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Midjourney到Sora：生成式AI与美学革命.pdf

人工智能与信息社会 年第 期从 到：生成式 与美学革命吴冠军摘 要 深刻影响时代的技术，已然关乎人类对世界与自我之认知的深化问题。从、到更近的，人工智能技术向我们呈现出人类与世界进行深层次的，甚至在物理底层的重新展开沟通的可能性。在此意义上，就绝不局限于“”这一定义，而是可以被重新定义为“”。据此，我们可以对“人际互动”与“人机互动”做出对勘式反思：在日常生活中，对他人的反应往往是由一系列事件和话语累积所触发的；而在与 交谈时，人们话语的选择同样决定了 生成内容的质量和倾向。世界在物理 政治 意 义 上 的 化 成 诚 然 在 本 体 论 意 义 上 需 要“互 动”（），尤其在经由生成式 所掀起的美学革命中，要点并非定义“美”，而是在互相触动中去创造“美”。在人与人、人与非人类的不预设界限的创造性合作中，这个世界才有真正的美的可能性。关键词 人工智能 生成式人工智能 美学革命 美育作者简介：吴冠军，哲学博士，华东师范大学二级教授、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院长、奇点研究院院长，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上海领军人才。如何融入时代并把握深刻影响时代的内在脉搏 技术，这不仅仅是关于技术本身的问题，更是关于能否通过技术深化对世界与自我的认知的问题。为了深入探讨这一问题，我们将把从 至 的过程作为契合的讨论切入点。其中，代表了生成式人工智能技术的探索，而 则象征着正在发生的美学革命。在当前大学美育教育的背景下，若能以这样的视角去审视问题，将启发我们进行深度思考。一、从 到：重新展开人与世界沟通的可能性首先，我们从 开启关于美学革命的思考。年 月，名为 的文生图大模型发布 版本，而笔者作为深度用户，当年出版的书籍封面设计就已采用 版本自己来生成“设计”。因此，尽管出版社老师曾提到需要设计师的参与，但现在书籍封面的设计已不再像过往那样需要彻底依赖出版社推荐的设计师。笔者在与人工智能的全面合作中，创造了新颖的人与人交流方式 通过人工智能实现部分设计理念。因为面对如此厚重且内涵丰富的书籍，作者往往无法在一次电话沟通中详尽表述所有设计江苏省地质测绘院印刷厂：阅江学刊 年 校样 排版：黄坤 日期 阅江学刊 年 第 期理念，只能简要说明封面上包含的元素，然后由设计师提供初步设计稿。在实际沟通过程中，设计师一般而言难以完全把握作者的核心意图。经过一稿、二稿、三稿等数轮修改之后，考虑到出版社对设计师的成本投入和设计师可能产生的不耐烦情绪，作者即使有更多要求也难以再行提出 这是以往采取的设计方式，书籍封面的最终形态常常由此形成。但在笔者看来，许多人或许并未充分认识到，封面本应是书籍理念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一个“邀请函”，以独特的方式吸引读者打开并深入阅读这本书。所以，我们不能忽视封面与作者之间的真实联系和相互构建。然而，现实情况是多数作者并非专业设计师，只能借助外部力量尤其是设计师的帮助来完成封面设计，而这种帮助往往会在某种程度上大打折扣。因此，过去的书籍封面设计较难实现对作品内在理念的完全把握。随着（当时还是 版本）等先进技术的出现，这一状况发生了显著变化。的设计流程极具创新性，其初始界面即为“”，引导用户以自然语言描述自己的创意，并辅以特定参数。尤为有趣的是，“”这一环节激发了用户的想象力，随后通过用户输入的一组描述语，能够生成甚至超越原有设想的高质量视觉作品。这无疑使得作者在面对书籍封面设计时有可能达致作品理念之传达与封面设计之审美的并重。今天，当我们讨论审美与美学革命时，若不接触和碰撞最前沿的技术，人们的审美将存在差异，主要体现在依赖历史经验而非适应快速变迁的时代。至关重要的是当前的人工智能技术 尤其是 为人们在审美领域进行颠覆性创新提供了可能性。值得注意的是，已进入中国市场，我们正在筹备与之共建联合教学实验室，致力开发全中文版的。不久后，我们至少能争取到特别定制版，使师生有机会体验并深入理解“开始想象”的深刻内涵。在此基础上，我们将关于美学革命的思考转向近期最引人瞩目的大模型之一 。这个模型在过去的半个多月里，在文生视频领域引起了广泛的关注，目前仅少数特定用户（例如红队 ）有幸试用其尚未全面发布的功能。尽管 尚未被大多数人亲身体验，但其所展示的初步成果已然足够精彩。在此之前，在 主导的文生视频研究中，最杰出的作品有两个：一个是 开发的 模型，另一个是稍后推出的 模型。笔者对 有过较多使用，因为它与 同在一个社区平台内。诚然，在生成视频方面的表现相当出色，但最大时长限制在 秒，这意味着其主要用于制作表情包或类似简短动画，比如将老师严肃的照片在 秒内变为笑脸，并配以文字“老师好可爱”，这就形成了一个简单的表情包内容。然而，的 模型突破了这一时长局限，直接将其提升至 秒，这已然是一个标准广告片的长度。在一段较长的视频中，除了保证连贯性（）亦即整个视频内容的逻辑性和一致性，更关键的是 能够基于语言描述或图像输入，自主演绎出一条完整的故事线。这就要求模型自身具备对世界的理解能力，能预测并模拟后续的情节发展。这就揭示了 背后的宏大目标，即不仅是在打造文生视频或图生视频的模型，更是在尝试实现世界级别的拟真和模拟。之所以称之为“世界的模拟”，是因为 需要有能力预测和自动生成接下来可能发生的行为序列，从而形成一个连贯且逼真的视频场景。从这个概念拓展开来设想场景：一对情侣在夜风轻拂的街道上漫步前行。对于 而言，需要将这样的简单描述转化为一段长达 分钟的视频演绎，比如柳枝随风拂过江苏省地质测绘院印刷厂：阅江学刊 年 校样 排版：黄坤 日期 人工智能与信息社会行人身体时的各种可能情境 轻轻弹开、顺着衣物下滑，抑或柔顺地掠过。同时，模型还需要精确呈现人物行走的步伐节奏、步速快慢以及衣物在风中摇曳的具体形态，确保所有细节都自然合理，否则将会出现违背物理规律的穿帮镜头。为此，看似简单的文生视频背后，必须对世界具备全面而深入的理解。项目也正准备推出其视频生成模型。实际上，每一帧图像都是视频中的一个瞬态切片，而视频则是通过将这些帧相互衔接、前后延伸构建而成。德勒兹提出了“晶体”概念，它象征一种结构，可以包含某一时刻前后的全部信息，以虚拟的方式存于其中。类似地，能够理解并基于输入的一幅图像或一段文字提示来生成连贯的 分钟视频内容，并且在此基础上还能继续生成后续的 分钟视频，预测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情节。此外，在 之前，谷歌推出了名为（全称为 ）的项目，令人更为惊叹。能将任何图片 无论手绘草图、照片还是由 等工具生成的精美图像 转化为互动环境。例如，根据一张包含松鼠、树和松果的照片，能够模拟出松鼠与松果及树木之间的互动过程，并且保证这种互动符合真实世界的物理规则，如松鼠跳跃的动作不可能逾越实际生物力学限制，再比如说人既无法凭空飞行也无法超越光速奔跑等。佛家有言：“一花一世界”。如今在科技层面，一幅图像确实可以成为一个微观却充满互动的世界，这个世界具有自身的物理法则、视觉成像方式以及渲染规则，使红色、黄色、蓝色等各种色彩得以栩栩如生地展现出来，如同在游戏中所体验到的宏大而细腻的虚拟世界一样。从、到更近的，今天的人工智能技术不单让人类把它作为工具，而且向我们呈现出与世界进行深层次的，甚至在物理底层重新展开沟通的可能性。这里不得不提到，难道只是“”？在笔者看来，的概念绝不局限 于“由 生 成 的 内 容”，而 是 可 以 将 之 重 新 定 义 为“”一个由人工智能驱动的好到不可思议的新型文明要素。其中，“”不只是，而是文明性的要素。这些技术通过内容生成的形式，推动着人类社会在多个层面进行深刻反思和创新实践，改变人们对很多问题的看法，让人们打开重新思考的可能性：什么是艺术，什么是审美，什么是文明，什么是政治，什么是物理学 二、从物理世界到 世界：模拟生成世界的逻辑和机制我们在深入探讨物理学底层模拟的可能性时可知：物理学的底层逻辑是可以直接模拟出来的。那么，既然原则上物理学的世界是可以被模拟的，从数学意义上而言，这种模拟就有可能不是第一次发生的。换言之，如果这是曾经可能发生的、数学上能够成立的事情，那么一定在之前发生过很多次，我们并不可能很幸运地站在第一次发生的关节点上，我们没有那么特殊。此时，我们可以进一步打开思路，即面对人工智能，如果仅仅以技术论之，事实上很难得到更多新的思考，唯有模拟这个世界的复杂生成而展开跨学科（文科、理科、工科）的思考，才能够不断推陈出新、翻新人类的认知。生成式人工智能将很多看似没有联系的事物联结在一起，包括物理学与政治学的联结。今天的技术要求我们必须重新思考物理的底层，一定是通向（，即人工智能生成的世界），生成的内容一定是生成世界，而现江苏省地质测绘院印刷厂：阅江学刊 年 校样 排版：黄坤 日期 阅江学刊 年 第 期在已经到了一张图片即生成一个世界的程度了 这个事件意味着对物理规则的理解。物理学本身是一个硬科学，但是物理学的底层完全能够以一种拟真的方式来重新抵达。政治学也是如此，物理底层的世界之上还有人类生活的世界，古希腊语中以 来指称这个世界。正如物理世界有其底层规律，人类的社会世界（）中人与人之间是如何互动、如何形成秩序的，这个世界又是怎么形成的，其实也是一种有其底层规律的生成的秩序。因此，需要提出这样一个公式：世界等于文字加上人工智能生成（）。对于生成式 而言，这个公式可以理解为世界的化成。世界是个动态的过程，是等于。例如，有很多人面对 的伦理测试官，用各种各样方式测试 的，有时测试者使用的话语本身是非常过分的，这导致 说出了带有种族主义偏见的话，于是人们认为 有种族主义倾向。但问题的关键在于使用哪些语言导致 说出那些话，人们所使用的话语才是至关重要的。这一现象揭示出人际交往中的相互影响规律与 交互的相似性：在日常生活中，对他人的反应往往是由一系列事件和话语累积触发的；而在与 交谈时，人们话语的选择也同样决定了 生成内容的质量和倾向。人类应当思考，对于生成式 如 的 或 等模型而言，其所构建的世界和回应的内容无疑反映了输入信息背后的多样性和复杂性。我们需要深入探究的是模型如何被用户交互过程中的语言输入所塑造。换言之，任何不当内容的产生并非源于 本身的意志，而是由于大规模数据学习以及对用户请求的理解和响应。平台在开发过程中投入了大量的努力来防范和减少不良内容的出现。通过实施严格的过滤策略、设置安全阈值、不断优化算法来识别和屏蔽不适当或有害的用户请求。尽管如此，技术上的挑战仍然存在，因为用户可能会以各种方式尝试规避这些防护措施。因此，在评估生成式 的表现时，不仅应当关注其结果的好坏，更要注重理解其生成机制，并探讨如何改进人机交互的过程，使其能够更好地服务于多元、包容及健康的交流环境。同时，也要求持续监督和完善 系统的安全性，以便在全球化背景下尽可能地消除潜在的风险和负面影响。在 技术的框架下，仍然存在生成不良信息的途径，关键在于如何操控这些方式，并明确与 系统的互动策略。在互动过程中，我们需要探寻可能存在的突破点或“短路”机制，识别用于切入并可能导致系统无法完全过滤此类信息的入口。这揭示了世界的复杂性和趣味性，即探究应当如何与 进行实质性的互动。同样地，人类社会中的互动模式亦具有相似性：若频繁采用诸如辱骂性语言（）等负面交流手段，则可能导致对话对象终止交流或产生对等的回应行为。这个问题涵盖了政治学、美学等多个领域的思考，进而可以引申出对世界本质属性的探讨 这个世界究竟是美的还是丑的？对此问题的分析将在后续讨论中进一步展开。在实际生活中，个体对于自己身处世界的影响和互动同样扮演着关键角色。以政治学领域为例，这个世界政治意义上的化成，其实也符合前述公式“”所标识出的关键：你会选择什么词去激活或塑造这个世界？举例来说，政治学核心概念之一是“”，中文通常将之翻译为“权利”。但事实上，“权”和“利”并不能完全对应英文原词所蕴含的意义，但是我们将其组合成复合词“权利”。这个词汇在历史上并非一直存在。在 世纪以前，无论是在东方文化还是在西方文化中，都未明确出现“”一词。大约从 世纪开始，一批近代的思想家、哲学家如托马斯霍布斯、约翰江苏省地质测绘院印刷厂：阅江学刊 年 校样 排版：黄坤 日期 人工智能与信息社会洛克、雅克 卢梭以及伊曼努尔康德等人，从原生概念 ，正确与错误中的“正确”概念出发，逐步发展并创造出了新的名词“”，这个起初是形容词的词汇后来转变为名词，并逐渐演变成今天众所周知的权利观念。中国文化中也有权利概念，即只要与某个自然法则或者称为天道的东西符合，那就可以认为是正确的，比如中国的“王道三纲”，符合“三纲”就正确，不符合“三纲”就不正确。权利概念在很多文化里都存在，但是 这个词是思想家们对语词进行提升的结果。尽管这一历程的历史跨度相对短暂，但其意义重大。设想一下，如果没有这些思想巨匠们对语言和理念的创新与发展，世界可能就不会朝着尊重个人权利的方向前进。现实是，由于包括政治行动者、政治学家在内的社会各界人士的共同努力，当今世界已经被构建成一个以权利为基础的社会结构，每个人都能主张拥有某种权利。而这些权利概念的源头，正是那些曾对话语进行再生产及创新的哲学家、思想家们的智慧结晶，他们对话语的探索性再生产、再发明，直接开启了通向一个全新可能性世界的通道。这正是在互动中化成世界的意义所在。在与生成式 如 的合作过程中，许多人可能有过不太满意甚至失望的体验，认为 的表现不尽如人意或较为“笨拙”。然而，人们是否真正了解如何有效地与其进行互动？不少人文学者在与 交流时，有时会以一种自恋且略带玩笑性质的方式提问，例如询问 自己是谁，而当 给出与实际不符的回答时（如将历史学家误识别为建筑学家），就会指责 的智慧有限或是乱说。其实，这背后的逻辑很简单，因为 并未基于特定用户的个人语料进行专门训练，自然无法准确识别你是谁或专业领域为何。因此，当以自我为中心的方式提问，并对 未能满足人们期望而感到不满，进而质疑其作为大模型的价值时，首先应当反思自身的提问方式和期待是否合理，是否与 展开了真正意义上的“互动”。正确利用和理解生成式 的功能局限性及运作机制，才是评判其性能优劣的前提。理解了上面所说的公式后，会认识到 世界的背后必然存在的生成机制，这可能是由大模型生成的，也可能是众多参与者共同努力的结果。的世界并非事先存在的实体，而是经由人类的创造和设计逐步建立起来的。其中，我们所采用的概念框架、对虚拟世界的看法和期待都至关重要。以“修昔底德陷阱”为例，该概念最早是由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教授、政治学专家格雷厄姆 艾利森（）提出，他在一篇学术短文中阐述：基于历史经验，在国际关系中，当全球经济总量排名第一的国家遇到迅速崛起的新兴大国时，这两个国家（即原有霸主与挑战者）之间极有可能爆发冲突甚至战争。尽管这一理论自提出至今已有十余年，但其所引用的历史实例却存在争议。例如，美国在取代英国成为世界经济霸主的过程中，两国之间的主要军事冲突实为早先围绕殖民地独立的战争，并非发生在权力交接之际，而那次权力转移相对和平。因此，从严格的经验主义角度看，该理论存在一定的局限性。然而，由于作者的专业背景，相关论述被包装成了一份颇具影响力的智库报告，这一概念得到了当时许多政界人士特别是美国政坛人士的认可。进一步延伸至 世界中的“生成”理念来观照现实，我们可以观察到，仅在过去的九年中，中美关系经历了显著变化。从 年至 年，双方关系紧张加剧，体现在贸易摩擦、技术封锁等一系列激烈的竞争行为。同时，有国家制定了一些针对特定行业如中医的法规，只要仔细分析就会发江苏省地质测绘院印刷厂：阅江学刊 年 校样 排版：黄坤 日期 阅江学刊 年 第 期现，这些看似普适性的法规中定义精准的词汇和条款事实上专为中国量身定制，实质目标仍指向中国。中国在国际交流中提倡大国应有的谦逊与包容态度，话语通常含蓄且委婉。然而，一旦出现个别强硬措辞，西方媒体往往会抓住这些言论并放大解读，贴上负面的标签。这种行为就是忽视了言辞产生的背景，即在面对不实指责（如被恶意描述为“小偷”）时的回应。这种片面报道和选择性关注可能导致全球舆论环境朝着误解和对抗的方向发展。当今世界的态势复杂多变，人际、国际互信与合作变得愈发困难，似乎连握手和微笑都变得不易，问题就在于交流的起点并非基于我们共同关心的世界议题，如气候变化挑战，或是人类共享的命运与生活环境。如果能够以建设性和积极的语言来描绘共同努力的美好世界，比如携手保护珍贵的地球家园，那么营造的世界观将会截然不同。相反，如果采用类似“修昔底德陷阱”这样的概念框架进行讨论，容易导致国际关系进一步陷入冲突与竞争的循环。语言的选择预示着可能得到的反馈，就如同日常生活中，如果一个人（此处假设为女性）持续对伴侣指出其各种不足，而在对方情绪爆发时仅以其激烈行为将之定义为“家庭暴力”，而忽略了长期积累的情绪压力源，这就如同用标签化和偏见性的言辞去评判他人的行为。同样地，在性别问题上，将精神分析意义上的“歇斯底里”概念归于女性，“家庭暴力”则归于男性，这些也都是刻板印象和歧视性的表述，简化并污名化了个体行为背后复杂的心理和社会因素。回溯到国际关系层面，国与国之间的互动应当避免类似的简单化和标签化处理，要做的是深入了解彼此的立场和互动背后的深层原因。因此，美学革命实质上是如何深刻理解并把握这一变革。应当从互动的角度出发，探寻这些互动产生的根源，并思考通过何种语言和方式去触动并引导世界朝着我们所期待的方向发展。这个议题可以广泛延伸至国际关系、政治学乃至物理学等多个领域。例如，在量子物理学实验中，尽管实验结果是客观的，但事实上，观察者采用何种观测方式会对实验结果具有决定性影响，选择关注对象的位置抑或速度将得出截然不同的结论。这种情况下，实验设计至关重要。当把这个议题从物理学延展至政治学，再到当今的技术与艺术等各个层面时，我们就会发现人工智能技术为人类提供了与现实世界紧密关联的启示视角。宏观层面上，可以探讨国际政治格局的形成与发展；微观层面上，可以为我们的日常交往提供借鉴性的对照。许多学生会问及学习政治学的实际意义，因为成为职业政治家的终究是少数中的少数。而笔者认为，学习政治学对于理解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之道，进而共同构建一个和谐的世界具有不可忽视的价值。这不仅适用于国家层面的政治运作，也关乎日常生活中与父母、伴侣、孩子间的交往。家庭内部的语言表达与沟通模式将直接影响孩子的性格成长，例如若孩子变得孤僻或者脾气暴躁，家长应当反思自身在教育过程中的作用。现实生活中，年轻一代与父母之间可能存在难以逾越的“代沟”，这也进一步证明了互动方式与期待对人际关系塑造的重要性。三、世界是美的还是丑的：人与 合作共建的未来世界如何确定审美世界是不是美的？关键是怎么建构美和不美的世界。诚如我们与父母或同伴交流时常有彼此不能相互理解的情况，人工智能也不一定能够理解人类。当我们给人工智能一个术语时，它也需要时间来理解人类。网上有很多教人如何与他人交流沟通的课程，我们学习的关键在于如何学好用好这些“知识”。如果不能很好地与他人交江苏省地质测绘院印刷厂：阅江学刊 年 校样 排版：黄坤 日期 人工智能与信息社会流，就会产生很多问题。联系到我们的个人生活、我们生活的国家和社会甚至世界局势可知，艺术审美的构建中，没法判断谁对谁错。不重要，用怎样的提示语才是最重要的。所以说，在社交媒体上站队是很容易的，但也是不对的 重要的是去看到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回到技术的角度去理解。许多人宣扬人工智能与当今社会的结合可能会是撒旦式的结果。面对这种忧虑，我们真正需要的是学会如何与人工智能互动，互动的接口、使用的语言、交流的方式等都与人工智能生成何种世界有很大的关联。人工智能可以给出你想反映的世界，这里的关键就在于“你想”。世界在互动之中，人工智能最后生成的是什么样的世界，取决于人类给了它什么样的世界。我们可以进一步从人工智能角度去分析审美的革命、美学的革命。每个人都是个人，个人是美的、丑的、善的、恶的；同样，国家也有好与坏 这是我们的审美判断、道德判断乃至人类认知世界的方式。但从生成式人工智能的角度出发，能够产出什么作品，能够生成什么文本呢？人工智能有自己的表现力，不能简简单单地以聪明或不聪明为标准去评价。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可以关注到“艺术”实际上可以用两个单词来表达，一个是，另一个是。今天的技术（）就是，的意思是 ，的意思是 。这两个词都来自古希腊，都可以翻译成“艺术”，但其实这两个词代表了两种含义：前者意味着想要创造一个怎样的世界，后者则意味着怎样创造一个可欲的世界。其中，强调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创造。今天，大学的学院划分得很细，这样细致的划分会产生一个后果：导致学生的学术视野相对狭隘。但亚里士多德的划分却很精彩，他只划分出三类知识：第一类是技术。想创造艺术也好，创造一篇文章也罢，创造一个作品的过程一定是合作的过程。以前要创作一幅美的作品，你得练十几年形成某些肌肉记忆落笔的时候才有感觉；而今天，人工智能降低了成本，关键则在于你是否有创造性的理念来供给人工智能进行生成。第二类是认识性的知识。来自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包括数学、物理规则、自然科学等，这类知识不是创造出来的。第三类是政治学、伦理学这种实践性的知识。第一类知识与第三类知识均是创造，区别在于第一种知识是有形的，而第三种知识是无形的。就此而言，政治学科诚然也可以称为审美的艺术，政治学和美学的相关性可以强到发展出一种政治美学。但现实情况是，很多大学中的教学往往重视自然科学（第二种知识）而忽视第一种知识。第一种知识或是归到技术里而成为技能，或是归入艺术学院，大家都觉得这是一种不重要的技能，至于第三类知识就更难归类了。如今，第一类知识的门槛已然由于人工智能出现而大幅地降低，今天可以用话语的方式来驱动，只要有理念和想法，直接可以用人工智能生成。人工智能的作品不是人的作品，但是人工智能的作品是人的想法的结晶。人和人工智能合作，能把十几年的学习成本直接降低到只需要两周时间。第三种知识的重要性则在于重申“做人很重要”这个看似老生常谈的道理。有人觉得人生下来就是一个人，什么都不需要学，但关键在于学习并思考如何构建一个如沐春风的世界。世界是大家的，环境是大家互相营造的结果；成果也是属于大家的，成果不属于一个人，单纯用后者的思维思考就变成了种族主义。艺术、技术就是一群要素来合作，是一个动态的集体工作过程。“诗仙”李白创作出无数名篇诗句，这是李白作为作者与酒这一要江苏省地质测绘院印刷厂：阅江学刊 年 校样 排版：黄坤 日期 阅江学刊 年 第 期素合作创造的结果。而如今，人类可以与人工智能这一要素合作。但仅仅依靠人工智能创造出的结果还不能称为艺术，这一结果必须依赖人类赋予它个人的想法、灵感、表现，再与人工智能互动才能创造出艺术。同样地，我们不要认为物理学研究的对象是一个本身完整的宇宙，其实并非如此。每个人在宇宙中都会遇见形形色色的人，遭遇各式各样的周边环境，这其实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自己 想要表现出怎样的世界，宇宙就会是什么样的世界。正如量子物理学家江威所说：“宇宙是参与性的宇宙，宇宙是你看成的样子”。人们以为这是句匪夷所思的话，但其实不是，成语“一语成谶”放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我们有时候说的一句话，当下可能不会产生什么影响，但数十年后可能会影响到你。因此，学会沟通就是在参与世界的化成、宇宙的演变，恶言不只影响身边的人，甚至影响到更遥远的人。这一概念翻译成中文是“互动”。大家对这一概念的理解可能会有偏差，互动不仅仅指我作用于你或是你作用于我这么简单，更多指向你与我的互动造就了这样的你、这样的我。那么什么是这种互动视角下的美？美没有一个内在的学科概念界定。可以从政治学的角度讲政治美学，也可以从人工智能技术讲美，还可以讲物理学的美，所以美是多元的，互动中的美是互相的触动，互动不局限于动作，更多的是影响。“”翻译成“触动”，有时候翻译成“情感”，但又不是完全在“情感”上，最贴切的表达就是“人与人有没有彼此的触动”。可翻译成“彼此构建”。艺术有两个框架，一是看得见的框架，另外一个是看不见的框架；人生有两面，一个是愿意展示给别人的一面，一个是藏在内心深处不愿示人的一面。如何来审美？审美不只是你贴在朋友圈的照片，这只是有形的框架，还有一个是无形的框架，无形的框架才真正使得你成为该成为的那个人。我将这称为“纠缠”。人与人是一个纠缠的过程，人工智能就是认识世界的一种方式，为创造纠缠提供了很好的中介。在艺术中创造美，而不是先定义美，怎么去创作才是美。人不可能被定义，需要思考的是如何能真正地激发潜能。如果把内容都强加给一个人了，相信自己就是某一类人，内容都已经加载完毕，那就把自己限制死了，陷入了另一种意义上的“修昔底德陷阱”，那么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就会变得异常艰难。就此而言，重要的是去成为阿甘本意义上“没有内容的人”（）不要限定自己，也不要限定别人，一切在彼此互动的创造中出现。与此同理，艺术作品也是在互动中创造出来的，就是在人与人工智能或者一支笔的合作中创造的结果 人工智能或者笔就是合作者。审美和艺术一定是互相触动的结合。中国古代画不出硬笔的素描，外国人模仿不出有笔墨意境的中国画，正是因为合作的工具不一样。当今时代，人类与后人类人工智能合作，关键点落在没有界限的创造。在生活中创造是没有任何界限的，真正的创作也没有界限。质言之，唯有不预设界限地展开人与人的合作、人与非人类的合作，这个世界才有真正的美的可能性。以美的方式、审美的态度，去创造一个良好的人际互动、建立一个美好的世界，这正是美育非常重要的育人功能之一 美要转化人的心灵，陶冶人的性情，最终塑造一个完美的人格和一个美的世界。本文根据吴冠军教授 年 月 日在北方工业大学人文素质名家讲堂（第 期）暨春霖美誉讲堂（第 期）的演讲录音整理成文，经作者本人润色后授权刊发责任编辑：李海中江苏省地质测绘院印刷厂：阅江学刊 年 校样 排版：黄坤 日期 阅江学刊 年 第 期（），（），“”“”，：，（），（）“”，“”“”：，；，“”，“”“”：，（），江苏省地质测绘院印刷厂：阅江学刊 年 校样 排版：黄坤 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