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奇艺投屏限制的分析——基于新闻学和法学的双重视角.pdf

广电传媒.创新广告大观 2023.4022爱奇艺投屏限制的分析基于新闻学和法学的双重视角刘瑶/湘潭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摘要：爱奇艺公布“限制投屏”的服务内容变更规定后，一位自称爱奇艺的7年老粉的用户将其告上法院。此前，爱奇艺也试图用“付费超前点播”的模式增加盈利。在吴某诉庆余年超前点播案件中，法院承认了网络服务平台享有单方变更权的行业必要性和现实合理性，但同时也确定了不得减损消费者原有权利的原则。以此为类比，爱奇艺“限制投屏”的盈利模式是否具有合理性？其单方变更服务协议的行为是否具有正当性？如何实现维护消费者权益与产业良性发展的多益平衡？这些问题在实际应用中具有复杂性与模糊性。本文从爱奇艺的现实困境出发分析“限制投屏”出现的原因，探讨爱奇艺限制投屏的合理性与瑕疵性，从法学与新闻学相结合的视角提出完善措施，旨在实现消费者、企业与公共利益的多益平衡。关键词：爱奇艺；限制投屏；单方变更服务协议；消费者利益；多益平衡1 问题的提出爱奇艺作为头部综合视频平台，具有强大的用户基础。根据Questmobil数据统计，截至2022年12月，爱奇艺MAU（月活跃用户数量）为5.07亿，位列第一。在庞大用户群体的背后，依靠的是狂飙 苍兰诀人世间等优质热播剧的源源产出。然而，在热播剧版权费暴涨、盗版剧猖獗、广告收入下滑等因素的叠加下，爱奇艺运营举步维艰，不得不探索新的盈利模式以维持平台良性发展。2022年11月9日，爱奇艺在爱奇艺VIP会员服务协议中突然公布“限制投屏”行为。协议表示，“如您开通了黄金VIP会员，则您享受的所有会员权益可以在电脑/手机/Pad端使用，电视端及投屏不可使用”。爱奇艺APP对投屏功能做出限制，使得原本能够使用最高4K清晰度投屏的黄金VIP会员，现在只能使用最低的480P清晰度，要想进行4K投屏则必须再次付费升级会员。1月31日，爱奇艺一位自称“7年老粉”的用户因爱奇艺限制投屏一事将其告上法庭，由北京市互联网法院立案。上海市消费者权益保护委员会指出，投屏是移动端用户的正常使用场景，爱奇艺限制投屏的行为“不厚道”。2月20日，爱奇艺发出公开信，宣布恢复黄金VIP 720P和1080P清晰度的投屏服务。2 爱奇艺限制投屏出现的原因2.1 前期投入成本高2.1.1 版权溢价随着芒果、优酷、爱奇艺、腾讯等各大长视频平台的竞争日趋激烈，电影、电视剧关于版权的定价也是水涨船高。一集电视剧版权费用从5年前的1000元一集到现在变成100万元一集甚至更多，如长安十二时辰单集网络售价版权费用高达1220万元，全剧共48集；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单集网络版权售价达1100万元，全剧共70集。高制作成本、高流量卡司、高明星片酬让版权溢价严重。长视频平台近年来进入版权争夺白热化时期，以爱奇艺为代表的网站在产业链上下游形成了高投入、高版权、高采购的循环链条，不少长视频网站为争夺“独播”版权投入大量的金钱成本。而传统以广告为主的盈利模式已经不能支撑高额的版权支出，因此爱奇艺等长视频平台将盈利模式更多寄希望于会员盈利方面。2.1.2 持续性增加的内容生产成本当下用户之所以选择充值VIP对平台进行付费，最根本的是选择对内容的付费。例如狂飙爆火后，不少用户想要观看完整版剧集，就会选择充值爱奇艺VIP会员，然而在各种爆款剧层出不穷的环境下，“年费”的充值已经越来越不划算。不少用户倾向于攒够一定数量的想看的剧后，充值一个月VIP进行集中观项目基金：本文系湖南省普通高校教学改革研究项目“网络与新媒体时代的新闻传播政策法规与伦理课程教学改革”（HNJG-2022-0574）阶段性成果。广电传媒.创新广告大观 2023.4023看。因而，长视频平台想要持续性留住用户，就要源源不断生产新鲜原创、制作精良、持续性吸引用户注意力的内容，而这需要持续性的成本投入。例如，爱奇艺当下已经开始布局泛文娱IP生态系统，围绕火爆的IP进行精细化和多链路开发和运营。2022年苍兰诀爆火后，苍兰诀漫画、动画及剧集先后上线。但投入成本巨大的同时，效果却参差不齐，叫停的情况也屡见不鲜。2.2 多个变现渠道收入下降2.2.1 广告收入下滑2022年以前，爱奇艺处于持续性亏损的状态，2022年爱奇艺才首次扭转局面，进入盈利阶段。根据爱奇艺官方发布的2022全年财报来看，爱奇艺营收来源大致分为四个部分：会员服务（61%）、线上广告（18%）、内容分销（8%），以及包括直播、电商、游戏等业务在内的其他业务。从爱奇艺财报看，爱奇艺2022年全年会员收入177亿元，同比增长约6%。至于其他几项收入，均呈现不同程度的下滑，其中广告业务下滑比例最大，同比降幅接近25%。在占据收入大头的广告收入持续性下滑的现状下，爱奇艺很大程度上将盈利寄托于增加会员收入上，希望开拓新的付费方式以弥补广告和其他收入下降所带来的亏损。2.2.2 订阅会员进入存量竞争阶段从时长和流量来看，爱奇艺会员逐渐进入存量竞争阶段。不少忠实用户已经购买过会员，而非忠实用户为了追某部剧往往会向忠实用户暂时借用爱奇艺会员，观看完当下想看的剧后再转向自己常用的长视频APP。此外，在淘宝、拼多多等购物平台都可以以较低的价格获取爱奇艺的VIP，还可以对VIP按周、按日购买，这样极大程度地冲击了爱奇艺会员的收入。例如，在拼多多可以以8.6元的价格购买一周会员，一个月会员也仅需17.3元，相比爱奇艺官方平台购买一个月会员需支付33元，对于不少对价格敏感的用户来说，从其他购物渠道上直接购买是更优的选择。2.2.3 盗版视频的冲击目前的网络盗版主要分为硬盗版和软盗版两部分，其中硬盗版是指传统网络盗版，而软盗版则包括拆条、解说、二创等，这些成为目前主要的盗版形式。爱奇艺CEO龚宇曾在第四届虹桥国际经济论坛中分享了爱奇艺监测到的盗版侵权视频数据，其中短视频盗版最为猖獗。由于维权成本高、涉及侵权群体广，平台一般不会选择追究盗版视频的侵权责任，而盗版视频却对长视频平台的生态发展产生了严重冲击。3 爱奇艺限制投屏的法律分析3.1 爱奇艺行使单方变更权的正当化依据3.1.1 平台具有变更的必要性由于法律法规、经济变化等现实因素，网络服务合同也需要与时俱进地做出一定改变。由于格式条款具有长期性、重复性使用的特点，必要时进行单方变更能够让平台更加灵活地适应市场行情的变化，优化服务以增加消费者福祉。此外，我国对消费者实施倾斜保护政策，承认平台享有单方变更权在我国现行法律框架内具有可行性，也有利于实现经营者与消费者的利益平衡。3.1.2 消费者预先授权的不现实性一般合同的签订与变更需要双方达成一致方可生效。然而，由于爱奇艺会员数量庞大，平台在某项服务协议变更时单独与每位用户确认协议的变更内容不具有现实可操作性，因此当协议确有变更的需求时，消费者应当适当将变更权利让渡给平台，以实现双方利益的平衡。这在一定程度上符合比例原则中的适当性原则，能够充分发挥格式条款的长期性、重复性使用优势。然而，爱奇艺投屏限制将原本会员消费者享有的部分权利剥离开来，是正常的盈利探索还是一定程度上损害了消费者的权益则需要我们进一步分析。3.2 爱奇艺投屏限制服务瑕疵的法律分析3.2.1 存在滥用单方变更权的风险用户对服务协议内容合理认知后，带有预期利益开通会员服务。因而，在解决合同纠纷时，应当考虑合同订立时当事人的意思表示，不应当允许运营方随意变更服务内容。对于爱奇艺黄金VIP会员而言，购买VIP就是希望投屏时可以选择任意清晰度的特权，而提高清晰度还要额外收费的情况，是对会员的“二次宰割”，是对用户权利的稀释。根据民法典第四百九十六条、四百九十七条规定，如提供格式条款一方不合理地免除或者减轻其责任、加重对方责任、限制对方主要权利或排除对方主要权利，或具有法律规定的其他无效情形，则服务协议的部分格式条款无效。爱奇艺做出的限制投屏的规定不符合格式条款的单方变更权中“提升服务质量以增强用户体验”的情况，若不对此进行规制，平台将会更加猖獗地增加相广电传媒.创新广告大观 2023.4024关收费项，与用户玩“文字游戏”，存在着破坏消费者的公平交易权的可能。3.2.2 未履行协议变更显著提示义务民法典第四百九十六条对格式条款提供方的提示和注意义务做出了规定。格式合同的签订应当遵循“阅读合同提示说明询问答疑同意确认签字付款”5个流程。实证分析发现，协议字号非常小，提示效果不尽如人意。且表述模糊的条款较多，仅靠加粗提示根本无法起到实质性的阐明作用。民法典第四百九十七条规定，针对服务协议中免除或减轻平台方责任等与用户有重大利害关系的条款，平台方还应履行告知义务，否则用户有权主张此类条款无效。运营商单方变更服务内容的行为既没有以用户方便接受的形式（如电话联系、短信提示等）进行告知，也没有给用户在服务变更后是否继续接受服务以选择的空间，变相违反了消费者权益保护法中消费者的自主选择权。4 对于爱奇艺限制投屏行为的规制措施4.1 完善会员细分支付规定通过细分需求建立多层次的增值服务体系本是一种正常的商业逻辑，但前提是需要考虑市场的长远发展，不能竭泽而渔。全球付费会员规模超2.3亿的全球流媒体巨头Netflix将会员分为基本档、标准档和高级档三个等级。基本档可播放720p视频，同一时间可在1台设备上观看；标准档可播放1080p视频，可同时在2台设备上观看；高级档可播放4K+HDR视频，可同时在4台设备上观看。各地区收费标准不一，以香港为例，三档会员费用分别为63港币/月，78港币/月，93港币/月。爱奇艺可效仿此类付费方式，将会员按照清晰度和同时播放的设备台数进行分级，而非进行“套娃式”会员收费。澎湃新闻记者采访了爱奇艺投屏限制案的原告朱元对会员涨价的意见，朱元表示“我对涨价没什么意见，我觉得这是一种正常的商业行为。但他们在会员有效期内限制我们的正常权益，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可以看出，消费者能够理解平台的经营和收费调整，但不能容忍其侵犯自身的正常权益。因此，爱奇艺应完善细分会员收费的相关规定，在拓展盈利渠道的同时考虑到消费者的体验感受。4.2 设置相应的配套机制由于网络交易中的消费者主要是依据平台提供的信息进行决策，信息描述的模糊化容易让消费者对交易内容产生误解，从而做出违背本意的“知情决策”，因此平台在履行单方变更权时，应履行显著的提示和说明义务。然而，在此前爱奇艺的超前点播案中，争议的协议达9000多字，其中加下划线的条款就有6000多字，造成了“显著提示非显著”的结果。因此，平台在对变更条款进行解释说明时应当以消费者能够接触到和正确理解的显著方式进行告知。如提前7天，以发送短信或电话通知的形式告知，并给予消费者选择拒绝权和退出权的空间，不得强制其进行消费。4.3 在消费者维权方面提供便捷化渠道在用户起诉平台进行维权方面，由于平台处于绝对优势地位，因而在权利分配上应在合理限度内向用户倾斜，增加平台的举证责任。我国民法典第四百九十八条对格式条款的解释有按通常理解和不利于提供方的解释两种方式。国内优先采用通常解释，解释不清时才选择利用不利于提供方的解释。然而格式条款的制定者往往处于强势地位，采用不利于提供方的解释更有利于维持合同双方力量的平等。因此，我国应适度增加采用不利于提供方的解释的解释方法，或使具有强势力量的平台方承担严格责任，以维护消费者、企业的平衡。此外，国家应设置明确的投诉和维权渠道，降低消费者进行维权的成本，遇到类似侵犯消费者权益的行为，可以由消费者保护协会提起公益诉讼，以维护公共利益。参考文献：1庄睿，吴霞明.“剧场化”运营：长视频网站的突围之道以爱奇艺“迷雾剧场”为例J.现代视听，2021，（05）：45-49.2刘琪，曹姝.爱奇艺长视频平台的营收困境及对策研究J.中国商论，2023，（07）：153-156.3陈玉梅，杜政辰.网络服务平台单方变更权的法律规制以爱奇艺超前点播案为例J.湖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2，25（01）：107-114.4王政佼.超前点播侵犯消费者合法权益 依法依规服务方能长远N.天津日报，2021-12-16（011）.5王东杰，洪莹莹.网络平台中格式条款单方变更之规范审查机制以爱奇艺“超前点播案”为切入点J.梧州学院学报，2021，31（05）：37-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