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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
如果时光能倒流,我要做一个更好的女儿;
如果真的有来世,我愿倾尽一切,换取母亲一个健康的笑容。
直到现在,我还不习惯一转身已经寻不见妈的身影,一回家已经不能先叫一声“妈”,一进家门已经没有妈颤巍巍地扶着门框在等我的生活。
人的一生,其实就是不断地失去自己最爱的人,而且是永远的失去。这是每一个人必须经历的过程。 --张洁《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
记忆中,我和母亲似乎只做了十年的母女。
母亲的最后十年是在病痛中度过的。正因为此,那份相依为命的心情,病中母亲传递的深深母爱,让我在失去她的很长时间里,无数次在梦中寻找她孱弱的肩膀。几年了,梦里和母亲的重逢常让我激动不已,醒来后的惆怅却总是像影子般难以挥去。最让我心疼的是,梦中的母亲依旧病痛缠身。
1
我小时爱哭,家里人戏称我是“自来水”。
母亲却不同,困境、病痛,甚至生死离别,我都没有见过她掉下一滴泪。其实,我更相信,母亲的这份坚强是为我们伪装,是另一种母爱。
在我十岁以前,父母一直分居两地,兄妹几人全跟着母亲。母亲在哪,家就在哪。当老师的母亲,每天忙得像陀螺:上课、备课、改作业,买菜、做饭、洗衣、养鸡、侍弄屋后的小菜地,开饭时转遍学校的角落找疯玩的我们,长夜里守着昏暗的灯光缝缝补补……这一切,对母亲来说都太不容易。
母亲少时离家念书,几乎不谙家务。成家后,她用最短的时间学会这一切。
风风火火穿行在工作和家务事中的母亲,更多的精力放在工作上,生活中便有了许多粗心:炒菜盐不是多了就是少了,给我洗澡硬毛巾没打湿搓得我嗷嗷叫,孩子出门上学她从不千叮万嘱。但有两件事,母亲毫不马虎。一件是,每天晚饭后,她一定督促我们喝下三大勺难闻的鱼肝油。当时父母工资不高,鱼肝油是她认为能保证我们茁壮成长的营养品之一。或许真是拜鱼肝油所赐,我们兄妹几个直到现在视力都很好。另一件是,母亲从没忘记过我们的生日。每个孩子的生日都是家里的节日。这一天,母亲一大早先给寿星煮上两个鸡蛋,晚餐则杀鸡,寿星的饭碗里会多两只油油的鸡腿。以至于现在想起过生日,还是那般“色香味”俱全。
6岁那年的暑假,母亲带着我和哥哥回了老家。不巧,老家爆发登革热,我们兄妹两个齐齐病倒。父亲离得远赶不回,母亲和外婆每天背着我们上乡卫生院打针。哥哥好得快,我却老是病恹恹的,外婆为此急得团团转,母亲却很笃定:小孩得病不是坏事,病好了抵抗力就强了。母亲的这种态度,直到今天还影响着我们:有病要治,但不要怨天尤人。
2
因为长年的劳累,母亲身体一直不太好。1989年,她因心脏病住进了医院。1990年,又因中风而偏瘫。这一年,母亲才47岁。
1991年,我上大学了,去的是几千里之外的城市。临行前,到医院向母亲道别。刚刚又一次和死神擦肩而过的母亲,虚弱地躺在床上。像平常一样,我们说了一些很琐碎的事。走出病房时,我感觉到身后母亲一直追随的目光,竟不敢回头。
到学校后不久,收到家里的第一封来信。信封是父亲写的,里面却夹着母亲歪歪扭扭写的半页纸。信里不外乎好好学习、注意身体之类。但我很清楚,她在偏瘫后写字多么困难,这薄薄的半页纸,对她来说不啻是天书。
1996年夏季,一场猝不及防的灾难几乎击垮了我们--出差在外的父亲车祸身亡。被我们瞒过两天后,第三天,母亲突然问我,父亲是不是不在了?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母亲的脸变得煞白,我们紧张得马上要打120。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母亲那颗动过手术的心脏,竟然经受住了这最致命的一击。
母亲是这场变故中最早“恢复”的人。父亲去世后,我们总是小心翼翼避免提到此事。母亲却像往常一样,吃饭聊天不时抖出一桩桩父亲的趣事,她说得那样平常,平常得就像父亲仍在出差,只不过回家的日子延迟了太久。
但我很多次半夜醒来,都发现母亲睁着眼,一声长长叹息后,轻轻吐出父亲的名字。每当这时,我总会装出熟睡的样子。
生活继续。母亲用她的平静和坚强,一点点为我们驱散父亲离去的阴霾。
3
母亲中风之后,生活不能完全自理。小时候她给我们喂饭、洗澡,长大了我们为她重复这一切。对此,她深感不安,总想拖着病痛的身子帮上一点忙。
一次下班回家,她孩子般兴奋地告诉我,饭煮好了。原来,她扶着墙,一点点挪到厨房,用一只手淘了米插上电。而我,却像个大人般地“呵斥”她,以后少靠近厨房,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被我泼了冷水后,母亲又找到新的角色--管家。她安排家里的所有开支,每一笔都记了账,时不时地还接济一下家境困难的亲戚。
母亲是病人,但平日里,她几乎从不提任何要求。为了不让我们担心,她一把把吞下最苦的药,一次次忍受医疗器械的折磨,却没有当着我们叫喊过一声。
1998年,母亲在家里摔了一跤,股骨骨折。在医院躺了3个月后,她回家了,但身体更差了。一向开朗的她变得不太爱说话,每天看完电视新闻和报纸,便开始漫长的等待--等我们下班回家。每次推开家门,母亲的眼睛会变得亮闪闪,眼光围着我们转来转去。
晚年的母亲变得很细心。
2000年的夏天,天气特别热。有段日子,夜里我总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向睡眠还算好的母亲,不顾我的拒绝,摇着蒲扇为我驱暑,一下、两下……口里还絮絮地说,心静自然凉。
2001年大年十一,过年的气氛还没散去。没有征兆,没有预感,晚上九点刚过,在房里的母亲喊了我一声小名,我急急地走进去,一切都晚了:十年来多次化险为夷的母亲,因心力衰竭永远离我而去。
母亲走后,突然忆起冰心老人九旬高龄时写的一段文字,大意是:一个人,不管飘得多远,不管年龄多大,在梦中总是回到儿时的家--“那个住着我的父母和弟弟们的中剪子巷才是我灵魂深处永久的家”。
母亲走了,我从此便没有了家。
回想起来,和拥有母亲的幸福相比,照料母亲的艰辛和担忧是多么微不足道。在此后很长的日子里,深深的自责一直缠绕着我,如果当初再尽心些,如果……
如果时光能倒流,我要做一个更好的女儿;如果真的有来世,我愿倾尽一切,换取母亲一个健康的笑容。(文/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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