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关注、环境政策不确定性与企业绿色技术创新-来自中国A股上市公司的经验证据.pdf

绿色发展是新发展阶段的重要理念,也是驱动产业绿色转型与微观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必备理念,如何驱动企业从传统要素驱动走向基于绿色导向的创新要素驱动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创新引领成为企业高质量发展过程中不可回避的重大现实问题。本文以 20102019 年中国 A 股上市公司为实证研究样本,实证分析了媒体关注对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实际影响以及内在机理,从异质性合法性的视角分析了不同媒体关注类型(政策类媒体与市场导向型媒体)对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异质性影响,并进一步分析了环境政策不确定性在媒体关注与企业绿色技术创新中的调节效应。研究结果表明:(1)媒体关注对企业绿色技术创新具有显著的促进效应,不管是对企业绿色专利申请还是绿色专利授权都产生显著的正向驱动效应;区分媒体类型,不管是政策导向型媒体还是市场导向型媒体关注都对企业绿色技术创新产生显著的促进效应。(2)机制检验表明,媒体关注通过强化企业社会责任促进企业绿色技术创新,即企业社会责任在媒体关注与企业绿色技术创新之间产生显著的中介效应,且细分企业社会责任内容维度,企业环境责任在媒体关注与企业绿色技术创新之间产生显著的中介效应;调节效应检验结果表明,环境政策不确定性强化了企业绿色创新导向,在媒体关注与企业绿色技术创新之间产生显著的正向调节效应。(3)异质性分析结果表明:媒体关注驱动企业绿色技术创新在大规模企业、强制性披露环境以及市场化环境更弱的地区中更为明显。关关键键词词:媒体关注;企业绿色技术创新;合法性;信号;环境政策不确定性 中中图图分分类类号号:F272;F205 文文献献标标识识码码:A 文文章章编编号号:1004-6062(2023)04-0001-015 D DO OI I:10.13587/ki.jieem.2023.04.0010 0 引引言言 在可持续创新导向,绿色创新区别于一般的企业创新活动,其更加强调绿色环境可持续导向与创新的有效融合,即企业在创新导向、过程与产出层面不仅仅聚焦市场逻辑下的经济效应或经济价值。企业在创新过程中,更注重基于创新对环境的积极影响,包括资源消耗、资源配置效率、知识的正外部性与溢出以及对自然环境污染排放的正面环境效应,属于兼具经济与社会环境价值属性的全新创新模式与创新行为1。相应地,绿色创新也成为企业社会责任与创新管理等领域研究者关注的重要学术议题2-3。聚焦中国情境,改革开放四十多年来我国经济高速增长的过程也带来了系列负面社会环境问题,尤其是依赖于高耗能与高要素投入的经济增长模式日益难以为继,系列严重的生态与环境污染问题呼唤着政府对经济发展理念、发展动力与发展模式转型的紧迫需求。党的十八大以来,五大发展理念中的绿色发展与创新已经成为指导整个宏观经济运行与社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理念,生态文献建设也是“十四五”时期经济与社会高质量发展以及 2035 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目标的重要内容,也是步入新发展阶段以来系统实现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的核心驱动理念,如何在“十四五”时期系统性驱动企业摆脱旧有的传统要素依赖迈向创新要素实现企业层面的创新驱动与创新引领成为值得研究的重大现实课题4-5。实质上,自党的十八大以来,围绕绿色发展环境建构、绿色创新体系建设以及绿色产业政策体系等方面都做出了系列政策部署。党的十九大进一步明确了生态文明在整个现代化建设中的重要地位,将创新驱动与科技自立自强摆在突出地位,并在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要构建市场导向的绿色技术创新体系。2019 年 4 月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联合科技部又进一步具体发布了关于构建市场导向的绿色技术创新体系的指导意见,系列制度文本与规范的出台为有效推动各级政府推动本区域的绿色标准体系建设提供了系统的参考。2021 年全国两会上,政府工作报告首次提出“碳达峰”和“碳中和”概念,并强调中国未来仍需进一步加强环境治理、促进绿色技术发展,绿色创新也成为双碳背景下的重要抓手与实现方略。相应地,绿色与创新发展导向下企业面对的绿色转型与绿色创新的压力与动力也逐步强化。目前学界对企业绿色创新存在多重视角的解读:第一种视角主要是关注创新流程与创新内容层面,认为绿色技术创新是从企业的研发设计、投产测试、以产品化等系列过程实现能耗节约以及资源循环可持续利用,实现环境友好型的创新链建1收收稿稿日日期期:2021-05-22 基基金金项项目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资助重大项目(17ZDA082、21&ZD132);江西省教育厅科学技术研究资助青年项目(GJJ210534)。通通讯讯作作者者:陈劲(1968),男,浙江余姚人;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清华大学技术创新研究中心主任、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技术创新管理与科技政策。阳 镇等:媒体关注、环境政策不确定性与企业绿色技术创新 来自中国 A 股上市公司的经验证据设6。第二种视角立足创新类型角度,认为绿色创新是实现可持续性商业模式创新以及绿色工艺与绿色产品创新,包括技术、工艺、产品以及商业模式等各个创新内容7。第三重视角立足创新价值创造视角,认为绿色技术创新是创造涵盖经济、社会与环境的综合价值,尤其是对环境价值更为明显8。综合上述视角,绿色创新的属性离不开两大基础性属性,即创新与可持续双重属性的融合,表现为企业的绿色技术创新需要企业通过嵌入相应的企业绿色导向或者可持续发展理念,将绿色战略理念、社会责任理念融入企业技术创新与商业模式创新过程之中,尽可能地形成面向环境友好型的可持续性商业模式9、产品全生命周期的循环经济模式以及技术创新模式。比如,企业以环保材料与资源循环利用、工艺流程绿色化、产品开发以及服务全生命周期供给管理最大程度降低污染排放,系统性在源头层、中间层以及价值末端分类嵌入绿色战略导向实现绿色技术创新10。近年来,尽管围绕绿色技术创新政策供给持续强化,但是从国家知识产权数据库披露的相关绿色创新专利数据的统计结果来看,我国绿色专利申请量依然占总专利申请量的比重偏低,甚至低于总专利申请量的 10%。实质上,绿色技术创新具有较强的正外部性,其不仅仅对企业具有较强的正外部性,对其他同行业企业也存在创新的外溢效应,能够通过绿色创新标准改善企业所处上下游关系的绿色创新导向,最终提升企业的绿色创新水平。近年来,学界围绕如何驱动企业绿色创新以及企业绿色创新的价值效应开展了大量的研究。从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的驱动因素来看,既有的研究主要是从政策视角,认为环境规制是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的主要驱动因素,不同环境规制工具对企业绿色技术创新体系建设产生较大的异质性11-13,以及政府环保约谈能够对企业绿色创新产生信号驱动效应14。第二类研究则是关注企业内的可持续性导向视角,认为行业同群效应15、高管的企业社会责任战略重视程度以及绿色认知等16是驱动企业构建绿色技术创新体系的重要因素。第三类研究集中于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的价值效应,认为企业绿色技术创新具有提升企业经济竞争与正环境外部性的双重功能17。但也有研究从资源挤占的视角认为企业开展绿色技术创新会造成企业资源挤占,降低企业财务绩效,在高强度研发与不确定性下带来企业经济绩效的损失18。总体而言,目前对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的相关研究依然存在不足,从驱动因素的视角来看,企业绿色技术创新不仅仅与环境规制紧密相关,且与外部利益相关方的合法性诉求与压力密不可分,尤其是绿色发展导向下的媒体对绿色环保的高度关注带来的媒体关注与媒体监督实质上强化了媒体关注对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合法性压力,既有的研究忽视了政府之外的利益相关方的合法性压力效应。其次,既有对于绿色技术创新的研究样本集中于小样本,包括特定重污染行业和特定环境规制重点行业等,缺乏总体层面对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大样本微观检验,因此对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的驱动因素估计也存在一定的普适性偏差19。最后,既有对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的研究忽视了外部环境政策不确定性的效应,即使是环境规制视角下的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研究内在的逻辑依然认为外部环境政策是相对稳定的。实质上,环境政策不确定性是经济与环保政策不确定性的重要内容,在环境政策不确定性环境下是否会强化企业的技术创新导向驱动企业风险寻求属性依然有待进一步检验。基于此,本文以 20102019 年中国 A 股上市公司为实证研究样本,实证分析了媒体关注对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实际影响以及内在机理,从异质性合法性的视角分析了不同媒体关注类型(政策类媒体与市场导向型媒体)对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异质性影响,并进一步分析了环境政策不确定性在媒体关注与企业绿色技术创新中的调节效应。本文的研究贡献在于:在理论层面,一方面基于大样本数据全面考察了媒体关注对企业绿色创新绩效的影响,丰富了企业绿色创新绩效的测度以及避免了因样本过窄造成的估计结果有偏,并考察了不同类型媒体关注异质性合法性对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具体效应,扩展了了当前基于外部环境规制驱动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因素研究,从媒体关注的视角重新审视基于外部制度合法性压力驱动的企业绿色创新绩效的内在机理。其次,从企业社会责任的视角搭建了“外部合法性压力-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的传导框架,为证实媒体关注驱动的绿色可持续导向,基于企业社会责任强化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利益相关方网络与社会支持效应提供了基本的经验证据;再次,基于环境不确定性视角丰富了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绩效的边界条件,为重新审视企业绿色创新的规制环境与规制强度提供一个新的审视框架。最后,在实践层面,为政府以及微观企业进一步强化企业绿色技术创新体系的政策与管理体系建设提供了基本的框架指导,立足高质量发展阶段强化企业社会责任规制政策与企业绿色创新政策的有效融合提供政策启示,也为“碳达峰”与“碳中和”战略背景下以企业绿色技术创新助力产业与经济结构的绿色转型提供实践参考。1 1 研研究究假假设设1.1 媒体关注与企业绿色技术创新 媒体关注本质上是企业外部利益相关方对企业的一种外部监督与治理功能,不管是利益相关方理论还是公司治理理论,社会媒体与政策媒体在参与公司治理以及发挥利益相关方对企业价值诉求的传导与反馈效应具有重要的渠道工具效应。既有研究认为,媒体关注作为一种外部利益相关方的压力与诉求响应与反馈机制,其能够有效改善公司的治理水平以及降低企业的机会主义行为尤其是高管层的机会主义比如盈余管理、漂绿等负面行为15。从利益相关方理论来看,媒体关注是企业外部利益相关方的重要内容构成,其能够有效地监督参与到企业环境治理与企业技术创新的战略决策过程之中。具体而言,媒体通过对企业涉及环境污染事件的报道与监督,强化企业的环境责任导向以及改善企业环境创新战略决策行为,最终驱动企业开展绿色技术创新20-21。同时,基于新制度主义理论,新制度主义理论强调企业的利益相关方构成了组织所处的复杂动态场域,且每一类制度主体都能基于特定的合法性机制实现其价值诉求与期望的传导与影响,进而对企业战略决策过程产生响应行为。从制度类型来看,正式制度包括政府规制与行业强制性制度规范,非正式制度包括价值文化、信仰、社会信任以及宗教习俗等,不同制度主体所蕴含的制度合法性类型具有差异性。一般而言,正式制度一般蕴含规制与规范合法性压力,非正式2Vol.37,No.4管理工程学报 2023 年 第 4 期制度中更多地是认知合法性压力,不同合法性压力对企业战略决策的影响程度以及持续时间具有较大的差异性22-23。基于制度合法性视角,媒体关注实际上蕴含了正式制度与非正式制度下的规制取向与价值导向,尤其是政策导向型媒体实质上是代表了政府政策导向与政府公共价值诉求的制度要求,社会与市场类媒体则更多的是规范或者认知合法性压力驱动企业调整自身的战略与行为,最终达成企业的战略决策与行为过程与外部场域中的价值期望相一致,最终形成合法性的调适一致。更进一步地,从媒体关注所蕴含的合法性类型来看,媒体关注报道中的媒体类型主要存在政策导向型的官方媒体,也存在以市场导向与社会价值导向的市场型与社会型媒体。前者主要体现为一种基于中国证监会等社会责任治理主体下的政府公共媒体的规制性制度压力,后者主要体现为一种社会价值与文化认同形成的规范性与认知性制度合法性压力。但是,不管是政策类媒体关注还是市场类媒体关注,其本质上都是立足制度合法性强化企业的绿色环境与可持续导向,通过负面环境事件与企业污染问题的报道,发挥媒体对企业的外部治理与绿色战略的合法性传导效应,驱动企业更好地反思企业与外部制度场域的链接关系,更好地做出绿色创新战略响应外部媒体关注的制度合法性取向。相应地,两类不同导向的媒体关注有助于强化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绩效。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假设:H1a 给定其他条件,媒体关注对企业绿色技术创新产生正向影响。H1b 给定其他条件,政策导向型媒体关注对企业绿色技术创新产生正向影响。H1c 给定其他条件,市场导向型媒体关注对企业绿色技术创新产生正向影响。1.2 媒体关注、企业社会责任与企业绿色技术创新 企业社会责任是企业在特定制度安排下对企业多元利益相关方,包括企业的股东、客户、社区、政府以及社会环境的价值创造行为,涵盖面向经济议题的股东价值创造,也涵盖面向非经济议题即社会性议题的社会环境价值创造24。尤其是自 Porter 提出战略性企业社会责任理念以来,企业社会责任逐步地嵌入到企业的战略决策过程以及企业参与市场竞争的工具选择之中,意味着企业社会责任逐步演变为公司战略性行为以及工具性价值创造行为25。实质上,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企业社会责任逐步从“舶来品”走向了企业内部治理视野,逐步地嵌入到企业的运营管理体系之中。但是,从我国上市公司的社会责任总体发展进程来看,目前上市公司履行社会责任的意愿与动机依然偏低,根据中国社会科学院企业社会责任研究中心发布的企业社会责任蓝皮书数据显示,目前我国企业整体上尚处于企业社会责任的起步期,大量的企业尚处于企业社会责任观望状态,且根据北京融智企业社会责任院以及中国企业管理研究会企业社会责任专业委员会对中国沪深 A 股上市公司履行企业社会责任的成熟度评价结果来看,目前大量的上市公司处于企业社会责任弱能级,尚未形成整体性的企业内部社会责任推进组织(企业社会责任管理委员会、企业社会责任职能部门)等,企业社会责任管理与企业社会责任实践议题呈现出高度的个性化以及碎片化特征26。从制度视角来看,企业社责任推进主要依赖于外部制度建构的社会责任强制性披露报告制度、ESG 公司治理准则等推进,企业个体对于切实履行社会责任的意愿以及动力尚处于较低的水平。从这个意义上,媒体关注作为利益相关方理论中的重要外部利益相关方,在媒体关注强化的影响下,外部的社会媒体作为一种非正式制度的合法性效应能够强化企业内部可持续战略导向,尤其是在对企业开展相应的数字技术的报道、企业社会责任披露信息的报道以及其他各类企业社会责任缺失行为的报道过程中,有助于从社会舆论与社会期望的角度引导、激励与支持企业更好地开展企业社会责任管理与实践,通过强化企业对社会环境影响的评估体系建设进而有助于企业与外部利益相关方形成一个较为透明的企业运营与管理的透视空间,助推企业更好地开展企业社会责任行为27。同时,从声誉激励的视角来看,根据制度合法性理论,在一个由社会构建的规范、价值、信念和定义的体系中,合法性是社会公众、社会媒体对企业的社会评价。利益相关者在可持续发展导向与企业社会责任意识越来越强的情况下,能够通过政府、媒体、环保协会、工会、消协等多种渠道,采用法律法规的制定与执行、社会伦理道德的规范、社会舆论认知引导与社会公众的监督等多种方式,增强企业的社会责任战略响应行为,引导企业以负责任的战略理念将社会责任融入企业的技术创新体系、运营管理体系以及产品服务体系之中,更好地承担对利益相关方的公共环境责任,进而有效促进企业社会责任绩效28-29。最后,根据利益相关方理论与战略性企业社会责任理论,企业社会责任能够强化外部利益相关方对企业的社会资源支持,尤其是对于企业绿色技术创新这一具有风险性、周期性以及市场不确定性的活动而言,需要在企业研发设计、测试生产、产品化与产业化等系列创新链传递的过程中强化企业的经济性与社会性资源支持。同时,基于信号理论,企业社会责任作为企业一种具有社会声誉性质的优质信号,能够强化企业外部利益相关方对企业的认同效应以及社会支持效应,进而有效地为企业开展绿色技术创新以及提高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绩效提供外部的利益相关方网络支持30-31。相应地,立足利益相关方的支持效应最终提升市场对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的认可程度,形成基于企业社会责任与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绩效的正向循环反馈效应。基于此,媒体关注能够强化企业社会责任导向与表现促进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绩效,即企业社会责任能够在媒体关注与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绩效之间产生中介作用。综上,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设:H2a 给定其他条件,媒体关注对企业社会责任产生正向影响。H2b 给定其他条件,媒体关注通过企业社会责任对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绩效产生正向影响,即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绩效在企业社会责任与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绩效之间产生中介效应。1.3 媒体关注、环境政策不确定性与企业绿色技术创新 自 Porter 开辟产业竞争分析框架以来,围绕企业所处的外部环境变量成为企业战略决策的全新考虑因素,企业战略竞争也逐步摆脱了新古典主义下的黑箱主义,走向了基于外部环境 企业内部战略决策的传导框架。在基于外部环境的战略决策框架下,学界逐步关注政策环境、产业发展环境以及社会制度环境对企业战略竞争决策与战略竞争过程3阳 镇等:媒体关注、环境政策不确定性与企业绿色技术创新 来自中国 A 股上市公司的经验证据的影响,相应地,环境中的不确定性也成为分析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绩效的全新框架32-34。从环境政策的视角,环境规制强度与实施强度与环境政策不确定性息息相关,尤其是中央与地方对于环境政策的调整对当地管辖范围的企业的环境责任导向产生直接的环境战略决策传导效应35。既有的研究认为,环境政策的波动会引发环境政策不确定性强化,并进一步影响企业对绿色创新的投入以及绿色发展新动能的形成。实质上,从不确定性理论来看,企业风险偏好与利润寻求机制与不确定性息息相关,当企业感知到外界环境政策不确定性强度增大时,企业感知到的环境规制强度以及企业环境合法性压力也随之强化,在合法性驱动下企业强化绿色创新与绿色披露的风险寻求动机,最终强化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绩效。同时,基于信号理论,环境政策不确定性给企业释放了环境政策的公共信号,意味着企业只有通过强化企业的环境保护意识以及强化环保创新研发与投入,方能积极抵消来自外界不确定性环境的负面影响,进一步为环境政策不确定性下释放企业积极的环境保护与绿色创新信号,最终规避不确定性下环境规制变化强度过大导致对企业的负面影响36-37。因此,本文认为环境政策不确定性能够通过合法性机制以及信号机制强化媒体关注下企业绿色创新的动力,在媒体关注与企业绿色创新绩效之间产生显著的正向调节效应。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假设:H3 给定其他条件,环境政策不确定性在媒体关注与企业绿色创新绩效之间产生正向调节效应。2 2 研研究究设设计计2.1 样本数据 本文的研究样本为我国沪深 A 股 20102019 年的上市公司,上述时间选取范围的主要原因在于两个方面:一方面在于本文基于可持续导向的视角测度企业社会责任测量数据主要来自和讯网企业社会责任评级数据库,和讯网企业社会责任评级自 2010 年开始连续对上市公司 A 股评级;另一方面在于绿色发展理念自党的十八大后逐步强化。因此,本文选取的样本时间范围在 20102019 年。本文的主要解释变量为媒体关注,媒体关注的数据来自中国研究数据服务平台(CNRDS),通过手工整理出政策类媒体关注与市场类媒体关注两种类型。主要的被解释变量为企业绿色创新,基于国家知识产权局检索数据库与 CNRDS 数据库匹配对比,最终手工整理形成绿色专利数据库。企业社会责任数据来源于和讯网手工收集整理。企业微观财务数据及公司治理数据来源于 CSMAR 数据库和 WIND 数据库,所属行业根据中国证监会上市公司行业分类指引(2001 年修订)规定的行业代码和行业门类代码确定,所属省份城市根据 Wind 数据库提供的上市公司注册地所属省份城市确定。借鉴已有研究的做法,按如下标准对初始样本进行筛选:(1)剔除金融、保险行业样本;(2)剔除曾被 ST 或 PT 的样本;(3)剔除资不抵债的样本;(4)剔除相关变量缺失的样本。经过上述标准筛选后,最终得到 3,377 家上市公司,共计 22417 个年度-企业样本观察值的非平衡面板数据。为了排除极端值的影响,本文对连续变量均进行了上下 1%的 Winsorize 缩尾处理。2.2 变量选择2.2.1 被解释变量:企业绿色创新的测度(LnGreen)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绩效主要目前主要是从创新投入与创新产出视角予以衡量,其中投入视角主要是企业用于绿色创新的相关资源投入;产出视角主要是企业通过绿色创新实现的绿色专利与绿色新产品等。考虑到上市企业难以观测其绿色产品以及绿色服务等变量,本文主要以绿色专利考察上市公司的绿色技术创新绩效。从绿色专利的视角来看,世界知识产权组织(WIPO)于 2010 年推出“国际专利分类绿色清单”,它是一个检索环境友好型技术相关专利信息的在线工具。该 检 索 条 目 依 据 联 合 国 气 候 变 化 框 架 公 约(UNFCCC)将绿色专利分为了七类,即交通运输类、废弃物管理类、能源节约类、替代能源生产类、行政监管与设计类、农林类和核电类。借鉴齐绍洲等38的研究,采用世界知识产权组织(WIPO)制定的“国际专利分类绿色清单”所列示的绿色专利编码,识别并核算企业每年的绿色专利数量。主要包括绿色专利申请数量与绿色专利授权数量,比对数据库主要基于国家知识产权局数据库检索以及 CNRDS 数据库比对,最终形成可信度较高的上市公司绿色技术创新专利数据库。以绿色专利申请总量与绿色专利授权总量的对数化作为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的测度。在稳健性检验中,本文进一步基于绿色发明专利申请与授权总量占总绿色专利的总量以及绿色专利占总专利的比重衡量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绩效。2.2.2 解释变量:媒体关注(LnMedia)媒体对一个事件的关注程度,可以用媒体报道中与该事件相关的新闻总量来衡量,现有文献对媒体关注的度量方法主要采用互联网的新闻搜索引擎对相关公司进行检索获得其新闻报道次数,由于媒体报道的内容千差万别,不同的报道内容、报道倾向对受众的影响呈现显著差异,进而对企业社会责任呈现不同效应。由于报道繁多,网络搜索方法无法进一步对其内容识别。另一种衡量方式则是针对媒体报道的语言特征展开相关研究,将媒体关注按照报道的态度倾向分为正面报道、中性报道与负面报道等,其主要使用少数几个代表性纸质报刊中的报道进行深度文本分析。但这种衡量方式的主要缺点在于纸质报刊的公众覆盖率是有限的,不能完全衡量媒体关注的程度。除了考虑媒体倾向,越来越多的学者将媒体报道的内容与其研究主题紧密联系起来。本文主要借鉴李培功和沈艺峰39以及戴亦一等40的方法,基于 CNRDs 数据库中的媒体报道数据中报纸的媒体报道作为媒体关注文本来源,为避免少数代表性媒体的选择性偏误,本文的报纸范围涵盖主要的财经类报纸,通过手工整理与计算上市公司媒体关注总量,且考虑到媒体类型异质性有关媒体报道的数据做了进一步细分:(1)将证监会指定上市公司信息披露平台的“七报一刊”作为政策导向类媒体;(2)将其他媒体报刊视为市场导向类媒体。基于上述媒体类型的划分方式,进一步定义两类异质性合法性导向的媒体关注。2.2.3 中介变量:企业社会责任的测度(LnCSR)在企业社会责任绩效的衡量中,一般存在三种度量企业社会责任绩效的方式,第一种方式是基于利益相关方综合绩效表现衡量企业社会责任绩效41-42。或第二种方式是基于第三方企业社会责任评级数据库予以衡量42,第三种方式4Vol.37,No.4管理工程学报 2023 年 第 4 期是基于以企业慈善捐赠额来衡量企业社会责任43。本文主要参考第二种方式基于第三方机构对企业社会责任表现(披露绩效)的相关研究,基于第三方企业社会责任评级数据企业和讯网的上市公司企业社会责任评分衡量企业社会责任表现;在稳健性检验中,我们参考本文基于大部分研究所采用的润灵环球企业社会责任评级数据库所披露的社会责任评价综合结果衡量企业社会责任表现。2.2.4 调节变量:环境政策不确定性(EPU)环境政策不确定性既有的测度主要包含两种视角,第一种视角则是从官员变更的视角,环境政策与主管环保部门的官员变动息息相关,因此基于环保部门官员变动的视角定义虚拟变量反映环境政策不确定性。第二种视角则是参考既有研究对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测算框架,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主要 Baker 等44开发的经济不确定性指数,其主要选取南华晚报作为基础词频反映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结合我国实际的政策类报刊,Huang 等45对其指数测算的基础数据来源范围进行重新界定,扩大了相应的报刊库关键词检索与测算词频范围。本文主要参考王慧等46的相关研究,参考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测算框架,以慧科数据库中的 10 种重要报纸作为关键词词频数据统计样本来源,包括北京青年报、广州日报、解放日报、人民日报(海外版)、新闻晨报、南方都市报、新京报、今晚报、文汇报、羊城晚报。统计“环境”“绿色环保”“不确定性”“政策”及其所涵盖的相近关键词的文章频次,基于王慧等46的测算模型测算每年 12 个月月度数据平均值作为年度环境政策不确定性指数。考虑到数据平稳性,本文对环境政策不确定性指数予以对数化衡量环境政策不确定性程度(LnEPU)。2.2.5 控制变量主要控制为企业财务特征与治理特征相关的变量,包括企业规模、企业成长性、企业资产负债率以及企业产权等因素。综合上述,主要变量说明如表 1 所示。表表 1 1 变变量量选选择择与与定定义义T Ta ab bl le e 1 1 V Va ar ri ia ab bl le e s se el le ec ct ti io on n a an nd d d de ef fi in ni it ti io on n变量变量符号变量定义被解释变量调节变量解释变量中介变量控制变量lnAGreenln(1+绿色专利申请数)lnGGreenln(1+绿色专利授权数)lnEPUln(1+环境政策不确定性指数)lnMedialn(1+媒体报道数)lnMediaAln(1+政策媒体报道数)lnMediaMln(1+市场媒体报道数)lnCSRln(1+和讯网企业社会责任评价总得分)lnSize员工总数的自然对数Leverage总负债/总资产Age企业上市年限Tangible固定资产/总资产CFO经营现金流净额/总资产ROA净利润/总资产SOE如果实际控制人为国有企业,则取 1,否则取 02.3 模型设定 本文设定模型(1)至模型(2),分别用于检验假设 H1 至假设 H3,具体模型设定如下:LnGreenit=0+1Mediait+aiControlit+it(1)LnGreenit=0+1Mediait+2LnEPUit+3Mediait LnEPUit+aiControlit+it(2)CSRit=0+1Mediait+aiControlit+it(3)LnGreenit=0+1CSRit+2Mediait+aiControlit+it(4)其中,模型(1)主要是检验研究假设 H1,即被解释变量为企业绿色技术创新(LnGreen),解释变量为媒体关注(Media),包括总媒体关注(lnMedia)、政策类媒体关注(lnMediaA)、市场类媒体关注(lnMediaM);模型(2)的被解释变量是企业绿色技术创新,解释变量是为媒体关注(Media),调节变量是环境政策不确定性(LnEPU),进而检验本文提出的研究假设 H3;模型(3)(4)检验企业社会责任(CSR)在媒体关注与企业绿色技术创新之间的中介效应,其中模型(3)的被解释变量是企业社会责任(CSR),解释变量是媒体关注(Media);模型(4)的被解释变量是企业绿色技术创新(LnGreen),解释变量是企业社会责任与媒体关注,模型(1)(4)的 Controlit为本文选取的控制变量,为模型随机扰动项,t 为时间,i 为企业。3 3 实实证证结结果果及及解解释释3.1 描述性统计分析 表 2 报告了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从表 2 中可以看出,解释变量中,政府导向型媒体关注(lnMediaA)与市场导向型媒体关注(lnMediaM)的均值分别为 1.565 和3.159,其标准差分 1.094 和 1.379,总体上政府导向型媒体关注与市场导向型媒体关注的差异性较大,说明不同上市企业其在运营管理过程中获得媒体报道的差异性较大。调节变量环境政策不确定性(lnEPU)中均值为 0.36,标准差为0.609,且不同年份面临的环境政策不确定性具有较大的差异性;被解释变量企业绿色技术创新中,企业绿色专利申请(lnAGreen)与绿色专利授权(lnGGreen)的均值分别为 0.792和 0.647,标准差为 1.138 和 0.997,说明不管是绿色专利申请还是绿色专利授权,都呈现出较大程度的差异性,且绿色专利申请与授权的中位数为 0,说明上市公司中存在较大程度的样本缺乏绿色专利申请与授权,即上市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程度依然偏低,总体上依然处于传统要素驱动向绿色技术创新要素驱动的转型期。中介变量企业社会责任绩效(LnCSR)的均值为 3.100,最大值为 4.331,标准差为 0.679,足以说明本研究中的样本企业中企业社会责任绩效表现具有较大的差异。其他控制变量中企业规模、年龄以及公司成长性等分布特征不尽相同,且样本中的国有企业均值为0.381,说明样本中大部分为民营企业。进一步多重共线性检验结果表明,各变量的方差膨胀因子均小于 2,说明不存在多重共线性。3.2 基准回归分析 更进一步地,对各变量进行相关性分析,本文采用皮 5相近的检索词包括:环境相关词涵盖环境、环境保护、环保、环境规制、污染治理;不确定性包括波动、震荡、动荡、难以预料、难以清晰、难以预测、无法估计以及无法预测等;政策包括规章、制度、体制、监管、防治条例、措施、战略、政府、环保部门、生态环境部、政府、国务院、全国人大、总书记、总理、环境税等。阳 镇等:媒体关注、环境政策不确定性与企业绿色技术创新 来自中国 A 股上市公司的经验证据表表 2 2 主主要要变变量量的的描描述述性性统统计计T Ta ab bl le e 2 2 D De es sc cr ri ip pt ti iv ve e s st ta at ti is st ti ic cs s o of f mma ai in n v va ar ri ia ab bl le es s变量名Nmeansdminp25p50p75maxlnAGreen224170.7921.1380001.3864.635lnGGreen224170.6470.9970001.0994.143lnMedia224173.3651.3190.6932.4853.2584.1279.279lnMediaA224171.5651.09400.6931.6092.3036.42lnMediaM224173.1591.37902.1972.9963.979.264lnEPU224170.360.609-0.5980.010.0581.031.386lnSize224177.6991.264.5756.857.6348.47711.164Leverage224170.4270.2040.0530.2630.4210.5820.875Age2241711.1136.96125101726Tangible224170.2170.1630.0020.0910.1830.310.707CFO224170.0450.069-0.1610.0060.0450.0860.236ROA224170.0420.047-0.1310.0160.0370.0660.189SOE224170.3810.48600011lnCSR224173.10.6790.142.8963.1523.3714.331SA224174.4691.541-2.0523.4374.2075.17813.637尔森(pearson)进行变量间的相关性检验,相关性的检验结果显示主要因各变量和自变量、控制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较小,可以认为变量之间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问题。基于研究模型(1)的基本设定,通过多元回归模型(ols)考察媒体关注对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绩效的影响,基于表 3 的列(12)研究结果显示,在不加入任何企业控制变量的情况下,媒体关注对企业绿色专利申请产生显著的正向促进效应,影响系数为 0.240 和 0.200,通过了 1%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进一步加入控制变量考察媒体关注对企业绿色专利申请和专利授权的影响,表 3 的列(34)的回归结果表明,不管是对绿色专利申请还是绿色专利授权都产生显著的促进效应,说明媒体关注有助于强化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绩效,且对企业绿色专利申请的影响系数大于绿色专利授权申请,影响系数分别为 0.096 和 0.080,且都通过了 1%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意味着媒体关注强化了企业的可持续绿色发展,对企业绿色技术创新导向具有潜在的激励效应,能够促进企业更好地迎合外部利益相关方的绿色环保导向改造企业的技术创新过程以及产品与服务的绿色属性,实现基于绿色技术创新的可持续发展。因此,本文的研究假设 H1a 得到实证结果的支持。3.3 分维度检验 更进一步地,考虑到媒体关注包括政策导向型媒体关注与市场导向型媒体关注,两类媒体关注其背后蕴含的合法性类型与导向具有潜在的差异性,决定了驱动企业绿色创新绩效的强度具有差异性。一般而言,政策类媒体其蕴含的规制合法性更强,对企业响应外部绿色环境规制的合法性要求更为紧迫,响应地对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绩效的驱动效应也更为明显。基于此,本文进一步检验了两类媒体关注对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绩效的影响。基于表 4 的回归结果表明,不管是政策类媒体关注还是市场导向型媒体关注,都能够对企业绿色专利申请和专利授权产生显著的促进效应,且都通过了 1%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且从绿色专利申请来看,政策导向型媒体关注对企业绿色专利申请的影响系数更大,影响系数为0.127;对绿色专利授权的影响系数为 0.108,相较于市场导向型媒体关注对企业绿色专利授权的影响系数为 0.072 的系数更大。足以说明,政策导向型媒体关注对企业绿色创新 表表 3 3 媒媒体体关关注注对对企企业业绿绿色色创创新新的的基基准准回回归归结结果果T Ta ab bl le e 3 3 T Th he e r re eg gr re es ss si io on n r re es su ul lt ts s o of f t th he e i immp pa ac ct t o of f mme ed di ia a a at tt te en nt ti io on n o on n e en nt te er rp pr ri is se e g gr re ee en n i in nn no ov va at ti io on n(1)(2)(3)(4)lnAGreenlnGGreenlnAGreenlnGGreenlnMedia0.240 0.200 0.096 0.080 (37.566)(34.788)(15.664)(14.327)lnSize0.276 0.229 (41.221)(38.465)Leverage0.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