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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去“破”,更要去“立” ──也谈语文教学改革
这场语文教育大讨论有几个特点值得深思:
第一,它是由文学界引发的,随着大讨论的深入发展,语文界也加入进来了。这场大讨论一开始就有人怀疑是新闻炒作,恐属商业行为。
第二,参与这场大讨论的人多属高级知识分子,有作家、教授,表现出极高的热情。
第三,在这场大讨论中,对中小学语文教学批判、否定的居多,提出建设性意见的少,越是文学界对语文教学否定得越彻底,是全盘否定(说语文教学“误尽苍生”)。否定之后怎么办?他不管了──他们对提高语文教学质量不太感兴趣(也有几位教授提了一点建议,比如取消全国统一考试,由各大学自行招生;停止使用人教社统编教材,由文学家们来编;等等。倒是有几位语文教育工作者提出了切实可行的改革方案)。
第四,几位作家、教授否定中小学语文教学的理由之一是他们不会做语文考试题,或者做不及格。作家、教授做不及格,一点也不奇怪,这既不能说明语文试题不好,也不能说明作家、教授水平不高,隔行如隔山嘛。
第五,高考语文试题是批评的焦点之一,大学教授对此批评得最凶。而这些试卷是以大学教授为主命制的。
第六,这场大讨论的阵地是一些综合性的报刊,热闹非凡,全国语文界的报刊反而显得比较平静。这倒不是说语文界不想改革,而是语文界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对教改的探索,只是不像外界那样火罢了。笔者是一名中学语文教师,认为社会上对语文教学进行批评是一件好事,但觉得有些文章的某些观点失之偏颇,没有摸准语文教学的脉。笔者想就此谈一点个人的看法。
语文教学不尽如人意的根本原因是什么20年前,吕叔湘先生大呼语文教学质量低下,亟待提高。20年过去了,语文教学的质量怎么样了?可以说有喜也有忧。提高语文教学质量一直是广大语文教师追求的目标。但是,我们究竟追求什么样的质量?中国历史上哪一时期的语文教学质量最好?恐怕人们的理解也是不一样的。不过,我敢肯定地说,要想达到鲁迅、李大钊、陈独秀、胡适、蔡元培、叶圣陶、冰心、朱自清、夏尊、丰子恺那个时代的“质量”是不太可能的事了。我们不能总是拿过去的高度来要求今天的语文教学,我们应该根据今天的实际来确定语文教学的目标。其实,当今世界许多国家的语文教学都存在质量问题。与美国的基础教育相比,我们的语文教学质量是好的;与香港、澳门、台湾的语文教学相比,我们的质量是好的。如果与建国前的语文教学相比,也许我们今天的质量就是差的。这个差是必然的。过去的学生学哪些课程?今天的学生学哪些课程?过去的学生是什么眼界?今天的学生是什么眼界?简直是一天一地。应该承认,现在的学生总体素质比过去大大地提高了!当然,今天的语文教学确实存在很多问题,有的还比较严重。比如,教材相对落后于时代的发展,教师教学不得法,语文试卷有待进一步科学化,等等。在所有问题中,教师队伍整体素质不高是最严重的问题。自恢复高考制度以来,大批优秀的高中毕业生迈进高校的大门。毋庸讳言,一流的高中毕业生基本上不报考师范院校,考入师范院校的多是二流学生。这些师范生毕业后,好一点的进不了中学。在中学任教的语文教师,优秀一点的便成为各个单位争挖的目标。这种情况已经造成恶性循环。再者,师范院校的办学方向和课程设置也有偏差。许多师范院校把目光盯向综合性大学,注重前沿性学科课题的研究而忽略未来教师业务基础的培养,造成“瘸腿”现象。还有,教师的再培训水平较低,既不能满足第一线教师的眼前需要,也不能提供长远发展的智力支持,教师的知识和能力呈整体下滑趋势,与学生日益增长的知识和能力需求形成矛盾。
另外,教师的教育艺术越来越差,许多教师不懂得育人是一门比语文教学更具有艺术性的学问,不懂得“亲其师方能信其道”这一基本规律,只是经师,不是人师。既然教师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那么,从事这项伟大事业的教师就应该是各行各业中最优秀的人。笔者认为,以上四点是造成语文教学不尽如人意的根本原因。作家、教授们对语文教学的批评是对正在改革、探索、前进中的具体做法提了一点意见,尽管有些外行话,也还是可以理解的。我们希望作家、教授们能够在根本问题上献计献策,不光去“破”,更要去“立”。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当教师评价语文教师教学质量的高低主要是看他能否使学生从不愿意学到愿意学,从不会学到会学,从不知到知,从不懂到懂,从不能到能。教师自己具有知识和能力,并不等于学生就具有了知识和能力,这二者之间还有相当一段距离。优秀的教师总是善于把知识和能力转化为学生的内在素质,转化过程中表现出高超的育人水平。转化的过程,就是训练的过程。只有通过训练,客观的知识和能力才能和学生的主观意识建立联系,并逐步转化成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从这个意义上讲,教师有别于学者。教师是以发展提高学生为目的的,必须在精通学问的基础上精通教育教学的艺术。学者未必是好教师,好教师则应具备学者的品质。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当教师。我们看到,有些学识渊博的教师教学质量并不高,其原因大概就在于此。凡是以炫耀自己学识才华为目的的语文教师是不可能有好的教学效果的。中小学教育是基础教育,这一性质决定了中小学语文教学不同于大学中文系的教学。中学生学习《祝福》,大学生也学习《祝福》,但学习的目的、方法和侧重点是有明显不同的。中学生主要是学习鲁迅先生用什么样的语言塑造人物形象,用什么样的语言表达主题思想,而不是学习作者塑造了什么人物形象,表达了什么主题思想。大学生对语言的学习则退居次要地位,主要是把握作品的思想内涵。因此,中小学语文教学的“总抓手”是语言。思想、精神要不要学?当然要学。中学生对思想与精神的领会、把握和吸收必须通过对语言的学习来实现,那种抛开语言,像大学教授一样滔滔不绝地分析人物形象和主题思想的灌输方法是不符合中小学生心理特点和认知规律的。这绝不是说语文教学排斥思想和精神,只是不要把思想和精神从语言中剥离出来,不要脱离语言架空分析。实际上,离开了语言为载体的思想和精神是不存在的。以《谁是最可爱的人》为例,作者写道:“有一次,我见到一个战士,在防空洞里,吃一口炒面,就一口雪。我问他:‘你不觉得苦吗?’他把正送往嘴里的一勺雪收回来,笑了笑,说:‘怎么能不觉得?我们革命军队又不是个怪物。不过我们的光荣也就在这里。’”这段文字看似平常,其实它的语言很有特色。战士为什么“笑一笑”呢?按照贴标签的教法,答案是很简单的,即表现了战士的乐观主义精神。但这种回答没有任何意义。“笑一笑”,说明战士对这个问题是有思想准备的,已经想好了答案。我们的战士到朝鲜来,牺牲的准备都做好了,吃这点苦算什么呢?所以是笑着回答。后面写道:“我接着问:‘你们经历了这么多危险,吃了这么多苦,你们对祖国对朝鲜有什么要求吗?’他想了一下,才回答我……”为什么“想了一下”呢?换成“笑了笑”行不行?不行。对这个问题战士没有思想准备,也没有现成的答案,因为他们从来没想过要对祖国和朝鲜人民提任何一点要求,既然问到了,战士只能想一想再回答。结合前面那个问题来理解,读者就明白了:我们的战士只想着奉献,没想过索取。正像作者所说:“他们的品质是那样的纯洁和高尚……他们的胸怀是那样的美丽和宽广!”看似简单的“笑了笑”和“想了一下”,其内涵竟然如此丰富。这就是学习语言,也是学习思想和精神,而且思想和精神是学生在学语言的过程中悟出来的,不是强加的。建立语文学科比较完整的知识和能力体系是一项重要而迫切的任务中学语文教学的科学性是不容回避的问题。看语文学科是否成熟,主要是看它是否具有科学性。目前,我国的语文学科体系较之以前是取得了很大进步,但还是不健全的。张志公先生生前有一篇文章谈到,我们的语文教学不是科学性过了头,而是很不够。的确如此。我们对中学生学习语文量的要求就不太明确。中学语文知识和能力体系是怎样的?读、写、听、说的目标体系应该怎样制定?在这些问题上还有待完善。章熊先生曾写了一篇中学生写作目标定位的文章,对写作教学的微观领域进行探索,这是非常可贵的。批评者说:“语文教学根本不是一门学科,它本来应该从属于中国语言、中国文学这样一个学科,但它现在似乎已经成为一个独立的,根本不提供任何知识和智慧,只提供一种什么意义也没有的、以考试为惟一目的的那么一个畸形的东西。”(《中国语文教育忧思录》95页,教育科学出版社,1998)这段充满了蔑视的话,否定了语文是一门独立的学科,对广大语文教育工作者是当头一棒。它提醒我们,建立语文学科比较完整的知识和能力体系是一件多么重要而迫切的任务!也有人担心,提倡语文教学的科学性会不会压制了“人文性”。这个担心是不必要的。科学性和“人文性”(“人文性”这个概念太宽泛,用在语文教学上不易把握。因此,我建议在语文教学中最好不提“人文性”,还是用“思想性”比较好理解。教育行为中的“人文性”则是无处不在的)并不矛盾。科学性,重点指的是语文学科体系,“人文性”主要是就语文的精神内涵而言的,二者不在一个层面上,根本无法构成一对矛盾。至于在语文教学中存在科学语文现象,那只是极个别的,不带有普遍性,进行个别纠正即可。有人把人文精神的滑坡也归咎于语文教学提倡科学性,说什么:“所以我们这个语文教育看起来是个教育问题,实际上影响了我们全民族的思维、思考和表达方式……中国文化恐怕最后断送在他们手里。”(同上,93页)哎呀,我的天啊!语文教学果真有如此大的神力么?这实在太抬举语文教学了。人文精神的滑坡是一个复杂的现象,它是由许多社会因素造成的,与我们所处的时代有关。我国目前处在一个大变革的时代,许多新生的、外来的东西冲击着每一个人。人们的思维方式、价值观念、精神信仰正经受着新的考验。意识形态领域里,各种学说、观点、思想、流派纷纷登台亮相,发生激烈的交锋。不管你认为这是坏事还是好事,你究竟喜欢还是不喜欢,它都不会依哪一个人的意志为转移。与其说是人文精神的滑坡,倒不如说是思想精神的变革。这种变革是不可避免的,是社会进程中的必然趋势。因社会变革而带来的“阵痛”也是正常的,不必大惊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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