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在南海问题上的“联合战略”探析.pdf

美国在南海问题上的“联合战略”探析陈相秒张舒摘 要在外交、军事、法律等方面联合域内外盟友和伙伴是美国南海政 策的重要内容。2012年以来，美国在国际道义、地区规则制定、地区安全、话 语体系等方面，以中国为假想目标，按照依议题建立合作的思路，借助双边和区 域多边机制，重点发挥日本和澳大利亚的同盟作用，建立了多个联合阵线。而美 国在南海问题上采取“联合战略”主要是为其军事存在寻找锚点，寻求单方面 政策和行动的合法性，达到“成本最小化、威慑最大化”的效果，以及增加中 国处理南海有关争议的成本等等。美国的南海联合战略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同时也面临与东盟国家的大国平衡战略冲突、域外国家安全与海洋战略侧重区 域局限、战略实施效果与合作方期望相悖等多方面的挑战。关键词美国；南海问题；联合战略；联合阵线中图分类号D871.231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6099(2023)02-0079-222021年1月拜登政府上台后，宣称美国的国家安全和对外战略将“回归外 交”和“回归联盟”，并明确表示“美国无法单独实现国家安全优先任务”。一 年后，美国的第二份印太战略报告再次强调，在快速变化的战略格局中，美国只 有坚定地与最亲密的盟友和伙伴一起加强在印太地区的存在，其国家利益才能得 以推进。涉及南海问题，美国的“盟友和伙伴战略”也变得更加突出，拜登政 府促使菲律宾终止撤销访问部队协议，并推动两国开展南海联合巡航。美国 与越南、印尼等国的涉南海互动也取得了新进展。作者简介陈相秒，中国南海研究院海洋科学研究所副研究员、副所长，世界海军研究中心主任;张舒，澳门大学社会科学学院国际关系与公共政策专业2018级博士研究生。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西部项目“南海海洋治理的中国方案研究”(21XGJ009)。Joseph Robinette Biden Jr.,Interim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ic Guidance,Executive Office of the President Washington DC,2021.Joseph Robinette Biden Jr.,Indo-Pacific Strategy of the United States,Executive Office of the President Washington DC,2022.79东南亚研究2023年第2期美国联合域内外盟友和伙伴推进其南海政策并非新近的战略安排。2012年 以来，美国在南海问题上就一直没有停止过加强与南海周边及日本、澳大利亚、印度、英国等域外国家在外交、军事、法律与舆论等领域的双边、多边密切互 动，并逐渐形成其联合战略的轮廓。在奥巴马政府以来的美国历届政府的军事、安全和外交战略文件及政府声明中，这一战略的内涵及形成机理虽未被明确提 及，但却在相关智库机构研究报告、军政高官表态及实际操作中处处可见。美国在南海的联合战略（下文简称“南海联合战略”）自有其根基。二战结 束后，美国在亚太地区建立的双边同盟体系，至今仍是美国主导地区安全架构的 基础。与其原有联盟体系有所不同的是，美国南海联合战略已不再局限于双边层 面，像美日印澳、美越菲等小多边合作渐成主流。但与基于正式协定建立起来的 美日、美韩、美菲等军事同盟关系相比，美国与越南、印度及印尼等其他印太地 区国家并未签订类似协定，涉南海议题的双边、多边合作水平参差不齐，形式也 更加多样化。相较于盟友背负的严肃的同盟义务，美国的非盟友伙伴国更独立自 主。此外，在维持地区霸权的框架下，美国南海联合战略的目的较之已有的双边 同盟体系也更为具体和复杂。目前，国内外对美国南海联合战略的研究已经积累了一定的成果，但对于 美国南海联合战略的表现形式、特点及考量、各国对美国拉拢的反应等，尚缺少 较为完整的梳理。从现实层面看，中美在南海军事、外交和法律等各领域的较量 愈演愈烈，在此背景下，评估美国联合战略给南海形势发展带来的影响，越发显 得必要且紧迫。同时，对美国南海联合战略的系统性研究，有助于进一步批判研 究美国海外干预或介入行动的理论体系。基于此，本文将以美国海外干预或介入 采取联合战略的理论框架与历史实践为基础，重点梳理美国南海联合战略的具体 内涵、内在组织结构、呈现形式和特点，并探讨美国采取这一战略的深层次逻辑 及其可能面临的问题，旨在为观察美国南海政策提供新的视角，推进对美国海外 See Ronal d ORourke,US-China Strategic Competition in South and East China Seas:Background and Issues for Congress,Washington,DC: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2022；Michael McDevitt,The South China Sea:Assessing US Policy and Options for the Future,Virginia,Arl ington:Center for Naval Anal yses,2014；Ben Dol-ven,Susan V.Lawrence and Ronal d ORourke,South China Sea Disputes:Background and US Policy,Washington,DC: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2021；Adam Gerval and Mark Henderson,US Pol icy in the South China Sea across Three Administrationsn,E-Intemational Rel ations,June 27 2022,https:/www.e-ir.info/2022/06/27/us-pol icy-in-the-south-china-sea-across-three-administrations/；Sanjeev Migl ani,Excl usive:US and India Consider Joint Patrol s in South China SeaUS OfficialM,Reuters,February 10,2016,https:/www.reu- e/us-southchinasea-india-usa-idINKCNOVJOAA；U.S.7th Fl eet Publ ic Affairs,“U.S.,Partner Navies Sail Together in South China Sea,May 8,2019,https:/www.c7f.navy.mil/Media/News/Displ ay/Articl e/1842441/us-partner-navies-sail-together-in-south-china-sea 参见王光厚、田立加：奥巴马政府南海政策特征论析，东南亚研究2015年第1期；韦宗 友：特朗普政府南海政策初探，东南亚研究2018年第2期；李途：美菲同盟对中菲南海争端的影 响论析，东南亚研究2018 年第 5 期；Jennifer Kavanagh,Samuel Absher et al.,Building Military Coalitions i Lessons from U.S.Experience,Santa Monica,CA：RAND Corporation,2021.80美国在南海问题上的“联合战略”探析干预或介入行动的批判理论体系的构建。一美国南海联合战略的概况及演变(一)美国海外干预或介入采取“联合战略”的概况“联合”(coa lition)作为一种战略，在美军的全球海外军事干预行动中早已 司空见惯，相关的研究成果也颇为丰富。2021年，美国国防部委托智库机构兰 德公司就美国构建军事联合阵线(milita ry coa lition)的历史经验进行定量和定性 的系统性研究，剖析自1945年以来美国通过构筑联合阵线开展军事干预的37个 案例，对美国选择联合战略、其他国家加入联合阵线以及联合战略成功的原因进 行了迄今为止最为全面的分析。该研究指出，冷战结束后，美国越来越倾向运用 联合战略介入全球各地安全事务，近75%的美国海外干预或介入行动都是依托 该战略完成。总结已有的研究，可以发现，联合战略通常指的是两个以上的国家，为了特 定的共同议题或目标，借助同盟条约关系或临时性的共识而采取一系列共同外交 和军事行动，并为了共同或各自不相冲突的目标形成联合阵线，具有参与国家有 限，共同目标或议题明确，各方利益不一定相同但一定不冲突等特点。在成员结构上，联合阵线区别于正式的国家间联盟，除了条约盟友(如北 约)间的合作，还包括长期战略伙伴关系和临时伙伴关系两种类型。在议题和目 标选择上，该战略的主要出发点之一即是如何协调盟友和伙伴，应对中国和俄罗 斯带来的潜在威胁，南海问题是其中的重要热点问题。美国的联合战略能形成 并顺利运作主要由三个方面的因素共同作用，即美国选择联合战略的考量、其他 国家参与美国联合战略的动力及联合战略成功的动因。其中，美国海外干预或介 入行动选择联合战略，是以下几个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成本均摊(burden sh aring)、解决地缘限制、寻求国际合法性(interna tiona l legitima cy)、国内精英的支 持和推动。而其他国家之所以愿意参与，主要受追求共享利益(pursuit of sh a red interests)、政府间国际组织的推动(intergovernmenta l orga niza tions)A国内决策偏 好(domestic conditions)A 发展与美国关系(rela tionsh ip with th e United Sta tes)及 寻求美国的成本分摊与借力(burden sh a ring a nd milita ry ca pa bilities)、获得奖励 参见刘丰：国际政治中的联合阵线，外交评论2012年第5期；Daniel F.Bal trusaitis,Friends Indeed?Coalition Burden Sharing and the War in Iraq,Doctoral Dissertation,Washington,D.C.:Georgetown University,2008；Daniel F.Bal trusaitis,Coalition Politics and the Iraq War Determinants cf Choice,Boul der,Col.:First Forum Press,2010.Jennifer Kavanagh,Samuel Absher et al.,Building Military Coalitions:Lessons from U.S.Experience,Santa Monica,CA：RAND Corporation,2021,pp.41-44,p.xiii.Ibid.,p.4,p.114.81东南亚研究2023年第2期(incentives)、寻求地位(sta tus-seeking)等七个因素的驱动。联合阵线成员拥 有的更多合作经验、共同发表的联合行动声明、军事技术和设备的互操作性、相 互协调的指挥系统、足够的凝聚力等则是确保联合战略获得成功的重要因素。(二)美国南海联合战略的演变美国的南海联合战略具体表现为：美国围绕南海及海上有关争议，在外交、军事安全、法律与舆论等方面，联合南海周边及域外盟友和伙伴，以协商建立共 同政策立场和开展联合行动为目标，在实践中逐渐形成一系列常态化安排，并建 立联合阵线。2010年美国国务卿希拉里的河内讲话和2012年中菲黄岩岛对峙事 件，是美国南海政策转入积极和全面介入的标志，也是美国实施南海联合战略的 开端。当然，美国的南海联合战略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经历了几个阶段的 发展和演变。1.萌芽期2010-2016年奥巴马政府时期是美国南海联合战略的萌芽期。在这一阶段,美国主要致力于推动与菲律宾、越南以及日本和澳大利亚在南海问题上的政策协 调与联合军事行动。彼时，美越在南海问题上的互动还处于初级阶段，主要体现 为美国加大对越南提升海洋能力的援助。相比之下，美菲的联合行动囊括了法 律、军事、外交等各个领域。日本和澳大利亚则主要从外交和提升东南亚国家的 海洋能力两个方面配合美国南海联合战略的实施。2.全面推进期特朗普政府2017年上台后的四年间，美国的南海联合战略进入全面扩大实 施阶段。除美菲涉南海互动有所收缩外，美国与越南、日本、澳大利亚在南海的 互动涵盖了政策立场协调和联合军事行动等多方面的内容。其中，越南与美国的 南海政策立场协调上升到“南海行为准则”(下文简称“准则”)磋商、中越海 上争端的处理方式、争议区油气开发、军事情报共享等具体且更为敏感的领域。而联合军事行动除联合军演外，还包括日本和澳大利亚派遣军舰和战机进入南海 活动。此外，英国、法国、德国和印度也加大了以外交声明、军舰穿越、联合军 演等方式参与美国南海联合战略实施的力度。Jennifer Kavanagh,Samuel Absher et al.,Building Military Coalitions:Lessons from U.S.Experience,Santa Monica,CA：RAND Corporation,2021,pp.7-14,pp.16-24.2010年，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在河内参加东盟地区论坛时称，美国在南海拥有国家利益。这是1995 年以来美国对涉南海有关争议的首次强硬的官方表态，也是美国历史上第一次公开抛出“国家利益说”。参见 Hil l y Rodham Cl inton,wRemarks at Press Avail abil ityM,Hanoi,Vietnam,Jul y 23,2010,https:/2009-2017.state,gov/secretary/20092013cl inton/rm/2010/07/145095.htm See The White House,U.S.Buil ding Maritime Capacity in Southeast Asia,November 17,2015,https：/obamawhitehouse.archives,gov/the-press-ofiice/2015/11/17/fact-sheet-us-buil ding-maritime-capacity-southeast-asia82美国在南海问题上的“联合战略”探析3.升级期2021年，拜登政府在前两届政府的基础上进一步修整和升级了美国的南海 联合战略。一方面，拜登政府重修美菲在南海问题上的紧密合作关系，另一方 面，更加强调法律、海上执法和海洋态势感知等非军事领域的联合行动。比如,2022年初美国与日本、澳大利亚及印度提出的“印太海域态势感知伙伴关系计 划”聚焦的非法、不受管制、不报告渔业活动(IUU)治理等，实质上都指向 南海。二美国南海联合战略的具体实施2012年以来，美国的南海联合战略已积累了相当多的实践案例。按照联合 战略实施的具体内容，美国的南海联合战略大致呈现出以下四种形式：(_)以海洋自由捍卫者的姿态建立道义联合阵线”海洋自由原则(ma re liberum)的宗旨是促进海洋的和平利用，而美国国会 下属智库机构国会研究局(Congressiona l Resea rch Service)的南海专题报告却指 出：“捍卫海洋自由的原则，有时也被称为航行自由。”美国国防部也把“航行自由行动”视为维护“海洋自由”的具体手段。但美国的“航行自由计 划”背离了普遍意义上“海洋自由”的精神宗旨，特别是在他国专属经济区内 的军事活动、军舰未经允许通过他国领海等行动均服务于其海军争夺制海权优势 的目的。然而，美国仍打着维护“海洋自由”的名义，以挑战其他国家“过度 海洋声索”为由，派遣舰机穿越南海，对中国实施机制化的“航行自由行动”。2015年至2022年11月间，美国累计在西沙群岛、南沙群岛和中沙群岛(主要是 黄岩岛)实施“航行自由行动”37次，其中奥巴马政府时期4次，特朗普政府 See Fishing for Troubl e:Chinese IUU Fishing and the Risk of Escal ation,U.S.Naval InstituteM,February,2023,https:/www.usni.org/magazines/proceedings/2023/february/fishing-troubl e-Chinese-iuu-fishing-and-risk-escal ation 关于海洋自由的定义众说纷纭，但商业目的和促进和平的宗旨并无差异。参见E.D.Brown,Freedom of the High Seas Versus the Common Heritage of Mankind:Fundamental Principl es in Confl ict,San Diego L.Review,Vol.20,1982,p.521；Arthur Garfiel d Hays，“What Is Meant by the Freedom of the Seas*,Americ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Law,Vol.12,No.2,1918,pp.283-290.Ronal d ORourke,US-China Strategic Competition in South and East China Seas:Background and Issues for Congress,Washington,DC：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2022,p.8.U.S.Department of Defense,M Freedom of Navigation(FON)Program,February 28,2017,https：/pol icy,defense.gov/Portal s/11/DoD%20FON%20Program%20Summary%2016.pdf?ver=2017-03-03-141350-380 Ronal d ORourke,US-China Strategic Competition in South and East China Seas:Background and Issues for Congress,Washington,DC: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2022,pp.1-3.中国南海研究院，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军力报告2016，时事岀版社，2016年，第31页。83东南亚研究2023年第2期时期27次，拜登政府时期6次。美国的南海“航行自由行动”意在建立两个 联合阵线。一方面，通过获取盟友和伙伴对其“航行自由行动”的支持，促进 形成一个由其主导的“捍卫海洋自由原则”的“多数派”，其对立面是其认为的 以中国为代表的“阻碍海洋自由原则”的“少数派”；另一方面，美国还试图以“航行自由行动”为抓手，吸引“志同道合”的盟友和伙伴参与美军在南海的行 动，建立强有力的对华联合威慑体系。实际上，美国的“航行自由行动”虽然 只吸引了英国、日本、澳大利亚的正式加入，但却成功获得了菲律宾、印尼、马来西亚、加拿大等国的支持。（二）以“南海仲裁案”和“南海行为准则”磋商为抓手组建主导“规则秩 序联合阵线”奥巴马政府、特朗普政府、拜登政府等美国历届政府均将构建“基于规则的 国际秩序”视为美国在亚太地区的行动指南，也是美国向南海区域内外各方说教 的必备台词，但美国并未明确界定“规则”是什么。从美国军政高层表态、政 府规划文件及立场阐述中可以探知，美国试图在南海构建的规则体系，实质是指 按照其自身利益诉求和偏好建立起来的，涉及“争端和分歧该如何解决”，争端 当事方“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域外国家在南海“可以干什么”的行动规 范、准则及协商机制。其中，美国认为，应该至少赋予域外国家在南海舰机自由 穿越、在专属经济区及其他海域开展联合演习等军事活动、在敏感海域的油气活 U.S.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U.S.-China Strategic Competition in South and East China Seas；Background and Issues for Congress M,February 8,2023,https:/crsreport&congress.gov/product/pdf/R/R42784,pp.41-42.Ibid.,p.43.Sam La Grone,uU.S.7th Fl eet Woul d Support ASEAN South China Sea Patrol sn,USNI News,March 20,2015,https:/news.usni.org/2015/03/20/u-s-7th-fl eet-woul d-support-asean-south-china-sea-patrol s；“US Discusses South China Sea Patrol Options with Austral ia”，Austral ian Broadcasting Corporation News,October 14,2015,https：/ au/news/2015-10-14/us-discusses-south-china-sea-pl ans-with-austral ia/6852172；Erik Sl avin,Japan Remains Out of S.China Sea,but Retains Capabil ity to Back US Navy,Stars and Stripes,November 24,2015,https:/www.stripes,com/news/japan-remains-out-of-s-china-sea-but-retains-capabil ity-to-back-us-navy-1.380354；Tim Kel l y and Nobuhiro Kubo,U.S.Woul d Wel come JapanAir Patrol s in South China Sea,Reuters,January 30,2015,https：/ e/japan-southchinasea-interview-pix-graphi-idUKL4 NOV84 LQ20150130 Tim Kel l y,British Navy Warship Sail s Near South China Sea Isl ands,Angering Beijing,Reuters,September 6,2018,https:/ e/us-britain-china-southchinasea-excl usive-idUSKCNl LM017；安倍称将不参与美在南中国海航行自由行动，美国之音(V0A)中文网，2015年11 月 24 日，https:/ es-out-joining-south-china-sea-operations-days-after-tel l ing-obama-he-woul d-consider-it-20151123/3070175.html Doyinsol a Ol adipo and David Brunnstrom,U.S.,Indonesia Commit to South China Sea Defense in Strategic Dial ogue*n,Reuters,August 4,2021,https：/ d/asia-pacific/bl inken-l aunching-strategic-dial ogue-with-indonesia-2021-08-03/The White House,l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2015,February 2015,https:/obamawhitehouse.archives.gov/sites/defaul t/fil es/docs/2015_ national _ security_ strategy_ 2.pdf,p.2.84美国在南海问题上的“联合战略”探析动不受干扰等权利。美国关于南海有关争议如何处理和解决的立场，经历了敦促当事方加紧外交 努力、支持各方采取集体外交路径、要求根据国际法规则与程序解决海上有关争 议三个阶段的演变。其中，2010年7月希拉里在河内提出的“集体外交过程”属于多边主义路径，即由东盟或声索国作为一个整体与中国进行谈判。美国国 务院发布2014年第143号和2022年第150号两份“海洋界限”报告及支持菲律 宾“南海仲裁案”等举措，标志着美国已经不满足于鼓励和支持东盟国家以多 边主义方式解决有关争议，开始转向国际法路径。特别是蓬佩奥2020年的“7 13”南海声明，依据美国对国际法的解读，对南海部分海域管辖权和海洋地物主 权的归属进行了安排，这是美国试图给南海争端解决定调的典型表现。但无论 是奥巴马政府的“集体外交过程”，还是特朗普政府以后的国际法路径，都不是 美国的真正关切。美国实质上是在“投其所好”，即瞄准了菲、越、马和印尼等 相关方的诉求，试图以此促进与声索国及域外国家就南海争端解决的规则及议事 日程建立隐性联合阵线。同样，美国还借由越、菲等国和联合日本、印度与英国 等域外国家，对“准则”磋商施加“内”“外”影响。一方面，建立旨在规制和 约束中国南海决策和行为的规则、规范和机制，与东盟国家尤其是声索国的诉求 绑定；另一方面，美国抛出“准则”磋商“不应损害第三方”的主张，引起在 南海存在战略诉求的域外盟友和伙伴的共鸣，并引导日本、澳大利亚、英国、德 国、法国和印度等国与美国形成彼此呼应、相互协同的立场。（三）借助军警合作构建在南海的“军事安全联合阵线”2015年前后，美国抛出“军事化”议题，此后不断在国际双边、多边场合 散播中国以岛礁建设为基础的“军事化”进程威胁南海航行自由，改变地区现 状的谣言。与“军事化”几乎同时出现的还有所谓“灰色地带战略”，即指控中 国以海警和海上民兵恫吓、胁迫南海周边其他国家。随着美国对中国安全威胁的 极力炒作，其开始劝说和利诱南海周边及域外的盟友和伙伴，从海洋安全的传统 和非传统两个方向，建立防范中国、促进“共同安全”的联合阵线。1995年南海政策声明是敦促各方采取外交努力解决争端的标志,2010年7月希拉里在河内的讲话 意味着美国转向支持以集体外交方式解决争议，特朗普政府上台后美国要求按照国际法规则和程序处理南 海问题的立场逐步明确并凸显。参见 U.S.Department of State,HDail y Press Briefing,May 10,1995,http:/www.hri.org/news/usa/std/1995/95-05-10.std.html；Hil l ary Rodham Cl inton，“Remarks at Press Avail-abil ity,Hanoi,Vietnam,Jul y 23,2010,https:/2009-2017.state.gov/secretary/20092013cl inton/rm/2010/07/145095.htm；uSouth China Sea Disputes Shoul d Be Resol ved in Line with Intemational Law：Mike Pompeo,The Economic Times,June 28,2020,https:/ d-be-resol ved-in-l ine-with-intemational-l aw-mike-pompeo/articl eshow/76669259.cms T.Fravel,“US Pol icy towards the Disputes in the South China Sea since 1995”，Power Politics in Asians Contested Waters,Springer,Cham,2016,pp.389-402.U.S.Ambassy in Mal aysia,UU.S.Position on Martime Cl aims in the South China Sea*,Jul y 13,2020,https:/my.usembassy.gov/u-s-position-on-cl aims-in-south-china-sea-071420/85东南亚研究2023年第2期军事上，美国与至少14个域内外国家建立了非机制但常态化的双边、多边 联合军事演习合作，并获得日、澳、英、法等国军舰机制化或不定期穿越南 海、协同展示威慑的支持。2014年，美国与菲律宾签署强化防务合作协议,获得菲律宾五个靠近南海的海空军事基地的轮流驻扎权。2019年3月，时任美 国国务卿蓬佩奥表示，对在南海的菲律宾军队、飞机和船只的任何武装攻击都将 触发美菲共同防御条约第4条规定的防卫义务。这是美国历史上首次明确将 南海纳入美菲军事同盟条约的适用范围。并且，2019年美国正式启动与越南的 双边谈判，2021年与越南正式签订军事情报保护协定，并实现美军航母自 越战后两度访越的重大突破，开启了美军获得金兰湾或觇港作为后勤基地的谈判 进程，这意味着美国突破意识形态、“联越遏华”战略的实施取得了实质性进展。此外，美国还逐步在南海建立“海警联合网络”。美国自2014年开始谋划进 入南海，通过实施“东南亚海洋安全倡议”，帮助南海周边国家提升海洋安全能 力，并与各方签订双边海警/海上执法机构间的合作协定或备忘录，为最终在南 海站稳脚跟夯实基础。2020年7月，越南与美国签署增强渔业执法能力合作备忘 录。虽然该备忘录并非两国海警部门直接签署，但其核心内容是渔业执法，本 质上属海警职权范畴，为美越在南海开展海警合作奠定了一定基础。2021年3 月，美国与台湾当局签署“设立海警工作组”备忘录。加上2019年美国与马 来西亚的海警力量正式纳入两国海军1994年建立的海洋安全训练机制，美国与 印尼2015年签署海上合作备忘录，以及美菲军事同盟框架下的海洋安全合作,美国与四个南海争端方及印尼都建立了海警合作机制。2020年以来，美国海警 在南海的联合网络建设进入前沿基地布局和初步实施阶段。2021年4月，美国向 驻扎在越南头顿市、负责南沙群岛巡逻的越南海警第三区移交其援建的训练中 心。该中心包括海警训练基地、船舶维修保养车间、海港基础设施等，除保障越 南海警外，也将是美国海警未来在南海活动的主要据点之一。加之与美国海军 有关美国在南海的军事演习，可参见2021年美军南海军事行动不完全报告，南海态势感知计 划网站，http：/www.scspi.oi/zh/yjbg/1648366779,2022 年 10 月 1 日 U.S.Department of State,(/4824306.html；法国与德国军舰先后进 南海，RM,2021年4月9日，https：/www.rfi.fr/cn/中国/20210429-法国与德国军舰先后进南海;巴伐利亚号”穿南海 德外交部发声明，DW,2021年12月17日，https：/ 亚号穿南海一德外交部发声明/a-60174093 88 美国在南海问题上的“联合战略”探析程。相比之下，菲律宾和越南对美国极力炒作的“仲裁裁决”及按照国际法途 径解决争端表现出共同的兴趣，同时也积极配合美国对“准则”磋商施加的干 扰，对美国的“航行自由行动”表示支持，但越南较之菲律宾对美越在南海开 展联合军演稍显谨慎。三是部分认可美国设置的议程。马来西亚、印尼及文莱事 实上默许美国否定中国的“断续线”及其水域内的历史性权利主张，拒绝接受 中国在南康暗沙、南沙群岛西南（纳土纳群岛附近）海域的海洋权利主张。同 时，对与美国在南海及周边海域开展双边、多边演习、情报共享及海上安全合 作，马来西亚和印尼持开放态度。四是在美国设置的议程上达成有限共识。印 度在南海虽然与美国存在战略利益契合点，也多次派遣海军舰船进入南海，并在“南海行为准则谈判不应损害第三方国家的利益”上与美国保持一致，但对美 国抛出的岛礁建设、菲律宾“南海仲裁案”等问题始终未明确表态，表现出谨 慎和保守的一面。因此，美国事实上采取的是“一国一策”的策略，根据各国 不同的利益诉求及诉求的优先和侧重点，依议题建立双边或多边联合阵线。其 中，美、日、澳及英国从岛礁建设与军事化、海上民兵、“仲裁案”到“准则”磋商，几乎“无话不谈”，属于全方位合作。相比之下，东南亚国家对美国的笼 络则是选择性接受，其中越南和菲律宾因对“以美制华”有着相当强烈的诉求,保持较高的配合度；而作为大国平衡战略坚定捍卫者的马来西亚和印尼，保持了 相对谨慎的立场。此外，虽然美国一再拉拢印度，但印度的立场与马来西亚和印 尼相似。（三）基于双边与多边、条约同盟与密切伙伴间合作的灵活组合冷战结束后，印太地区再也没有出现过以正式条约为基础的双边或多边军事 同盟，直到2021年9月美英澳联盟（AUKUS）建立。21世纪20年代以来，美 国国内对于组建“亚洲版北约”争论不休，美国的决策圈对此要么避而不答,这一点可以从马来西亚和印尼向联合国大陆架界限委员会提交的照会得到证明，两国提交的照会 与美国的声明援引了 仲裁裁决或与裁决内容保持一致。参见wThe Permanent Mission of the Republ ic of Indonesia to the United Nations,No.126/POL-703/V/20,May 26,2020,https:/www.un.org/depts/l os/cl cs_ new/submissions_ fil es/mys_ 12_ 12_ 2019/2020_ 05_ 26_ IDN_ NV_ UN_ 001 _ Engl ish,pdf；“The Permanent Mission of Mal aysia to the United Nations”，HA 26/20,Jul y 29,2020,https:/www.un.org/depts/l os/cl cs_ new/submissions_ fil es/mys_ 12_ 12_ 2019/2020_ 07_ 29_ MYS_ NV_ UN_ 002_ OLA-2020-00373.pdf US,Indonesia Hol d Joint Mil itary Dril l s amid Chinas Concerns,Al jazeera,August 3 2022,https：/www.al d-joint-mil itary-dril l s-amid-china-concerns;Tom Al l ard,Pompeo to Find New Ways*to Cooperate with Indonesia in South China Sea,Reuters,October 29,2020,https:/ e/us-usa-asia-indonesia-idUSKBN27E0CF Ministry of External Affairs of Government of India,India-Viet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