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雕龙·练字》异文校读.pdf

语言与文化研究语言研究28文心雕龙文心雕龙练字异文校读练字异文校读孙淑敏（伊犁师范大学，伊宁，835099）【摘要】文心雕龙是中国文学理论批评史上第一部系统的文学理论巨著，文章以文心雕龙第三十九篇练字为研究对象。通过对比当今各权威版本对文心雕龙练字字词使用情况的注解，分析其字、词及其表达等方面存在的异文现象，并探求其产生的原因。【关键词】文心雕龙；练字；异文；原因一、一、引言引言文心雕龙是刘勰创作的一部理论系统、结构严密且论述细致的文学理论专著。以往的研究中从语言文字角度入手的成果较少，但作为刘勰（2004）创作论的组成部分，练字与熔裁声律章句丽辞等篇相连属，其中蕴藏的语言文字价值不可估量。民国至今，对文心雕龙的研究较倾向于整林性、综合性或专题性研究。在语言文字研究方面虽然也发表了一些论文但是大多数都是研究其词义的，对不同版本中出现的异文研究较少。本文以文心雕龙练字篇为例，选取三个较为权威的版本进行异文校读研究，这不仅对于训诂学有较大的意义，而且对于文献学、音韵学的研究以及词书的编纂等也有较大的现实意义。二二、文心雕龙、文心雕龙练字版本异文练字版本异文文心雕龙 不同的版本有不同的特点和侧重，通过版本的比较，可以找出不同版本之间的存在的差异，取其精华，择其优势，为后面研究所用。本文选择的三个版本分别是周振甫（2013）的文心雕龙今译（中华书局）、范文澜（1962）的文心雕龙注(人民文学出版社）以及王运熙和周锋（2012）的文心雕龙译注（上海古籍出版社）。以周振甫（2013）的文心雕龙今译为原版本，将另外两个版本作为对照版本。（一）版本用字异文（一）版本用字异文1.1.异体字异体字读音和意义完全相同，可以通用的两个或几个形体不同的字。（向熹，2007：244）【撰-譔】至孝武之世，则相如撰篇。（周振甫，2013：348；王运熙、周锋，2012：259）至孝武之世，则相如譔篇。（范文澜，1962：623）按：“撰”与“譔”是一组异体字，表示为“写作”的意思。说文解字言部：“譔，专教也。”（许慎，2013：46）此句译为：到了汉武帝时代，司马相如编了字书凡将篇。（周振甫，2013：348）【疏-疎】暨乎后汉，小学转疏，复文隐训，臧否亦半。（周振甫，2013：348；王运熙、周锋，2012：259）暨乎后汉，小学转疎，复文隐训，臧否亦半。（范文澜，1962：624）按：疏、疎两字是一组异体字，表示为“疏忽”的含义。说文解字疋部：“疏，通也。”（许慎，2013：312）“疏”字为“疎”的俗字。俗字，即俗体字，是异体字的一种，过去文字学家称流行于民间的文字为俗字，通俗流行而字形不合规范的汉字，别于正体字而言。适用于民间的通俗文书，适宜于平民百姓使用。故两字的意思是相同的，不影响对文章的理解。此句译为：到了后汉，文字研究反而疏忽，异体字和诡僻的解释都产生。正确的和不正确的各半（周振甫，2013：348）。【妍-姸】若夫义训古今，兴废殊用，字形单复，妍媸异体。（周振甫，2013：350；王运熙、周锋，2012：261）语言与文化研究语言研究29若夫义训古今，兴废殊用，字形单复，姸媸异体。（范文澜，1962：624）按：两字是一组异体字，表示为“美丽、美好”的含义。说文解字女部：“妍，技也”（许慎，2013：264）。此句译为：至于文字的意义有古今之别，有的通行有的废止，用法不同，字形分简单和复杂，字体有美丑不同（周振甫，2013：350）。【媸-蚩】若夫义训古今，兴废殊用，字形单复，妍媸异体。（周振甫，2013：350；范文澜，1962：624）若夫义训古今，兴废殊用，字形单复，妍蚩异体。（王运熙、周锋，2012：261）按：这两个字的意义是一样的，表示为“丑恶”的含义。王力古汉语常用字字典：“蚩，丑恶。后汉书赵壹传：熟知辨其蚩妍。这个意义后来写作媸”（王力，2005：47）。此句译为：至于文字的意义有古今之别，有的通行有的废止，用法不同，字形分简单和复杂，字体有美丑不同（周振甫，2013：350）。【托-託】心既托声于言，言亦寄形于字;讽诵则绩在宫商，临文则能归字形矣。（周振甫，2013：350；王运熙、周锋，2012：261）心既託声于言，言亦寄形于字;讽诵则绩在宫商，临文则能归字形矣。（范文澜，1962：624）按：两字是一组异体字，表示为“通过”的含义。此举译为：为心思既已通过声音用语言来表达，语言也通过字体用文字来记录；念起来动听在于音节的和谐，看起来美观在于字形的匀称（周振甫，2013：350）。【揀-練-练】是以缀字属篇，必须揀择:一避诡异，二省联边，三权重出，四调单复四。（周振甫，2013：351）是以缀字属篇，必须練择:一避诡异，二省联边，三权重出，四调单复四。（范文澜，1962：624）是以缀字属篇，必须练择:一避诡异，二省联边，三权重出，四调单复四。（王运熙、周锋，2012：262）按：这三个字互为异体字，表示为“选择”的含义。说文解字糸部：“糸，湅繒也”（许慎，2013：274）。王版注释，练：通“拣”，选择（王运熙、周锋，2012：262）。此句译为：因此联字作文，一定要选择：第一要避免诡异，第二要减少联边，第三要衡量重出，第四要调整单复（周振甫，2013：351）。【瓌-瑰】诡异者，字体瓌怪者也。（周振甫，2013：351；范文澜，1962：624）诡异者，字体瑰怪者也。（王运熙、周锋，2012：262）按：两字是一组异体字，表示为“奇异”的含义。王力古汉语常用字字典：“瑰，奇异、珍奇。王安石游褒禅山记：瑰怪非常之观。这个意义又写作瓌”（王力，2005：134）。此句译为：诡异是字体怪异（周振甫，2013：351）。【暗-闇】瘠字累句，则纤疏而行劣;肥字积文，则黯黠而篇暗;善酌字者，参伍单复，磊落如珠矣（周振甫，2013：351、王运熙、周锋，2012：262）瘠字累句，则纤疏而行劣;肥字积文，则黯黠而篇闇;善酌字者，参伍单复，磊落如珠矣（范文澜，1962：625）按：两字是一组异体字，表示为“暗黑”的含义。说文解字日部：“暗，日无光也。”（许慎，2013：135）此句译为：笔画的多和少。笔画少的字积累成句，那就显得稀疏而字行不美观；笔画多的字堆积成文，那就显得暗黑而全篇无光；善于斟酌用字的，交错搭配笔画简单和复杂的字，这样就能错落有致、连贯如珠了（周振甫，2013：351）。【慎-愼】史之阙文，圣人所慎，若依义弃奇，则可与正文字矣。（周振甫，2013：352；王运熙、周锋，2012：263）史之阙文，圣人所愼，若依义弃奇，则可与正文字矣。（范文澜，1962：625）按：两字是一组异体字，表示为“慎重”的含义。说文解字心部：“慎，谨也”（许慎，2013：216）。此句译为：要知史书中有缺字，圣人谨慎地对待它，倘使依照文义的合理，放弃好奇，那样的人就语言与文化研究语言研究30可以跟他订正文字了（周振甫，2013：353）。【熔-鎔】篆隶相熔，苍雅品训。（周振甫，2013：353；王运熙、周锋，2012：264）篆隶相鎔，苍雅品训。（范文澜，1962：625）按：“熔”字为“鎔”的俗字，两字是一组异体字，表示为“熔化”的含义。说文解字金部：“鎔，冶器法也”（许慎，2013：294）。整句话解释为：篆书熔化成隶书，苍颉尔雅区分字形、解释字义（周振甫，2013：353）。2.2.文献讹误字文献讹误字因为古代文献既无拼音和标点符号又多为手工传抄或因年代久远，所以在眼观、耳听、手记或翻刻的过程中很容易出现偏差，从而产生讹误字。（1 1）音近而误）音近而误子思弟子，“於穆不似”，音讹之异也。（周振甫，2013：352；王运熙、周锋，2012：263）子思弟子，“於穆不祀者”，音讹之异也。（范文澜，1962：625）按：“子思”二句，诗经周颂维天之命中有“於穆不已”句，孔颖达正义引郑玄诗谱：“子思论诗於穆不已，仲子日於穆不似”（周振甫，2013：353）。由此可见，“似”和“已”是音近而误。此句译为：子思的学生孟，仲子把“于穆不已”说成“于穆不似”，是音近而误（周振甫，2013：352）。根据文献记载，正确的应该是“於穆不似”“似”和“祀”也是音近而误，而“者”字是多出来的。（2 2）形近而误）形近而误秦灭旧章，以吏为师，及李斯删籀而秦篆兴，程邈造隶而古文废。（周振甫，2013：347；王运熙、周锋，2012：258）秦灭旧章，以吏为师，乃李斯删籀而秦篆兴，程邈造隶而古文废。（范文澜，1962：623）按：乃，在本句中可指于是的意思。译为：于是李斯删改籀文，秦朝的小篆兴起，程邈创造隶书，而周代的古文字被废去。及，到。译为：到李斯删改籀文，秦朝的小篆兴起，程邈创造隶书，而周代的古文字被废去（王运熙、周锋，2012：261）。根据上下文的逻辑，“及”字更形象贴切，表示为到，有时间上向后推移的感觉，衔接上更自然。（3 3）不明史实而误）不明史实而误及宣平二帝，征集小学，张敞以正读传业，扬雄以奇字纂训，并贯练雅颉总阅音义四。鸿笔之徒，莫不洞晓。（周振甫，2013：348；王运熙、周锋，2012：259）及宣成二帝，征集小学，张敞以正读传业，扬雄以奇字纂训，并贯练雅颂总阅音义四。鸿笔之徒，莫不洞晓。（范文澜，1962：623）按：“宣”“平”“成”，分别指的是汉宣帝、汉平帝、汉成帝。在周版的注释中，我们可以看到“汉宣帝时，召集懂文字的学者读李斯编的苍颉篇，张敞跟他们学习。汉平帝时，召集爰礼等百多人讲文字，扬雄根据他们讲的作训纂篇”（周振甫，2013：348）。可见，扬雄对应的是汉平帝，所以在此处应该是汉平帝才对。而跟在尔雅后面的应该是李斯编撰的苍颉篇较为合适。（二）（二）版本用词异文版本用词异文古代文献中同一个词写成了不同的字，这种现象叫做“异文”（向熹，2007：248）。“异文”除了异体字和讹误字外，还包括用词异文。【亦半-大半】暨乎后汉，小学转疏，复文隐训，臧否亦半。（周振甫，2013：348）暨乎后汉，小学转疏，复文隐训，臧否大半。（范文澜，1962：624；王运熙、周锋，2012：259）按：周版“臧否亦半”译为正确的和不正确的各半（周振甫，2013：348）。“臧否大半”翻译为：对“复文隐训”的文字，大半有不正确的理解（王运熙、周锋，2012：260）。根据上文来看，前面讲到的是“到了东汉，文字训诂之学变得粗疏了，对于字形复杂、字义难懂的字”（王运熙、周锋，2012：260）怎么样了，因为研究已经变得粗疏了，所以从逻辑来看应该是“臧否大半”更准确一些，即有大半不正确的理解。语言与文化研究语言研究31【史籀-鸟籀】夫尔雅者，孔徒之所纂，而诗书之襟带也;苍颉者，李斯之所辑，而史籀之遗体也。（周振甫，2013：350）夫尔雅者，孔徒之所纂，而诗书之襟带也;苍颉者，李斯之所辑，而鸟籀之遗体也。（范文澜，1962：624；王运熙、周锋，2012：261）按：鸟，指的是鸟虫书（周振甫，2013：350）。鸟：指最古的文字，相传苍颉造字受了鸟兽之迹的启发。籀：籀文。遗体：指保留的古文字体（周振甫，2013：350）。结合周版和王版的注释，我们可以看出，“鸟”和“籀”指的是两种不同的字体。从字形来看，“鸟”和“史”的字形字音差异较大，因此，不存在是因为形近或者音近出现抄写错误。从对应关系来看，遗体是指保留的古文字体，前面应该是字体的名字才对，而“史”周版认为是周太史，所以“而鸟籀之遗体也”更合适。三三、结语、结语本文对文心雕龙练字篇进行异文校读后发现，此篇不仅存在大量的异体字和讹误字而且还存在一定的用词异文现象。异文材料中蕴含着极为丰富的古文献知识，历代学者对异文的研究及应用都由来已久。对于古籍本身的探究来说，人们可以通过它来辨明字句正误、推断书文撰作年代、辨别古书真伪、鉴别版本优劣。本文通过对照上文的三个版本，找出这些版本中存在的字词差异，将它们选取出来并进行分类，希望能为以后研究文心雕龙练字篇的人们提供一定的借鉴和说明，如能将本文中的校例应用于训话研究或辞书编撰等语言研究领域，我们将深感欣慰。由于我们的学识有限，在异文分析方面仍有不足，在此恳请各位方家批评指正。参考文献参考文献1刘勰著.文心雕龙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4：04.2周振甫著.文心雕龙今译M.北京：中华书局出版社，2013：09.3王力，岑麒祥，林焘，戴澧，唐作藩，蒋绍愚，张万起，徐敏霞等原编.古汉语常用字字典第 4 版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07.4王运熙，周锋.文心雕龙译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08.5向熹等编.古代汉语知识辞典M.成都：四川辞书出版社，2007：06.6（南朝梁）刘勰著；范文澜注.文心雕龙注 下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12.7许慎.说文解字M.北京：中华书局，2013：07.作者简介作者简介孙淑敏（1999），女，伊犁师范大学中国语言文学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古代汉语。E-mail：。Wenxin Sculpture Dragon Lianzi Foreign Language ProofreadingSun Shumin(Yili Normal University,Yining,835099,China)AbstractWen Xin Diao Long is the first systematic literary theory masterpiece in the history of Chineseliterary criticism.The article focuses on the 39th article“Practicing Characters”in Wen Xin Diao Long.Bycomparing the annotations on the usage of words and phrases in Wen Xin Diao Long from various authoritativeversions today,this paper analyzes the differences in characters,words,and their expressions,and explores thereasons for their occurrence.Key wordsLiterary Mind and the Carving of Dragons;Practicing calligraphy;Different text;Reas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