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表征与身份建构——《树上的男爵》中柯希莫形象研究.pdf

第3 4 卷第1 期2024年3月信阳农林学院学报Journal of Xinyang Agriculture and Forestry UniversityVol.34 No.1Mar.2024文学艺术空间表征与身份建构树上的男爵中柯希莫形象研究张煦（广州大学人文学院，广东广州5 1 0 0 0 6）摘要：卡尔维诺树上的男爵是一部借由空间迁徒与变易以完成人物身份建构的小说。主人公柯希莫对自我身份的认知变化与树上生活的空间转换互为表征，其树上王国之旅从花园走向荒野，柯希莫不断追寻自由并最终实现人格完整，展现了一名反制者的精神成长历程。卡尔维诺小说的独特魅力就在于他擅长将自然与宏大的历史背景融人个体发展之中，借助空间迁徙，凸显人物身份的困惑、建构与认同历程，从而揭示作家对现代人的生存处境及其精神困境的反思。关键词：卡尔维诺；树上的男爵；空间表征；身份建构中图分类号：1 1 0 6.4伊塔洛卡尔维诺（ItaloCalvino，1 92 3 一1 98 5），2 0 世纪意大利著名的小说家和文学评论家，被誉为意大利当代最具有世界影响力的一位作家。他又被称为“一只脚踏进幻想世界，另一只脚留在客观现实之中”的作家，其小说文本通常展现了个人与空间（城市)环境之间的复杂认知及互动，这意味着他笔下的空间（城市)被普遍解读为人类社会的隐喻,变换的空间意象与人物身份建构互为表征。树上的男爵(The Baronin theTrees，1 9 5 7)是其代表作我们的祖先三部曲的其中之一，也是作者所描绘的现代人探索自我历程的最终阶段，描述了男爵柯希莫充满冒险与开拓精神的树栖生活，在不同空间的转换中形塑了追寻独立与自由的主人公形象。柯希莫远离人群、与现实保持距离的选择被视为“对社会的抗议，并且成为一种对他在社会道德和哲学价值所作贡献的肯定”L215，渗透着卡尔维诺对时局的思考、对个体行动力的体悟，展现出其对“古老和谐状态”失落之后现代人如何追求“新的完整 3 1 2 7 的创作构想。长久以来，学界持续关注树上的男爵中突出反映奇幻特质和浪漫色彩的“空间”元素，王芳实借引卡尔维诺对“轻逸 的艺术解读探讨小说中的生态环境，阐明作家创作中的生态伦理意识；卡特（Albert How-ard Carter III)在论及柯希莫所创设的树上王国时指出，这一乌托邦世界与社会历史之间存在广泛的波动关系，“是孩子叛逆愿望的实现 和“对自然、社会和历史的探索 5 1 4 5。不论是对文本中自然空间的探索，还是就卡尔维诺美学原则展开的乌托邦研究，都反映了卡尔维诺小说叙事中空间研究的发展趋势，如周小莉通过卡尔维诺早期和中后期小说探究其对空间认识的演变过程，并将柯希莫的身体视为特殊的空间形态呈现。尽管已有学者在研究中论及柯希莫这一人物形象与空间形态的联系，但对柯希莫身份问题与空间转换之间内在逻辑的考究仍有所欠缺，本文拟从自然空间、社会空间和神圣空间三个维度探究柯希莫身份的建构过程，解读柯希莫的精神成长之旅，旨在进一步探寻空间与人物身份在卡尔维诺寓言式创作中的重要意义，把握作家对现代人精神困境的反思。1自然空间与柯希莫的身份困惑卡尔维诺独特的家学渊源使其在观察和认识大自然方面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他对科学与艺术的思考及对自然的热爱融汇在其搭建的文学世界中，所创设的空间意象极具隐喻色彩 门，这也为其在小说创作中阐述人与自然的关系奠定基础。树上的男爵中的自然空间是柯希莫初人森林、尚处懂期的活动空间，展现其收稿日期：2 0 2 3 0 9 1 2作者简介：张煦（2 0 0 0 一），女，广东韶关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欧美文学。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 0 95-8 97 8(2 0 2 4)0 1-0 0 6 1-0 561第3 4 卷第1 期天真烂漫、自我意识混沌的生命阶段。主人公柯希莫是男爵阿米尼奥皮奥瓦斯科迪隆多的长子，他离开家庭的直接原因在于压抑室息的成长环境：生活中充斥着父亲不可违抗的规约，大至社交、小至用餐，无一不被严格训导；母亲则极其讲究纪律，以生硬的口令和军人方式教育子女；姐姐巴蒂斯塔在父母的纵容下用老鼠肝、蚱腿、蜗牛等令人作呕的东西做菜并强迫两个弟弟吃下。家宅与花园仅一墙之隔，窗内是专断荒谬的家庭，窗外是广阔自由的天地，柯希莫毅然选择奔向自然。然而此时的他仍只是一个尚不能在物质和精神层面脱离家庭扶助的孩子，也没有形成确切的自我认识，以孩童的身份对现实社会规则进行赌气的、游戏式的抗争。首先，柯希莫的爬树之举起初只是一种情绪化行动，他爬上花园里的树是为了“使得全家人都看见他的委屈和愤慨”,可见此时坐在自家宅邸树上的柯希莫只是出于某种模糊的反抗倾向，以及尚在萌芽阶段的独立意识，从而做出了上树的举动。对柯希莫而言，在树上观望世界的每一件东西“是一件十足的赏心乐事”，显然此时柯希莫仅仅是以一种孩童探秘的天真心理、以一个游客的观赏视角看待周遭环境。其次，柯希莫的憎懂状态还表现在社交中摇摆不定的自我身份认知。初到树上的他仍对自已的贵族身份和家族观念存有潜意识的维护心理；但在结识翁达利瓦家族的小女儿薇拉时，他又对自已受到仇人的欢迎而使得父亲遭报复感到痛快，这让他体会到一种“胆、骄傲、孤独、自尊的混乱的感情”，这种极度复杂的情感对立让他拒绝了薇拉及其家人的邀请，独身再度进人密林中。“身份从来源上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与生俱来的，如血缘所决定的血亲的身份。一种是后天获取的，如丈夫和妻子的身份。8 1 2 6 3 柯希莫的男爵身份由其出身天然决定；而在紧张的家庭氛围中柯希莫已初现反叛意识，呕待从伦理层面上解决身份问题，换言之，柯希莫需要重构自我身份、实现个体价值。显然，初入自然天地、稚气未脱的柯希莫尚未形成明晰的自我认识，贵族身份的限制与向往独立自由的天性产生冲突，使其处于混沌与困惑之中。里奇(Franco Ricci)指出卡尔维诺叙事的视觉风格使其小说世界超越了自然的相似性，“走向了一种以语言（时间)符号系统为基础的世界图像，并且这一符号系统建基于象似性（空间性）。在这样一个场景中，人既被想象又被重新想象，并且能够在重新想象自己的过程中发挥作用 91 7。在自然空间中，柯希莫逃离原生家庭的囚笼，回归自然、原始的状态，释放孩童天性，迈出了个体人格完善历程的第一步。2社会空间与柯希莫的身份建构社会空间是柯希莫探索树上生活方式、进一步认识自我的空间，是个体心智发展所需的实践场域。柯希莫在这一空间中离开了府邸花园、走向更广衰的树林，不断建立新的社会联系，他的身份也随之发生转变，作为开疆拓土、建立秩序的征服者与规训者活跃在密林之中，其自我认识与个体思想逐渐成熟；“空间性的实践界定了空间 1 0 1 4 8，在获得知识启蒙、迈向独立的过程中，柯希莫所形成的新身份也为社会空间注人更为深刻的意涵。2.1征服者柯希莫的身份重构聂珍钊教授在文学伦理学批评导论详细阐述了伦理身份的概念，凸显社会活动参与对“人之为人”的重要意义，“人的身份是一个人在社会中存在的标识，人需要承担身份所赋予的责任和义务。文学作品就是通过对人如何进行自我选择的描写，解决人的身份问题 8 1 2 6 3。柯希莫在自然中从憎懂走向成熟，他在主动寻求社会联结的过程中显现的身份问题，成为研究柯希莫人物形象的关键。在社会空间中，柯希莫首先以征服者身份亮相，展开了自我身份建构的漫漫旅程。柯希莫爬上圣栎树时穿戴十分整齐，完全是一幅按照宫廷礼仪规矩打扮的模样：三角帽、针织领带、绿色燕尾服、浅紫色短裤、佩剑、白皮长护腿套繁复的服饰如同禁在柯希莫身上的，在他第一次与小流浪汉们打交道时有这样一段描写：“（柯希莫）此时一颗一颗地从帽子里拿出樱桃，送进嘴里，好像饭后吃蜜饯果似的。然后他一口气从嘴里吹出果核，小心地不弄脏西服背心。”3 7 日常中悄无声息建立起一套行为范式的框架，看似严整的规约下是自由与主体意识的缺失，隐含柯希莫被压抑的、难以完成自我身份确认的挣扎痛苦。因此，柯希莫的上树行为并非是逃避现实、逃避社会，而是“一种具有多重含义的战略撤退”，他的主动选择“代表着不断寻求更高的秩序 2 1 5 0。柯希莫要成为一个真正独立的人需要打破原生家庭的条框，并在他62信阳农林学院学报2024年3 月张煦：空间表征与身份建构所选择的广衰森林世界中建立新的生活方式、健全自我人格，他的个体意识在“被征服变中逐渐形成。柯希莫在密林中开路探察时心绪复杂，对未知既充满好奇又天然带有恐惧，这种恐惧随着他对林间生物的了解逐渐消，标志性事件是与虎斑猫的争斗。柯希莫在这场恶战中用短剑刺穿了猫的腹部，获得人生拼斗中的初次胜利。这次胜利对他而言是一次极大的鼓舞，通过此次征服建立自信，激发了他探索广大世界的野心，“他明白自己从此踏上了自己所选定的道路：在这条征途上失败者是无退路的 1 3 1 5 8。柯希莫要征服的不仅是陌生诡的树上生活，还有试图禁其步伐的现实社会准则。当柯希莫想把死猫作为战利品献给心仪的薇拉时，不巧撞上了翁达利瓦一家搬家、薇莪拉要被送入寄宿学校的情景，他被仆人驱逐，在屈辱中结束了自已的征服第一役。薇莪拉是柯希莫树栖生活伊始结识的第一位朋友，两人的交往满足了他的社群需求，而她的离去切断了他的情感联结，她此行目的地“寄宿学校”无疑象征着知识权力与规训，其封闭特性与固有的社会教育功能具有极强的隐喻色彩，昭示薇莪拉将无可避免地走向既定社会轨道、重新步入贵族出身的栓桔中，由此也暗示了柯希莫的树上成长之旅注定是“一个人的修行”。经历此番痛苦后，柯希莫并没有如叙述者“我”所料追随薇拉而下树，而是拾起自己的战利品、剥下猫皮，为自己制作了人生中的第一顶皮帽，恰与他上树之初的严整装扮形成了鲜明对照，预示柯希莫的人生从由被他人支配转变为掌握自由选择的能力，谋求个体独立之路上的征服者身份愈发清晰。对未曾有人大范围涉足的树上世界来说，柯希莫之于其原住民和原始生态而言是一种近乎殖民者的存在。柯希莫的行为打破了人与自然的物理边界，他的侵人与征服将人的社会属性延伸至自然环境中；与此同时，斩新的树上生活也成为柯希莫自我身份重构的开端，脱离原有贵族生活的控制、适应并征服周遭环境，为他在树上空间中的身份建构奠定基础。2.2规训者柯希莫的身份追寻走向树上空间的柯希莫拥有主动选择和征服领地的能力，他逐步将所掌握的社会共识与日常行为范式移用到树上生活中，建构属于自己的树上王国。在这一场域的形成过程中，柯希莫不断强化作为一名“社会人”的责任意识，进而获得建立树栖生活秩序的规训者身份，通过自我教化追寻人生价值。在树上修建水利设施是柯希莫首先展开的探索，他的水利事业是柯希莫理想蓝图的重要组成部分。为了解决生活用水及农业灌溉的需求，柯希莫设计了一条空中泉水廊道，用树皮将瀑布水引到一棵橡树上，极大提升了他的生活质量，创设了一个相对原始独立而又充满现代文明意识的空间。柯希莫热情满满地投人到树上生活设施的完善工作中，并且发自内心喜欢这些琐事，认为这“对于他在树上的地位，赋予了新的意义和威望”3 J97另一重要事件是与强盗贾恩德依布鲁基的结识，在两人相处过程中突出表现了柯希莫由“规训他者”走向“自我规训”的历程。为了不断满足贾恩的阅读需求，柯希莫也在努力摄取书本知识，进而点燃了他的学习热情。他对一切人类的知识产生极大的兴趣，在如饥似渴的学习中柯希莫保持着与人类社会的联系，他的行为不再是无序的、被定义为“野人”的，从理性层面确认自我身份。在阅读过程中，柯希莫甚至影响了福施拉弗勒尔神父，也即原先父亲安排的家庭教师；后来，柯希莫还与欧洲最伟大的哲学家和科学家们有了书信联系，可见其行动已然摆脱了贵族身份的限制以及宗教的精神控制，强化了独立意识。作为第一个踏足树上世界的现代人，柯希莫与人类生活的联系从未割裂，在探索中学习并运用知识，现实社会的经验及自然领域的实践赋予他特殊的连结，让他拥有建立树上王国的能力。柯希莫的生活已经在绝大多数方面与自然紧密结合在一起，融人自然；同时，仍坚持着社会文明守则，尽情发挥个体能动性。柯希莫作为贵族后代的身份不断弱化，男爵头衔的实质性意义被削弱为指称符号，他从“孤独”走向“独立”，由憎懂状态步入理性阶段，“在启蒙话语中展开自身现代性，重塑空间形态的过程 1 1。3神圣空间与柯希莫的身份认同柯希莫由使家族蒙羞的“疯子”转变为被立碑纪念的重要人物，其社会评价的变化应溯源至柯希莫所形塑的“神圣空间”，以及他在这一空间中最终完成的、作为一名反制者的自我身份确认。柯希莫拒绝了曾经同为树栖者的贵族们重回地面的邀请，彻底通过“树”这一空间意象隔绝人群，其专属的树上领地成为他进一步形成身份认同的神圣空间。纵观整部作品，柯希莫历经身份困惑到能动选择的过程，他的树上之旅被赋予了精神成长的深刻内涵，这也是他走向人格完整、追寻真正自由之路。63一一获得征服感”的转第3 4 卷第1 期柯希莫所倾力构筑的树上王国逐步过渡为其通往精神自由的“神圣空间”。在此，笔者首先借由空间叙事学研究专家龙迪勇教授关于“神圣空间”的阐释进行概念界定。针对罗马尼亚学者米尔恰伊利亚德所讨论的宗教徒与教堂之间的特殊关系与神圣连结，他提出个体日常生活中也有让生命意义和价值得以产生的“圣地”“在某种程度上，在世俗空间中有时也能体验到能够唤起空间的宗教体验所特有的非均质的神圣价值。像一个人的出生地、初恋的地方、年轻时造访过的第一个外国城市的某处”1 2 。正是在这样承载个体经验、记忆与某种启示的地方，由其不可复制的唯一性而被赋予了“神圣”的特质。对于柯希莫而言,其树上之旅经历“独自上树一一群居生活一一独来独往”的旅程后，方才真正在树林中重获新生，由他亲手建造、专属于他一人的树上王国成为了他生命中的“圣地”。可以说，树栖生活是柯希莫传奇一生的起点，广衰神秘的树林作为一个“有崇高文明又有野性自由的理想空间”1 3 哺育了他的灵魂，也正是在这里柯希莫确认自我身份、实现人生理想。柯希莫的“神圣空间”的建构是动态的，在其形成过程中与现实社会产生了明显分野。需要阐明的是，柯希莫发出“留在树上”的宣言前经历了一段排迥不决的过程。首先，他尚未成熟的心智主宰着他的行动与选择，在对爱情瑰丽的幻想中全然不顾他关于树上生活的未来计划，“他能够不考虑那些事情在哪里发生，是在地上或是在他现在身处的高处！3 1 4 7 其次，他仍然不能断绝贵族身份及俗世观念的影响，当唐费德利哥亲王询问他是否愿意和他的女儿组建家庭时，这位流亡贵族强调回到地面后他将看到“西埃拉最富有的庄园“比这里好 3 1 6 1，对此柯希莫并未即刻否决，而是心事重重地与女友亦即亲王女儿乌苏拉谈及此事，这些都反映出他内心的挣扎。真正促使柯希莫坚定意志的转折点就在于他放弃爱情、拒绝下树的举动，他所栖居的树就此成为其神圣空间的一道天然界限。对于他人而言，柯希莫终生栖居树林、与现实社会保持距离的行为将“树上”和“树下”区分为世俗与神圣两个空间；对柯希莫自身而言，他拒绝下树的选择促使其精神境界跃升至新的高度，和他过往的树上生活分割为性质截然不同的部分，柯希莫的行为被赋予崇高意义，标志着隔绝世俗干扰与诱惑的神圣空间正式形成。进一步从身份认同的角度看，柯希莫拒绝流亡者下树邀请的举动成为其一生信仰的开端，自我心理和身体体验成为其生活的绝对核心 1 4 ，进而确认了自已作为世俗反制者的身份。在与流亡贵族的交往中，柯希莫初步实践了他的王国蓝图并获得认可，成为他日后保持树栖生活的社会联系的有效经验，也在无形中增进了他留在树上的信心和决心。而当流亡贵族获得国王赦免、迫不及待想要返回应有尽有的故乡的时候，已和亲王女儿乌苏拉订婚的柯希莫却坚决拒绝下树和他们一起离开。尽管他到树上生活以后一直渴求社群联系、寻找伴侣，他仍然振臂大呼自已要在树上“留到最后”，决心将对世俗的制度与禁一一冷漠的父权制家庭，没落的贵族以及现实中压抑自由与个性的一切一一的反抗进行到底。至此,柯希莫的坚定择划分了他与人群的界限，同时，也在犹疑不决中幡然醒悟，与过去心智尚未成熟的自我告别。独属于他一人的树上空间与他人、与地面世俗社会形成一道无形而强有力的阻隔，柯希莫在这专属的修行之地完成了自已的精神成长，其生命价值得以升华。从主动寻找同样在树上生活的人，再到拒绝回到地面的邀请、选择独自留在树上度过余生，柯希莫不仅在“神圣空间”中展示了树上生活的成就，也在对自由、对个人理想的追求中寻得人生的答案，真正从孩童、从探险者成长为一名精神反制者，展现了他的自由意志以及不屈的反叛精神。经历无数探索与实践的柯希莫和最初在花园中玩闹的孩童已然发生了质的变化，他在不同的空间中学习、体验并成功建立了对于世界的价值认知，其墓碑所述的“生活在树上一一始终热爱大地4结语20世纪以来，许多作家都在创作中表现出对空间的极大兴趣，小说中的空间与人物关系也成为学界研究热点。意大利作家伊塔洛卡尔维诺在这些创作者中尤为独特，他在小说写作中不仅展现出空间中人物的表层情感体验，更是深人空间本质，关注笔下人物形象与空间的互动联系。从成长历险记式的通向蜘蛛巢的小径，到展现后工业社会中异化的城市状态的看不见的城市，卡尔维诺的作品中反映出他对空间的浓厚兴趣，空间形态和主体身份之间的相互影响、互为建构是作家创作实践中的重要一环。树上的男爵的诞生昭示着卡尔维诺创作观的一大跨越，他“终于用语言为自己构造了一个足够丰富的世界，其中包含各种各样的物质实体或精神实体 1 5 。借由生活在树上的柯希莫这一经典的文学形象，卡尔维诺描绘了一条通64信阳农林学院学报一一升人天空”是对他在树上的一生的绝佳概括。2024年3 月(编辑：刘彩霞）Spatial Characterization and Identity ConstructionZHANG Xu张煦：空间表征与身份建构向完整自我的路径，与海德格尔以“诗意的栖居”来“克服现代技术的危险并回归人类本真存在的反现代性”思路”1 6 1 不谋而合。柯希莫逃离家庭后开启树栖旅程，在混沌憎懂中步入自然空间并对自我身份产生困惑，进而有意识地在社会空间中建构自我身份，最终在神圣空间中实现人格完整、获得了自我身份认同。卡尔维诺通过柯希莫的积极选择与实践展现其鲜明的主体意识，在其遵循内在精神需要而不断对新空间、新的生活展开追求的过程中，书写了一段自觉自为的理想人生。柯希莫这一独特的文学形象呈现出作家对完整自我的探寻，也对通向个体自由的路径提出探讨和解读。参考文献：1GRBIC I.Italo Calvinos Invisible Cities:A Fake Tourist Report and a True Literary TestimonyLJJ.SIC-A JOURNAL OF LITERA-TURE CULTURE AND LITERARY TRANSLATION,2020,10(2):1-22.2WEISS B.Understanding Italo CalvinoM.Columbia:University of South Carolino Press,1993:50.3卡尔维诺.树上的男爵 M.吴正仪，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 0 1 9.4王芳实人与自然的距离：树上的男爵中的生态意识 J.当代外国文学，2 0 2 1，4 2（1）：6 6 一7 4.5CARTER A.Italo Calvino:Metamorphoses of FantasyLMJ.Ann Arbor:UMI Research Press,1987:45.6周小莉.卡尔维诺小说的空间实验及其空间观 J.国外文学，2 0 1 1,3 1（1)：6 0 一6 7.7 BALDI E.Art and Science in Calvinos Palomar:Techniques of Observation and Their HistoryLJJ.ITALIAN STUDIES,2019,74(1):71-86.8聂珍钊.文学伦理学批评导论 MJ.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 0 1 4:2 6 3.RICCI F.Painting with words,writing with pictures:words and image in the work of Italo CalvinoMJ.Toronto:University of TorontoPress,2001:17.10包亚明.现代性与空间生产 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 0 0 3：4 8.11周小莉.树上的男爵中身体形态与主体的现代性展开 J.广西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 0 0 8（4）：8 2 一8 6.12龙迪勇.空间叙事学 D.上海：上海师范大学，2 0 0 8.13罗锡英.视觉与文本，时间与空间：卡尔维诺叙事学 J.广西社会科学，2 0 1 3（6)：1 4 3 一1 4 6.14陶家俊.身份认同导论JJ.外国文学，2 0 0 4（2）：3 7 一4 4。15裴亚莉.自然科学和几何理性：卡尔维诺的科学文学观 J.吕梁高等专科学校学报，1 993（1)：2 1 一2 6.16赵静蓉.诗意栖居的本真性：论海德格尔在现代性进程中的 返乡之途 J.南京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 0 0 5（1）：1 1 3 一1 1 7.Research on the Image of Cosimo in The Baron in the Trees(School of Humanities,Guangzhou University,Guangzhou510006,China)Abstract:Calvinos The Baron in the Trees is a novel constructed by the space performance and transformation.Cosimos cogni-tive change of self-existence and the spatial transformation of tree life represent each other.The journey of the kingdom onthe tree moves from the garden to the wilderness,constantly pursues freedom and ultimately achieves personality integrity,showing the spiritual growth process of a dissenter.Calvinos unique charm is that he is good at natural and grand historicalbackground into individual development,with the help of spatial migration,the confusion,construction and identity process ofcharacter identity is highlighted,which reveals the writers reflection on the living situation of modern people and their spiritualdilemma.Key words:Calvino;The Baron in the Trees;spatial characterization;identity construction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