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性灵出漳水——侯恺掌门荣宝斋之一_刘红庆.pdf

258艺林纪事天下龙脊太行山，其中段有一条著名的河流清漳河。它的两支源头在三山两壑间汇合。居住于此的山民，将村名定为交漳，以纪念由村左村右而来于门前环抱一处的这条河。侯恺的高祖曾于 一八二二年赞扬其家乡曰：环辽皆山也，周行五十里，其东南诸峰之共向者，交漳也。交漳者何？二川交汇之谓也。此自古称胜地焉。整整一百年后，侯恺就诞生在这里。有可靠的资料证明，侯恺的先祖定居于州城，其中不乏有文化成就者。笔者在辽州望族沉浮录一书中就描述过侯家由城而乡的变迁。笔者根据保存在太行民间的家谱，详细勾勒出侯恺生命的来路：一世侯文翥；二世侯腾云；三世侯汉卿；四世侯应武；五世侯于邦；六世侯章；七世侯国定；八世侯匡世；九世侯君命；十世侯兴隆；十一世侯九思；十二世（高祖）侯瑄（字蓝田）；十三世（曾祖）侯遐龄、侯长龄；十四世（祖父）？；十五世（父）伯父侯金余，父亲侯金禄，母亲王银梅；十六世（己身）侯恺（字子安），妻白燕；十七世（子）侯晓云、侯晓明、侯晓平、侯晓东。侯恺之前，无法完成祖宗十八代的考证，连上侯恺及其后人，超过了十八代。这在辽县家族史研究中，并不多见。当侯家在太行山中一代代繁衍的时候，传说在辽代的南京城、金代的中都城，帝都东部郊区有个小村，叫海王村，就是一个小村庄。到了元代，在这里建造窑厂烧制琉璃瓦，始称琉璃厂。明朝修造故宫，这里的生意约略也热闹过的。明朝嘉靖年间（一五二二一五六六），琉璃厂慢慢地荒废了，大片的空地被称为厂甸。清朝康熙乾隆（一六六二一七九五）时期，这一带云集了众多古旧书籍、古玩字画、文房四宝的经营摊贩，后终成规模。全国士子入京以此为必游之地。一六七二年，祖籍浙江绍兴的文人张某在这里创办了松竹斋南纸店，主要经营宣纸。而这一年，侯恺六世祖侯章的同族兄弟拔贡侯维泰已从安徽宁国府通判的任上返乡，编写完家谱之后，开始主持修撰辽州志。次年，辽州志刊刻印行。这当然是木版印刷。正是因为这个工作，侯维泰成为辽州历史上最重要的方志学家、不可多得的名士。侯维泰的诗作有五题被收入雍正刘红庆少年性灵出漳水侯恺掌门荣宝斋之一DOI:10.14131/ki.rbzqk.2023.0102259艺林纪事版辽州志，分别是步许韵山（二首）高欢洞漳水秋波和千亩灵泉。其中千亩灵泉描述辽地风情之一种：天半悬崖石窟开，湓流瀑布吼晴雷。岩腰倒挂银河出，洞口长拖素练来。鸟去鸟还千亩岫，人歌人笑十龙隈。夕阳谩促归鞭急，更向山前酒一杯。高耸半天空的山崖突然开了口，倾泻而出的流水发出晴天雷鸣般的吼声。千亩川上鸟儿飞来飞去，十龙长沟农人欢歌笑语。文人到此一游，太阳却很没礼貌表彰道：侯于畿，廪生，苏亭里人。壬申寇变，被执不屈。同三子厉声骂贼，俱被惨毒死。巡道马之陛表其节义，匾曰：劲骨可风。侯标，苏亭里人，举人。流寇陷城，我军围之。贼诱以书退兵，叱曰：恨不杀汝耳！生命何足惜？遂遇害。侯维泰同辈中年长于他的侯标，是侯家可考的第一个举人。辽州志载：侯标，苏亭里，崇祯庚午（崇祯三年，一六三）科，三十名，习诗。侯标中举两年尚未有成就便在农民起义的动荡中殒命。转眼两百年过去了。侯恺的高祖侯瑄，道光十一年（一八三一）辛卯科第十二名举人。侯瑄中举前曾在本县南乡滩里村开馆教书。中举后赴福建为官，病逝于上任途中。年仅三十七岁。虽然年纪不大，但在辽州留下的碑文不少。在三地落山了，要催促行者策马归去，我却要在留恋处再饮一盏以酬大山的壮美。这古意的文字，同时可以是一幅山水画吗？很多时候，古老的太行山就像画一样幽远。而天下不太平，战乱扰太行，侯家就不是生活在画里，而是生活在炮火里了。明朝崇祯五年，即一六三二年十二月，李自成起义军攻陷辽州城，屠杀无辜。侯家读书人表现出了惊人的维护明朝正统的勇气。侯维泰的三伯父及其三个儿子，在这场灾难中殉命。辽州志侯恺先祖侯兴隆墓碑260艺林纪事晋石刻大全晋中市左权县卷里，保存了一篇侯瑄的文章，为后世留下了上交漳村的生活在山腰水边的人们对自然、对神灵的敬畏心：村前有堂殿庙宇，补助风气，以故人物颇秀，家室多丰，则知一村之运会，关于山水者半，系于神灵者亦半也。嘉庆庚申，山则犹是，而漳水泛滥之灾及庙下矣。村人感神恩之浩大，念古造之艰难，不忍坐视，遂移其神，毁其庙焉。然毁之而不别建，移之而不复安，不惟祭天祷雨无其地，祈谷报赛无所依，而抱愧神灵，负咎古人者，犹不少也。幸有纠首族祖侯治等，慨然而出，以为己任，村人亦与有同志，遂卜吉于村东碧山之前，创建正殿三间、戏楼三间、东西两廊六间。经始于嘉庆辛酉（一八一）秋，因村小力微，不能遽绩，而财资多寡，但以地均之，故延于今而功始竣。嗣是也，庙貌巍矣，祭天祷雨有其地；神监赫矣，祈谷报赛有所依建立规模，神必永锡以福祉，补助风气一八年（嘉庆五年）漳河洪水泛滥冲毁旧龙王庙，一八一年（嘉庆六年）有人倡议重建，一直到一八二二年（道光二年）才由侯瑄写成碑文，跨二十余年。而今，在上交漳老村有一处侯家的坟茔，墓主人叫侯兴隆，是侯瑄的爷爷。据说，墓园的规模不小，松柏阴翳，花墙环绕。可见，侯家祖上曾经有过荣光。侯恺曾经说过：在清朝乾隆嘉庆年间（一七三六一八二），我的远祖里曾出现过一位举人。这位远祖其实不算远，侯家老家谱补叙家谱序261艺林纪事是他爷爷的爷爷。不过，三代贫农却是侯恺对自己身世的描述。可能，侯瑄去世之后，上交漳村的侯家很快就衰落了。而远在北京的松竹斋南纸店，艰难存续了二百二十二年也面临绝境。松竹斋传到张仰山时兴旺期已过，不料，张仰山于四十五岁时因病而亡，其子张梦林年仅十九岁。一八九一年，三十二岁的张梦林因肺炎去世。张梦林的两个孩子年纪尚幼，松竹斋的事情只能由张梦林的妻子张李氏决断。她把这份买卖交与张梦林的叔父张次山，张次山和他的三个儿子，都不是经营行家，买卖一日不如一日。一八九四年，松竹斋不得已开设连号荣宝斋重张旗鼓。之所以取名荣宝斋，是因为其初衷是以文会友，荣名为宝。论语云：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大意是：君子以文采结交天下朋友，靠朋友来帮助自己养成仁中日战争从头至尾是一场十足的灾难。中国最有效的讨价还价筹码不是它所剩下的陆海军力量，而是一个日本狂热分子对李鸿章的伤害而使日本人感到的内疚。中国在甲午海战中失败，半殖民地化程度进一步加深，民族危机愈益深重。也正因此，促使中国知识分子对政治体制改革的诉求更加迫切，一八九四年德。东汉的古诗十九首回车驾言迈：回车驾言迈，悠悠涉长道。四顾何茫茫，东风摇百草。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盛衰各有时，立身苦不早。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寿考？奄忽随物化，荣名以为宝。荣宝斋创办正值中日甲午战争爆发，民族意识觉醒之际。美国学者说：侯家老家谱侯氏居址记262艺林纪事十一月二十四日，孙中山在夏威夷檀香山创建中国第一个资产阶级革命团体兴中会。这标志着变革已然开始。此时的荣宝斋，将为中国提供怎样的精神支撑呢？秉承以文会友，荣名为宝而定字号名称为荣宝斋的是庄虎臣，他认为：好的名声是最珍贵的！庄虎臣也就成了荣宝斋的首任掌柜。庄虎臣，名殷杰，虎臣是他的字。通州西集镇谢楼村人。后人有评：庄虎臣是聪明过人的诸葛亮式的人物，有勇有谋。执掌荣宝斋之前，庄虎臣是琉璃厂刻书铺荣禄堂的大伙计。荣禄堂主要刻卖缙绅全书大清缙绅全书。这是清代专录全国在职官吏的名册，按年或按季发行，从中央到各省州府县，所有官职称谓、官员姓名、民族别、籍贯、出身及任官年月等全部信息斋开始印刷考试用纸。前者是考试成功者的名录，后者是参与考试者的工具。庄虎臣就盯紧了这一个市场，生意便做得风生水起。庄虎臣是荣宝斋走上发展坦途的奠基人，是荣宝斋企业文化的重要开 创者。庄虎臣去世后，为了报答他对张氏都有，和如今政府机关职员名录差不多。在官本位、关系网盛行的中国社会，这种书极有市场，可谓一册在手，天下尽在掌握。对官员来说，是一种荣耀；对攀附官员的人来说，是拉帮结派的导航系统。庄虎臣把原来荣禄堂的买卖带到了荣宝斋。除此之外，庄虎臣掌门后的荣宝侯家老家谱侯氏茔志263艺林纪事祖业的贡献，荣宝斋东家张氏决定：十年内按庄虎臣在职时的薪金额每月照发给其家属，并保留红股一股半，名曰酬劳股。还将庄氏遗像悬挂于店内，由东家撰写赞词于其下，以为纪念并激励同仁。一九五年，湖南省醴陵县黄茅岭村诞生了一个年轻的生命，名字叫左纪权，这就是后来鼎鼎大名的左权将军。这一年，中国同盟会成立。几年后辛亥革命爆发，清王朝覆灭。一九一二年，以中华民国纪元。那个时候，虽然漳河水汩汩南去，出太行，越平原，并卫河，入海河，向大海奔去，但居住在交漳村的山民，天天看着水逝如年，脚步却在几里远近的山水间打转，出门就得爬山越岭蹚水过河，所以他们更愿意安居于乡野。中华民国十一年，即一九二二年（壬戊狗年），这年的四月初六，侯恺在太行山清漳河畔出生了。这一年，荣宝斋首任经理庄虎臣把伙计王仁山提拔到领导岗位，升为三掌柜，协助庄氏料理业务。王仁山是京都顺义县人，他和其他人一样，也是一个没读过几天书的农民孩子，从小就到荣宝斋当了学徒。王仁山的父亲王万芝是顺义县小有名气的农村画师，他平常对孩子管教也比较严，这对王仁山产生了一定的影响。王仁山肯学、肯干、肯动脑子，特别珍惜时间和学习别人的长处。所以，尽管平常少言寡语，可大伙都喜欢他。当有人听说东家要选聘他当掌柜的时候，消息刚刚传开，就有人高兴地在私下讨论说：这回东家眼力不赖，算是选对人了！王仁山掌门荣宝斋的时间是一九二六年。这一年侯恺四岁，在封闭的上交漳村自由地成长。侯恺回忆说：我有一位叔雍正十一年版辽州志，记录了侯维泰写的序言264艺林纪事公，六十多岁了，一辈子最远去过离村庄一二十里路的镇子上。至于妇女们，除了到七里八里邻村串串亲戚，就再也没有到过更远的地方。我的母亲就从来没有到过镇子上。不过侯恺的父亲侯金禄却是个走遍天下、见过大世面的人物。侯恺回忆说：由于家境贫寒，我父亲在十几岁时就离开家给邻村地主家扛长活，一干就是十几年。在他当雇农的后一段时间，老财家开设了烧锅买卖，也就是酿酒作坊。于是就叫我父亲给他赶牲口跑运输，他一个人驾驭四头骡子，驮上酒篓到各个批发零售的客户家去送酒。这样他就走出太行大山，到过许多我们村里人不曾到过的地方。其实他的脚步最远也不过百八十里，东边的阳邑镇和路罗川，西边太谷县的范村镇。父亲说，到了路罗川，就没有山了，老天爷灰沉沉的，像是盖子压在头顶上，心里很紧张，不像在我们村子里，抬头看上去，老天爷有大山给撑着，多放心啊！祖祖辈辈生活在大山的怀抱，年少的我不是不习惯没有山的生活，而是根本无法想象没有山还会有生活。因此，父亲说有的地方没有山，我是既神往，又有几分害怕。幼年侯恺被父母带着上地去，他被撂在田间地头的树荫下面，自己掏土窑窑，或者用草棍挑逗蚂蚁打架，不用大人照管，也没有课间餐。这么小的孩子，苗莠不辨，到田间干什么？侯恺说：这叫熬晌，就是农家子弟的学前班，是学干农活前的必要的精神准备和心理锻炼。熬晌几年后就到了十多岁，少年侯恺跟着父亲去给地主家干农活。犁、耧、锄、刨、种，所有农业技术都逐渐精通起来，侯恺成了地道的行家里手。冬季，如果不刮风下雪，少年侯恺还要上山砍柴，或者背上柳条筐手持木柄小铁杈去牲口出行的地方拣粪。剩下少许闲暇的日子，跟随私塾老先生念书识字。侯恺：我家三代贫农，我十三岁就给地主干活。阴天下雨在家里干家活。还跟着河南林县的泥瓦匠盖房子。去上学时，拿三炷香，到那里给孔老夫子一个木头牌，烧上了香，磕三个头，坐在那里，书本也没有，借了人家的，人家也不知道是哪一辈的，三字经，四周都撕的也看不见了，中间的字，摸得也看不清楚，可是我会背，但是不认字。这就是我的学位，后来就背不下来了。人之初，性本善还得晃着脑袋。记者：还得晃脑袋？侯家祖坟的大松树，如今长得非常茂密265艺林纪事侯恺：对。过去都是那样，连读带晃。侯恺回忆说：一本百家姓，一本三字经，半本上论语，都是我能背得滚瓜烂熟的启蒙教材。只可惜，背诵是没问题了，字却不认识几个。因为书是借别人家的，在他们家几代人都使用过，书页残缺，书沿破损，许多字没有了，在的字又模糊不清。而老先生也不讲解，只是一味地口对口愣让我们小孩子死记硬背。几年下来，虽不敢说有学问，但比我父亲强些，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很多年后，孩子们和他开玩笑：您一个山里人，农村的，怎么能画画呢？侯恺说：可能也有天赋吧。小时候看窗户纸上下雨后的水印，就拿个棍在那儿画。乡村孩子比读书还要长知识的，是看戏和听书。那时候山西但凡几十户以上的村子，都有固定的戏台，一般每年都要给龙王、娘娘、大仙等神灵唱三台戏，一台唱三天，一天中下午、晚上各唱一场。侯恺说：清明前后是祭灾戏，祈求神灵保佑一年平安，勿给百姓降灾降祸；五六月份是祈雨戏，以求风调雨顺；八月十五前后是秋报戏，感谢神灵赐给五谷丰登好年景。大一点的村子还要唱坐冬戏。大凡本村或邻村唱戏，只要不是抢收季节，大人小孩成群结队一定要跑去看的。如到邻村还得走好几里的路，野戏台下一耸就是老半天。破衣兜里装些瓜子，一边嗑一边听戏。回来的路上，大伙七嘴八舌拼凑戏文，还不断地评论表演的好坏。议论中臧否人物，感慨人生，演义历史，影射时世，这成了我提高自身文化知识的一个生动大课堂。串乡的说书艺人只有在农闲时才能看到。他们身背一只小鼓，手拿两块三民国时期的荣宝斋北平总店266艺林纪事角铁板或长方竹板沿村说唱。每到一个村子，一开说至少两三个晚上。封神演义隋唐演义三国演义水浒传岳飞传包公案施公案西游记等，我都是在那一时期靠说书艺人熟悉了的。当说书人讲到了忠良好人遇害，少年侯恺会跟着落下感动的眼泪。他偷偷看看在场的乡邻，大都跟他一样，苍老或者稚嫩的眼里噙满泪水。说书人讲到正直的人大义凛然，听众都频频点头赞叹啧啧称赞。特别是说到民以食为天，必以务农为本，乡村书场上会传出对呀对呀的应和声。侯恺在乡村书场上听故事的时候，王仁山主持下的荣宝斋有了新的发展。荣宝斋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还复兴了饾版印刷技术，令中国制笺艺术重回巅峰，一时间作品供不应求。一九三三年鲁迅、郑振铎编撰并委托荣宝斋出版北平笺谱，其中荣宝斋的笺谱六十五种收入其中，占全谱的五分之一。一九三三年至一九三四年间，王仁山与雕、印工匠学习，亲自勾描择套，使北平笺谱很快完成，问市即被一抢而空。翌年，又翻印了鲁迅、郑振铎编的十竹斋笺谱。这两套笺谱做工精美，当时书法大家寿石工云：荣宝高斋峙两京，琅琊妙手重平生。瓶垒般钵浑无那，笺谱传钞记有明。琅琊妙手，指的是王仁山。这两套笺谱进一步令荣宝斋的木版水印技术名声大作。郑振铎称荣宝斋为琉璃厂诸笺肆之白眉。少年侯恺压根就想象不到帝都的事情。他在漳水边上，依旧把务农视为天经地义之事。偶尔，小伙伴们也会有一些幼稚的非分之想，例如：将来长大了，要是真的能当英雄做官，那该有多好啊！这话一出口，就招致嘲笑：唉，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能做英雄当大官的，都是人家祖坟的风水好。咱们这穷山沟，坟地的风水都不好，怎能生出大人物呢？侯恺的童心里，或许有过幻想？但想来想去，还是种地最好，种下什么收什么。通过自己的辛勤劳动能够自给自足，就是一个人最大的幸福。侯恺想：等我长大了，能置上几亩地，再养上一头牛，那该有多好啊！侯恺还在乡下憧憬着耕者有其田的中国梦时，北京荣宝斋掌柜王仁山娶了两房太太，育有一女两男。一九三六年，在南京开设了荣宝斋南京第二分店。看似相距遥远、地位悬殊的少年侯恺和掌柜王仁山，都没想到，卢沟桥事变侯恺手绘左权像267艺林纪事的炮声，把他们既有的生活轨迹打乱了。一九三七年，这年侯恺十五岁了，在漳河边上是个聪敏伶俐的农家少年。这年秋天，牺盟会特派员来到漳河边发现了侯恺的智慧和才能，就任命他为编村儿童抗日救亡团团长。侯恺的任务是组织儿童站岗放哨、送鸡毛信。平常日子则在家里干农活或给地主家打短工。到大年的时候，在盘查来往行人之外，加了一项任务：查验路条！侯恺回忆说：大家都是穷孩子，没有被先生严格训练过，自然不能明白路条上的内容。猛张飞纫针大眼瞪小眼一阵之后，我只好派兵跑回村里找自卫队的大人来定夺。这时略略感到不识字的麻烦。不过，不久路条就已不再神秘。公文式的千篇一律，一般都是：兹有村等人，前往村办事（或探望亲戚），望沿途哨卡验证放行是荷。再加盖上自然村或自卫队的大侯恺出生的院子现状左权县交漳村侯恺家门前的大槐树。侯恺回忆，他童年经常爬上这棵树玩耍，掏鸟窝，这棵树下留下了他很多童年的美好回忆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太行山武乡盲人曲艺队为八路军战士说书268艺林纪事印，如此而已。抗战全面爆发后，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工农红军改编为八路军开赴抗日前线，一二九师和八路军总部依托太行山这一天堑为铜墙铁壁，创建晋冀鲁豫革命根据地。侯恺所生活的辽县成为太行根据地的中心县。史载：一九三八年五月三十日，在辽县城西营盘举行纪念五卅惨案十三周年万人大会，历时五天。一二九师和晋冀豫军区首长刘伯承、倪志亮、黄镇亲临大会讲话。会议期间，对全县抗日自卫队进行武装大检阅。在这次以抗日总动员为任务的大会上，包括儿童团在内的各抗日组织、团体都在检阅之列。侯恺算胆子大的小孩，不仅被集中到县城参加大会，会后还被留在县里集训。这大概是侯恺第一次见大场面，而且聆听了刘伯承等抗日名将鼓舞人心的讲话。同一时期，邓小平到达辽县。集训了一个来月的时间。结业后，县里组成由自卫队、青救会、妇救会、儿童团联合工作组，到西乡做巡视工作。在大会、小会上，十六岁的侯恺被恭称为县里派来的工作员或特派员。他因为没有多少文化，不能像青救会在外地读过书的洋学生那样，讲话分出一二三四、子丑寅卯若干条，所以心里紧张，经常张口结舌，不知所云。巡视结束返回县城，侯恺被调到新华日报胜利报辽县办事处工作。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左权盲艺人们行走在太行山，去演出的路上民国时期荣宝斋南京分店269艺林纪事新华日报是中国共产党的党报，一九三八年一月十一日在汉口正式创刊出版发行。发刊词说：本报愿将自己变成一切愿意抗日的党派、团体、个人的喉舌。一九三八年十二月十九日，新华日报华北分馆成立，何云任分馆管理委员会主任（社长）兼总编辑。新华日报华北版发刊词说：新华日报华北分馆任务有三：一是立足华北，坚持敌后抗战，鼓励、推动全国团结抗战及进步；二是创造、巩固和扩大华北抗日根据地；三是团结华北文化战士，开展敌后文化运动与敌苦斗到底。一九三九年元旦新华日报华北版创刊号在战火中的太行山诞生了。一九三八年四月下旬，中共晋冀特委筹建编辑部，朱德题写报头。一九三八年五月一日，胜利报在和顺县城关园街村创刊。初为八开油印单面小报，后改为四开两版，每期三千份。胜利报的任务是：宣传中国共产党抗日主张，呼吁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消除社会上各种不利于抗日的悲观失望情绪，坚定广大人民群众和开明士绅争取抗日胜利的信念，鼓动起百姓生产支前抗日的热情。注释：辽州望族沉浮录，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二一九年版。三晋石刻大全晋中市左权县卷，太原：三晋出版社 二一 年版，第一九四页。美贾正清主编剑桥中国晚清史下，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一九八五年版，第三二一页。郑理荣宝斋三百年间，北京燕山出版社，一九九二年版，第二五页。马五一著美丽的中国故事荣宝斋往事漫忆，北京：荣宝斋出版社，二一九年版，第四四页。同。郑理荣宝斋三百年间，北京燕山出版社，一九九二年版，第三六页；参阅米景扬荣宝瑰梦，北京出版社，二七年版，第二二页。侯恺往事漫忆，载沧桑二一年第一期。同。侯恺访谈，二六年十一月十四日，侯恺家中，刘红庆采访，弓宇杰整理。侯晓东访谈，二二一年 十月二十九日，东方饭店，刘红庆采访，弓宇杰整理。王子琪：从掌柜到经理型塑现代荣宝斋的掌门人王仁山，载艺术品二二一年第三期。侯恺往事漫忆四怀念我的启蒙老师，手稿复印件。左权县志，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一九九九年版，第六二八页。（本文作者系传记作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推广者，感谢北京星河公益基金会支持）(责编 王可苡)抗战期间太行中学的孩子们在认真地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