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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动力流动与负责任渔业劳动力流动与负责任渔业陈 晔摘 要:劳动力流动是指劳动力在空间上的移动或者职业上的变化。改革开放以来,全国范围内劳动力的自由流动,已成为中国经济快速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负责任渔业要求各国政府和从业者以承担相应责任的方式从事渔业。1995 年 10 月,联合国粮农组织渔业委员会第 28 届大会通过负责任渔业行为守则,外来渔民在维系渔业和渔村经济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但是由于其流动性强,对渔业资源进行可持续发展保护的内在动力薄弱,在利益驱动下,容易产生过度捕捞等问题,对负责任渔业提出挑战。本文应用博弈论方法,分别对一次博弈、有限次重复博弈和无限次重复博弈进行比较分析,发现仅在无限次重复博弈情形下,参与者才遵守 负责任渔业行为守则。任何能拟制出或者构建出类似无限次重复博弈场景的措施,都有助于渔民将“他律”转变为“自律”,更好地实现负责任渔业。关键词:劳动力流动 负责任渔业 负责任渔业行为守则 无限次重复博弈一 引言劳动力流动(labor mobility)是指劳动力在空间上的移动或者职业上的本文在联合国粮农组织(FAO)主办的“水产品价值链中的社会责任”论坛上宣读,得到FAO 渔业和水产养殖部高级官员 Marcio Castro De Souza、日本东京大学教授 Nobuyuki Yagi、印度渔业专家 V.Vivekanandan 等的宝贵建议,在此一并表示感谢,文责自负。陈晔,上海海洋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海洋文化研究中心副教授、硕士生导师,博士。中国海洋社会学研究(2022 年卷 总第 10 期)变化,个人原因或其他系统性原因,都会影响劳动力流动。个人原因包括物理空间、身体和智力、能力等,系统性原因则有受教育机会、不同的法律和政治原因以及历史因素。改革开放 40 多年来,中国农村劳动力的自由流动是中国经济崛起以及社会发展中最为波澜壮阔的一部分。亿万农村劳动力从农村涌入城市,整个国家工业化、城镇化以及现代化进程得以提速。截至 2017年底,中国城镇化水平为 58.5%,二三产业增加值占全国 GDP 总量的比重高达92.1%,农村非农转移的劳动力从 800 多万人上升至 28652 万人,40 年内增加近35 倍。图 1 2008 2016 年按输出地划分中国外出农民工东中西部跨省流动分布情况 资料来源:张广胜、田洲宇:改革开放四十年中国农村劳动力流动:变迁、贡献与展望,农业经济问题 2018 年第 7 期。负责任渔业(responsible fisheries)要求各国政府和从业者以承担相应23迁移人口与流动人口为两个概念。在传统的计划经济体制下,人口的区域迁移由公安部门严格控制,计划安排之外的农村向城市的迁移几乎不可能,劳动力的产业转移则由劳动、人事部门计划调配,自发的劳动力市场也不存在。在严格控制的迁移之外,一方面仍存在临时性的在区域间、城乡间往返的人口,即正常流动人口;另一方面也存在不通过计划而进入劳动力黑市或灰市的劳动者及其家属,即曾经所谓的“盲目流动人口”。这两部分即构成传统统计口径上的流动人口。在纯粹计划经济体制的意义上,迁移人口和流动人口是容易区分的两组人群,相互没有交叉,是具有比较明确内涵和外延的两个概念。然而,20世纪 70 年代末城乡开始全面改革,计划经济体制从各个方面被突破,两者的边界逐渐模糊。在本文中两者通用。详见蔡昉 人口迁移和流动的成因、趋势与政策,中国人口科学 1995 年第 6 期。张广胜、田洲宇:改革开放四十年中国农村劳动力流动:变迁、贡献与展望,农业经济问题 2018 年第 7 期。劳动力流动与负责任渔业图 2 1979 2016 年中国农村劳动力非农转移数量的变化 资料来源:张广胜、田洲宇:改革开放四十年中国农村劳动力流动:变迁、贡献与展望,农业经济问题 2018 年第 7 期。责任的方式从事渔业。相关个体在享有捕捞权时,应承担养护和管理水生生物资源的责任,使其可持续发展;水产养殖不应损害生态环境和原种,应确保养殖产品质量;水产品贸易应该使消费者能够获得优质水产品。20世纪中叶以来,全球渔业资源不断衰退,人类逐渐意识到为确保后代能继续利用渔业资源,应该有节制地攫取渔业资源。1992 年 5 月,墨西哥政府与联合国粮农组织(Food and Agriculture Organization of the United Nations,FAO)在墨西哥坎昆召开负责任捕鱼国际会议并发表宣言,宣言要求联合国粮农组织制定 负责任渔业行为守则。1995 年 10 月,联合国粮农组织第28 届大会通过 负责任渔业行为守则(以下简称 行为守则,Code ofConduct for Responsible Fisheries)。行为守则 由 12 条内容组成,分别对一般原则、渔业管理、捕鱼作业、水产养殖发展、渔业纳入沿海区域管理、加工方式与贸易、发展中国家特殊要求以及渔业研究等专题作了规定。行为守则 虽为自愿性的,但已经加入 1982 年联合国海洋法公约(The 1982 United Nations Convention on the Law of the Sea,UNCLOS)、1993年 FAO 公海保育管理措施协议(1993 FAO Compliance Agreement,FAOCA)33周界衡、慕永通:负责任渔业的兴起、发展与困境,中国渔业经济 2012 年第 3 期。刘小兵:负责任渔业行为守则,中国水产 1996 年第 2 期。中国海洋社会学研究(2022 年卷 总第 10 期)和 1995 年联合国跨界及高度洄游性鱼种保育管理执行协议(The 1995United Nations Fish Stocks Agreement,UNFSA)中的约束性原则。行为守则 提供对渔业保护、管理和发展的原则及标准,通过负责任的管理和保护,促进世界渔业理性、可持续地开发和利用,是国际社会应对相关渔业问题最早也是唯一的手段。行为守则 还附带四个“国际行动计划”(International Plans of Action,IPOA),具体包括 1999 年鲨鱼养护和管理国际 行 动 计 划(IPOA for the Conservation and Management of Sharks,1999)、1999 年减少海鸟误捕国际行动计划(IPOA for Reducing the In-cidental Catches of Seabirds,1999)、1999 年捕捞能力管理国际行动计划(IPOA for the Management of Fishing Capacity,1999)、2001 年预防、遏制、消除 IUU 捕捞国际行动计划(IPOA to Prevent,Deter and EliminateIUU Fishing,2001)。过度捕捞以及 IUU 捕捞(illegal,unreported,and un-regulated fishing)是当前世界渔业资源可持续管理面临的最为急迫的问题。劳动力流动会对负责任渔业产生影响。在中国绝大多数渔村中,来自内陆的外来渔民数量已远超本地渔民,他们年富力强,吃苦耐劳,颇受渔船主青睐,但也存在一些负面影响。渔业资源修复周期较长,过度捕捞的不良影响将在第二年,甚至数年之后才逐渐显现。外来渔民流动性强,进而缺乏对渔业资源可持续发展保护的内在动力,在利益驱动下,容易产生过度捕捞等问题。其实,不但中国如此,世界很多国家都存在类似的问题,渔业公司雇用外来渔民,有时甚至是外国渔民,进行捕捞作业,流动性因素导致负责任渔业较难实施。本文从劳动力流动视角来研究负责任渔业,在理论层面和应用层面均具有一定的创新性。二 文献综述改革开放以来,劳动力流动已成为中国最重要的经济现象之一。蔡昉43G.Hosch,G.Ferraro and P.Failler.“The 1995 FAO Code of Conduct for Responsible Fisheries:Adopting,Implementing or Scoring Results?”.Marine Policy,pp.189-200.陈晔:我国海洋渔村的历史演进及转型与发展,浙江海洋学院学报(人文科学版)2016 年第 2 期。劳动力流动与负责任渔业较早地对中国城乡之间和地区之间的人口迁移进行研究,认为因长期实行重工业优先发展战略而形成的扭曲的产业结构和人口分布格局,以及改革开放以来扩大了的城乡和地区收入差距是迁移发生的重要因素。杨云彦发现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生产要素不断向东部地区集聚,为东部地区经济发展注入了强大动力,创造了巨大的就业机会,中西部地区的劳动力大量流入东部地区。劳动力流动会对我国社会经济发展产生影响。王德、朱玮、叶晖通过测算我国 1985 1990 年、1990 1995 年和 1995 2000 年各省(区、市)在人口迁移前后“人口-GDP”的基尼系数变化趋势,验证得到人口迁移能减缓区域经济发展不均衡。段平忠、刘传江发现人口流动的地区差距与经济增长的地区差距高度相关,无素质差异的流动人口对整体经济增长无显著贡献,但劳动力流动对各地区经济增长具有显著递减的贡献作用。李道庆、陈恩研究发现流动劳动力空间分布失衡加大了广东区域经济增长差距。张广胜、田洲宇发现,改革开放以来,农村劳动力的自由流动带来多重红利,国家经济突飞猛进,工业化、城镇化水平迅速提升,产业结构持续升级和优化,劳动力个人收入得到大幅提升。劳动力流动在渔业领域的具体表现就是“外来渔民”。20 世纪 90 年代初期,外来渔民开始由原来的零星打工转为大量出现在舟山捕捞渔船上。在福建省龙海市浯屿村,外来渔民被当地人称为“外来工”,其家属被称为“外口”。外来渔民,又称“外来渔工”“外来渔业农民工”,指农民从内陆农村进入渔村,从事捕捞工作。外来渔民相关研究以田野调查为主,林光纪在福建省龙海市浯屿村进行了调查,认为外来渔民群体数量众多,已成为一个重53蔡昉:人口迁移和流动的成因、趋势与政策,中国人口科学 1995 年第 6 期。杨云彦:劳动力流动、人力资本转移与区域政策,人口研究 1999 年第 5 期。王德、朱玮、叶晖:1985 2000 年我国人口迁移对区域经济差异的均衡作用研究,人口与经济 2003 年第 6 期。段平忠、刘传江:人口流动对经济增长地区差距的影响,中国软科学 2005 年第 2 期。李道庆、陈恩:劳动力流动对广东经济增长地区差距影响探析,工业技术经济 2009年第 12 期。张广胜、田洲宇:改革开放四十年中国农村劳动力流动:变迁、贡献与展望,农业经济问题 2018 年第 7 期。王建友:典型渔村的空间转向与空间冲突 基于对舟山朱家尖月岙渔村的观察,浙江海洋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17 年第 5 期。林光纪:“渔民、渔业、渔村”逻辑与悖论 以龙海市浯屿村渔业调查为例,中国渔业经济 2010 年第 4 期。中国海洋社会学研究(2022 年卷 总第 10 期)要的“三渔问题”。邹德云、朱庆勇、水柏年在舟山调查时发现,外来渔民对舟山近海渔业存在着明显的正负面双重影响。王建友对舟山朱家尖月岙渔村进行调研,对渔村从改革开放以来发生的社会变迁进行研究,以空间转向为切入点,对留守村民与外来渔民所进行的空间重构及空间冲突进行分析。1995 年 10 月,联合国粮农组织渔业委员会第 28 届会议通过了旨在推行负责任渔业而制定的指导性文件 负责任渔业行为守则,这成为国际负责任渔业发展史上的里程碑事件。刘小兵 1996 年在 中国水产 上发表的负责任渔业行为守则 一文,是国内最早对其进行介绍的论文。关于负责任渔业的研究众多,主要集中于对 行为守则 的效果评估以及如何有效地实行负责任渔业。Hosch 等对亚洲、非洲和加勒比地区 9 个国家 行为守则 的执行情况进行分析研究,发现各国已把 行为守则 的主要内容纳入渔业法律条款中,在某些领域取得一定成功,但是由于内部管理问题、缺少政治决心以及出于短期经济利益考虑等,在个别领域并未取良好效果。周界衡、慕永通对 行为守则 的产生以及影响进行分析研究,指出贯彻预防原则是摆脱渔业困境必须采取的手段之一,认为负责任渔业在可操作性、法律效力、总体成效、全球参与率以及概念本身等方面存在诸多缺陷,仅靠自身力量不足以完成相关使命。缺乏全球范围内对于遵守 行为守则 对海洋环境正面影响的实证,是 行为守则 实施乏力的重要原因之一。Coll 等用数据验证,遵守 行为守则 的确能提高海洋环境质量。Kumawat 等通过问卷调查的方式,对印度马哈拉施特拉邦(Maharash-tra)海岸的传统包袋渔业(bag net fishery)对于 行为守则 第 7 条款的63林光纪:“渔民、渔业、渔村”逻辑与悖论 以龙海市浯屿村渔业调查为例,中国渔业经济 2010 年第 4 期。邹德云、朱庆勇、水柏年:外来渔民工对舟山近海渔业的影响,农家之友(理论版)2010 年第 8 期。王建友:典型渔村的空间转向与空间冲突 基于对舟山朱家尖月岙渔村的观察,浙江海洋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17 年第 5 期。刘小兵:负责任渔业行为守则,中国水产 1996 年第 2 期。G.Hosch,G.Ferraro and P.Failler.“The 1995 FAO Code of Conduct for Responsible Fisheries:Adopting,Implementing or Scoring Results?”.Marine Policy,2011,pp.189-200.周界衡、慕永通:负责任渔业的兴起、发展与困境,中国渔业经济 2012 年第 3 期。M.Coll,S.Libralato and T.J.Pitcher et al.“Sustainability implications of Honouring the Code ofConduct for Responsible Fisheries”.Global Environmental Change,2013,pp.157-166.劳动力流动与负责任渔业执行情况进行评估,发现总体遵守率为 67.52%。Yang 等的研究主要涉及休闲渔业,认为负责任休闲渔业体验者的责任应该包括自律与他律、尊重与平等、节约与低碳、游钓与养护、养殖与生态、贡献与分享等六方面特征,社会大众要提高责任意识,休闲渔业企业和社区要拓展履行责任的途径,渔业行业协会要积极组织和宣传负责任休闲渔业,政府行业主管部门要尽快出台有关负责任休闲渔业的政策措施,渔业经济与管理界要加强负责任休闲渔业研究的国际合作。黄硕琳、邵化斌指出,20 世纪 80 年代以来,国家被要求承担更多的责任,如何提高海洋生态系统的保护意识,提高履约能力,履行船旗国的责任和义务,是我国渔业发展面临的主要挑战之一。三 背景介绍在经济发展的大潮中,我国渔村社会结构发生了巨大变化。渔民平均收入虽然较高,但是出海捕鱼十分艰苦,被称为“三 K”行业 “肮脏”“危险”“辛苦”。只有那些在陆上无法找到工作的人才会去捕鱼,渔民的社会地位较低,承担的风险又较大,渔民希望其子女通过受教育提高社会地位。年青一代也不愿意子承父业,继续在海上作业,他们中的大部分选择接受教育进而从事其他职业。以浙江舟山月岙渔村为例,目前大部分本地渔民已经“弃海上岸”,一小部分成为船老板,部分工商业资本已进入渔业。安徽籍农民工来到月岙村,填补了本地劳动力空缺,从事捕捞渔业,逐渐形成了外来渔民集聚。随着本地渔业劳动力逐步退出,外来渔民成为重要的渔业劳动力支柱。月岙村中来自湖南、安徽、四川、重庆、贵州等73T.Kumawat,L.Shenoy,S.Chakraborty,V.Deshmukh and S.Raje.“Compliance of Bag Net Fish-ery of Maharashtra Coast,India with Article 7 of the FAO Code of Conduct for Responsible Fisher-ies”.Marine Policy,2015,pp.9-15.Z.J.Yang,Y.Chen and D.Wang et al.“Responsible Recreational Fisheries:A Chinese Perspec-tive”.Fisheries,2017,pp.303-307.黄硕琳、邵化斌:全球海洋渔业治理的发展趋势与特点,太平洋学报 2018 年第 4 期。王建友:典型渔村的空间转向与空间冲突 基于对舟山朱家尖月岙渔村的观察,浙江海洋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17 年第 5 期。刘雯:捕捞渔民转产转业的困境及对策研究 以舟山市为例,浙江海洋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7。中国海洋社会学研究(2022 年卷 总第 10 期)全国 14 个内陆省份的外来渔民共 873 人,占全村下海劳动力的 71.9%。劳动力流动能促进地区的社会经济发展,外来渔民有力推动了当地捕捞业的发展。在福建省龙海市浯屿村,外来渔民的到来增加了当地劳动力大军,扩大了税源,推动了当地经济和社会发展。在浙江舟山,外来渔民多为青壮年,文化水平相对较高,吃苦耐劳,颇受渔船主青睐,成为维持和促进舟山渔业生产的有力支柱。外来渔民在促进当地渔村发展的同时,由于其流动性特征,也给当地社会经济带来一定负面影响。外来渔民对渔业生产情况的了解十分有限,不愿意参加基本安全技能培训,海上求生、船舶消防、渔业安全操作等知识缺乏,从而造成船员技术差、生产效率低,同时也给海上安全生产带来很多隐患。外来渔民大多来自内陆省份,对海洋不甚了解,对渔业资源水平和渔业资源前景更是缺乏认识,法律意识相对淡薄,不少人连最基本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渔业法 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 都不学习,随意倾倒生活垃圾、任意排放生产和修理污水。海洋生态环境保护需要从长计议,而非一朝一夕之事,破坏海洋环境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存在滞后性。外来渔民流动性强,如果处理不当,容易出现“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情况,今天在这个海域进行捕捞,明天换一家公司,去另一个海域,较难自觉产生渔业资源可持续开发利用的意识,在短期利益的驱动下,容易导致过度捕捞等情况的发生,较难实现负责任渔业。四 模型说明渔业资源是一种公共资源,美国学者加勒特哈丁(Garrett Hardin)83王建友:典型渔村的空间转向与空间冲突 基于对舟山朱家尖月岙渔村的观察,浙江海洋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17 年第 5 期。段平忠、刘传江:人口流动对经济增长地区差距的影响,中国软科学 2005 年第12 期。林光纪:“渔民、渔业、渔村”逻辑与悖论 以龙海市浯屿村渔业调查为例,中国渔业经济 2010 年第 4 期。王建友:典型渔村的空间转向与空间冲突 基于对舟山朱家尖月岙渔村的观察,浙江海洋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17 年第 5 期。王建友:典型渔村的空间转向与空间冲突 基于对舟山朱家尖月岙渔村的观察,浙江海洋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17 年第 5 期。劳动力流动与负责任渔业1968 在 科学 上发表 公地悲剧(The Tragedy of the Commons)一文,提出“公地悲剧理论”,成为公共资源研究的先驱。哈丁认为所有理性人都会有趋利性的自由选择,所有理性人的自由选择会导致共有财产资源的最终毁灭。鱼类具有洄游性和流动性等特性,渔业资源作为公共资源为公众所拥有,如果渔业资源问题处理不当,公众无序的行为将酿成公地悲剧。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埃莉诺奥斯特罗姆的代表作 公共事物的治理之道:集体行动制度的演进 对公共资源管理进行了较为详细系统的分析。捕捞渔业的研究经常会使用博弈论的研究方法,例如徐敬俊用博弈论对跨界渔业管理进行了研究,认为只有通过合作,才能实现渔业生态的稳定。李建琴、吴玮林借用博弈理论工具,以渔民、中央政府、地方政府三个利益主体为代表构建渔民之间、渔民与政府之间、同级政府之间和上下级政府之间四种不同的非合作博弈模型,渔业资源变化、政策变动、渔民劳动力变化等因素造成的不确定性会引发渔民的短视行为,导致过度捕捞。本文沿用博弈论的方法,对劳动力流动对负责任渔业的影响进行比较分析。模型假设有两位参与者,即渔民甲和渔民乙,他们各自有两个选择,遵守 行为守则 或者不遵守 行为守则(如过度捕捞等)。如果渔民甲遵守 行为守则,渔民乙也遵守 行为守则,那么渔民甲的收益是 B;如果渔民甲遵守 行为守则,渔民乙不遵守 行为守则,那么渔民甲的收益是 D;如果渔民甲不遵守 行为守则,渔民乙遵守 行为守则,那么渔民甲的收益为 A;如果渔民甲不遵守 行为守则,渔民乙也不遵守行为守则,那么渔民甲的收益为 C。其中,A B C D,反之亦然。渔民甲和渔民乙的支付矩阵如表 1 所示。93刘雯:捕捞渔民转产转业的困境及对策研究 以舟山市为例,浙江海洋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7。埃莉诺奥斯特罗姆:公共事物的治理之道:集体行动制度的演进,余逊达、陈旭东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12。徐敬俊:跨界海洋渔业管理研究 一个博弈论的分析框架,中国海洋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 年第 3 期。李建琴、吴玮林:海洋渔业资源萎缩的博弈分析,中国渔业经济 2018 年第 2 期。中国海洋社会学研究(2022 年卷 总第 10 期)表 1 渔民甲和渔民乙的支付矩阵渔民乙遵守不遵守渔民甲遵守(B,B)(D,A)不遵守(A,D)(C,C)以往关于捕捞渔业的研究都未考虑时间因素,本文将时间纳入研究中,进而将其分成三种情况来讨论,即一次博弈、有限次重复博弈和无限次重复博弈。(一)一次博弈在一次博弈中,从渔民甲的思考方式出发,如果渔民乙选择遵守 行为守则,渔民甲选择遵守 行为守则 的收益是 B,渔民甲选择不遵守行为守则 的收益是 A,那么作为理性人的渔民甲会选择不遵守 行为守则;如果渔民乙选择不遵守 行为守则,渔民甲选择遵守 行为守则的收益是 D,选择不遵守 行为守则 的收益是 C,那么作为理性人的渔民甲会选择不遵守 行为守则。总之,不论渔民乙选择哪个决策,渔民甲都会选择不遵守 行为守则,因此不遵守 行为守则 是渔民甲的占优决策。同理,不论渔民甲选择何种决策,不遵守 行为守则 都是渔民乙的占优决策。因此,渔民甲和渔民乙他们都选择不遵守 行为守则 是一次博弈中的均衡策略,负责任渔业无法实现。(二)有限次重复博弈有限次重复博弈属于序贯决策博弈,可以借用决策树来进行序贯决策博弈。假设渔民甲和渔民乙双方有 T 次博弈,按照倒推法的思想,需要从第 T 次倒退一步,即思考第 T-1 次的决策。由于渔民甲渔民乙都面临相同的情况,所以我们只需要考虑渔民甲的策略即可。有限次重复博弈中最后一次的结果和一次博弈相同。从决策树可以看04王则柯、李杰编著 博弈论教程,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第 165 168 页。Pedro Dal B.“Cooperation under the Shadow of the Future:Experimental Evidence from InfinitelyRepeated Games”.American Economic Review,2005,pp.1591-1604.劳动力流动与负责任渔业图 3 有限次重复博弈决策树出,第 T 次博弈面临与一次博弈相同的情况,局中人渔民甲和渔民乙都会选择不遵守 行为守则。因为在第 T 次时局中人都会选择不遵守 行为守则,所以在第 T-1 次时,局中人也都会选择不遵守 行为守则,依此类推,从第一次开始,局中人就会选择不遵守 行为守则。所以在有限次重复博弈中,双方都遵守 行为守则 的局面无法出现,负责任渔业无法实现。(三)无限次重复博弈如果是无限次重复博弈,那么渔民甲和渔民乙双方的决策都会受到来自将来收益的影响,罗伯特艾克斯罗德(Robert Axelrod)将其称为“未来的阴影”(the shadow of the future)。互动的序贯性意味着局中人可以根据先前双方的博弈行为决定自己下一阶段的策略选择。具体而言,根据先前双方是否遵守 行为守则 来决定自己下一阶段的策略是选择遵守 行为守则,还是不遵守 行为守则,这类决策被称为依存策略或者相机策略,比较有代表性的是冷酷策略和礼尚往来策略。冷酷策略是指双方一开始选择遵守 行为守则,然后继续选择遵守 行为守则,直到一方选择背叛,从此永远选择不合作。礼尚往来策略是指开始时双方合作,在以后的每个阶段如果你的对手在最近的一次博弈中采取遵守 行为守则 策略14Andreas Diekmann.“The Power of Reciprocity:Fairness,Reciprocity,and Stakes in Variants ofthe Dictator Game”.The Journal of Conflict Resolution,2004,pp.487-505.中国海洋社会学研究(2022 年卷 总第 10 期)或者在最近连续 K 次博弈中采取合作策略,则你继续遵守 行为守则;如果你的对手在上一阶段的博弈中采取背叛策略,你则在下一次的博弈中采取不遵守 行为守则 策略来报复他,或者在后面连续 K 次博弈中采取不遵守 行为守则 策略来报复他。在交往过程中,人们时常会抱着“可以吃一次亏,绝不吃亏两次”的思想,所以较多地采用冷酷策略,即当对方不遵守 行为守则 时,你就不再和他合作。有一点值得关注,即遵守行为守则 的收益和一般的收益不同,存在积累过程,遵守 行为守则的收益会在传言(word-of-mouth)的作用下,随着博弈回合的增多而不断增多。如果渔民甲遵守 行为守则,那么他在第 T 次的收益为 B,在冷酷策略下,第 T+1 次的收益也是 B,依此类推,假设贴现率为 r,其总收益为:E(F)=B(1+r)n-1+B(1+r)n-2+B(1+r)n-3+如果渔民甲不遵守 行为守则,那么他在第 T 次的收益为 A,在冷酷策略下,他第 T 次之后的收益都为 0,其总收益为:E(NF)=A(1+r)n-1+0+0+0+显而易见,E(F)E(NF)。所以,在无限次重复博弈时,渔民甲和渔民乙都选择遵守 行为守则。通过对上述三种情况(一次博弈、有限次重复博弈和无限次重复博弈)的比较,可以发现在一次博弈和有限次重复博弈的情况下,渔民不会自觉遵守 行为守则;只有在无限次重复博弈的情况下,渔民才有遵守 行为守则 的内在动力。五 结论人类活动对海洋生态环境的影响存在滞后性,外来渔民流动性强,如24王则柯、李杰编著 博弈论教程,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第 231 页。J.Beck.“The Sales Effect of Word of Mouth:A Model for Creative Goods and Estimates for No-vels”.Journal of Cultural Economics,2007,pp.5-23.劳动力流动与负责任渔业果处理不当,容易发生“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情况,今天在这个海域进行捕捞,明天换一家公司,去另一个海域进行捕捞,较难自觉产生渔业资源可持续开发利用的意识,容易发生过度捕捞等情况,较难实现负责任渔业。此种情况,更接近于一次博弈或有限次重复博弈。根据前面的分析,在一次博弈或者有限次重复博弈中,渔民较难遵守 行为守则。本地渔民则不然,他们世世代代生长在某个海域,对海洋的依赖性较强,本地渔民的情况更类似于无限次重复博弈。所以本地渔民有更大的内在动力去遵守行为守则。康德最早提出“自律”与“他律”这对重要的哲学伦理学范畴。他指出,人作为“感性世界的成员,服从自然规律,是他律的”;自律概念强调道德标准是人内在的尺度,是作为发自内心的自觉自愿遵循的原则,“理智世界的成员,只服从理性规律,而不受自然和经验的影响”,是“意志自律”。通过博弈模型分析可知,在一次博弈或有限次重复博弈中,渔民没有选择遵守 行为守则 的内在动力;仅在无限次重复博弈的情况下,渔民才会有发自内心选择遵守 行为守则 的动机,达到“自律”的效果。因此,任何能够拟制出或者构建出类似于无限次重复博弈场景的措施,都有助于渔民将“他律”转变为“自律”,使其从内心遵守 行为守则,更好地实现负责任渔业。行为守则 是一个自愿性的守则,对各国或者相关企业与个人都缺乏强制力。周界衡、慕永通指出,负责任渔业发展中存在诸如可操作性难以保证、法律效力不足、总体成效不佳、全球参与率不高、负责任概念本身的局限性等问题。如果从无限次重复博弈将“他律”转化成“自律”的角度进行思考,则更有针对性,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不仅中国如此,世界上很多国家都存在类似情况,渔业公司雇用外来渔民,有时甚至是外国渔民进行捕捞作业,由于流动性因素,负责任渔业较难实现。本文从劳动力流动视角来研究负责任渔业,在理论层面及应用层面均具有一定创新性。34陈进华:自律与他律:公民道德建设的实践路径,道德与文明 2003 年第 1 期。周界衡、慕永通:负责任渔业的兴起、发展与困境,中国渔业经济 2012 年第 3 期。中国海洋社会学研究(2022 年卷 总第 10 期)六 政策建议通过前面的分析,本文认为将一次博弈或有限次重复博弈内化为无限次重复博弈,是实现负责任渔业的有效途径。因此,任何能够拟制出或者构建出类似于无限次重复博弈场景的措施,都有助于渔民将“他律”转变为“自律”,使其自觉遵守 行为守则,更好地实现负责任渔业,具体建议如下。首先,加大对外来渔民群体的关怀力度。帮助外来渔民在渔村安家立业,丰富他们的业余生活,为他们提供与本地渔民相近的社会福利,增强他们的归属感,进而使他们能在思想认识和行动上认为自己是该地区、该渔村的主人,认识到海洋生态环境与他们息息相关,在他们的脑海中播下可持续发展的种子,避免出现过度捕捞行为,更好地实现负责任渔业。其次,鼓励外来渔民入股渔业企业。有不少专家建议通过与外来渔民签订长期合同的方式,增加他们的违约成本,起到保护海洋生态环境的作用。从本文前部分的分析可知,有限次重复博弈的结果与一次博弈类似,都无法实现负责任渔业。只有在无限次重复博弈的情况下,参与者才有遵守 行为守则 的内在动力,进而实现负责任渔业。目前,在舟山部分渔村,已有船老板以入股的形式邀请外来渔民加盟,拼股比例在 10%20%,当然当下的目的是留住外来渔民,其在负责任渔业方面的效果将在未来几年逐步显现。再次,减少外来渔民的无序流动。外来渔民的无序流动更类似于一次博弈的情况,参与者遵守 行为守则 的内在动力最小。建议由相关政府部门出面,提供一定的补助,在必要的时候,安排外来渔民从事其他暂时性工作,保证其基本收入,减少其无序流动,将一次博弈的情况转变为多44陈晔:我国海洋渔村的历史演进及转型与发展,浙江海洋学院学报(人文科学版)2016 年第 2 期。王建友:典型渔村的空间转向与空间冲突 基于对舟山朱家尖月岙渔村的观察,浙江海洋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17 年第 5 期。邹德云、朱庆勇、水柏年:外来渔民工对舟山近海渔业的影响,农家之友(理论版)2010 年第 8 期。劳动力流动与负责任渔业次甚至是无限次重复博弈的情况,更好地实现负责任渔业。最后,增加外来渔民的话语权和晋升空间。外来渔民群体往往处于弱势,无论在船上还是陆地上,其经济地位及社会地位都不高,在技术职务晋升方面也处于弱势,一般很难做到船长的位置。增加外来渔民的话语权和晋升空间,能有效地将外来渔民的需求逐步从生理需求和安全需求,提升到社交需求、尊重需求,甚至自我实现需求,进而将一次博弈的情况转变为多次甚至是无限次重复博弈的情况,更好地实现负责任渔业。54王建友:典型渔村的空间转向与空间冲突 基于对舟山朱家尖月岙渔村的观察,浙江海洋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17 年第 5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