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史主义视角下《赛姆勒先...的行星》中赛姆勒的成长研究_李红娟.pdf

78 第 25 卷第 2 期遵义师范学院学报2023 年 4 月赛姆勒先生的行星 出版于 1970 年，是美国犹太作家索尔贝娄中期的代表作，在一九七一年获得了美国国家图书奖，是一部“书中之书”的经典小说。贝娄一方面刻画了大屠杀的幸存者波兰籍犹太人赛姆勒先生人生的三个阶段及其艰难的成长历程。1另一方面，贝娄又以美国阿波罗成功登月为历史背景，塑造了一个拥有同样乌托邦梦想的科学家拉尔教授的形象，拉尔教授的 月球的未来 为赛姆勒摆脱历史的重负提供了可能。国内外的学者从不同的角度对 赛姆勒先生的行星 进行研究，如张军从引路人的视角考察了主人公赛姆勒的成长历程；陶家俊、郑佰青、朱正敏、杨曦探讨了赛姆勒先生的行星的母题研究和主题研究；朱玉英、张雯、宁东研究了 赛姆勒先生的行星中的宏大叙事、城市叙事和疾病叙事；林翔以文学伦理学批评为切入点，挖掘了小说的伦理内涵。以上研究丰富了我们对 赛姆勒先生的行星 的认识和理解。然而，贝娄在 赛姆勒先生的行星 中对 20 世纪60年代美国历史问题的思考，与斯蒂芬格林布拉特提出“新历史主义批评”不谋而合。格林布赖特在文类 上发表的“文艺复兴时期权力的形式和形式的权力”一文中，提出了“新历史主义批评”这一术语，随后在 历史主义重来新历史主义实践 和 走向一种新历史主义 等著作中形成了新历史主义的收稿日期：2021-10-06作者简介：李红娟，女，河北邯郸人，百色学院教育科学学院助教，硕士。研究方向：欧美文学和西方文论。新历史主义视角下 赛姆勒先生的行星 中赛姆勒的成长研究李红娟（百色学院 教育科学学院，广西 百色 533000）摘要：赛姆勒先生的行星 以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美国社会为背景，描写了一位古稀之年的犹太知识分子赛姆勒先生三天的生活经历。贝娄以文本为媒介，通过叙述赛姆勒先生生存的历史环境，分析了文本与历史的互动关系，思考了赛姆勒先生社会身份缺失的原因，阐明了赛姆勒只有通过“自我形塑”才能走出历史的阴霾，重获身份的回归，最终找到生存的意义和价值。因此，小说通过描写赛姆勒先生的成长过程，隐喻了贝娄对历史事件的明确态度，彰显了浓郁的新历史主义色彩。同时，为迷茫的现代知识分子走出生存困境提供了重要参考。关键词：新历史主义；赛姆勒；文本的历史性；历史的文本性；成长中图分类号：I1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3583（2023）-0078-04A New Historicism Study on Sammler s Growth in Mr.Sammler s PlanetLI Hong-juan(School of Educational Sciences,Baise University Baise 533000,China)Mr.Semler s Planet,based on the American society in the 1960s,describes the three days life experience of a Jewish intel-lectual,Mr.Sammler,in his twilight years.By narrating the historical environment in which Mr.Sammler lived,Bellow analyzed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text and history,considered the reasons for Sammler s lack of social identity,and clarified that only through self-sha-ping can Sammler get out of the haze of history,regain his identity,finally find the meaning and value of survival.Therefore,the novelreflects Bellow s clear attitude to historical events,highlighting the rich color of new historicism.At the same time,it provides an im-portant reference for the confused modern intellectuals to walk out of the survival dilemma.new historicism;Sammler;historicity of texts;textuality of history;growth第 25 卷第 2 期2023 年 4 月遵义师范学院学报Journal of Zunyi Normal UniversityVol.25,No.1Apr.2023 79 基本理论框架。所谓新历史主义是指历史的文本性和文本的历史性，历史文本和文学文本同样是人类生活的一部分，其中包含了社会、权力的历史现实，主要包括权威和抵抗力量的斗争。格林布拉特指出，文学和历史之间不是二元对立的关系，文学阅读可以从历史中找到可以信赖的解释。读者要了解文学文本，不可避免地要追溯文本的历史背景。赛姆勒先生的行星 作为后现代主义的经典作品，探讨了文学文本和历史的互动关系，隐喻了文本的历史真实以及历史的文本虚构性。贝娄和格林布拉特一样都很关注历史在文学文本中的作用，并将历史作为理解文本的一面镜子。因此，格林布拉特的新历史主义批评为深入理解 赛姆勒先生的行星 的历史叙事提供了全新的研究视角。一、小说的历史书写历史的客观性取决于历史事实和对事实的判断，历史书写就是客观存在事实的记录。2文学的文本生成于特定历史环境下的社会体制中，并与这个特定历史环境下的社会体制中生成的其他文学或非文学文本相联系。3新历史主义的核心就是历史和文本的关系问题，加州大学的教授蒙特洛斯将文本和历史的关系界定为“文本的历史性”。文本的历史性是指所有的文本都嵌入到特别的社会和文化语境中。贝娄的 赛姆勒先生的行星 较好地将历史与人物的命运结合起来，体现了贝娄对特定历史环境下人类命运的人文关怀和对人本质的思考。贝娄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最重要的小说家之一，其作品 赛姆勒先生的行星 反映了20世纪60年代美国工业社会的种种弊端。战后美国经济快速发展，物质世界的充裕并没有带给人类精神世界的富足。同时，民权运动、女权运动、反战运动、反文化运动、性解放运动此起彼伏，面对内忧外患和激烈的社会动荡，很多青年产生了对抗和反抗情绪。混乱无处不在，社会中的疯狂行为包括性疯狂随处可见。4黑人扒手明目张胆地在公车上进行盗窃，却没能得到警察的及时制止。安吉拉虽然偶尔奉献爱心，但她自己的生活却放纵任性；华莱斯是个酒徒，每天准时上班办公，但是所谓的办公结果却是玩字谜游戏。更令人唏嘘的是，在他父亲格鲁纳病危时，他唯一惦记的是父亲的一笔隐藏的现金。20 世纪 60 年代的美国社会生活，特别是年轻人的放荡不羁让贝娄对现实的社会生活充满了怀疑，转而对启蒙主义所提倡的理性与秩序产生了向往。赛姆勒先生的行星 这部小说为我们全面认识战后美国社会提供了一个富有启发意义的视角。赛姆勒先生的行星 的创作背景和赛姆勒这一人物的塑造也不例外。5小说主人公阿特赛姆勒是一位波兰籍犹太人，是大屠杀幸存者，也是一个奇妙的旧时代最后留下的人物。赛姆勒先生经历了战争和大屠杀所带来的生理创伤、心理创伤和道德创伤。6用马尔科姆布雷德伯里的话来说：“赛姆勒先生的行星 明显是为一个危机年代而作的一部危机作品”。7赛姆勒和他的妻儿在战争中被纳粹分子囚禁在难民营，身体和心理遭受了重大创伤。虽然幸免于难，但是赛姆勒在大屠杀中被打瞎了一只眼睛，导致每次狂怒发作，会使他因周期性偏头疼而卧床不起。幸运的是，基于对赛姆勒的同情，安纳德格鲁纳博士把赛姆勒从难民营中救出来并带到了美国，赛姆勒先生和他的女儿生活状况虽有所改善，但是格鲁纳身患重病，濒临死亡，赛姆勒先生不得不重新寻找生存下去的出路。他讨厌这个充满灾难和满目疮痍的社会，渴望逃离地球，期待某种东西可以把这个伟大的、蓝色的、白色的、绿色的星体带走，或者让自己从这个星体上被带走。贝娄利用赛姆勒先生这一具有隐喻色彩的人物形象，传达了他对美国战后现实世界的真实感受。这部小说在特定历史背景下产生，体现了文本的历史性。贝娄在 赛姆勒先生的行星 中再现了美国民权运动的生动画面。可以从赛姆勒先生与黑人扒手的凝视与反凝视中窥见民权运动的演进过程。同时，赛姆勒先生和黑人扒手的权力较量蕴含了新历史主义中“颠覆”与“抑制”的互动关系。格林布拉特指出，颠覆是对代表传统秩序的社会意识形态提出质疑，使普通大众的不满得以宣泄，而抑制是把这种颠覆控制在许可的范围内，使之无法取得实质性效果。主人公赛姆勒先生在平常搭乘公共汽车时总看到一个扒手在扒窃作案。他本来可以不乘坐那路汽车，但是相反赛姆勒竭力想重复这种经历。赛姆勒有四次看到强壮的黑人扒手“优雅”地扒窃白人物品。贝娄在描述赛姆勒凝视黑人扒窃的过程中，融入了白人种族主义价值观，对黑人形象进行扭曲和折射，使其被暴力地重构为一只非人的动物。然而，赛姆勒与黑人扒手的权力争夺从未停止。在黑人扒手发现赛姆勒跟踪和监视他后，黑人迅速地采取行动，对高李红娟新历史主义视角下 赛姆勒先生的行星 中赛姆勒的成长研究 80 第 25 卷第 2 期遵义师范学院学报2023 年 4 月个白种老头赛姆勒做出反击：尾随赛姆勒到他家楼下，黑人扒手把赛姆勒逼到角落，解开自己的衣服纽扣并侮辱他。黑人的表情并不直接表示恐吓，而是古怪、平静地表达着专横跋扈。通过黑人扒手胁迫赛姆勒，贝娄成功地塑造了黑人扒手反凝视的抗争，协助黑人完成了对赛姆勒白人形象的颠覆过程。贝娄通过文本的形式，为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身在美国受到欺压的黑人发声。二、历史的文本性新历史主义者认为，历史已经文本化，它永远处在被叙述、被解释中，是存在于种种已经写成的文本的“互文性”之一。对于文学文本和历史的这种关系，路易斯蒙特罗斯曾使用了交错的修辞法称其为“历史的文本性”。历史的文本性是指我们对过去所有的指示和理解都只能存在于对社会文本留下痕迹的询问中。8文本的生产与流传都离不开一定的社会历史语境，贝娄的 赛姆勒先生的行星 以赛姆勒对战后历史的回忆和自述为基础，重新书写了战后美国社会对以赛姆勒为代表的犹太知识分子的影响，有助于我们重新认识以贝娄为代表的犹太裔美国作家对后现代历史观的思考。1.成长羁绊：赛姆勒先生犹太身份的缺失在历史和现实困境的影响下，赛姆勒的犹太身份逐渐缺失。二战后，贝娄把写作的重点聚焦在犹太人在文化夹缝中的生存困境和身份焦虑。赛姆勒先生的行星 作为贝娄战后的代表作，揭露了二十世纪后半叶赛姆勒先生信仰缺失导致身份缺失的社会问题。成长于犹太家庭的贝娄深受犹太传统文化的熏陶和影响，这种固化在血液中的集体无意识必然反映在他的作品之中。然而，在小说中，经历了大屠杀洗礼的赛姆勒对上帝充满了质疑，甚至指责上帝没有及时制止大屠杀的发生，从而导致犹太民族遭受重大的伤害。赛姆勒作为犹太民族的一分子，也差点死于非命。结果在战争期间赛姆勒没有了宗教信仰，失去了犹太伦理身份。贝娄再现历史真实的同时，塑造了宗教信仰缺失的赛姆勒形象，为文本的情节发展做了较好的铺垫，贝娄对战争的真实情感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2.成长过程：赛姆勒先生的“自我形塑”“自我形塑”是格林布拉特的另一个重要概念，“自我形塑”体现了自我身份形成中涉及的各种力量之间的角逐和斗争，以及自我在此过程中采用的策略。新历史主义的这种“自我形塑”的过程，在赛姆勒先生自我反思和对敌人的宽恕中可见一斑。一方面，赛姆勒通过自我反省，找到生存的价值。在贝娄笔下，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美国社会的动荡不安和无序状态让老赛勒姆先生面临巨大的生存困境。在 赛姆勒的行星 中赛姆勒多次提到“脱离所熟悉的一切环境”“完全赞成飞向月球”“登上航天机器，飞上天去”和“你带什么到月球上去呢”等逃离现实社会的话语。由此可见，赛姆勒对现实社会有着极大的不满，希望找到理想的栖息之地。赛姆勒把月球作为最佳选择，希望成为一名外星球人类。在与华莱斯交谈的过程中，赛姆勒先生说“去月球吗？可我甚至连欧洲都不想去。”“何况，要是由我选择的话，我宁愿去海底。在皮卡尔博士的球形潜水器里。我似乎是个下深海去而不是上高空的人。我个人并不在意这类无穷的事务。大洋虽深，但却有顶有底，可是天空却没有天花板”。9从赛姆勒和华莱斯的交谈中，可以看到赛姆勒经过深刻的自我反思，想要继续留在地球，留在这个真实的世界，不想逃往月球。面临各种挑战和现实的困境，人不应该选择逃避，而要选择知难而进。由此可见，贝娄希望赛姆勒的世界可以像天花板一样有一定的规章制度，让无序和凌乱的社会状态回归正常。同时，隐喻贝娄期待通过重建家园，让赛姆勒重新找回自我，找到生存的价值。贝娄在客观地反映现实的基础上，加上一些主观的渲染，从而让赛姆勒达到了“自我形塑”的目的。另一方面，通过赛姆勒宽恕敌人，凸显了贝娄宗教信仰的回归。经历了大屠杀后，赛姆勒的身心受到严重的打击。他厌恶战争和大屠杀带来的痛苦，也被冷酷的世界打上了深深的烙印。身为犹太作家，贝娄的创作过程也是对自我犹太身份不断接受的“寻根”过程。贝娄在 赛姆勒的行星 中刻画的格鲁纳这一人物形象，在赛姆勒宗教信仰回归的道路上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当赛姆勒在偶遇弗费尔跟黑人扒手厮打时，赛姆勒毫不犹豫地要求女婿埃森制止这场斗殴。不料埃森用力过猛，一拳把黑人扒手打倒在地。虽然黑人扒手曾经威胁过赛姆勒，但是，赛姆勒非但没有歹念，还对黑人扒手起了怜悯之心。由此可以看出，贝娄在创作过程中明显带有主观色彩。将虚构的成分与现实结合起来，使文学文本具有了现实意义。81 3.成长结局：赛姆勒先生走出历史的阴霾英国文学批评家纽曼在 索尔贝娄与历史 中说到，贝娄小说中抽象的特质是一个重要的因素，是一种历史感，它以伪装的形式，渗透在小说中，左右着小说情节、人物以及主题的发展。10通过文本细读，可以发现贝娄作品的确体现了令人信服的历史观。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美国现实社会让贝娄忐忑不安，逼迫贝娄不得不考虑自我和现实社会的紧张关系。贝娄 赛姆勒先生的行星 中主人公赛姆勒分别在战前、战中和战后的生活经历中反复体会历史的印记，重新思考在极端社会条件下自我价值的取向问题，从而发现历史的积极意义。在小说的结尾，赛姆勒先生即使面临死亡的威胁时，还在诚恳地祈求上帝为善良的格鲁纳找到一处灵魂的栖息之地。赛姆勒不再像以前一样，恐惧死亡；也不再像之前一样，憎恶上帝。赛姆勒最终选择重新认识世界，走出心灵的误区，最终走出了历史的阴霾。就像莫里森 上帝救助孩子 一样，小说主人公布莱德在战胜虐童创伤的努力中走向自我的完善，走向希望和未来，表现了积极与乐观的态度。11贝娄 赛姆勒先生的行星 以文学文本为媒介，对战后以赛姆勒为代表的犹太民族形象进行深层解读，揭示了赛姆勒“自我形塑”后重获社会身份的问题，传达了历史的真实意蕴。一方面，展示了赛姆勒先生的成长历程；另一方面，文本的虚构性与新历史主义的“历史的文本性”不谋而合。三、结语新历史主义是对历史、社会、文化、政治、经济、权力的研究，是将其建立在具体文本分析的基础上进行的，即新历史主义的种种批评理论，都脱离不了文本。格林布拉特重新唤醒人们的历史意识，指出文本和历史之间是一种互文性的关系。贝娄在 赛姆勒先生的行星 中再现了赛姆勒在特定历史环境下的生活经历，他阐明了文本和历史的互动关系，指出了贝娄笔下的赛姆勒只有通过“自我形塑”才能走出历史的阴霾。可以说，赛姆勒先生的行星 是一部成长小说，体现了赛姆勒先生从犹太身份缺失到建构重塑犹太伦理身份的成长过程。贝娄透过文本再现了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美国社会的历史图景，隐喻了文本的历史性与历史的文本性，为解读贝娄的小说提供了新的理论视角。参考文献：1张军.索尔贝娄成长小说中的引路人研究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13:76.2李珉.巴特勒小说 家族 中的历史书写和政治隐喻J.遵义师范学院学报,2019(6):77-80.3朱刚.二十世纪西方文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386.4 G L Cronin，Howard J.Mr.Bellow considers his planetC.B Siegel.Conversations with Saul BellowM.Jackson:Uni-versity Press of Mississippi,1994:78.5Miller Ruth.Saul Bellow:A Biography of ImaginationM.New York:St.Martin s Press:185-186.6朱正敏.赛姆勒先生的行星 中的战争创伤主题解读J.南宁工业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8(2):52.7Bradbury,Malcolm.Saul BellowM.London:Methune,1982:78.8H Aram,Veeser.The New HistoricismM.New York andLondon:Routledge,1989:20.9(美)索尔贝娄.赛姆勒先生的行星M.汤永宽，主万,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6:168.10Judie,Newman.Saul Bellow and HistoryM.London:Mac-millan Press,1985:1.11赵宏维.蒙尘的童心 艰难的成长评莫里森近作 上帝救助孩子J.遵义师范学院学报,2017(4):65-68.（责任编辑：罗智文）李红娟新历史主义视角下 赛姆勒先生的行星 中赛姆勒的成长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