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传播学刘哈记忆实践路记忆建构记忆实践路径下的数字记忆建构文/刘哈记忆与人类的记录、传播活动密不可分。记录将人类记忆的能力拓展到身体之外,使其有进一步社会化的可能;传播使个体的记忆在社会之网中勾连互动,从而形成集体的和社会的记忆。记忆进化到数字时代,出现了大量数字文本、可视化信息、虚拟影像、互动视频、时空数据等,形成人类一种新的记忆形态一一数字记忆。随着数字传播技术对人类记忆方式的深刻改变,传播学视域下的记忆研究也发生着“实践转向”,即将新闻生产视为一种记忆实践,其研究重点较为侧重未来“如何依托媒介展开记忆实践”等一系列问题。同时,数字记忆这一新的研究领域,也需要更为关注记忆何以通过网络的连
2、接与传播而获得共享性,以及数字记忆应以何种“组织方式”进行建构等问题的探讨。这一研究路径,在某种程度上正与社会记忆的“主体一客体一中介”的基本要素结构相暗合。数字记忆建构的基本要素结构分析一切社会实践活动都包含着主体、客体和中介这三个最基本的要素。这意味着,作为一种媒介实践的社会记忆活动也具备“谁(建构)的记忆、记忆什么、如何记忆”这一基本结构,据此可构建从传播学视角切人记忆实践的三层结构框架。主体要素是研究特定主体基于何种现实需求、主观愿望和利益诉求参与社会记忆实践,以及如何形塑、传播社会记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即生活在记忆场之中,既是实践基础上的记忆存在物,也是记忆的建构者。客体要素主要
3、探究主体实践活动的对象,即与主体相对应的外部世界。以特定的记忆对象为出发点或切人点,从客体的视野对记忆对象及所处的环境进行考察,从而形成关于特定记忆事实的历史观念。中介要素是对特定记忆媒介进行研究,以探讨“连接主客体关系”的媒介“记忆了什么”和“如何记忆”,以及具体以何种技术、方法或工具来实现记忆的传播。因此,数字记忆建构主体层级是数字记忆建构的行动者,既包括行动中的施动者,也包括受动者。在数字赋能传播的背景下,一切与数字记忆实践相关的主体都被赋予了“参与建构”的可能性。数字记忆建构客体层级是数字记忆建构的对象世界。从客体层面来看,数字记忆的形态被外化为一种区别于书写形式的数据汇集于网络之中,
4、从而使得日益虚实融合的网络世界愈来愈趋向承载记忆的全部客体。数字记忆建构中间层级是数字记忆建构的媒介平台。数字人文与媒介融合的深人发展,使得各种传播媒介借助数字化手段呈现出平台化、集中化的发展趋势,成为数字记忆的重要载体。当然,这种分层式切入的论述不是孤立的,任何一种要素研究也都是以社会记忆系统为前提的。从不同层级进行探讨只是为了研究的深人与拓展,这一过程其实始终置于数字记忆的整体结构之中主体层级:“参与传播”下的数字记忆主体共建在发展传播学的语境下,“大多数的工作都趋向于传播和参与”。参与传播深化了记忆的“可加工”性,体现出主体建构记忆的本质。在西奥多夏兹金提出的实践分析要素中,多种“行动者
5、具身要素”意味着实践行动的参与者有着复杂的指向和结构。数字记忆实践如何统筹协调各参与主体,调动不同需求、不同兴趣的主体积极性,通过各主体行为之间的互动、协作、融合、共建达成共同的工作目标,就需要深人理解“参与”的内涵,根据参与者的不同类型组织记忆实践,从而使记忆的建构范围更为广泛、视角更为多元,不断接近更为全面、真实的记忆。在数字记忆生态之下,多元主体进人记忆实践领域,不仅展现出复杂的供给图景,而且加速了记忆的生产与流通等环节。从数字记忆的实践来看,目前呈现出三种主要的主体“参与”建构的类型。一是记忆联盟中的组织参与共建。记忆联盟组织的参与主要通过其馆藏资源的数字化整合与网络信息保存来实现。前
6、者集成档案馆、图书馆、博物馆、文化馆、美术馆等各记忆机构资源,通过网络构建数字信息传播平台,为公众提供多种67刘哈记忆买记忆建构传播学形态的数字文化服务;后者直接将网站视作记忆的来源和对象,也常常由多机构共同参与、共担风险、共享资源,对具有记忆价值的网络信息进行采集与归档。二是商业传播中的有偿参与共建。早期商业机构参与记忆实践主要是提供管理执行的外包服务,并不参与资源的管理或知识贡献,所涉及的商业传播行为较少。随着商业机构在记忆项目和产品开发中的参与逐渐深人,在经济利益的驱动下,出现了为特定人群提供有偿性记忆的服务,与这一类型记忆实践相关的商业传播渠道也随之建立起来。三是公共传播中的开放参与共
7、建。与商业服务的用户参与记忆实践不同,公共传播领域的记忆实践面向社会公众开放,不以营利为目的,而是吸收更为广泛的来源和视角为记忆提供原料,如纪念南京大屠杀的“线上公祭空间”等。在大众媒介主导的公共传播中,记忆机构向广大公众提供授权,为公众提供包括记忆资源构建和平台工具利用等多参与途径。此外,在面向社群的公共传播中,还有以社区为主导,由社群成员共同构建其历史的记忆遗产项目客体层级:数字记忆的网络化再生产客体层级考察的是数字记忆的对象世界以及针对这一对象客观资源的生产与再生产途径。对于客体层面的数字记忆建构来说,它是一个不断循环往复的“再生产”过程,体现出记忆实践的连续性和资源生产的动态性。在数字
8、化和网络化的时代,数字记忆的再生产体现为关联递进的两种路径一一“数字化迁移”和“网络化连接”,并最终形成基于网络的数字记忆再生产体系。“数字记忆”概念导出主要源于现实世界中各类记忆遗产的数字化迁移实践。数字技术与记忆实践的结合,使得依托传统媒介所承载的记忆形式被逐渐信息化和数据化,成为一种以数字形式长期保存、开发和利用的新型记忆形态。虽然记忆的形态发生了根本性变化,但数字记忆的核心资源仍然是那些具有“原始记录属性和保存价值”的“社会记忆资源”(SocialMemoryResources)。随着现实世界数字化的进程,历史传承的人类记忆也就呈现出向数字化迁移的总体趋势。在这一过程中,借助数字信息技
9、术和网络技术的处理,原本散落各处的记忆碎片经由数字化实现了信息的集中存储与传播,其中主要涵盖三种已有记忆资源的数字化再生产。一是刻写记忆资源。即通过“表意符号系统”所刻写留存的记忆资源,主要包括档案、史料、书报、方志、家谱、托片、书画、影像等历史记录。二是体化记忆资源。即依赖人的身体动作、语言、手势等信息传递的记忆资源。它们主要经由民间个体口传心授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播,如艺术表演、技能展示、工具操作、工艺品制作、文化仪式等,以及由亲历者讲述的未经文字记录的历史传说、家族故事、奇闻逸事、个人经历或亲身见闻等口述资源。三是空间记忆资源。即文化遗产中的场所、地点、遗址、古建筑、石窟、石刻、壁画等这一
10、类有形的、不可移动或不便移动的物质文化遗存。这种空间记忆也需要利用数字技术手段将其转化为信息内容进行固化和释放。随着数字记忆资源的深度整合,数字记忆项目可以更多地融合不同资源类型,尤其利用空间资源开发出逼真的数字场景,为用户提供更为真实的现场沉浸感受,传递更为直观的记忆效果。在现实世界不断进行数字化迁移的同时,网络也已渗透进人们日常生活的诸多领域,发展成为一部强大的“知识机器”。安德鲁霍斯金斯提出的“连接性转向”,即强调技术使得人们连接或栖身于数字化的社交网络之中,进而重塑时空和记忆。对应于记忆的真实要求,网络原生数字资源是人类数字化生存的历史痕迹,同样具有记忆保存的价值。从文化遗产所指向的记
11、忆范畴来看,网络原生数字资源内容庞杂多样,质量参差不齐,但却彼此“连接”形成一个巨大的资源库。由约瑟夫德拉建立的旨在纪念伊拉克战争死难平民的网站,就是这样一个动态、开放、扩张和持续进行中的记忆场所,它将伊战的纪念过程“预媒介化”,向全世界艺术家持续征集即时性的“提议或构想”,收录了包括图表、画廊规划、照片、视频和多媒体展示等在内的作品。此外,网络中基于社交媒体产生的关于历史文化的博客文章、原创多媒体资源、线上民俗活动、艺术展示、语言学习等,通过互联网进行生产传播和提供利用的电子期刊、图书、报纸、学术论文等,政府、企业、学校、研究机构等面向社会发布的文化政策信息、教育教学信息、语言教学资料、文化
12、历史研究、宗教事务信息等,以及个人主页上公开发表的体验性文字记录、摄影照片、动画影像等,都是重要的网络原生数字资源。它们记录着人们日常生活的轨迹,是数字记忆再生产的重要原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数字时代68传播学刘哈记忆实践路径下的数字记忆建构的记忆越来越依靠数字网络,并日益凸显“持续网络化”的本质。这是社会记忆数字化的时代特征与根本趋势中间层级:以“数字人文仓储”构建全新记忆平台在数字人文学科的发展之下,“数字人文仓储”概念被提出。“数字人文仓储”(Digital HumanitiesRepository,D HR)是适应数字文化信息服务集成化、精细化、智能化发展需求的服务形态,它集合了“数字
13、人文”与“数字仓储”两个概念的基本内涵,用一种通用型的人文数据保存应用环境,可将与人文主题相关的不同类型数据都纳人数字保存的范畴。因其中的“Repository”本身含有知识库之意,所以对各类数字对象的保存并不是简单存储,还需要使其符合现代知识管理的核心,从信息管理层面进行一定深度的内容整合和知识提取。因此,“数字人文仓储”的应用有助于推动人文社会科学领域数字服务对象的信息深度整合与应用,对数字记忆的整合构建和面向大众的分享传播有着参考性和适用性。“数字人文仓储”呈现出的三大特征有助于开拓数字记忆实践与传播路径。其一,“数字人文仓储”具有集成性特征。不同于各类传统记忆机构分散独立的资源存储系统
14、,它可将同一主题之下的多形态资源一一文本、图片、音频、视频、3D动画、虚拟场景、网页文件、时空地图等多媒体信息一一集成纳人存储的范围。其二,“数字人文仓储”以知识构建为核心。其基于知识本体进行的资源采集、组织和知识架构,不仅能将资源对象所蕴含的知识体系纳人保存范围,还能通过深度挖掘构建知识图谱,呈现系统化的知识景象,而这正是记忆的价值之所在。其三,“数字人文仓储”具备多维度聚合的特征。它集成了数字资源保存、数字信息传播以及数字社群等网络信息服务的多重功能,因此它能对特定主题进行信息资源的多维度聚合,既包括对文化信息资源的在线保存和管理,也能提供数字创意产品的展示、体验、传播及互动分享。因此,将
15、“数字人文仓储”应用于数字记忆这一领域,可构建具有数据集成、知识融合、智能传播多重功能的数字记忆平台。第一,构建数据集中存取的数字记忆平台。由于知识的分散性与语言文字的多样性,关于同一知识的记忆资源往往分布在不同专业领域、不同载体形态、不同文字记录之中,是处于离散状态的“记忆碎片”。基于仓储的数字记忆平台通过面向特定的主题和对象“人文实体”进行集成性构建,将相应学科或实践领域的人文实体表现形式和各种多媒体记录方式进行集成,利用机器与人工的结合进行目标明确的信息捕捉、识别和分类,并通过设置单一的入口访问方式使用户能获取原本需要从多种异构系统中逐一检索出来的各类信息,促使原本分散的记忆碎片在数字平
16、台的整合中得以再现,从而呈现出丰富多彩的历史全貌。第二,构建知识深度融合的数字记忆平台。不同来源的记忆蕴含着人们生产与生活中的不同信息、经验和智慧,其知识价值需要得到进一步的整合开发;同时,面对不同语言背景的用户需求,不仅需要在这些信息之间、信息与实体对象之间建立丰富的语义关联,还需要为用户解决跨语言交流的障碍。数字记忆平台可利用统一标识符技术实现不同语言文字版本所对应的相同本体之间的等价语义关联,借助不同语言之间的映射关系,用户可以通过自己所熟悉的语言文字理解与其相关的任一语种信息,只需通过必要的信息提示,就能完成跨语言信息检索及信息获取利用等行为,从而形成一种网状的信息传播结构。第三,构建
17、智能化、多功能传播的数字记忆平台。数字人文仓储也是数字人文项目成果的展示平台,这一平台所具有的多维度智能信息服务特征,对于数字记忆的共享与传播具有重要的促进作用。其传播作用具体表现为:一是在线信息全息化呈现,利用数字技术将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联通,使得虚拟现实和真实世界共生于同一环境,内容上构建具有富于感染力、能调动全记忆感官的故事化叙事模式,形式上借助智能语音技术、可视化技术、虚拟沉浸技术等帮助用户深度体验、激发记忆通感;二是提供精准化在线服务,利用人工智能排除语言歧义或信息多义等因素带来的信息查询与检索干扰,对与用户需求相关的语义信息进行准确提取,从而提供更加丰富、更为智能化的检索结果,不断激活新的记忆元素;三是在线交互性服务,尤其是通过主题社群的构建,聚集对同一主题有着一定关注度的目标用户群体,为其提供沟通、交流和互动的渠道,从而促进思想、知识与价值在更大范围内的记忆与传播。S【作者系湖北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摘自新闻与传播评论2023年第4 期;原题为参与网络仓储:记忆实践路径下的数字记忆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