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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塑文明：“市政管家”芝加哥女性俱乐部的城市环境改革实践（18761920）杨 洁内容提要 19 世纪中后期，中产阶级白人女性进行有规模的结社，她们秉承“市政管家”之理念，从私人领域走向公共领域，视治理城市如管理家庭的延伸。芝加哥女性俱乐部是其中的重要力量，女性改革者们为确保美好环境与维护城市正义，通过清洁街道、清理垃圾和减轻烟煤污染等措施来净化城市。女性组织在城市环境改革中的早期实践对改善城市环境、提升公众环保意识及推动女性进入政治领域具有深远影响。关键词 芝加哥 女性俱乐部 城市环境改革“市政管家”城市史学者曾言，“经验研究已经揭示自愿协会、土地信托机构、宗教团体和工会都在城市环境治理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恰如 19 世纪中后期的女性社团，它们在环境改革运动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1884年12 月，纽约时报 陆续报道了比克曼山区的15 名白人女性组建纽约女性健康保护协会（Ladies Health Protective Association），成功抗议沿河倾倒粪便之行为的事迹。作为第一个专门为清洁城市环境而成立的女性343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移民、流动性与美利坚文明研究”（项目编号：20JJD770002）的阶段性成果。英 肖恩埃文：什么是城市史，熊芳芳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20，第 61 页。“Dangers to Public Health：How the Ladies of Beekman Hill Intend to Fight Them，”New YorkTimes，December 17，1884；“Fighting Bad Odors，”New York Times，December 20，1884；“What the Ladies Have Done，”New York Times，January 7，1885.组织，她们将女性传统持家职责扩展到公共卫生领域，起到良好的表率作用。这一时期类似进入城市公共空间、致力于城市环境改革的女性组织如雨后春笋般成长，这些女性被誉为“市政管家”（Municipal Housekeepers）。20 世纪 80 年代以来，美国学者关注进步主义时期的城市环境改革，从城市治理、公共卫生、城市空间、城市景观、社会政治、性别比较等角度切入，探究全国性女性组织的深远影响，但对其源头和基础的地方性女性组织叙述略显零散而琐碎。近年来，环境转向为国内美国城市史的研究增添新的活力，然而在城市环境史的视域下书写女性运动的尚为少数，研究对象较为宏观，缺少城市的独特性。本文基于芝加哥女性俱乐部的原始材料，溯源“市政管家”理念的兴起，梳理芝加哥女性俱乐部城市环境改革实践，评述其改革的影响和局限，以期丰富国内城市史的研究视域，扩展进步主义运动的中观研究，敬请方家不吝指正。一创造空间：“市政管家”理念兴起的历史背景美国女性俱乐部运动的发起人简坎宁安克罗利（Jane CunninghamCroly）最先提出“市政管家”的概念。1869 年，在纽约女性俱乐部（So-rosis）成立的第二年年会上，克罗利指出“女性俱乐部应该成为一个普遍443Edith Parker Thomson，“What Women Have Done for the Public Health，”The Forum，Septem-ber，1897，p.47.参见 Martin V.Melosi，ed.，Pollution and Reform in American Cities，1870-1930，Austin andLondon：University of Texas Press，1980，pp.173-198；Suellen M.Hoy，Chasing Dirt：TheAmerican Pursuit of Cleanliness，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5；Anne Firor Scott，Natural Allies：Womens Associations in American History，Urbana：University of Illinois Press，1991；Daphne Spain，How Women Saved the City，Minnesota：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2001；Maureen A.Flanagan，Seeing with Their Hearts：Chicago Women and the Vision of theGood City，1871-1933，Princeto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2002；Nancy C.Unger，Be-yond Natures Housekeepers：American Women in Environmental History，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2。国内史学界将城市环境问题与女性相结合的相关研究有金莉、李英桃等 社会性别视角下的全球环境问题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1；祖国霞 美国进步主义时期环境运动中的女性，学术研究 2013 年第 4 期；李婷 美国进步主义时期的女性与环境保护研究，博士学位论文，南开大学，2017；李婷 美国进步主义时期城市公共卫生改革中的女性 以城市环境卫生为视角，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 年第 2 期。而团结的女性领域的基础”。1890 年，克罗利完善早年想法，将女性领域的价值观念应用于美国的城市问题，倡导成立全国女性俱乐部总联合会，提及“市政管家”理念，要求俱乐部寻求激发其成员和其他人的公民意识。1894 年，全国市政联盟会议达成一致观念：“好的城市政府即好的家政管理，在城市的美化工作中，绝不应忽视女性的责任。”随着“市政管家”内涵的丰富，至 1910 年，约有 80 万女性加入各地俱乐部并进行改革运动，芝加哥女性俱乐部即其中典型的一例。1876 年 2 月，其创始人卡罗琳布朗汇聚一批志趣相投的女性，为了“齐心协力实现人类更高文明”而组建女性俱乐部，以笔为器，关注社会问题。芝加哥女性共同体初具雏形，她们来自各个行业，也包括女大学生和家庭主妇，发展迅速。1876 1883 年这七年间，其成员基本从事研究工作，就家庭教育、男女同教、服装改革、监狱改革、女性与慈善、公共卫生等问题撰写建设性文章和组织公益演讲。通过互相交流和讨论，女性不甘于纸上谈兵，进而把关注点转向社会运动。1883 年 12 月 3 日，主席茱莉娅史密斯召集讨论“女性俱乐部是否需要从事实际工作”这一议题，得到广泛认同，决定转型为一个积极实践的、具有社会性质的组织，并提出诸多措施建议。本着关心城市的立场，1898 1900 年，该俱乐部挑选六个部门的成员，组成一个联合学习班，开展关于“一个大城市的需要”的研究项目，内容包括公共精神培养、城市清洁和公共卫生改革。女性成员的眼界得到拓展，能力得到提升。从研究工作转向参与社会运动，女性已不愿只坐而论道，而对街道堆满垃圾的场景视若无睹，渐而意识到自己应在家内外都有作为。为了理解芝加哥女性俱乐部为什么能在19 世纪中后期建立，以及其成员的工作重543重塑文明：“市政管家”芝加哥女性俱乐部的城市环境改革实践（1876 1920）Jane Cunningham Croly，Sorosis：Its Origin and History，New York：Press of J.J.Little&Com-pany，1886，p.28.National Municipal League，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Conference for Good City Government，Philadelphia：The Municipal League，1894，p.37.Henriette Greenebaum Frank，Amalie Hofer Jerome，Annals of the Chicago Womans Club for theFirst Forty Years of Its Organization，1876-1916，Chicago：Chicago Womans Club，1916，p.40，pp.183-184.Mary I.Woods，“Civic Activities of Womens Clubs，”Annals of the American Academy of Politi-cal and Social Science，Vol.56，Philadelphia：American Academy of Political and Social Sci-ence，1914，p.79.心为什么从文学活动转向城市环境改革，有必要阐明这一时期推动女性成为“市政管家”的主客观因素。（一）主观因素首先是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女性具备的传统责任感，接受的良好教育及思想境界的提升给予她们战胜社会恶疾的信心。1870 1890 年，进入美国高等院校的女性由 1.1 万人上升至 56 万人，至 1920 年将近一半的就读学生为女性。受过教育的女性开始在公共事务中拥有更多发言权，关心城市问题，将私人领域扩展至公共领域。其次是城市卫生理念的发展。清洁和家庭从根本上受到性别因素的影响，家务劳动被视为属于女性传统领域。女性有义务和责任维持家庭健康与整洁，她们必然与城市污染作斗争，这些斗争亦是在疾病与卫生知识的指导下进行的。19 世纪 70 年代之后，细菌致病理论通过大众科学杂志、公共卫生杂志的介绍和传播，得到美国人的普遍接受。随着医学教育的改善、日益科学化的医学观念的发展，公众被普及许多细菌学、病毒学和免疫学方面的知识。公众对城市卫生的重视程度得以提升，女性参与环境改革运动的力度有所加强。再次，社会福音运动的推动。该思潮主张将基督教伦理贯彻于社会问题中，尤其关切社会正义。基督教徒有责任关心底层群体的福祉，而不是漠视贫穷与落后之景。社会福音传道者致力于建设完备的公共卫生体系，提高教育水平和改善工作环境。该理念启迪了许多中产阶级白人女性，她们融合传统的女性责任和专业职能，从事家庭生活以外的事业。比如，1889 年简亚当斯与艾伦斯塔尔于芝加哥共同创建赫尔之家，1893 年莉莲沃尔德于纽约创立亨利街安置会所等，皆是效仿 1884 年英国建立的汤643Mabel Newcomer，A Century of Higher Education for American Women，New York：Harper&Brothers Publishers，1959，p.46，table 2.Mrs.Frank A.Pattison，“The Relations of the Womans Club to the American City，”The Ameri-can City，November 1909，p.129.Phyllis Allen Richmond，“American Attitudes toward the Germ Theory of Disease（1860-1880），”Journal of the History of Medicine and Allied Sciences，Vol.IX，No.4，1954，p.454.Susan Curtis，A Consuming Faith：The Social Gospel and Modern American Culture，Baltimore：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1991，p.7.因比馆。诚如丹尼尔罗杰斯指出的，“社会安置运动是跨越大西洋的社会新教主义最著名的成果之一”。最后，19 世纪末跨国科学与经验的学习。1892 年，美国环境化学家艾伦斯沃洛理查兹（Ellen Swallow Richards）将德国生物学家恩斯特海克尔创造的“生态学”（Oekology）一词引入美国，使其发展为一门研究环境质量的科学，改称为“生态学”（Ecology）。1907 年，理查兹又提出“人类生态学”（Human Ecology）的概念，表示其关注点有两方面：一是市政管理，即确保街道清洁、抑制滋扰、提供充足水源、检查市场等行为；二是家庭管理，即提高身体素质。理查兹等专家提供一系列培训，鼓励这一时期受过良好教育的中产阶级女性献身于城市环境改革。1911年，玛丽麦克道尔（Mary McDowell）在芝加哥女性俱乐部的资助下前往欧洲学习垃圾清理技术，她进一步明确观念：垃圾清理中首先考虑的必须是卫生，而不仅仅是经济。可见，芝加哥的女性，乃至美国女性具备跨国视野，她们并不局限于一座城市、一个国家的城市改革，而是借鉴众多国家的经验，来更好地建设自己的城市。（二）客观因素首先，19 世纪末期是美国的“改革时代”，黑幕揭发运动、平民党运动、反垄断运动等纷繁呈现，这股改革潮流为女性参与城市环境改革运动提供动力。这一时期女性亦成立许多组织，从慈善社团发展为改革组织，女性群体关切与她们处境相似的社会边缘群体。在城市化的浪潮下，至 19世纪90 年代中期，女性俱乐部已成为城市改革运动的主要推动者，在改善城市环境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643重塑文明：“市政管家”芝加哥女性俱乐部的城市环境改革实践（1876 1920）美 丹尼尔T.罗杰斯：大西洋的跨越：进步时代的社会政治，吴万伟译，译林出版社，2011，第 60 页。Carolyn Merchant，Earthcare：Women and the Environment，New York：Routledge，1996，p.139.Ellen Swallow Richards，Sanitation in Daily Life，Boston：Whitcomb&Barrows，1907，p.V.Mildred Chadsey，“Municipal Housekeeping，”The Journal of Home Economics，Vol.7，No.2，1915，p.54.Mary McDowell，“City Waste，”in Caroline Miles Hill，ed.，Mary McDowell and MunicipalHousekeeping：A Symposium，Chicago：Lithographed by Millar Publish Company，1938，p.4.其次，19 世纪中后期，伴随着工业化的进程，家庭生产系统转变为工厂生产系统，工业发明极大减轻了家庭主妇的劳作负担，全球兴起一场家庭革命（Domestic Revolution）。在美国，家庭革命使中产阶级女性摆脱烦琐家务劳动的束缚，部分州的已婚女性也被赋予独立的财产权，空闲时间的增多和地位的提高为女性参与改革实践提供保障。最后，19、20 世纪之交是一个“乌烟瘴气”的时代，主张净化社会的积极分子与改良达尔文主义者认为，这些文明的威胁只能通过具有理性精神的“女性”的领导或影响才能避免。女性改革者以一种更为自信和自我觉醒的力量进入公共空间，纠正“城市病”，创造后世学者所称的“母性政治”（Maternal Politics），这种政治并不仅限于争夺投票权，而是希冀社会改革时能采纳女性建议。在美国城市中，芝加哥快速工业发展形势下引发的社会危机和环境问题尤其显著。1833 年，芝加哥镇建立时仅 400 余人，至 1890 年，芝加哥已跃为美国仅次于纽约的第二大人口城市，人口逾百万。与人口激增同步的是，芝加哥及其周边地区工业化的飞速发展，至 1900 年，芝加哥拥有超过 26万工人，成为美国仅次于纽约的第二大制造业城市。1870 1890 年，该市的女性劳动力数量增长迅速，其中 41%从事家政服务，31%从事制造业。这惊人的增速归因于它位于五大湖西南端平坦开阔处的优越地理位置和有利的发展时机，欧洲移民大量涌入该市。外来贫困移民大多聚居在工厂和畜牧场附近，其住房和卫生问题为女性组织所关注。高速发展的城市面临许多挑战。一是自然灾害。1871 年 10 月芝加哥遭受“一场骇人听闻的世纪火灾”，城市 30 万居民中 1/3 流离失所，近 300 人丧生，损失时价约843赵辉兵：美国进步主义政治思潮与实践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3，第 210 页。Harold L.Platt，“Invisible Gases：Smoke，Gender，and the Redefinition of Environmental Poli-cy in Chicago，1900-1920，”Planning Perspectives，Vol.10，No.1，1995，p.70.Mrs.Frank A.Pattison，“The Relations of the Womans Club to the American City，”The Ameri-can City，November，1909，p.130.Howard B.Furer，ed.，Chicago：A Chronological and Documentary History，1784-1970，NewYork：Oceana Publications，1974，pp.1，3，27.Robyn Muncy，Creating a Female Dominion in American Reform，1890-1935，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1，p.12.“Chicago in Flames：An All-Night Carnival of the Fire Fiend，”Chicago Evening Journal，Oc-tober 10，1871.2 亿美元的财产，产生许多卫生隐患。二为社会矛盾。19 世纪后期资本和劳动力之间围绕谁控制工资、工作时长和生产管理问题展开激烈斗争。1886 年无政府主义者阿尔伯特帕森斯领导芝加哥罢工运动，发生流血事件，造成 12 名警察及众多平民死伤。秣市惨案引发公众对社会稳定的深切担忧，芝加哥成为全国工会和社会改革运动的中心。三乃城市环境。芝加哥面临众多市政改善问题，有识之士指出，“若不建立卫生、经济和现代化的垃圾处理系统，改革烟雾污染和净化空气的方式，修缮湖滨公园等，该市将止步不前”。在这种环境中，芝加哥女性改革者认为，创造干净整洁的城市环境并改善住房条件，可以提高公众道德素养和减少犯罪事件的发生。她们的愿景呈现出对城市弊病独特的性别理解，其改革实践能够创造社会参与的新空间。随着对肮脏城市进行改革的需要，20 世纪早期女性作为一股进步的环保力量，开始活跃于公共舞台上。二走出家庭：芝加哥女性俱乐部的环境改革实践19 世纪中后期，女性走出由四面墙（four square walls）包围的家庭，她们通过建立组织来为公共服务。简亚当斯（Jane Addams）表示：“女性为了更好地照顾家庭和抚养后代，而尽责任来处理家庭之外的公共事务。”如“把清洁卫生，纯净食物，净化空气和水列入自己的特殊领域”。对此，美国历史学家玛丽里特比尔德（Mary Ritter Beard）指出，“女性的历史职能是清洁，其本能是关注公共卫生情况”。自城市化以943重塑文明：“市政管家”芝加哥女性俱乐部的城市环境改革实践（1876 1920）“Bloodshed in Chicago，”New York Times，May 4，1886；“Anarchys Red Hand-Rioting andBloodshed in the Streets of Chicago，”New York Times，May 6，1886.Mary Louise Childs，Actual Government in Illinois，New York：Century，1914，p.50.Barclay Hazard，How Women Can Best Serve the State：An Address Before the State Federation ofWomens Clubs，Troy，N.Y.，October 30，1907，Chicago：Illinois Association Opposed to theExtension of Suffrage to Women，1907，p.3.Jane Addams，“Why Women Should Vote，”The Ladies Home Journal，Vol.27，Iss.2，January 1910，p.21.Margaret J.Evans，“The Woman Citizen a Woman First of All，”in Shailer Mathews，ed.，TheWoman Citizens Library：A Systematic Course of Reading in Preparation for the Larger Citizenship，Vol.，Chicago：The Civics Society，1914，p.2990.来，“她们一直与尘土和垃圾作斗争，并且逐渐对市政府指派给男性的城市清洁工作产生兴趣，意欲承担起街道清洁任务”。可见，因城市污染问题丛生，女性秉持“市政管家”理念，将保持屋内清洁的观念扩展至屋外。在此，笔者以芝加哥女性俱乐部主导或推动的两个具体改革实践为例，阐述女性组织在改善公共卫生和城市面貌中所承担的社会职能。（一）改善公共卫生：清洁街道运动1890 年国会决定在芝加哥举办世界哥伦比亚纪念博览会，以丹尼尔伯纳姆为首的规划者将杰克逊公园的新古典主义建筑物外观漆成白色，将其塑造成一个清洁、宏伟、美丽和井然有序的“白城”（WhiteCity）。芝加哥女性俱乐部也极为关注 1893 年世界博览会的召开。1891年 6 月 17 日，该组织提议建立一个市政秩序委员会，目的是争取所有住户和市民的合作，在世博会期间维护和确保城市的清洁、秩序和卫生健康。女性俱乐部许可之后，将其命名为市政秩序联盟（Municipal OrderLeague），原因在于：一个令人向往的宜居城市首先必须是干净、安全、有秩序的。为正式成立这一组织，1892 年 3 月 27 日，芝加哥女性举办了一场大规模的群众会议，表示市政秩序联盟在各个方面倡导清洁：街道小巷、电车交通和政治环境。会上，联盟主席艾达塞莱斯特斯威特（Ada Ce-leste Sweet）对清洁街道的决心进行表态，并制定城市新条例。在女性的认知中，家庭不仅包括屋内，而且包括屋外的环境，这种思想构成了她们在城市承担社会公共责任的逻辑基础。市政秩序联盟组织各处街道清洁援助协会，以在全市范围内改善卫生情况，志愿者们报名担任检查员，她们定期巡察附近的街道和小巷。7 月 15 日，芝加哥市议会通过了一项法令，设立新的街道清洁部门和监督办公室。同时，市政秩序联盟对城市垃圾处053Mary Ritter Beard，Womans Work in Municipalities，New York：D.Appleton and Company，1915，p.84.Henriette Greenebaum Frank，Amalie Hofer Jerome，Annals of the Chicago Womans Club for theFirst Forty Years of Its Organization，1876-1916，p.103.“Chicago Ladies Organize a Municipal Order League to Reform Things，”Omaha Daily Bee，March 29，1892.Suellen M.Hoy，Chasing Dirt：The American Pursuit of Cleanliness，p.76.理情况进行详细调查，她们在垃圾焚化场检验城市使用新型垃圾销毁系统的可行性 从城市街道上收集到的垃圾，转化为轻如泡沫且无味的灰烬。在走访之后，斯威特希望市政府试行垃圾焚烧系统并将此提案向市政官员报告。女性在解决这一令人讨厌但重要的问题时所表现出的勇气表明，她们甚至有能力应对“肮脏的政治环境”。如保罗夫人是芝加哥的垃圾督查员，市政秩序联盟为她支付工资。保罗夫人戴着普通警察的星形徽章，表明她身披权威的外衣，与市政府的清洁和正义同心同德。通过激发芝加哥女性对家庭的爱、对周围环境的关注，汇聚具有“市政管家”理念的女性，联盟宗旨是避免一切党派的复杂性，专心做好市政事务。斯威特在致信 女性 期刊的编辑时表示，清洁街道问题引发全国各地的极大关注，她感受到公众舆论对公共卫生事业的支持。1893 年世博会召开前夕，民众对于传染病在世博会期间传播感到担忧。斯威特在联盟会议上表示：“人们对于霍乱不需要恐慌。保持个人和周围环境的清洁，保障充足的食物，饮用煮熟的水，节制饮食，这些都是每个家庭能做到的预防措施。在任何时候，特别是在流行病时期，女性对社区的健康负有一半以上的责任，她们的管理妥善与否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其居住的家庭环境。”对此，人们赞赏芝加哥的女性：“她们甚至解决了清洁城市街道的难题芝加哥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城市，女性讨论市政建设、公共教育和慈善事业的热情与透彻程度不亚于她们的丈夫和兄弟。”1893 年 10 月，美国公共卫生协会第 21 届年会在芝加哥召开。芝加哥女性俱乐部主席莎拉哈克特史蒂文森（Sarah Hackett Stevenson）就市政卫生设施提出建议，她认为现有街道和房屋的清扫方式是错误的，灰尘没有被完全清除，而流行病以及其他疾病的传播源都是灰尘，她相信女性在清153重塑文明：“市政管家”芝加哥女性俱乐部的城市环境改革实践（1876 1920）“Women Versus Garbage，”The Womans Journal，Vol.23，Iss.30，July 23，1892，p.236.“Womans World in Paragraphs，”Gloucester County Democrat，January 3，1894.William Howe Tolman，Municipal Reform Movements in the United States，New York，Chicago，Toronto：Fleming H.Revell Company，1895，p.172.“Women and Street Cleaning，”The Womans Journal，Vol.24，Iss.33，August 19，1893，p.257.“General Notes，”The Opelousas Courier，October 1，1892.Mrs.M.P.Handy，“The Women of the Worlds Fair City，”Munseys Magazine，Vol.8，No.6，March，1893，p.608.洁城市领域能大有作为。斯威特提出引进便携式焚化炉、清洁城市卫生、加强组织间合作等改革措施。通过向市议会发出呼吁，市政秩序联盟在拥挤的街道上放置了垃圾桶，用来容纳丢弃的废物；走访公立学校，仔细检查其卫生状况，并将情况向有关部门报告。斯威特和市政秩序联盟的行动取得部分成功，公众清洁城市意识显著提升。在世博会展出期间，虽然外围的街道和小巷仍然杂乱无章，但展览中心干净有序，街道每晚都有专人清扫。以 19 世纪 90 年代的卫生标准来说，形成这样清洁的环境已属不易，鲜明反差也引起了市政府的关注与反思。当时的城市研究者约翰科尔曼亚当斯（John Coleman Ad-ams）曾提出：“白城 是一个经过精心安排的系统，这里井然有序、干净整洁，那为什么不能用同样的方式处理市政事务？为什么不能对城市进行日常清洁？”他呼吁城市切实注重公民的利益，让 白城 的理想规划在波士顿、纽约和布鲁克林等大城市得以实现。白城 的成功令进步主义者开始思考市政管理的模式，学界熟悉的城市美化运动由此兴起，该运动的目的是在全国推行类似于芝加哥的秩序和对称，改变城市生活中杂乱无序的状况，倡导美化城市的理念。总而言之，清洁成为文明的标志，市政秩序联盟的清洁街道运动对外给 1893 年世博会期间的外来游客留下芝加哥城市洁净和文明的好印象，对内促使政府完善公共基础设施，改善公共卫生环境。女性的城市环境改革运动因此崭露头角。（二）减轻烟煤污染：反烟雾运动芝加哥位于伊利诺伊州的东北处，其日常耗能来自伊利诺伊州和印第安纳州丰富的煤炭资源。软煤是制造蒸汽动力的优良燃料，在芝加哥253Sarah Hackett Stevenson，“Municipal Sanitation，”in American Public Health Association，ed.，Public Health Papers and Reports，Vol.19，Boston：Franklin Press，1893，pp.243-245.Ada Celeste Sweet，“Voluntary Public Health and Sanitary Organizations，”in American PublicHealth Association，ed.，Public Health Papers and Reports，Vol.19，Boston：Franklin Press，1893，p.177.Suellen M.Hoy，Chasing Dirt：The American Pursuit of Cleanliness，p.78.John Coleman Adams，“What a Great City Might Be：A Lesson from The White City，”The NewEngland Magazine，1896，pp.3-13.价格低廉，使用度高。煤炭中挥发性物质含量高，除非在设计合理的工厂里充分燃烧，否则会产生大量烟雾。燃烧时，软煤会释放大量碳氢化合物，以及二氧化硫、一氧化碳、二氧化碳和其他气体。19 世纪末期芝加哥浓烟弥漫，“几乎每栋建筑的供暖设备、工厂的蒸汽机、公共设施的热水系统、河上的拖船和汽船的烟煤排放都造成了浓厚的阴云，使得能见度降低”，并侵蚀建筑物，损害植物景观。虽然彼时对于烟雾污染如何危害人体健康和自然生态系统尚未有科学解释，但不洁净的空气对公众身心健康必然造成一定伤害。并且，浓烟的腐蚀性也会对家庭乃至社会造成经济损失。而且，烟雾缭绕的环境下，白天阴暗，额外的照明成本也十分高昂。鉴于此，城市中产阶级改革者意识到在合理范围内减少烟雾的必要性。芝加哥女性俱乐部亦致力于消除城市烟雾污染。1901 年该俱乐部联合学习班的主题是“女性俱乐部应该为芝加哥做些什么？”她们认识到，除非烟雾消散，否则美化芝加哥毫无价值，因此迫切要求增加成员来与烟雾公害作斗争。1906 年，女性俱乐部委员会主席约翰布莱组织一个特别委员会，重点关注反烟雾运动，并与消除烟雾委员会主席托马斯唐纳利合作。在芝加哥女性眼中，烟雾与文明、美观、清洁密切相关，烟雾滋生不洁，消除烟雾能够保护家庭健康和维护社会道德。1908 年，在安妮塞格尔（Annie Sergel）领导下，女性俱乐部的部分成员组成反烟雾联盟（Anti-Smoke League），专门负责这一工作。在工业城市，公众较为关注城市整体的清洁程度和交通设施建设，在芝加哥，虽然铁路交通发展使出行十分便利，但蒸汽铁路也产生大量烟雾污染。20 世纪初期，铁路电气化被认为是最有效的治理手段。经过试用，353重塑文明：“市政管家”芝加哥女性俱乐部的城市环境改革实践（1876 1920）Department of Smoke Inspection，Report of the Department of Smoke Inspection，City of Chicago，Chicago，1911，p.27.Harold L.Platt，The Electric City：Energy and the Growth of the Chicago Area，1880-1930，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91，p.28.据芝加哥卫生局发表的声明，1903 1907 年，由于空气不纯净，平均每年每10 万人中有21.7人患病。参见“The Smoke Nuisance in Chicago，”Good Health，Vol.14，No.1，1909，p.29。Henriette Greenebaum Frank，Amalie Hofer Jerome，Annals of the Chicago Womans Club for theFirst Forty Years of Its Organization，1876-1916，p.225.Amalie Hofer，Neighborhood Improvement in and about Chicago，Chicago：Neighborhood CenterCommittee of the Chicago Womans Club，1909，p.11.公众发现电气化的街道铁路安全、干净、舒适、快捷、经济。由于烟雾污染日益严重，芝加哥公民非常关切蒸汽铁路电气化情况。然而因为高昂的金钱成本，伊利诺伊中央铁路公司迟迟未用电力取代蒸汽。铁路公司的总裁认为，“蒸汽铁路电气化的技术尚不成熟，如果没有补偿回报，就不可能有大量的金钱支出。并且烟雾问题并不完全在于铁路，即使用蒸汽机车消除烟雾，也只能减少小部分污染”。实际情况却是伊利诺伊中央铁路公司存在巨额贪污现象。10 月 19 日，安妮塞格尔和其支持者向市议会提交反烟雾联盟的请愿书。因为铁路排放的废气损害湖滨公园的景观，时任芝加哥市长弗雷德巴斯鼎力支持芝加哥减少燃煤设备废气排放的规划，女性组织在其中也做出许多贡献。1909 年初，安妮塞格尔在一周内联合40 个组织来反对伊利诺伊州中部地区的烟雾排放；之后一周，她动员妇女征集 4 万个签名，要求芝加哥议会采取有效行动。由于她的行动，减轻伊利诺伊州中央铁路沿线的烟雾污染已成为芝加哥的头等大事。对此，历史学家哈罗德普拉特（Harold L.Platt）评价道：“1908 年开始的女性运动标志着人们对城市环境认识的一个重大转折，塞格尔夫人反烟雾运动的历史意义源于其成功地重新定义有关保护城市及其居民免受工业化负面影响的政策辩论的术语。”1909 年 11 月 3 日，安妮塞格尔安排反烟雾联盟成员在城市各个地区举行一系列会议。彼时她刚从柏林回到美国，宣称几乎所有欧洲城市的空气质量都远优于烟雾弥漫的美国城市。会议上，市议员伯纳德斯诺认为：“大量烟雾污染芝加哥的空气，以致婴儿的死亡率惊人之高。”453Milton J.Foreman，ed.，The Electrification of Railway Terminals，Chicago：R.R.Donnelley&Sons Company，1908，p.45.“So Under New Administration Chicago Wants Improvements from I.C.，”The Topeka State Jour-nal，January 14，1911.Clinton Rogers Woodruff，“Woman and Her Larger Home：Marvels of Improvement Wrought byWomankind in American Cities and Towns，”Good Housekeeping，Vol.48，Iss.1，January，1909，p.10.Harold L.Platt，“Invisible 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