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外状态下的隐性暴力与压迫——《云图》中的命运共同体研究.pdf

语言与文化研究文学研究155例外状态下的隐性暴力与压迫例外状态下的隐性暴力与压迫云图中的命运共同体研究云图中的命运共同体研究*张艳祯（青岛滨海学院，青岛，266555）【摘要】云图是英国小说家大卫米切尔的第三部小说，该作品由环环相扣的六个故事组成，以独特的叙事结构描写了社会各类弱势群体的悲惨境遇，揭露了主权者的各种权力压迫与隐性暴力。小说中各个故事的主权者通过悬置法律、隔离空间等手段创造出多个阿甘本所描述的“例外状态”，从而实现对弱势群体、边缘人物的规训与压迫，甚至是对其生命的合理剥夺。因此，本文拟从命运共同体入手，对这部作品中的例外状态、赤裸生命等现象进行重点分析，解读小说中的隐性暴力、权力压迫与人性危机，以此揭示作者米切尔对弱势群体共同命运的关怀与人性阴暗面的批判。【关键词】云图；大卫米切尔；命运共同体；隐性暴力一、一、引言引言英国当代小说家大卫米切尔被看作 21 世纪欧美文学界的一颗新星，其小说被称为“二十一世纪的新小说”，原创性十足，具有鲜明的特色，他于 2004 年出版的第三部小说云图一经问世风靡欧美，小说以独特的叙事结构与新颖的故事情节向读者呈现出人类文明的历史发展与生存境况。云图以不同的时间线和不同的故事地点导入不同的叙事层次，通过诡异的叙事结构讲述六个看似独立又互相关联的故事，是部表现权力压迫与反抗的小说，小说中各个故事分别揭露了种族主义、老龄化、社会极权主义、技术泛滥、克隆人实验等社会尖锐话题，通过描写权力与生命产生关系的过程，展现出生命政治理论机制。米切尔采用魔幻现实主义手法勾勒了人类历史进程中六个不同的历史时空，带领读者感受不同历史文明困境，旨在帮助人类反思种族、权力、人性等社会问题。这部小说在文学批评领域的研究现主要集中于叙事学、生态批评、存在主义、后人类主义等方面。由此可见，学者从各个视角对云图进行了不同的解读，而在生命共同体视域下，对这部作品的研究存在空缺。因此，本文从命运共同体理论入手解读小说，分析各个空间场所内的例外状态与隐性暴力，揭露例外状态下的主权者如何操纵权力压迫弱势群体的共同命运，使他们沦为尽其所用的赤裸生命以及神圣人这一共同体的反抗。在不同历史文明时期，各类主权者利用权力操纵生命，实现对社会弱势共同体的多重压制，本文对生命权力进行批判，使人类反思权力机制与人性暴力，重新审视人类命运共同体问题，以避免陷入人类文明的机械轮回。二、例外状态下的共同体遭受压迫与暴力二、例外状态下的共同体遭受压迫与暴力例外状态这个概念最早由施密特提出，指透过悬置法律，以不受法律限制的措施进行治理的状态，最初被理解为某种不寻常和某种例外的例外状态，本来只应该在有限的时间内生效，而历史的转变却使之成为治理的常态（汪民安，2018：16）。在阿甘本（2005）的定义里，例外状态，是作为一个法在其中透过自身的悬置而将生命纳入的原始结构，是主权权力压迫生命的场所，是法律与生命的灰色地带。在例外空间中，主权者为了满足自身的需求与目的，定义空间内的秩序与规范。女预言者号是首先展现的例外状态式场所，典型法律空缺之地，“在女预言者号上唯一的一部法律就是老家伙的怪念头”（杨春雷，2010：33）,可见作为边缘共同体的黑人船员遭受的生存境遇。作为例外空间，船长与大副作为主权者，随意制定秩序与奖罚，女预言者号中的一切反常行为都被常规化，俨然已步入典型的例外状态。宋记餐厅是另一个例外空间，设立于克隆人与纯种人共存的未来世界公司国，在这个时代，科技飞速发展，克隆人共同体被创造，从出生至死亡遭受纯种人的多重压制。不同于暴力对生命进行直接压迫与剥夺，此处的主权者则通过思想控制、消除记忆等温和的压迫手段间接地发挥生命政治机制，压榨并奴*本文系山东省青岛滨海学院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人类命运共同体视域下云图中神圣人群体语言表征研究”（立项号：2022RQ04）的成果。语言与文化研究文学研究156役克隆人共同体。“克隆人没有最早的记忆，在宋记，每二十四个小时为一个周期，每个周期都一模一样只有纯种人才有休息的权利，我们必须把每一分钟都投入到宋记的服务和致富当中”（杨春雷，2010：185）。不同于暴力对生命进行直接压迫与剥夺，此处的主权者则通过思想控制、消除记忆等温和的压迫手段间接地发挥生命政治机制，压榨并奴役克隆人共同体。“克隆人没有最早的记忆，在宋记，每二十四个小时为一个周期，每个周期都一模一样只有纯种人才有休息的权利，我们必须把每一分钟都投入到宋记的服务和致富当中”（汪民安，2018：185），不难看出，所谓的宋记餐厅，在早已废除奴隶的公司国中，仍将克隆人合理地奴隶化，俨然是主权者进行权力操控的灰色地带，是法律界限模糊的场所。在宋记餐厅主权者独特规划的空间内，主权者采用给克隆人食用含有除抑素与扼杀好奇心的速扑，以及晨祷时刻播放所谓乐园与夏威夷的美好视频等温和暴力手段来强化对克隆人的权力操控，大部分克隆人在这种隐性权力机制的压迫下，不自觉地接受主权者的规训或压迫。作者通过勾勒女预言者号与后现代社会中宋记餐厅这两处例外空间，影射出不同文明时期的弱势命运共同体现象以及隐藏在技术进步背后的权力机制，以呼吁消灭对弱势命运共同体的歧视与压迫，实现人类文明的和谐发展。三、权力压迫下的赤裸生命共同体三、权力压迫下的赤裸生命共同体阿甘本（2005）笔下的赤裸生命，即神圣生命神圣人的生命，是不能被祭祀但可以被杀死的生命。权力在其所规划的例外状态中悬置法律，使其成为一个至高领域：在该领域中，杀戮是被允许的、不会犯杀人罪，但也不颂扬祭祀。由此可知，小说云图中的克隆人群体以及各个劣等人种族便是阿甘本意义上的神圣人，是处于主权权力压迫下的赤裸生命，面临着极不稳定的生存环境，处于掌控死亡的权力之下，他们的生命无法挽回地被暴露在弃置面前。小说中，殖民时期爱好和平的莫里奥里人遭受毛利人的暴力，莫里奥里人信仰着：无论是谁让别人流血都会毁灭掉自己的魔力他的荣誉、价值、地位和灵魂（杨春雷，12），这种和平信条使他们成为查塔姆群岛的赤裸生命，受到主权者施加的种种暴力。作为主权者的毛利人充分利用这种例外空间，悬置早已发表的废除奴隶的书面公文，肆意行使主权权力，对任何威胁到他们地位的身体进行压迫甚至拥有杀戮权而无需受到任何惩罚。除了莫里奥里人，小说中的克隆共同体显然也是生命赤裸化的一群人，他们出生便为赤裸生命，可以没有惩罚地被杀害，可以随意被创造。公司国规定，注册一次克隆人终结要花三千元，而对主权者来说，克隆人的诞生仅仅是服务于他们的利益，是主权权力的牺牲品。所以，在例外空间宋记餐厅内，主权权力创造出宋记金色方舟这一乐园欺骗克隆人，使其心甘情愿投入宋记的工作，“随着年份的流逝，拥有十二星的姐姐们被送往宋记的方舟，成为像纯种一样戴着灵魂戒指的顾客”（杨春雷，2010：186）。由于主权者采用空间隔离措施创建了宋记餐厅这一例外空间，再加上每天循环播放前往夏威夷的三维影像进行洗脑，“这些原先的姐姐赞美着宋老爹的仁慈，号召我们努力工作，偿还投资”。所以留在宋记的克隆人丝毫没有察觉这一谎言，更没有看透假象背后隐藏的暴力。直到联盟会成员任海柱带领星美-451 参观所谓的金色方舟，才揭开了宋记的阴谋，主权者口中的乐园，实际上是一处大型屠宰场。“工人们挥舞着剪刀、锯刀以及各种切割、剥皮、绞碎的工具”（杨春雷，2010：325）。作者通过刻画小说中各类神圣人共同体悲惨的生存境遇，批判其命运危机与伦理悖论，同时，也引发读者反思当下的科技进步与社会现状，技术高速发展而人性逐渐沦丧，人类文明是否真的会步入小说所描述的后末日时代。四、神圣人共同体的反抗四、神圣人共同体的反抗阿甘本（1998）认为，当生命治理采用非制度化方式进行时，因常态法律秩序被悬置，个体生命随时会被一个掌握生死的权力转化为赤裸生命，并无法挽回地暴露在弃置面前，这时就需要弱势共同体某种反抗行为的出现，避免使整个社会失衡甚至沦丧。正如福柯（1978）所指出有权力的地方便会存在反抗。作者虽然刻画了各个时代中赤裸生命共同体在主权权力压榨下凄凉的生存现状，但在每个故事的结尾处都深刻勾勒了赤裸生命共同体为了争取积极的生存状态对主权权力发起反抗的图景，以点燃弱势命运共同体与对美好生活的希望与憧憬。在殖民时期，作为赤裸生命的莫里奥里人奥拓华，作为见识过很多异国风情的水手，从成为毛利人奴隶的那天起，便开启其反抗主权权力的历程。奥拓华最初在捕鱼时获得了一条罕见且毒性极强的摩伊卡鱼，“这种鱼中之王只能给王中之王吃，还教给她怎么给丈夫做”（杨春雷，2010：30），趁着这个机会，他逃出了这个例外空间。然而，好景不长，几年后便被主权者发现，等待他的则是新一轮更加残暴的语言与文化研究文学研究157压迫与惩罚，但即便处于最严厉的权力关系，奥拓华仍没有放弃对自由的渴望，他在牧师的帮助下成功登上一艘轮船，并凭借着出色的水手能力得到工作机会，从而彻底摆脱裸命共同体的状态。同样，宋记餐厅的克隆人星美-451 在联盟国的帮助下逃离了宋记餐厅，开始慌乱的逃亡生活。表面看来，主权者创造机会帮助星美-451 的逃亡，实际上她的逃亡则是主权权力规划好的剧本，一场巩固自身生命权力的新阴谋，“为了让任何一个公司国的纯种人都不信任任何克隆人，为了制造社会下层对新的克隆人的终结法案，为了让废奴主义无人相信”（杨春雷，2010：329）。而克隆人星美-451 明知自己是公司国新阴谋的一颗棋子，仍然愿意用牺牲自身的代价换取揭露宋记克隆人共同体的命运。作者通过描述奴隶奥拓华、克隆人星美-451 的反抗展现了神圣人共同体面对主权权力压迫做出的生命反应，讽刺各个时代中不合理的社会权力机制，又呼吁边缘共同体积极进行自身权力的捍卫。五、五、结语结语现如今，有关命运共同体的研究初步兴起，在文学批评领域发挥了重要的意义且具有现实的可行性，适用于对现当代文学中有关权力压迫与反抗的作品进行主题阐释。当代文化批评家齐泽克（2009）曾指出：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潜在的神圣人。而作者大卫米切尔则以犀利的笔触展示了一个人类被主权权力压迫、操控、屠杀的画面，揭露例外状态下赤裸生命的恐怖存在状态，将不同文明时期的残忍的“纳粹”集中营展示在读者眼前，并通过跨越时间与空间的独特叙事，表达了他对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关怀以及对整个文明发展过程中人类生存境遇的忧虑与警示：主权权力的滥用、法律约束界限的模糊、随时沦为赤裸生命的命运共同体。参考文献参考文献1Agamben,Giorgio.Homo Sacer:Sovereign Power and Homo sacerM.Trans.Daniel Heller-Roazen.California Stanford UniversityPress-Stanford，1998.2Agamben,Giorgio.State of ExceptionM.Trans.KevinAttell.Chicago：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2005.3 Foucault,Michel.The History of Sexuality Volume I:An IntroductionM.Trans.Robert Hurley.New York：Pantheon Books，1978.4Zizek,Slavoj.How to Begin from the BeginningJ.New Left Review，2009，(57)：4350.4大卫米切尔.云图M.杨春雷译，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18.5汪民安.生产：生命政治：福柯、阿甘本与埃斯波西托M.江苏：江苏人民出版社，2018.作者简介作者简介张艳祯（1995），女，硕士，青岛滨海学院大专文理基础学院教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E-mail:。Recessive Violence and Oppression in the State of ExceptionThe Studyof Community with Shared Future in Cloud AtlasZhang Yanzhen(Qingdao Binhai University,Qingdao,266555,China)Abstract Cloud Atlas is the third novel of the British novelist,David Mitchell.Composed of six interlockingstories,the novel describes the miserable situation of all kinds of vulnerable groups in the society with a uniquenarrative structure,and revealing various power oppression and recessive violence of the sovereign power.In thisnovel,the sovereign creates many state of exception described by Agamben by the ways of suspending law andseparating space.These acts aim to discipline and oppress vulnerable groups and marginal characters in our societyand even want to kill them reasonably.Therefore,taking community with shared future as the theorical framework,this paper focuses on the state of exception and bare life and analyses the recessive violence,power oppression andhuman crisis in the novel in order to reveal David Mitchells concern for the fate of vulnerable groups and hiscriticism on the seamy side of human nature.Key words Cloud Atlas;David Mitchell;Community with shared future;Recessive viole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