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风韵塑造中的超语实践——以汉街语言景观为例.pdf

收稿日期:修订日期: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项目()作者简介:昌云露()女湖北武汉人硕士研究生李丹丽()女湖北武汉人副教授博导主要研究方向:二语习得语言教育政策双语教育和跨文化研究城市风韵塑造中的超语实践 以汉街语言景观为例昌云露李丹丽(武汉大学 外国语言文学学院湖北 武汉)摘要:语言景观是城市景观的重要组成部分亦直观体现城市风韵 文章以湖北省武汉市汉街的语言景观为例通过田野调查发现:英文作为世界通用语使用比例最高承担象征功能中文表意提供具体信息实际地位高于英文 动态的语言标牌融合了图文、视听等多重认知和符号资源超语实践在塑造和解读语言景观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文章在语言景观研究中融合超语理论试图以小见大呈现我国华中地区语言生态丰富了超语理论在社会语言学领域的研究关键词:超语实践多模态语言景观多语现象城市风韵中图分类号:文献标志码:文章编号:()在经济全球化、世界一体化的大背景下世界人口及各类资源(如语言)的流动性大大增加多语现象应运而生成为各地语言景观的常态 语言景观研究是当今社会语言学中的一个热点它通过考察公共空间中的语言呈现探寻多元化语言景观构建过程中的动机、意识形态、决策等议题然而随着社会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语言景观中结合图像、声音、颜色等多模态的意义表征方式日益常见以静态标牌为主要对象的传统语言景观研究已不能反映现代化都市中语言景观的全貌 因此本文运用超语理论以中国最长的商业步行街 位于湖北省武汉市武昌区汉街的语言标牌为研究对象探究我国华中地区中心城市的语言景观现状拓展超语理论在社会语言学视角下的研究路径一、理论背景与文献综述(一)语言标牌与语言景观语言标牌()是现实环境中用以陈列、展示语言文字的物质载体如路牌、街牌、广告牌、警示牌、店铺招牌等呈现于公共场所语言标牌上的文字是社会语言学领域中语言景观研究的主要对象 认为语言景观是个宏观的总体性概念包含了街道、公园、广场等中的各类语言标牌譬如街名、地名、商业店铺招牌和政府建筑上的公共标志等后续许多学者提出了自己对语言景观的理解其中对语言景观最宽泛、最深刻的定义则是由 从社会符号学角度提出的他们认为语言景观是“语言、视觉活动、空间实践与文化维度之间的相互作用特别是以文本为媒介并利用符号资源所进行的空间话语建构”这一论述与超语概念不谋而合语言景观可视作城市风韵塑造过程中超语实践的成果(二)超语实践超语()这一术语最初由威尔士著名教育学家 在 世纪 年代使用指的是在课堂内有计划、有步骤地使用两种语言进行教学 的后缀 表明人类的语言活动是持续进行的强调语言使用者能够主观地、策略性地将自身符号资源用于交流和进行其他行为前缀 则表明其超越了语言边界打破了传统学科间的壁垒 超语的概念已从最初的教学策略拓展到了社会语言学等其他领域演变为一种超越了语言结构的理论框架 其中社会语言学视角下的超语研究主要包含拓展超语理论框架、关注日常交际中的语言实践以及语言和非语言资源在意义制造过程中的综合应 年 月第 卷第 期 湖北文理学院学报 .用等(三)文献综述语言景观研究在国外已有逾 年历史 合作的关于“语言景观和民族语言活力”的实证性论文被视为该领域的奠基之作 首次从不同学科角度对语言景观领域进行了全面覆盖 希望通过强调该领域的局限性、边界和未来扩展的方向来使其具体化这些学者的研究奠定了语言景观领域研究体系的基础掀起了语言景观研究的高潮 相关论文集和 年国际期刊 :的问世标志该领域的研究走向成熟语言景观研究在我国起步较晚在尚国文、赵守辉通过两篇综述性文章对语言景观研究的研究内容、理论来源、发展前景与挑战等状况进行全面展示之后该领域的发文量逐年递增 目前国内语言景观研究所依理论主要有场所符号学理论、模型、三维空间分析模型等 研究对象按照所在地区大致可分为三类:()旅游景区 这类研究主要考察旅游发展对景区语言景观构建和空间格局的影响()民族地区 这类研究主要针对少数民族语言使用、语言政策制定等进行()大都市 人口流动带来的多语现象在城市语言景观中日益凸显这类研究主要以城市公共标牌为研究对象探讨语言景观构建原则、语言管理和服务等议题当前语言景观常结合图像、声音、颜色等多模态表征意义前人聚焦于语言使用的研究略显局限 毕竟公共空间是动态的考察语言景观时文字、符号、声音、图像、标志物等空间符号也应被囊括在内因此本研究用田野调查法采集汉街语言景观样本在探讨传统静态语言标牌的基础上分析其中的超语实践即语言使用者如何综合调用整体资源库创造出别具一格的语言景观二、研究方法本研究参考 的分类方法把每一个独立的店铺或单位看成一个完整的分析单元对语言使用的种类、数量、分布、比例、顺序、凸显性等进行统计分析并密切关注语言景观中的超语实践案例拟回答以下研究内容(一)研究问题.汉街语言景观中语言使用的种类和分布情况如何?双语与多语标牌的语言使用顺序和凸显性特征是怎样的?.汉街语言景观中超语实践的呈现方式和功能是怎样的?(二)研究对象武汉中央文化区位于湖北省武汉市核心地段集文化传播、旅游、餐饮、购物、办公、居住等功能于一体作为该文化区的核心汉街两侧商铺主体为民国风格现代和欧式建筑点缀其中.千米的总长度使其稳居世界城市商业步行街榜首 迭代迅速的时尚快消品牌、吃喝玩乐一应俱全的商业内容和世界顶级文化项目丰富了汉街的语言景观资源使其成为一个理想的样本采集地(三)数据收集与分析语言景观研究中语料收集最主要的方法是拍照和录像 本研究的数据样本来自对汉街两侧标牌和一切文字载体的穷尽性拍摄笔者于 年 月和 月分两次采样共获得照片 张、视频 个在删除了内容重复或功能类似的语言实体()后最终获得 个分析单元 本文首先利用 表格对分析单元中语言使用的种类、数量等具体特征进行初步统计再综合运用语言景观理论和超语实践理论对数据进行定性分析三、结果和讨论表 语言使用种类标牌类型数量占比/单语.双语.三语.总计(一)汉街语言景观中的语言使用情况信息功能和符号(或象征)功能是语言景观的两个主要功能 前者指它能反映某地的语言特征、语言边界、语言服务、社会语言构成和语言社会地位等后者则指它能体现某地语言的价值与地位及民族语言群体的社会身份等状况.语语言言使使用用的的种种类类和和分分布布 从语言使用的种类(表)来看汉街超过三分之一(.)的标牌为单语(中文、英语、意大利语或丹麦语)超过一半第 卷第 期 湖北文理学院学报 年第 期(.)的标牌为双语(中英、中日、英法或中文与丹麦语)包含三语(中英日)的语言景观仅有一例表 语言使用的分布情况语言分布数量占比/仅有中文.仅有英文.中文与英文(或相反顺序).中文与日语(或相反顺序).中文与丹麦语(或相反顺序).英文与法语(或相反顺序).中文、英文与日语(或相反顺序).意大利语.丹麦语.总计从语言的整体分布情况(表)来看在单一语言使用方面英文占比最高 尽管根据 年施行的“湖北省实施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办法”第三条“下列领域是推广普通话和推行规范汉字的重点领域:(四)公共场所设施、招牌、广告及企业事业单位名称的用语用字”和第十一条“商业旅游、文化、餐饮、娱乐及其他面向社会公众服务的行业应当以普通话为基本服务用语”汉街的语言标牌应使用或含有汉字而事实上单独使用外语作为招牌的店铺不在少数(.)且使用的外语中绝大多数(.)含有英文 尽管官方语言政策会对语言景观中的语言使用做出规定受到语言权、语言认同、全球化背景下英语作为强势语言等因素的影响实际的语言使用会与语言政策存在出入甚至冲突.语语码码选选择择 在多语社会语言标牌上的语言种类和多语标牌上的语言先后顺序往往受语言政策和规划的支配绝非随意的选择表 双语与多语标牌的第一语言使用情况第一语言顺序数量占比/中 文.英 文.总 计表 双语及多语使用的凸显性语言使用的相对尺寸数量占比/全部相同.中文相对更大.外文相对更大.总 计因此语言的相对重要程度可以通过语言呈现的先后和尺寸的大小(即凸显性)来判断 在考察标牌上的语码取向时规定若语码垂直排列优先语码位于次级语码右侧若语码水平排列优先语码在次级语码之上 从表 和表 的统计数据来看中文作为第一顺序语言在汉街语言景观中所占比例超过半数(.)中文的强势地位也可以从汉街上含有政治意义和意识形态的语言标牌看出如杜莎夫人蜡像馆前用中文书写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立牌和主题为“喜迎二十大礼赞新时代”的湖北省摄影作品展.英英语语的的比比重重和和功功能能 在全球化浪潮中强势语言必然会在国际间传播和扩散尤其是作为世界公认通用语的英语 汉街的语言景观可以为英语的全球化提供实体证据.的语言标牌中使用了英语可是细细探究不难发现含有英语的语言景观中英语和其他语言发挥的功能实则不同:商业标牌上的英文似乎用于向外籍游客提供信息但广泛应用的英文对于非英语母语者的本地人来说更多地发挥了象征作用 然而大多数广告牌仅以英文书写品牌名称产品相关的主要信息仍然由中文提供 正如汉街的语言景观中英语主象征中文主表意中文的实际地位依旧高于英文(二)汉街语言景观中超语实践的呈现方式和功能我们上一节讨论了汉街语言景观中语言使用的总体状况、特征及部分成因 本节内容则聚焦在汉街语言景观中的超语实践并佐以具体案例说明表 汉街语言景观的多维度和多模态统计类别维度二维三维四维模态数量一种两种三种四种数量占比/.汉街的独特魅力不仅源于其中西合璧的建筑风格结合了图像、声音、颜色等多种模态来表征意义的语言景观也功不可没绝大多数商铺(.)使用了三维标识如立体字刻、塑像等有些别出心裁的商家(.)甚至使用了气味、水雾等丰富顾客的感官体验见表 昌云露等:城市风韵塑造中的超语实践.非非语语言言符符号号和和语语言言符符号号的的杂杂糅糅 同时使用多语是超语实践的表现之一它提高了双语和多语者的交流效率具体体现为语言使用过程中协调多种语言、认知和符号资源的能力例如李维斯橱窗广告(图)中使用了乐高积木图案、文字和箭头符号等但人们不会将标语读成“再玩箭头次”而是“再玩一次”读者自发地将玩积木的经历和对返回箭头符号的理解结合起来顺利识别出商家传递的信息:消费者可以用彩色积木颗粒在服装上拼出个性化图案将想象力穿在身上呼应了“创意与快乐堆叠成趣你的 由你决定”的广告语图 李维斯橱窗广告 图 红亭子 图 大象塑像超语实践突出意义建构过程中的多感官、多模态、多符号和多语言属性即人们需要同时制造出尽可能多的不同信号来促进理解和交流例如在汉街尽头的太极广场上有一个供游客合影留念的红亭子(图)上面有“汉街”的标语它化用了 “我纽约”中的心形图像其实它们都是超语实践的案例:动词“爱”的位置被心形的图案替代但人们出声朗读时会自动读成“爱”而不是“心”图案所指的词性由名词变成了动词 再如珠宝品牌 的门店立面融合了一头镂空的大象塑像(图)英文字符“(我愿意)”作为西式婚礼誓词的核心与忠于伴侣的大象形象融合传递了品牌“一生只爱一人”理念读者与生俱来的“超语实践本能”使得他们能充分调动自己的符号和认知资源将语言传达的精神与自己的背景知识融合进行意义的解读 此外活跃在汉街周年庆海报(图)和店面滚动字幕上的话题符号“”从网络社交平台蔓延到真实的语言景观中这种打破虚拟和现实界限的意义构建亦属于超语实践图 海报上的话题标签“”图 汉街市集入口.方方言言 普普通通话话 中中文文 英英文文 突突破破语语言言的的界界限限 超语理论强调人类能够刻意打破语言边界、在日常社会交际中创造新的表达与交流方式 如国庆期间搭建的“汉(街)市集”(图)语言景观设计者在门楣上用汉语拼音字母()拼出了武汉方言的“街”()标语“花 武汉”则是利用发音近似的英语单词()替代汉字“样”既表明市集商品丰富多样又暗示其消费主体是年轻人再如太平鸟店面前的标语(图)“蛮久冒见在搞莫斯”(很久没见在做什么)用武汉方言亲切地向路人打招呼一是表达了疫情期间无法开门待客的遗憾二则表达了对新老朋友的期待 设计者根据不同的交际目的使用了不同形式的语言资源英文的运用彰显了汉街面向国际的姿态武汉方言的嵌入则强化了地方认同使得语言景观具备了地域特色.多多重重感感官官取取代代语语言言传传递递信信息息 人际间的信息大多数时候其实是依靠非语言符号来传递的 施丹兰()作为一个北欧沐浴护肤品牌在中国非常小众 商家巧妙地将五颜六色的沐浴球堆放在印有“”(施丹兰北欧沐浴乐趣)的浴缸造型中右侧喷泉的水流倾注到“沐浴球”第 卷第 期 湖北文理学院学报 年第 期上产生丰富的泡沫和植物清香观者的身心与周遭环境自然而然地融为一体视觉、嗅觉等非语言具身符号将人、语言和场所串联起来在传递产品信息的同时塑造出新颖有趣的语言景观(图)图 太平鸟店武汉方言标语 图 施丹兰品牌造型.超超语语实实践践塑塑造造的的诗诗意意空空间间 将不具有明显的信息功能或实用功能的、含有文字元素的二维或三维物件称作“语言实体”它们装饰城市空间承担了美学或诗意功能名人广场的石像(图)底座上用金色楷体阴刻的楚地历史名人的字号与生平以及街边矗立的石头上用篆书阳刻的“汉街”“丁酉”字样的红底印章(图)都是富有诗意的超语实践实例:语言景观设计者依据荆楚文化自由地将不同模态(如颜色、大小、形状、字体等)组合起来装饰了汉街的一方天地语言景观的受众则通过调动自身的语言库存和非语言具身符号体验浓厚的文化氛围 语言、视觉活动和文化维度共同作用下的空间实践使得荆楚文化融入了汉街的一步一景中图 名人广场石像 图 篆书石刻 图 抗疫立体语言景观从 年底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突袭武汉封城百余天到现在疫情防控常态化汉街的语言景观也展现出了时事变迁 中英混用、图文并茂的立体抗疫雕塑“”(图)勾起人们对抗疫胜利的回忆“共新生”则表现这座英雄城市浴火重生的新姿态 中西建筑风格的杂糅、传统与时尚元素的共现、多模态语言景观的加持以及历史与现实的交汇共同塑造了一幅荆楚大地的“清明上河图”吸引着南来北往的游客为武汉城市风韵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汉街的语言景观有着多语言、多模态、多维度的显著特征也呈现了我国华中地区语言景观的一隅 从语言使用方面来看中文在城市景观中占据主导地位凸显性最高英文作为国际通用语应用十分普遍两种语言常常共现却承担了不同的交际功能 中文主表意英文主象征从超语实践方面来看汉街语言景观的创新性塑造和正确解读都需要语言使用者既借助语言又跳脱语言本身综合调动自身的认知和符号资源库来建构意义和阐释意义 汉街作为“中国第一商业街”能够实现传统和现代的和谐统一、文化和商业的齐头并进语言文字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未来若能更大地发挥方言优势城市风韵将更具特色需要指出的是本文仅考察了汉街一地的语言景观不足以反映武汉整体的语言生态 此外语言景观研究经近十年的发展其研究对象不断拓展理论依据不断创新研究方法更加多元期望未来有更加规范系统的分析框架作为考察多语种、多模态、多维度语言景观的依托昌云露等:城市风韵塑造中的超语实践参考文献:.:.尚国文赵守辉.语言景观的分析维度与理论构建.外国语(上海外国语大学学报)():.:.():.:.:.:.():.李嵬沈骑.超语实践理论的起源、发展与展望.外国语(上海外国语大学学报)():.郑咏滟安宁.超语研究十年回顾:理论、实践与展望.外语教学():.:.():.:.:.尚国文赵守辉.语言景观研究的视角、理论与方法.外语教学与研究():.:.:./.:.“”:.刘丽芬刘秀娟黄忠廉.语言景观格局研察:以三亚为例.中国外语():.刘艳芳.民族地区旅游语言景观的语言安全研究:问题与路径.贵州社会科学():.夏娜夏百川原一川.民族地区教育场域中的语言景观研究:以云南省迪庆州 小学为个案.民族教育研究():.俞玮奇王婷婷孙亚楠.国际化大都市外侨聚居区的多语景观实态:以北京望京和上海古北为例.语言文字应用():./.:.李丽生.国外语言景观研究评述及其启示.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学报():.:.:.:():.:“”.:(/):.:():.:(责任编辑:倪向阳)第 卷第 期 湖北文理学院学报 年第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