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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教学内容开发的路径与原则
――以《听听那冷雨》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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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东师范大学语文教育研究中心　 郑桂华　

“余光中的《听听那冷雨》是一篇好散文 ，却未必是一篇好课文 !”一位资深语文教师如是说。这种观点看似矛盾难懂，却表现出了对语文教学的深刻见地：一篇好散文只需要有独特的审美特征，而一篇好课文，则还需要有明显的教学特征。什么是教学特征?《听听那冷雨》有没有教学特征?讨论这两个问题的价值并不仅仅止于针对一篇课文，其背后隐藏的话题涉及了整个散文阅读教学。

在不同版本的语文教材的选文中，散文占的篇目比例毫无疑问是最多的，同样，语文考卷里的阅读材料 ，散文几乎也少有缺席的时候 (这种现象甚至引起 了“语文学习怎么成散文学习”的质疑)。与散文在语文教材体系中的突出地位相比，人们对散文阅读教学规律的研究总结却很有限，既缺乏关于散文的概括性的核心知识．也没有公认的教学模式。因此，大多数教师往往只能采取摸着石头过河的办法，跟着感觉走。有些教师甚至在执教某些课文好多轮以后对教学内容还是茫然，不知道上得对不对。教师们普遍都喜欢那些篇幅短小、主旨明朗、结构简单 、文风鲜明的散文，如朱自清的《春》与《荷塘月色》、冰心的《笑》、莫怀戚的《散步》等。因为这样的散文教学价值比较明确，教师一看就知道该文写了什么，特点怎样 ，该怎样教学。但是，对那些篇幅较长 、感情线索和语言现象复杂的散文，我们往往感觉无能为力。难教的散文概括起来无非有这样三类，一类是含义隐晦深邃的，如鲁迅的散文；一类是文史知识丰富的，如近年来流行的大文化散文；一类是意象迭出、思路灵动的，如余光中的这篇《听听那冷雨》。　

《听听那冷雨》是余光中的代表作 ，对这篇散文的阅读教学设计，按照一般处理，以“感悟作者情绪，梳理文章结构，品味语言风格”这样的思路来设计教学，当然不能算错，但是，如果有谁对这样的教学思路作些深层追问，或教师自己作些反思：一篇文章的情绪、思路、语言风格是否一定要全部讲到?如果每一篇散文都作这样的设计．都是这样教、这样学，那么“这一篇”与“那一篇”的区别在哪里呢?“这一篇”的教学价值是什么?这样一问，我们心里其实并不很踏实。像对待《听听那冷雨》一样，在散文教学设计上的这种不踏实感 ，表面上看是由教师对文章的解读不够透彻设计技巧 、教学方法不够妥当引发的；然而从深层次看，其根子还在我们对教材之教学价值的定位——即对散文是什么、这篇散文应该“教什么”缺乏比较清楚的认识。“我们对散文没有共识，甚至我们都不知道散文是什么。”　)不知道散文是什么，必然无法判断一篇散文的教学价值在什么地方，当然也就不知道这篇散文该怎么教了。　

确定具体的一篇散文的教学价值．应该有合理的路径，具体说来，应该走好几个步骤。第一步，认识散文的特征，明了散文的家谱；第二步，知晓某位散文作家在整个散文家谱上的位置、风格；第三步，确定“这一篇”散文作为课文的独特价值；第四步，选择教师自己在这次教学活动中侧重的教学价值。四步走通，然后才可据此设计教该文的抓手和路径，即具体的教学实施过程。四个步骤可以分别简称“辨体”、“识人”、“断文”、“定点”。　

先说辨体。辨体就是熟悉散文的整体知识，确定该篇散文的大体属性。散文阅读教学之难，难就难在散文这种文体从整体上说缺乏区别于其他文体的本质规定性。　
在散文大家族内部，由于亚种类繁多，差异性巨大，使得人们煞费苦心对散文特征进行的种种概括描述，都显得漏洞百出，这是导致散文教学设计缺乏制约性的先天缺陷。一种文体之所以能成立，应该在于该种文体具有区别于它种文体的独特的规定性。我们知道，诗歌的规定性特征是内在抒情性和外在韵律的结合；小说的本质规定性是客观描述虚构的故事 ；戏剧 (剧本)的规定性是以人物扮演的方 式 (对话)来模拟生活。散文的本质特征是什么呢?　
以前人们对散文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说法 ，叫做“取材广泛，笔调灵活”，“形散神不散”，这种以部分散文的外部结构特征来概括其内在本质的方式实属无奈。其实，许多经典散文的“形”并不见散，也没有谁规定诗歌、小说在取材、笔调上有什么限制 ；有人认为散文的本质是“诗性的”，“没有哪一种文体像散文这样最直率、最不加掩饰地体现着作者的喜怒哀乐．他的生命意义的定向、生命意义的追问、生命意义的创造”②，这显然是只看到了散文抒情性的一端。其实，诗歌比散文更善于表现情绪、情感 ；还有人认为，“散文的没有优势正是它的优势，这种优势就是自然”③；这也是一种取消散文文体规定性的含糊做法。对散文文体的种种认识，都是沿用传统的思维方式 ，即孤立地看待各种文体 ，没有注意到不同文体之间的内在联系 。　

古人的“散文”概念是“与韵文相对而言的，凡是不押韵或不重视骈偶的文章都可以说是散文”④。有了现代文体观以后，在很长的一段时期里，人们把散文视为与诗歌、小说、戏剧并列的一类独立文体。这两种散文定义虽均不甚精当，却给我们提供了一个逼近散文本质、理解散文内涵的思路，即散文可能确实没有独立的、截然区分于诗歌、小说的自足内涵，散文的本质规定性及特征是在与其他文体的对比中得以显现的。具体说来．散文是介于小说与诗歌之间的一类过渡文体，它抒情的一端与诗歌紧密相连，其代表形式是散文诗，如鲁迅的《野草》，散文的另一端与专事叙事的小说紧密相连．其代表形式是以第一人称叙述的见闻类小说，如沈从文的《湘行散记》。　

套用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艺术是生活的反映，所有艺术形式都是主观对客观世界的摹写，只是不同艺术形式所用的表现材料不同而已。由此，我们得出考量艺术品特性的三个维度 ：第一个维度即艺术品中的时空与生活时空的关系。以文学作品为例，从文学作品与生活时空的关系来看 ，典型的诗歌中往往只有片刻的情绪波动状态，而没有时间空间要素的变化：典型的小说往往须展示一段相对完整的生活时空——故事 ，而散文则介于两者之间，它反映的往往是一定生活过程中的某些时空片段。第二个维度是摹写者的主观印迹对客观世界的影响大小，由此，人们将艺术品分出“表现的艺术”与“再现的艺术”两大类 。以文学作品为例 ，典型的诗歌即表现的艺术 ，典型的小说即再现的艺术，而散文则介于两者之间，描述客观对象时常带有主观感情——触景生情 ．融情于景；抒发主观感受时多借助客观的景物——借景抒情，托物言志。因此 ，散文的抒情常表现为 “有节制的抒情”，散文的写景常演化为“意境”，可能就是这个道理。第三个维度是用什么材料来再现或表现。诗歌、散文和小说都以语言为材料．但由于体裁篇幅、表达目的等因素的不同．三种文体在运用语言上各有一定的侧重。　

一般来说，诗歌语言的着力点在词语——推敲词语 ，散文语言的着力点在句子——锤炼句子，小说的着力点更多在谋篇——结构全篇。三种文体的关系 ，可以用下面的图表简单直观地加以表示 ：　
诗歌　　　　　　　　散文　　　　　　　　　　　小说　

表现方式　 　　　　主观表现　 　　　　主客观融合　 　　　　　　客观再现　
表现材料及重点　 　　　谋词　 　　　　　　谋句　 　　　　　　谋篇　
特点　　　　　　　以点状之象　　　　　以片段之景、事　　　　以完整故事　
抒情　 　　　　　　表意 　　　　　　　　观照社会　
核心概念　 　　　　　意象　 　　　　　意境　 　　　　　　　　人物、情节　
代表作　《雨巷》、《再别康桥》　 《背影》　 《荷塘月色》、　《项链》、《阿Q正传》

从上表的对比项可以看出，散文可以被认为是介于诗歌与小说之间的一种过渡文 ，诗歌 、散文和小说三者之间应该是渐变的关系，并没有截然的界限。典型的散文作为一种独立的文体区别于其他两类文体的本质特征 ，就是上表显示的中间状态，即主观地记录作者经历或体验的某些生活片段过程。以往 ，依照记叙内容的差异，人们习惯上将散文分为抒情散文、叙事散文以及哲理散文，大体能概括散文创作的事实 ，也基本符合“散文是记述片段过程”的定义 。比如叙事散文不是像小说那样记叙事件的完整过程，而是记录作者在过去某一段时间空间里见闻的过程 ，即“我 ”的经历 ；抒情散文也不是像诗歌那样抒发情绪本身，而是描述作者感情变化的过程：哲理散文不像议论文那样重在以严密的逻辑论证 自己的观点、结论、以理服人，而重在展示个人在某个问题上的独到的感悟和思考过程。　

如果教师对散文的知识体系有比较清醒的认识，对各类散文的谱系有一个整体把握的话 ，他也就等于掌握了一套评判散文 的标准— —“散文价值观”，在教学设计前 ，他可以用自己的标准去解读散文 ，看看 这是一篇记叙什么过程的散文。是作者的见闻过程、情绪变化过程，还是感悟思考过程；该文再现了什么景观、人事，表现了哪些情趣理念：该文在主客观关系的处理——意与境的关系、句子的营造上有什么独特之处。那么，该文的特点就能一目了然。看上去，这种对散文价值点的发现虽然与前面提到的 “感悟作者情绪”、“梳理作品结构”、“品味语言风格”大同小异，但后者是我们在了解了散文知识基础上的自觉定位，其选择是有理据的。　

次说识人。识人就是弄清该作家的创作在整个散文谱系中居于什么位置。仅仅有了评判散文的“价值观”。还不能解决所有的散文价值千篇一律的问题，还必须将这套标准与具体的某一个作家的创作结合起来，即判断某一个作家散文的风格特点。

余光中是一位风格独特的散 文家，他对散文创作有自己的理论主张。余光中是诗人兼散文作家，他自己的创作实践和成就都是“先诗后文”、“重诗轻文”。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右手为诗，左手为文”，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余光中都把写散文看成副业。根据他对散文特性的评价标准 ，在从诗歌到小说 的连续链条上，散文无疑略微偏向于主观表达一端 ，他评价散文优劣一个重要依据 ，是散文是否具有“诗性”。所谓诗性 ，在第一维度即时空关系描写上，余光中散文中较少有对时空的连续性描写，而是追求多方向自由联想、奇特意象的叠加、电影蒙太奇剪接和快速闪动的节奏等。在第二维度即“再现还是表现”上，余光中更偏于主观抒情，他的散文不仅通章不掩饰自己的感情倾向，即便在一个段落、一个句子中，甚至一般的景物描写，都饱含感情。比如他写一朵莲花的枯萎，“那天，苍茫告退 、嘉祥滋生 ，水中的倒影是水上的华美和冷隽”⑤，这与鲁迅散文的冷峻 ，周作人、梁实秋小品的淡定，西方随笔的客观都不太一样。前者感情四逸，而后者总是与生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在第三维度上，余光中十分重视对句子的经营，他心目中的散文是“讲究弹性、密度和质感的一种新散文”⑥。所谓“弹性”，是将不同文体的结构方式 、句式特点 、语气语态融人散文 ，以增加散文的变化 。所谓 “密度 ”。是 指在相对的篇幅中要尽可能多地营造美的意象。做到“步步莲花，字字珠玉”。有美不胜收之感。所谓“质感”，是指构成全篇散文的字词应有质地，可触摸，新颖独特，不要平庸无味。　
余光中评价散文的三个角度。与散文的三个维度有许多不谋而合的地方。只不过，他将散文的砝码在诗文之轴上悄悄往诗歌一方拨动了一截。余光中以学贯中西的经历、多学科知识、诗人的才气和对语言的敏感，提出“诗性”散文。了解了他的散文创作主张 。再来品读他的作品 ，就容易领会他在散文的结构、意象运用、语言推敲等方面的特点。这并不是单纯的学识和文字修养的自然流露，而是有 目的的追求。　

再说断文。断文就是发现一篇散文的具体特点。《听听那冷雨》固然是饱含作者深情 、体现余光中语言功力的 自然之作，但是，如果换一个角度看 ，即用余光中自己对散文文体的理解，它也是一篇很典型的标志性作品，或者说几乎是体现余光中散文理念的范文。　

我们也从时空关系、再现与表现、语言材料运用特点三个维度来看《听听那冷雨》。从大的类别上看，《听听那冷雨》属于抒情散文，典型的抒情散文一般不以描述空间转换、事件发展 、人物成长的过程为要务，而是反映作者自我情绪、情感的变化过程。但是，情绪变化过程也有一定的逻辑关系，比如杨朔的《荔枝蜜》，就是由“厌恶蜜蜂”、“理解蜜蜂”到“赞美蜜蜂”三个片段组成的，逻辑关系十分明显。而《听听那冷雨》的情绪线索似乎并不明显，各段落之间也不是一般传统散文那种层层递进、最后点题的结构模式。这让那些习惯了“梳理作者思路．归纳文章主题”做法的教师颇感困惑。而对这个问题，如果用三个维度的衡量标准来解释，可能就容易理解了。　

如前所说 ，在从诗歌到小说的连续谱系中，按照余光中对散文的理解 ，散文应是接近诗歌一端的，即他自己提倡的“诗性”散文。《听听那冷雨》明显体现了诗歌的思维特点，即重在表现作者的主观感受、情绪、意识 、思考变化，而不在描摹客观世界的自然状态：以不连续的点状 的景物 、意象为基本表意单位 ，而不是以连续的时空过程为表意单位 ，因而在结构上呈现出很强的跳跃性；以大量陌生化的词语和句式传达主观感受 ，给人以铺天盖地 、应接不暇之感 。灵动的思绪、变幻的意象和纷纭的语言现象，给我们的理解习惯带来一定的压力。　

那么，我们与其用传统的散文图式削足适履去套作品，还不如以散文作品的具体特征来丰富散文的理念。《听听那冷雨》不是如一般抒情散文那样，从写景开始 ，通过描写抒情最终导向单一立意的线性结 构的散文 ．而是 以“雨 ”为话题呈放射状的“自由联想”，雅一点的说法，是以“雨”为标　
题，以“我”的感官为乐器，以广阔的中国地理环境和历史为舞台，以华丽的语言音符演奏出来的一　
曲感觉、思维和语言的混合交响。包括以下要素：　
与雨有 关的经 历　
与雨有关 的感觉　
与雨有关 的记忆　
与雨有关 的知识　
与雨有关 的联想　
与雨有关 的思考　

《听听那冷雨》里当然有思乡情 、母子情 、爱情 、友情 ，也有对传统远去的担忧 ，其中思乡情是主旋律，但并不能因此说此文是为了表达思乡之情而作 ；《听听那冷雨》里有中国历史 、诗歌 、典故、节庆 、风俗，对中国古代传统文化的惊叹是主旋律 ，但并不能说此文是为了怀念中国传统文化而写。漫篇的情感 、意境、文化，是在听雨、看雨、感受雨、描摹雨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的。因此 ，我们可以更倾向于把《听听那冷雨》看成是以“雨”为题目的思维体操，透过“这一篇”，我们看到的是一个诗人甚至人类想象的广度 、思维的力度以及现代汉语言能达到的魅力度数。乡情 、文化，都是由看雨、听雨激发出来的，是作者关于雨的想象的一部分。　

基于此，该文的教学重点 ，似乎就不是梳理全文的逻辑思路 ，不是寻找各个段落、各个层次之间的关系(这样做不仅吃力，而且往往难以自圆其说 )，而是以一个个以雨为题的“联想意段”为单位，寻找雨之景 、体味雨之意、品评雨之言的关系，即探究联想源——“雨”与联想物之间的联系通道(作者为什么由雨想到这一点)，感受每一　个段落的联想方式与作者身世、情感态度、审美意趣的关系，品味作者在描摹雨上所作的种种语言尝试。在教学中，如果以一个联想段落为典型材料，弄清楚作者的描写与表意模式 ，就可以算是把握住全文的特点了，而不必逐段逐层解析。　

最后，是教学点的选择。一篇好的文章，当然包括散文，有许多优点值得学习．比如上文所说的以一个联想意段为单位的典型解析。当然也可以选择其他有教学价值的内容设计教学，诸如丰富的思想内涵、个性的语言表达、广博的文化知识。教学点的选择原则 ，一是合题 ，即合乎作者原文本意，合乎教材编写思路；二是显示教师的学识 、个性 ，能给学生尽可能多的启迪帮助 ；三是趣味，使学生喜欢读这篇课文，喜欢上语文课，喜欢阅读。如果能做到这几点，我想 ，具体选择哪些知识 、采取什么教学活动，似乎就无关紧要了。　

对《听听那冷雨》的教学设计，我们大概需要经过以下两个方向相反的思维过程——课文分析过程和教学活动设计过程 。　
如图所示 ．教师从整理 自己关于散文的知识 ，到设计恰当的教学思路 ，是一个知识梳理的过程，是将散文的一般知识用于解释个别作品的演绎过程 ，对教师梳理自己的散文知识学价值选择具体的教学内容来说 ，也可以说是一个 “知”的过程。而教学过程设计刚好与上述过程相反，教师想象将个别散文现象作为例子，通过教学活动引导学生探究该文的特点，进而了解作者的精神世界、了解散文的一般知识、学会阅读方法，这个过程 ，是一步步抽象、归纳的过程，也可以说是“行”的过程。这里的 “知”和“行”的关系是“知”指导“行 ”、“行 ”体现 “知”。教学设计时。如果教师的眼光只盯在一篇课文(散文)上，对有关的文体知识“知之不多”、 “思之不透”。他的“行”就可能遇到不正 、不顺、不到位的情况。实践中。常有两个教师选择同样的教学内容，达成的教学效果却大相径庭。这里面除了教师的一般水平差异以外，有没有关于文章的知识，有没有这样 一个分析过程 ，也应该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吧。　

注释 ：①陈平原 《中国散文论坛》，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年，第67页。　 ②李晓虹《中国当代散文审美建构》，海天出版社1997年 ，第9页。 (　卞新国《论余光中的散文观》，《江苏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2002年第2期。 (　王光祖《写作》，华东师大出版社1989年，第249页。　 ⑤余光中《莲恋莲》，《余光中选集》第二卷，安徽教育出版社1999年，第7页。　 ⑥余光中《剪掉散文的鞭子》，《余光中散文选集》第1辑，时代文艺出版社1997年 ，第32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