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解理论视角下《脱口秀大会》言语幽默认知分析_王珺璇.pdf

92THE FILM影 视92识解理论视角下脱口秀大会言语幽默 认知分析王珺璇（作者单位：贵州财经大学文学院）摘 要：言语幽默在脱口秀节目中起着重要作用。本文基于兰盖克提出的识解理论，分别从辖域、背景、视角、突显、详略度五个角度对脱口秀大会中言语幽默的认知进行分析，以期展示言语幽默的动态认知过程，使脱口秀观众更好地理解言语幽默。关键词：言语幽默；脱口秀大会；识解理论识解理论作为认知语用学的重要理论，为言语幽默研究提供了一个行之有效的概念框架和研究方法。由于前人研究多集中在小品、电影、情景剧等方面，缺乏对脱口秀类综艺节目的关注，而脱口秀大会作为国内的一档新兴脱口秀竞演综艺，不仅以精彩幽默的内容获得大量观众的喜爱，还带动了脱口秀行业的井喷式发展，收视率和网络热度一直居高不下，因此本文以脱口秀大会中的幽默言语为语料，基于识解理论视角进行认知分析，旨在论证识解理论对言语幽默认知分析的阐释力。1 识解理论概述识解理论（ConstrualTheory）最初由认知语言学家兰盖克（Langacker）以“意象”之名提出，他认为“意象”是人的一种认知能力。为了避免与认知心理学中的“意象”术语混淆，Langacker 后来将其改为“识解”，定义为“我们拥有用许多不同方式识解同一情景的能力”1，并指出人们可以从详略度、辖域、背景、视角和突显五方面的内容来进行识解。随着识解理论研究的深入，塔尔米（Talmy）、克罗夫特（Croft）和克鲁斯（Cruse）等学者对“识解”提出了不同的分类，国内学者王寅在前人基础上提出，“识解”是指人们通过确定语言表达的不同辖域、选择论述的不同视角、突显相对于背景而言更为重要的部分、选取不同的详略方式来观察、描述和解释情景的认知能力2。虽然学界在“识解”的分类上有所差异，但总体来说，识解理论在语言现象的分析上具有很强的解释力。因此，本文采用王寅提出的四维度的识解理论框架，来探讨脱口秀大会中言语幽默的认知识解。2 基于识解理论的言语幽默认知分析2.1 辖域和背景王寅在认知语法概论中指出，辖域相当于认知域，即“被激活的概念内容的配置”325。理解一个表达式的意义或结构，不仅需要其所唤起的认知域作为基础，还需要另外一个或多个表达式的意义或结构作为背景，以及其他理解语言时必不可少的参考信息和百科知识等。而言语的意义是复杂多样的，人们对同一概念所储存的百科知识也千差万别，因此同一表达式对不同认知主体而言，所唤起的辖域和相关背景知识也可能大相径庭。脱口秀表演者常通过让观众唤起的辖域背景与实际语言的辖域背景产生明显差异来制造幽默效果，或是通过激活观众认知中的陌生辖域和背景，从而营造意料之外的喜剧氛围。例（1）：咱爹咱妈挣钱那么辛苦，爸妈挣的那些钱是给你用来打游戏的吗？咱爹多想把那些钱攒下来，多买一点欢乐豆，好好痛痛快快斗一天地主。怎么办呀？都让你打游戏买皮肤了。你爸朋友还问呢：“你儿子怎么需要那么多皮肤啊？你儿子咋了，得皮肤病了啊？”第一季第 7 期 王建国在这段脱口秀中，幽默之处在于对“皮肤”一词的识解上。由于脱口秀的受众绝大部分是年轻人，较为熟悉网络游戏，因此听到“皮肤”一词后，能快速激活“游戏中的人物装饰品”这一辖域及其相关背景，获得认知识解的结果：孩子找父母要钱是为了购买游戏中人物角色的装饰品。但对于父母一辈的中年人来说，他们对网络游戏知之甚少，因此只能根据生活常识来识解“皮肤”一词，激活其生活中使用频率更高9393的辖域人体器官，因此得到了荒诞的识解结果：孩子找父母要钱是因为得了皮肤病，需要购买皮肤以进行相应的治疗。由于观众具备“皮肤”的不同背景知识，因此能够在意识到段子中爸爸朋友的识解与正确识解产生巨大反差后发觉其中的滑稽之处。例（2）：所以我在想，现在各种什么鬼屋，什么生化危机，那都不吓人，就应该做一个中年危机。一进去先打卡，进去之后也不黑，就是灯火通明，全是格子间，大鬼小鬼都在那边加班。没有什么恐怖的音效，就是键盘声，穿插点什么“噔噔，噔噔噔”，钉钉的声音。还有一些鬼在工位上骂老板：“咱老板真不是人啊。”老板也无所谓：“本来咱们就不是人嘛。”还能看到一些鬼由于工作疲劳，已经印堂发黑了，疯狂地掐着自己的人中，生怕自己猝死。第三季第 8 期 呼兰在例（2）中，幽默效果的实现关键在于对“鬼屋”这一辖域及其相关背景的激活。“鬼屋”是指真人实体恐怖体验馆，惊险刺激的特点使得这一游乐活动深受年轻人喜爱。在这期表演中，呼兰正是利用了年轻观众的认知系统中所储备的“鬼屋”背景知识，借助生动形象的语言将“中年危机”置于鬼屋的认知辖域内，使观众能够身临其境地感受中年危机。在呼兰的描述中，鬼屋中的“鬼”不再吓人而是在拼命加班，恐怖的背景音效也被办公软件的消息提示音所替代。由于脱口秀的观众多为 20 至 30 岁的年轻人，对于中年危机的感受并不深刻。但呼兰通过调动观众认知系统中的鬼屋辖域和背景知识的方式进行讲述，赋予中年危机这一抽象问题以较强的画面感，因此年轻的观众也能够深刻地感受到中年人的工作压力与生活压力。2.2 视角视角指人们观察和描述事物的角度，涉及观察者与事体之间的相对关系328。对于同一个客观事体，从不同视角进行观察的人，会选择不同的目标作为认知参照点来认知事体，于是便产生各不相同的认知途径，最终形成的语言表达和理解便也会存在差异。因此，在言语交际中，只有说话者与听话者选择共同的视角，交流才会有效进行；若双方选择的视角不同，交流自然难以达成共识。脱口秀表演者为了体现幽默，往往利用这一点故意制造各说各话的滑稽场面。例（3）：关于大闸蟹网上谣言特别多，有客人在买大闸蟹的时候就会问“大闸蟹最好不要和什么一起吃？”说实话，大闸蟹好几十块钱一只，我一般都建议最好不要和朋友一起吃。第五季第 2 期上 蛋卷在例（3）中，客人是以食物搭配禁忌的视角进行咨询的，希望蛋卷告知大闸蟹与哪些食物不能一起食用，以免引发身体不适。此时的认知主体是要食用大闸蟹的客人，客观事体是大闸蟹食用时的搭配禁忌食物。但蛋卷在回答时改变了认知视角，从大闸蟹的价格出发，建议客人最好独自享用大闸蟹，不要和朋友一起吃，此时的认知主体没有改变，但客观事体从无生命的食物变成了人。蛋卷的认知视角虽与客人产生偏差，却也在情理之中，不禁让观众会心一笑。2.3 突显突显指在同一场景或事体中，某一成分得到更多关注而较为突出4。不同的认知主体从不同识解角度来观察同一事体或情景，所产生的认知过程和结果不同，最终形成的语言表达和理解也不相同，体现出人们对同一事体或情景的不同侧面的突显。在脱口秀表演中，表演者往往通过着力突显或隐藏某些内容，从而打破观众的心理期待，产生大跌眼镜的喜剧效果。例（4）：在封控的前一个月，我租了一个巨大的房子，足足 72 平我刚一搬进去就立马邀请了一些贫穷的朋友去我家里玩，带他们在我们家就是逛了一圈之后，你听我这个用词，就“逛”了一圈。以前我们家别说逛了，翻个白眼就全看到了但其实你们不知道，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其实是很累的。你像我，我们家有一个巨大的阳台，它特别适合一个人悲伤的时候站在那里缓解一下情绪。我为了不浪费房租，每天会经常抽时间让自己悲伤一会儿。有一次，憋了很久，终于悲伤了，特别高兴，赶紧抬头冲向阳台，结果发现从卧室到阳台有足足 8 米，房子这么大，悲伤不起来呀，在路上就治愈啦。第五季第 2 期下 何广智例（4）中，何广智通过“足足 72 平”“逛”“巨大”“足足 8 米”“路上就治愈啦”等一系列描述，极力突出自己房子“大”的特点，淋漓尽致地刻画出自己住进大房子的喜悦和骄傲心理。在这段脱口秀中，何广智就“房子大”这一问题反复渲染突显，虽然一直在谈论一件事，但由于用词精妙，描述生动，不仅不会让观众产生无聊之感，反而通过幽默的语言突显了要表达的重点，给观众以深刻的幽默印象。例（5）：所以我就特别喜欢脱口秀，因为脱口秀的观众看到我这个长相就会很开心地笑。有一次我去演出，上台之后一句话没说，全场爆笑了五分钟。就在那五分94THE FILM影 视94钟里，我就明白了什么叫“天生我材必有用”。但我想着这毕竟是个语言艺术呀，我就给大家说：“能不能静下来，听听我的内容。”大家一听，说：“我的天，口音也这么好笑。”第四季第 1 期上 徐志胜在这段脱口秀中，徐志胜讲述了一次演出经历，由于自己长相滑稽，在脱口秀行业具有“外貌优势”，所以上台后还没开口表演就赢来了观众的爆笑。徐志胜劝观众多关注自己说的内容，而不要只在乎外在形式，显然其意欲突显的是“内容”，但观众虽然安静听他说话了，却被口音这一形式化的东西所吸引，由于突显的内容被错误识解，观众的心理期待被打破，幽默效果也油然而生。2.4 详略度详略度是指“对实体描述的详细程度和精细级别”5。详略度与突显密切相关，一般来说，说话者对某一部分进行详细论述，可以突出其要表达的中心思想，而此时听话者的识解空间就较小，识解方式也相应减少，识解结果也相对单一；反之，若说话者忽略某些部分，进行粗略的描写，观众的识解方式就相应多样化，也会因此产生各种不同的识解结果。在脱口秀大会中，表演者利用这一认知方式，或对无关紧要的琐碎信息加以详细叙述，或刻意省略重要内容，均产生了幽默效果。例（6）：你们发现没有，越亲近的人，他越喜欢去侵犯你的隐私。你知道我从小就有这样一个经历，就在我刚上初中那会儿，我妈就偷翻我的日记，很多人都有这样的一个经历，对吧？我怎么发现的呢？就有天晚上我准备写日记的时候，我发现我日记本每页的右下角都湿了一块，你知道，老一辈人翻书啊，他有个习惯。第三季第 5 期上 Jump在例（6）中，Jump 并没有直接说明自己是如何发现日记被妈妈偷翻过的，而是通过“发现我日记本每页的右下角都湿了一块”这一委婉的表述，加上“老一辈人翻书啊，他有个习惯”后的巧妙省略，让观众能够迅速激活“老一辈人的看书习惯”的辖域和背景，从中提取最佳关联的一种习惯，即“用口水沾湿书页翻书”，由此顺利完成识解，得到“Jump 发现日记本每页的右下角都留下了妈妈用口水翻书的痕迹，因此知道妈妈偷看了日记本”的认知结果。这一巧妙的省略，既能让观众心领神会，又给观众以充分的认知识解空间，还消解了妈妈侵犯隐私行为的严肃性，增强了这段脱口秀的戏谑性。例（7）：颜怡：其实我们一直觉得，我们的命就是永远黏在一起。颜悦：不管我们这辈子有多少矛盾，颜怡：老了都会一起，颜悦：划拉双人轮椅。颜怡：老了就算走不了路，颜悦：也要一起去撞树。颜怡：一棵是枣树。颜悦：另一棵也是枣树。第四季第 2 期上 颜怡 颜悦这一段脱口秀是颜怡、颜悦这对双胞胎姐妹在介绍双胞胎的生活感受。为了强调二人紧密相连的关系，她们调侃自己就算老了，也会一起坐双人轮椅，观众听到这里，还觉得合情合理。但紧接着二人发表了更为荒诞的言论：“老了就算走不了路，也要一起去撞树。”由于前言后语之间的关联性过弱，观众难免为“撞树”这一行为而感到疑惑。但紧接着二人加以补充，借用鲁迅秋夜中的名句来详细描述所撞之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此时，二人犹如枣树般复制粘贴的双胞胎关系立刻突显，幽默的同时不失文化底蕴，观众也由此完成对这段脱口秀的认知识解过程。3 结语幽默是日常生活中一种不可或缺的交际方式，也是大众喜闻乐见的一种艺术形式。识解理论强调认知主体从不同的角度进行认知，所得到的结果是不同的，为言语幽默的认知研究提供了多样的认知路径，也充分体现出了言语交际的复杂性和创造性。然而，识解理论尚处于不断发展完善的进程中，因此对于言语幽默的认知分析也存在不足之处，对此还有待进一步的深化研究。参考文献：1LANGACKER R W.Foundations of Cognitive Grammar,Volume:Descriptive ApplicationM.Stanford,California: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91:4.2 王寅.认知语言学的“体验性概念化”对翻译主客观性的解释力：一项基于古诗枫桥夜泊40 篇英语译文的研究 J.外语教学与研究,2008(3):211-217.3 王寅.认知语法概论 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6.4李亚莲.识解理论视域下习近平用典艺术撷微：基于习近平用典J.商,2015(20):127-128.5 吴小芳.识解理论综述：回顾与展望 J.长春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8):58-60.作者简介：王珺璇（1998），女，贵州贵阳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应用语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