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匿名社交环境中的青年用户心理探究——以Soul为例.pdf

147第 37 卷第 6 期 2024 年 3 月Vol.37 No.6March 2024艺术科技0引言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的第 52 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 2023 年 6 月，我国网民规模达 10.79 亿人，较 2022 年 12 月增长1109 万人，互联网普及率达 76.4%1。互联网已演变成人们日常社交生活中无法替代的技术平台。与此同时，媒介技术不断发展，手机移动端的社交媒体软件经历了多次迭代，从原始线下熟人关系的线上迁移，发展至半匿名社交，如今匿名社交模式逐渐受到互联网用户的喜爱。在此种基于技术的更迭而不断拓展新的社交范围的网络环境下，青年群体凭借对新技术较强的接受和学习能力，成为网络社交新环境的主力军，演化出了新的心理动机与社会交往模式。在互联网社交媒体谱系中，Soul 独树一帜，以灵魂社交为口号，在匿名社交的背景下获得了众多青年人的青睐。Soul 的官方数据显示，Soul 月活用户达3400 万人次，其中“90 后”占比达 90%，“Z 世代”用户占比达 70%。毋庸置疑，Soul 已成为青年群体聚集、匿名交友的社交软件领军者。相较于其他的匿名社交软件，基于 LBS 以及大数据兴趣匹配技术的 Soul的内容发布形式和交友形式更加丰富，且具备明显的纯粹社交属性，更加贴合当代青年人的社交需求。在匿名社交组织的关系网中，青年用户迈出熟人社交的茧房，徜徉在自由交流的海洋中，诉说日常生活的烦心事或谈论自己热爱的事物。在这样的媒介使用环境中，青年群体的用户心理值得关注。本文尝试运用拟剧理论的话语资源，以 Soul 的青年用户为研究对象，以深度访谈的研究方法，探寻匿名社交环境下青年用户的心理。通过研究试图为理解年轻群体的媒介运用习惯提供新的思考维度，为匿名社交应用的用户服务提供些许参考。1研究方法本文以 Soul 的青年用户为研究对象，以深度访谈的研究方法，通过深入对话，探究该群体使用匿名社交媒体时的心理。为了尽可能客观地反映研究问题，同时考虑到受访人群的可得性，本次研究的对象由两类组成，分别为 Soul 软件中线上随机抽取的青年用户（10 名）以及通过滚雪球抽样的方式选取的青年用户（10 名），有效访谈对象共计 20 名。第一类访谈对象是研究者于 2022 年 3 月至 5 月，在 Soul 软件中通过“灵魂匹配”功能随机抽取的青年用户，基于访谈提纲进行了访谈，以语音通话、文字沟通等方式展开深网络匿名社交环境中的青年用户心理探究以 Soul 为例刘家田（上海理工大学，上海200093）摘要：目的：在如今的社会交往中，社交媒体发挥着重要作用。随着 QQ、微信等社交媒体强制实名，匿名社交应用受到年轻人欢迎，逐步成为他们表现自己的主要场所。在此背景下，青年群体使用匿名社交 APP时的心理状态值得关注。本研究试图通过探究这一心理状态，为理解年轻群体的媒介使用习惯提供新的思考维度，为匿名社交应用优化用户服务提供些许参考。方法：文章以匿名社交应用 Soul 的青年用户为研究对象，以随机抽样和滚雪球抽样的方式选取了 20 名青年用户，通过深度访谈的研究方法，探究他们在此类网络匿名社交 APP 中的心理表现。结果：对 20 名使用 Soul 的青年用户进行深度访谈，并记录与整理访谈内容，通过分析其对使用 Soul 的原因、方式与感受等的描述，结合拟剧理论的话语资源，总结出青年群体在使用 Soul 时的部分心理状态。结论：研究发现，能够满足用户猎奇心理的匿名社交 APP 逐渐成为青年获取快感的来源，同时满足了青年用户对去标签化的平等社交的需求。在可供青年用户进行自我展演的空间内，填满了其期望被赞赏、占据社交上位等欲望。他们也在不断弥补理想与现实的摩擦造就的自我差异，找到一种相对纯粹的认同，以此稳定自身的心理天平。关键词：匿名社交；SoulAPP；青年群体；用户心理中图分类号：G2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9436（2024）06-0147-04148文化产业入交流。为了保证样本的差异性，防止样本的年龄、职业等个人信息重复，最终确定了 10 名访谈者的访谈材料进行分析，男性和女性各 5 名。第二类访谈对象是研究者从身边使用 Soul 的青年用户入手，以滚雪球抽样的方式选择的，同样通过开放性的深入交流，最终确定 10 名有效访谈对象的访谈内容纳入分析范畴，其中包括 5 名女性和 5 名男性。为保护受访者信息，本次研究均对其进行编号处理（见表 1）。访谈对象的年龄分布于 19 30 岁，符合国务院对青年的年龄范畴定义（14 35 岁），性别分布均匀，职业涵盖学生、销售、幼师、程序员、自由职业者等，样本属性相对丰富。2研究发现2.1追求新鲜的猎奇心理现实中，很多时候青年人的生活都是公司家庭两点一线，平淡而枯燥，内心想要追求一定的刺激，大多数人会通过猎奇的方式获得安全、便捷、廉价的快感。猎奇心理是用户心理的一种，人们使用社交媒体同样会受到猎奇心理的驱使，匿名社交媒体自带的遮蔽性更会进一步刺激受众产生猎奇心理，从而使其通过使用匿名社交媒体满足猎奇心理。青年用户在使用 Soul 的过程中，若想达到聊天或者交友的目的，便会使用匿名匹配功能，基于 LBS 的算法有时会帮助用户匹配到同城甚至是附近的人，而这种匿名的交友匹配与现实生活中的熟人关系大不相同，匿名社交更像是一次冒险，即使在匹配的过程中遇到了熟悉的人，也会加剧好奇心理。在匿名交友海洋中的不断探索，让青年用户的猎奇心理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在 Soul 上认识的朋友是我在学校里面不可能认表 1访谈对象的基本信息编号性别年龄职业最初使用目的使用频率访谈方式A1女23文案策划情感宣泄一周三次以上在线访谈A2女29销售交友一周三次以上在线访谈A3男25软件工程师交友一周三次以上在线访谈A4女20自由职业者聊天每天都看在线访谈A5男22幼师交友每天都看在线访谈A6男27公务员交友一周三次以上在线访谈A7女24美容师聊天每天都看在线访谈A8女21待业情绪宣泄一周三次以上在线访谈A9男20房产中介交友一周三次以上在线访谈A10男30地产销售交友一周三次以上在线访谈A11女22研一学生交友每天都看线下访谈A12女23研一学生课程调研一周三次以上线下访谈A13女24研二学生聊天每天都看在线访谈A14女24研二学生交友一周三次以上在线访谈A15男23自由职业者交友每天都看在线访谈A16男20大二学生交友一周三次以上在线访谈A17男21大三学生情感宣泄一周三次以上在线访谈A18女19大一学生聊天每天都看在线访谈A19男20大一学生交友每天都看在线访谈A20男20大二学生交友一周三次以上在线访谈149第 37 卷第 6 期 2024 年 3 月Vol.37 No.6March 2024艺术科技识的，有些朋友在大厂工作，他能给我带来很多身边朋友不能给我带来的思考，（我喜欢）看他在广场发的生活瞬间，心情记录之类的，还有平时跟他交流我很快乐。”（A17）“在匹配的时候经常会出现距离不到 100 米的情况，看了就很慌，主要是怕遇到认识的人。有一次，没注意匹配到住楼下的大哥了，这把我尴尬的啊，但是也挺搞笑的，原来我身边也有人在玩（Soul）。”（A15）匿名社交的猎奇快感给追求新鲜感的人带来了极大的动力，恰如被采访者所说，“只要 TA 不说，你永远不知道和你聊天的是男还是女，或许可能就是一个动物”，这种探索就像开盲盒，用户也不知道下一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在匿名社交平台上，用户总是期待遇见奇葩的人和奇葩的事，也会幻想下一个聊天的人是不是命定之人，但这只是精神世界暂时的快感来源。在一定时间内反复操作后，这样的快感会逐渐消失，带给猎奇者的或许只有疲乏。2.2去标签化的社交需求由马斯洛需求理论可知，需求的产生与满足是由低级到高级层层递进、波浪式推进的过程。在物质需求得到满足后，个人会追求深层次的社交需求的满足，实现从外部环境到自我思想、从物质到精神的跨越。在现实的社会交往中，人情世故等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人际互动的状态，同时人会在这样的互动中被贴上各类标签。人们对某一个体的评价总会无意识地受到他们评价的延续影响，个体也会因为他人的看法而改变自身的态度或行为，隐藏自我。而匿名社交平台不涉及上级与下级，更不存在所谓阶级上的对立，青年用户去标签化、平等化的社交需求能得到满足，心理需求能得到满足，精神世界也会随之丰腴饱满。“我离过婚，自己做的也是一份比较普通的工作。生活中虽然周围的人没有明说，但是我能感受到他们对我离过婚的经历很在意，这种感觉让我很难受。但是在 Soul 这个平台，大家对你的情感经历、婚姻状况都不是很在意，我也可以更加自由地聊天、交朋友。”（A2）“在 Soul 平台上，所有人保持匿名状态，并不知道对方是谁，非常方便聊天。而跟现实中的沟通不同的是，我们不需要顾虑言辞，担心过于直接的话可能让他人感到不舒服。这种匿名的交流方式更为舒适，给我带来安全感，减少了我过多的思考。即使我说错了话，对方也并不知道我是谁，所以没关系。我有时候觉得，相比于与熟人对话，跟陌生人说心里话更轻松。”（A9）从使用与满足理论的角度来看，某种媒介满足了人们的需求，人们对该媒介就会越来越依赖。匿名社交平台 Soul 利用趣缘将用户进行分类与链接，用户可以塑造自己的网络虚拟形象。同时，其为用户提供了相对平等的沟通环境，用户之间的交流并不会受到外貌、身份、社会角色等外部因素的影响，这有助于消除刻板印象，满足青年群体的社会交往需求，使 Soul成为彼此平等对话的空间2。在熟人社会，个人不可避免地会被贴上各种标签，且只要身处现实之中，标签就难以撕下。在此背景下，匿名社交就像为个人空间安上了一把密码锁，将熟人拒之门外，让标签失去效力，允许遮蔽姓名的用户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2.3自我展演的欲望戈夫曼的著作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清晰地定义了生活中表演的“前台”与“后台”3。其中，“前台”是开放性的空间，是演员和观众互动的场所。在这个空间内，演员通过各种多样的表演手法来塑造自己理想的形象，并且扮演观众期待的角色。“后台”则属于个人领地，演员在这里练习、装扮，为前台展演做好准备。尽管戈夫曼的思考源于日常生活，但依然适用于数字化时代。“我在 Soul 上瞬间里的照片都是网上找的，跟我完全不一样。我的收入并不高，体型偏胖，少有朋友愿意和我接触。然而在这个可以匿名的平台上，有人欣赏我展示的照片，并且因为这个和我说话。聊天的时候他们也总夸我的照片好看，这让我心满意足，受到别人的瞩目，我很喜欢这种感觉。”（A8）“Soul 上面可以自己打造自己的虚拟形象，脸型、发型、衣服搭配等都可以自己定义，你可以打造一个跟现实中的自己很像的角色形象，也可以打造一个完全相反的样子，然后就可以用这个形象跟别人聊天了。”（A14）身处匿名的环境，象征性符号成为匿名情景下主要的表演内容，而观看表演的观众与演员也大多处于150文化产业弱关系、弱链接的状态。在此类社交场景中，由于两者之间的关系弱化，因此表演者的“幕布”可以无限扩大，所带来的遮蔽效果也愈发明显。匿名社交软件 Soul 为表演者提供了全新的舞台，帮助其遮蔽了一切熟悉的人或场景，在匿名状态下，用户挣脱了现实社会的束缚，通过自我塑造的形象表演自己撰写的剧本。表演者的内容呈现形式也不受限制，变得多元丰富，海量的工具符号（表情包、网络用语等）也为表演者们所用，在匿名的场景中展现一场自我呈现的狂欢演出，离开了熟人圈子，面对众多非目标观众，建构的舞台变得无限大。2.4对自我差异的弥补Higgins 的自我差异理论（Self-discrepancytheory）认为，个体自我概念包括三个部分：理想自我（idealself）、应该自我（oughtself）、现实自我（actualself）4。自我差异理论就建立在这三个概念上。现实社会中的青年群体往往生活在他人评价与社会规训之中，因此，他们展示出来的现实自我和他们期望自己达到的理想自我常常存在一定的差异。当现实自我和理想自我之间的差异被感知到时，积极的结果消失了，负面的心理环境形成，触发如压抑、失望、挫败、羞愧等负面情绪。而 Soul 这一匿名社交平台给予了产生自我差异的青年群体一次弥补自我差异、重新塑造自我的机会。“平时上班的时候总是扮演着唯唯诺诺的下属，真的挺不爽的，在 Soul 这个平台上我畅所欲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互相也不认识，也不需要考虑什么，好像可以生活得舒服一点了。”（A1）“在我爸妈的眼里我就是一个听话的孩子，我内心有很多想做的事情，他们平时都不允许，说看起来不正经，这个软件（Soul）根据我的兴趣给我推荐了好多共同兴趣的人，很聊得来，我受到鼓励，很开心。”（A19）人与媒介共同塑造出一个虚拟世界，这个世界与我们的真实生活形成了一种对立又统一的关系。虚拟世界成为我们抗拒真实困扰的避难所，青年群体在这个避难所里，能够坦然展示他们的梦想与期望，减少内心的自我冲突，并享受向虚拟世界展示真实自我的满足感。同时，虚拟世界是个人寻求精神稳定的调整所。在现实世界遭受的压迫、打击等会在一定程度上导致青年的心理失衡，而在 Soul 这一匿名社交平台上，他们能找到一种相对纯粹的认同，从而保持心理天平的平衡。3结语本文访谈了 20 名使用 Soul 的青年用户，通过分析其对使用 Soul 的原因、方式与感受等的描述，结合拟剧理论的话语资源，总结了青年群体在使用 Soul 时的部分心理状态。研究发现，匿名社交 APP 满足了青年用户的猎奇心理，成为他们获取快感的来源，同时脱离熟人社交的场景满足了其对去标签化的平等社交的需求。匿名社交 APP 这一可供青年用户进行自我展演的空间，帮助青年用户不断弥补理想与现实的摩擦造就的自我差异，找到一种相对纯粹的认同，以稳定他们的心理天平。一种对新鲜事物的猎奇，一次对去标签化社交的渴望，一个实现自我展演的空间，一次弥补自我差异的机会，以 Soul 为代表的匿名社交 APP 在某种程度上让青年人的心理得到了满足或释放。当前，匿名社交平台逐步深入人们的生活，给予人们暂离真实世界的机会与空间，用自己定义的身份，从新的视角展开新的社交。其不仅是表达情感、宣泄情绪的出口，更是向内发力、探寻真我的渠道。但此次研究仍然存在许多不足：一是研究的样本较少，并不能完全代表匿名社交平台庞大的青年用户群体；二是大学生群体占比较高，不能完全反映不同社会身份的青年人使用匿名社交媒体的心理状态；三是匿名社交平台本身存在诸多问题，如色情信息泛滥、谣言传播等，但此次研究并没有对其进行探讨，后续应关注其对青年用户心理造成的影响。参考文献：1 第 52 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 R.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2023-08-28.2 向清顺，李逸.社交平台中青年群体的匿名化网络传播J.新闻前哨，2019（12）：38-39.3 赵淑萍，王海龙.再造与重构：“媒介化”影响与行为方式变化研究 J.中国新闻传播研究，2021（5）：65-76.4 郑雪.人格心理学M.广州：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43-44.作者简介：刘家田（1999），女，江苏南通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品牌数字化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