃”李家辉的作品、对李家辉风言冷语，背后隐藏的却是对李家辉的保护，甚至甘愿被误解仇视。正如影片中关静年所说的“谁能想到这令人憎恶的外表下面，还有颗金子般闪亮的心”。郑千里看似贪财、胆小，实则善良。当关静年让他打自己一巴掌报当年在片场被羞辱之仇时，郑千里没有动手，而是转移了话题。之后，关静年在官员面前硬出头要被打死时，他冲上来打了关静年一巴掌，解救他于危难，又以此将两人过往的恩怨消解。当众人争论要将案件拍成电影，他说出的那句“也愿意拍”，就能看出他是一个善良并且有正义感的人。默片皇帝关静年人物海报的影子是一个双手高举奖杯的男人，周围还有举着照相机的人，这似乎象征着他曾经红极一时的大明星身份。他过去相当张扬跋扈，一言不合就在片场扇人巴掌。有声片到来之后，默片没落，关静年迎来了自己的日落大道。他看起来圆滑世故，但又潇洒从容、为他人着想。他极力缓和李家辉与苏梦蝶的关系，在得知案件牵连甚广之后担心众人安危，拦住李家辉不让他继续追查关静年9191看似已经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实际上仍旧保留着那份善良与豪情。影片中，陈小达一直都是草包人物形象，但在关键时刻他也愿意挺身而出，愿意与大家一起拍摄电影还原真相。警察大海虽然仕途不顺，却一直坚守着警察的信念，不顾生命安危也要还原案件的真相。陆子野个人海报中的影子手持提线木偶，喻示着影片中的人物被操控，而他恰巧是研讨会的发起者。但是，这个攒局的人却不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他心中仍有正义的光辉。3 影片的多重内涵3.1 电影人的坚持“电影映现自己的时代，现实主义电影反映特定时代，超现实电影、科幻电影、灾难电影、恐怖电影及喜剧电影同样折射特定时期的大众幻想和集体无意识。”1133从“扬名立万”的片名开始，片中这群逐梦演艺圈的各色电影人，不论是愣头青还是墙头草，基本都能在现实中找到对应。陆子野说：“十个项目九个凉，商业投资很正常。”但电影人的心不会凉，电影行业里依旧有人坚持梦想，做着不赚钱的电影。影片中，这群电影人势要用电影拍出真相、留住记忆的决心和行动，向观众表明态度：电影应该肩负社会责任，电影人要有说出真相的勇气。喜剧是电影扬名立万的最浅层包装，悬疑推理是电影故事走向的推动力。扬名立万更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它类似“剧本杀”的游戏设计，电影人扮演侦探的角色，探究案件背后真相。在这部电影里，因为一系列巧妙的角色与人物设计，电影行业内外的一些规则、心酸体验及价值讨论，被或明或暗地体现出来。影片结尾部分有一个彩蛋，内容是这群电影人的拍摄成片。他们并不在意票房是否能够大卖，更多的是希望这部电影能够被留下来。他们认为艺术具有记录真相、留下火种的功能。对电影人来说，理解艺术的初衷是拍摄这部电影的主要目的。“影像不再能让人想象现实，因为它就是现实。影像不再让人幻想实在的东西，因为它就是其虚拟的实在。”5正如电影海报中的标语“真相几个都行，真心只有一个”。对这群电影人来说，真相已经不重要，坚持正义与善良才是最重要的。3.2 死亡与希望并存影片的定位是喜剧，众人在玩笑与戏谑中找寻真相，但看似欢愉的氛围中充满悲惨与绝望。著名喜剧演员陈佩斯曾说过，“喜剧的内核是悲剧”，“喜剧源自对荒诞与错位的展示，而造成荒诞和错位的往往是悲剧”6。影片的高潮部分，黑衣人闯入，威胁众人，并要让所有知道真相的人永远沉默。齐乐山带着夜莺的希望，用刀抵住黑衣人，换取李家辉等人逃命。他为了守护夜莺，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众人在一片充满光明的田野上争论是否拍摄影片、是否还原真相，光线昏黄，如同梦境，面前是一片暗黑森林。光明或黑暗，良心或野心，生存或死亡，不论他们如何选择，二者并存。随后，几人拍摄的电影在异国他乡上映，众人怀着喜悦的心情在光明下欢呼。导演用一种温柔的方式述说：影院里哭泣掩面而走的女孩，李家辉拼命追赶想找回真相，却在最后一刻收回即将触碰的手。在那一刻，他明白了齐乐山拼死护住夜莺的良苦用心，那个女孩是齐乐山的希望，象征着自由与梦想。他对真相的探寻随着一句“我认错人了”烟消云散。影片最后，一群人是否赶上轮船的未知结果；报纸上刊登轮船失事所有人身亡的新闻；还有照相馆橱窗里那一张无人来取的合影，似乎在暗示观众这群人或许已经死亡。开放式的结局埋藏了许多悬而未决的信息，唯一能确信的是，有人带着希望在生活。4 结语电影扬名立万以元电影的手法讲述一部电影的诞生历程，悬疑的风格引人入胜，频频笑点令人捧腹，社会的黑暗让人心惊。但是，在思想的碰撞中，在时代的洪流中，小人物们的身影总是单薄却坚定。面对乱世中的黑暗与不公，他们拿起武器奋勇反抗，誓死要做记录并传递真相的“点火人”。当然，作为刘循子墨执导的第一部电影，扬名立万 还存在一些缺点，如电影中间的转场略微刻意、密室的设计比较普通。但瑕不掩瑜，电影内涵是值得深思的，在事件一次次的反转中，人物完成了自我反思，观众同样也完成了自身反思。电影结束了，但生活还要继续。总有一天，夜莺可以自由地歌唱，人们可以自由地舞蹈，再也没有光明照不进的地方。参考文献：1 杨弋枢.电影中的电影：元电影研究 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2.2 张义华.中国电影的类型探索之路及展望 J.电影文学,2018(21):23-26.3 安燕.扬名立万：现实作为超现实的症状 J.电影艺术,2022(1):97-100.4 朱丽娜.扬名立万：小人物故事讲述人性真善 N.中国新闻出版广电报,2021-12-01(8).5让 博德里亚尔.完美的罪行M.王为民,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8.6郑悦.劳马小说研究D.西安:西北大学,202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