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剧复兴：近年台湾犯罪悬疑剧的破圈之道_邵珠宁.pdf

东南传播 2023 年第 5 期（总第 225 期）50台剧复兴：近年台湾犯罪悬疑剧的破圈之道邵珠宁（聊城大学传媒技术学院 山东聊城 252000）摘 要：近年来，台湾电视剧撕掉“偶像剧”的标签，以全新的面貌呈现在观众眼前。台湾犯罪悬疑剧凭借其“悬疑”的外壳与深刻的价值内核，赢得了口碑收视双丰收。多线索、多人物、多主题的叙事策略，使剧情更具艺术性表现与社会性表达。跨地区跨平台合作以及政策的加持，使得犯罪悬疑剧成功“出圈”，创造出一条新的“台剧复兴”之路。关键词：台剧复兴 犯罪悬疑剧 叙事策略一、台湾电视剧的浮沉本世纪初期，“台湾偶像剧”一度成为台湾电视剧的代名词，受到海峡两岸暨香港乃至亚洲地区青年观众的热烈欢迎。2001年由言承旭等人主演的流星花园，一经播出便引起了巨大轰动，刷新了台湾电视剧收视纪录，取得最高平均收视6.43的成绩，自此台湾电视剧的黄金年代凭借“台偶剧”进入观众视野。在之后的几年，恶作剧之吻 王子变青蛙 公主小妹 命中注定我爱你等一系列台偶剧相继播出，不断刷新了新的收视率。在“台偶剧”受到追捧的同时，也存在巨大的隐患。2012年由瞿友宁导演、徐誉庭编剧，陈柏霖、林依晨主演的偶像剧我可能不会爱你，一举斩获台湾电视金钟奖7项大奖，但也为台湾偶像剧的“黄金期”拉上了闭幕。台偶剧的落幕，究其原因可见一斑。首先，内容同质化严重。互联网技术的发展以及流媒体的广泛传播，受众接触到多题材的剧集类型，审美趣味不断增强，“台偶剧”已经满足不了受众的期待视野。其次，地域限制、资金不足也是台湾偶像剧没落的直接原因。台湾地区地理面积小，拍摄大多在摄影棚内进行，缺少实景质感。在高新技术以及演员片酬增长的条件下，台湾电视剧制作成本不足，导致作品质量低，演员流失等问题。最后，大陆影视业的崛起以及外来影视剧的冲击给台偶剧“致命一击”。大陆影视行业有先天优势，地域广阔且制作成本充足，随着互联网新技术的发展，大陆影视剧市场迅速扩张，甄嬛传 琅琊榜等电视剧热销海内外。流媒体技术的发展，受众可以观看各个国家和地区的影视剧，美剧韩剧日剧的影响力不断扩大，也是导致台剧萎靡不振的原因之一。近几年来，台湾电视剧在低迷中开始出现复苏迹象。台湾导演编剧敢于撕掉“台湾偶像剧”的标签，创作出更多贴近生活现实的优质内容，题材多元新颖、主题意蕴深刻。且台湾影视行业扩大多方合作，实现跨国跨区合作，与OTT平台合作等，在叙事上不断创新，创作出多部口碑收视双赢的电视剧。“台剧复兴”“新台剧运动”又重新出现在大众视野，其中犯罪悬疑剧这一类型，尤其受到观众的喜爱。例如我们与恶的距离 想见你 逆局 华灯初上 她和她的她等犯罪悬疑剧，在人物塑造、悬念设计、主题表达等方面都表现出不俗效果，满足观众审美期待，引起观众情感共鸣。二、台湾犯罪悬疑剧：“多”元化的叙事策略（一）多线索：交叉叙事犯罪悬疑剧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利用悬念推动剧情的发展。悬念的设置贯穿始终，观众在悬念的“编码”与“解码”过程中沉浸其中。近年来，台湾犯罪悬疑剧受到新的媒介环境以及西方叙事模式的影响，在剧情的叙事结构上呈现出新特点。打破传统单一模式的叙事结构，采用非线性叙事结构，多重线索交叉叙事。叙事结构可以看作是一种框架结构，在此基础上，将故事内容或叙事的风格顺序展现给观众。不同的叙事结构会产生不同的叙事效果，从而给观众不同的观影体验。多线索同时推动故事，多个时空交错叙事，增强剧情的时空感与悬念感。例如近年来“出圈”的台湾犯罪悬疑剧想见你 逆局等，打破线性叙事结构，采用多线索、多时空平行交叉叙事。2019年想见你在疫情寒冬下，带给观众一股暖流。这部电视剧跳脱出古早“台偶”的俗套模式，糅合悬疑推理元素，打造了一个穿越背景下的青春故事。多线索的叙事结构，非线性的叙事模式，为剧情增添奇幻色彩。剧情设定1998年与2019年两个时空，2019年的黄雨萱因太过思念王诠胜，通过一台播放lastdance的随身听穿越回1998年的本文微信网页版传播视点海峡传播本栏目与福建省广播影视集团卫视中心、厦门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合办DOI:10.13556/35-1274/j.2023.05.00151东南传播 2023 年第 5 期（总第 225 期）2023年第五期陈韵如身上，两个时空的故事由此展开。想见你中这种叙事结构被称为“莫比乌斯环”式的环形叙事结构1，更增强故事叙事的复杂性与剧情的趣味性。台湾犯罪悬疑剧逆局同样采用多线索交叉叙事结构，悬念环环相扣。一条叙事线索是昌榕分局的警察由于连环杀人分尸案展开调查，另一条线索是东林监狱里的罪犯梁炎东经历的故事。平行时空下两条故事线索交叉叙事，延伸扩展了故事时间与空间，使故事情节紧凑集中。营造悬念的同时，也增强了故事情节的张力和矛盾冲突。（二）多视点：立体全面“叙事视点即叙事人是站在何种角度、以什么方式来叙事的着眼点。”2从不同的人物视点出发，能展现出事件的多面性。叙事角度十分在意“谁在叙述”的问题，法国叙事学家热奈特将叙事视角分为“内聚焦”“外聚焦”与“零聚焦”。叙事视角不同，故事中所呈现的人物位置与相对应剧情状态都有所区别。犯罪悬疑剧，可以用多元化的叙事视点设置悬念，展现事件的全貌，塑造立体化人物形象。近年来，深受观众欢迎的台湾犯罪悬疑剧我们与恶的距离 华灯初上逆局等，都采取一种“群像式”的人物形象，多个人物视角讲述故事，一改刻板化、脸谱化的人物形象，增加故事的可信度与人物的立体性。人物做出一定的犯罪活动时，是由某种动机所引导，这些动机往往是隐性存在的。仅由一位叙事者讲述，会存在一定的“盲区”，直接导致观众看到的事件不全面，有一定误导倾向。正如黑泽明的电影罗生门，每个人的叙述内容都存在主观性，“电影的叙事永远是在双重视点与双重视域人物在 看 的 主观视点镜头与摄影机 看 人物的 客观 的非视点镜头的交替呈现中完成的。”3台湾的犯罪悬疑剧充分利用了“群像式”的多人物叙事视点，不同视点的交错叙事，使得案件剧情扑朔迷离。暗黑犯罪悬疑剧 逆局，2021年在爱奇艺国际版播出以来，受到观众的广泛好评，至今豆瓣评分高达8.3分。以多线索交叉叙事为载体，多视点全面讲述故事。故事是由一桩连环杀人案引起，是警察与凶手的对决博弈。若仅从警察视角展开叙事，事件的走向只会朝着伸张正义的方向走去。而在逆局中，从凶手、警察与罪犯三个视点开始，将事件在多重视点与多重视域下呈现给观众。2019年播出的我们与恶的距离同样以多种视角展现事件的全貌。一场无差别的杀人事件，延伸出不同家庭、不同立场，剖开每一个个体，看到人物身上的复杂性与多面性。受害者家庭、加害者家庭与法扶律师，三个不同的视角看待这场枪杀案，将案件与罪犯定位在不同的位置与状态。受害者家庭，因为孩子在事件中不幸离世而濒临破碎，家属那句“我儿子就没有活下去的权利了吗”不禁令人哀叹。加害者家庭，因为哥哥李晓明持枪杀人而遭受社会唾弃与媒体舆论压力，隐姓埋名苟且偷生。站在罪犯李晓明父母的角度上，他们在替儿子赎罪道歉，“全天下没有一个爸爸妈妈，愿意花20年养一个杀人犯”，他们是否有活下去的权利。法扶律师，因为帮死刑犯辩护而遭受谴责。律师会从第三个角度，来看待这桩无差别杀人案件。因为罪犯李晓明是患有精神疾病的，而法律对此案件有专门的调解方案。一桩案件，三重视角，和发泄愤怒相比，还原事件的真相更加重要。波德维尔说过：“多重叙述人的布局诉诸我们源自现实生活的期待感以便有目的地、渐进地和逐步地传达故事信息，并隐瞒起部分信息的答案，而激起好奇心和悬念。”4看待事件的角度不同，“真相”便会大相径庭，正如“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多视点叙事在营造悬念的基础上，增强了故事的多义性与观赏性。多层叙事视角的叙述，使故事情节全面呈现给观众，故事更具真实感，观众沉浸于剧情之中，与剧中人物产生共鸣。（三）多主题：意蕴多重自2015年以来，台湾电视剧开始实现转型。从单一的台湾偶像剧的“浪漫”模式开始向现实主义题材的“写实”模式转变，开始关注边缘人物的生存环境及心理状态，深掘故事内核。所谓“写实向”的电视剧，“主要是以现实生活为故事背景，以反映当代人的思想感情和社会情状为主的一种电视剧艺术形态。”5近几年，台湾电视剧探索了生活情感剧、犯罪悬疑剧、职场剧等子类型。选取多元化的题材，叙事主题也具有多元化特性。特别是犯罪悬疑剧，在悬疑的外壳下，蕴藏着深刻的内涵。例如前文提到的 我们与恶的距离逆局 她和她的她等，通过案件的推理，揭露出深刻的多重内涵。我们与恶的距离 以十集短剧的形式，通过聚焦“无差别杀人案件”，披露其背后的社会问题，集现实性与商业性、类型化于一体。剧中出现的几起案件，都是改编自现实生活中发生过的。剧中“李晓明随机杀人案件”，其原型是2014年发生在台北的“郑捷捷运随机杀人事件”，极具现实意义。此剧中，并未一直追究刑事责任，而是侧重于社会议题的讨论，“媒体网络暴力”“司法体制不成熟”“精神分裂患者”等。犯罪悬疑剧逆局同样具有社会批判现实主义的创作倾向，案件牵扯的社会主题意蕴丰富。逆局 里多起案件相继呈现，“连环杀人案”“监狱里性侵犯连环死亡案”等，背后蕴藏的主旨直击社会现实。在剧中，一系列案件背后的始作俑者，是与医院里的买卖器官相关联。剧中还涉及对于性别歧视、女性生育焦虑、家庭离散等社会议题，将社会现实以悬疑剧的外壳包装，观众在跟随剧情层层拨开迷雾的同时，深掘故事内核，从而对社会现实问题深入思考。2022年播出的台湾电视剧 她和她的她，同样以犯罪悬疑的模式揭露社会真相。这部电视剧充分杂糅悬疑、穿越等叙事元素，使剧情跌宕起伏，充满奇幻悬疑色彩，主要讲述了女主人公林晨曦在遭遇性侵案件后出现的解离性障碍和心理创伤问题。这是一部典型的女性题材的电视剧，聚焦于女性在职场、生活中遭遇的不幸与悲怆，社会议题性大于题材与剧集主题性。台湾电视剧由于千篇一律的创作模式，长期陷在“偶像剧”与“乡土剧”的泥潭，引发观众的审美疲劳最终走向萎靡。近年台剧进行多元转型，重新映入大众眼帘。现实主义的创作题材，犯罪悬疑的叙事模式，主题立意深刻，现实性与戏剧冲突性于一体，从而使剧情更具社会化表达与艺术性观赏趣味，观众更好地聚焦内容本身。传播视点 海峡传播 本栏目与福建省广播影视集团卫视中心、厦门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合办东南传播 2023 年第 5 期（总第 225 期）52三、台湾犯罪悬疑剧破圈的助力（一）国际流媒体加持早期台湾电视剧主要是在“台视”“中视”“华视”三家民营电视台播出，由于台湾地区影视业发展生产与市场营销潜力不足，急需与外界合作扩大其生产与消费覆盖面。台湾电视剧在转型期间，不仅涉及题材、主题方面，还包括投资、制作与播出平台方面，台剧的复兴也得益于文本类型与产值方式的转变。出现的犯罪悬疑剧，是与“台偶剧”与“乡土剧”有明显的区别的。首先是国际流媒体的加持，为台湾的犯罪悬疑剧提供助力。2017年播出的悬疑电视剧通灵少女，是台湾公视与HBOAsia首次合作的跨地区电视剧，也是HBO第一部全中文电视剧，同时在台湾公共电视与HBO播出。这部剧的成功，推动了国际流媒体，跨域跨区、OTT平台与台湾影视行业的后续合作，特别是HBO、Netflix、FOX等国际影视巨头的加盟，为岛内影视行业的制作注入新的活力。我们与恶的距离 罪梦者等是台湾公视与HBOAsia跨平台合制，2021年华灯初上是台湾百聿数码与Netflix跨平台合制，逆局是在爱奇艺国际站上线，2022年她和她的她于Netflix发行并播出。“流媒体作为一种流式媒体，通过流式传输的方式，将经过处理后的视频、音频、文字等以数据包的形式传输到网上，用户通过打开特定App/网络平台进行自行解压就可以在设备上进行观看。”6国际流媒体平台的加入，为电视剧的制作提供了充足的资金与市场支持。其成熟的拍摄手法为电视剧的制作提供经验，将悬疑、奇幻、推理、犯罪等元素杂糅，满足观众多元化的审美趣味，扩大了电视剧播出的覆盖面，实现质量与数量上的突破，是“台剧复兴”的关键因素。（二）政策加持：大陆合作自2010年签订 海峡两岸经济合作框架协议（ECFA）之后，“台湾人士参与大陆电影电视剧的数量，两岸主创人员比例、投资比例将不受限制，大陆引进台湾电影电视剧也不再做数量限制，为两岸影视产业交流与合作提供了稳固的桥梁。”72018年初，大陆发布 关于促进两岸经济文化交流合作的若干措施，将“放宽两岸合拍电影、电视剧在主创人员比例、大陆元素、投资比例等方面的限制；取消收取两岸电影合拍立项申报费用；缩短两岸电视剧合拍立项阶段故事梗概的审批时限。”8台剧在大陆地区重新亮相，离不开腾讯、优酷、爱奇艺三大视频平台的加持。我们与恶的距离在台湾公视电视台与HBO平台播出后，被腾讯买入版权，凭借精良的制作与深刻的社会价值，在海峡两岸都受到观众的广泛欢迎。2019年想见你在台湾“中视”首播之后，引入内地于腾讯视频与爱奇艺平台播出，获得口碑与收视的双赢。大陆影业资金充足且市场广阔，为台剧复兴提供极有利的条件。台剧丰厚的故事内核与多元化的题材，给大陆观众留下了良好的期待视野。两岸双方携手共进推动影视行业发展，为讲好祖国故事贡献力量。（三）IP加持：季播生产方式 台湾电视剧自转型以来，打破原有台湾偶像剧篇幅冗长、节奏慢、剧情拖沓的单一流水线模式，采用短小精悍的短剧播出形式，每部电视剧约有十到二十集不等。以季播的生产方式，IP保证产业链的完善与加长，且周边产物丰富，推动其全球化发展。近几年的犯罪悬疑剧，大多以季播形式播出。2019年我们与恶的距离是典型的短剧形式，一共有十集，单集片长在55分钟左右。在第一季播出引起巨大反响之后，剧组紧接着筹备第二季，目前还未上线。电视剧播出后，2020年同名书籍我们与恶的距离由中国友谊出版公司出版。2021年华灯初上共有三季，每季有8集，单集片长50分钟左右。2021年电视剧 逆局，改编自大陆作家千羽之城的小说追凶者。它分为两章，第一章名为“暗夜将至”，第二章名为“微光将近”，共24集，单集片长50分钟左右。台湾犯罪悬疑剧深受西方流媒体平台制作模式的影响，开辟了短单元剧的新形式，一定程度上打造了精品剧集，且符合观众现代化的审美需求。四、结语在台湾电视剧转型的语境下，台湾犯罪悬疑剧作为台湾电视剧的一个子类型，在叙事结构、叙事视角、主题意蕴等方面，都表现出多元化倾向。这种类型剧借助“悬疑”的外衣，聚焦社会现实问题，具有深刻的现实批判意味。在与国际流媒体跨平台跨区域合作的基础上，加以大陆政策支持，保证了剧集质量与数量的精品产出。台湾电视剧经过多年的探索，终于走出了一条适合自身发展的“复兴之路”。注 释：1马兰惠.“台剧复兴”背景下台湾偶像剧的叙事策略突破以 想见你 为例J.戏剧之家，2021（04）：160-161.2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第二版增补版）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256.3王颖怡.罗生门与全民目击 比较研究J.电影文学，2015（09）：64-66.4美 大卫 波德威尔，等.电影艺术导论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1：110.5陈素丹.近年来现实题材台剧的类型化叙事研究J.东南传播，2021（06）：43-46.6范俊辉，田斌，陈强.流媒体实时传输技术的研究J.电子科技，2005（12）：42-45.7崔友.浅析近年台湾影视产业发展的停滞与复苏J.东南传播，2021（01）：47-49.8中共中央台办、国务院台办关于印发 关于促进两岸经济文化交流合作的若干措施的通知EB/OL.http：/ 聊城大学传媒技术学院2021级广播电视专业硕士研究生。【责任编辑：许启东】传播视点海峡传播本栏目与福建省广播影视集团卫视中心、厦门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