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谈传统鉴定法在古陶瓷鉴定中的应用_吕成龙.pdf

136 2022年 第12期传统鉴定法是沿袭已久的古陶瓷鉴定法，由于其学习难度较大，致使近年呈现人才青黄不接、逐渐被边缘化的趋势。本文以故宫博物院收藏的四件错定年代的古陶瓷为例，通过运用传统鉴定法对其进行鉴定，更正其年代，以证明传统鉴定法作为一门学科，具有言之有据的科学性，而非出于臆测的伪科学。传统鉴定法又具有时代的局限性，其鉴定理论只有随着时代的发展才能得到逐步完善。特别是对于历史上一些高水平仿制品的辨认，不可能一蹴而就，往往需要随着不断发现新的文献资料和实物资料，经过几代人锲而不舍深入研究，才能逐步弄清其真实的历史面目。略谈传统鉴定法在古陶瓷鉴定中的应用故宫博物院器物部主任、研究馆员，故宫博物院陶瓷研究所所长故宫博物院器物部研究馆员吕成龙特稿传统鉴定也称经验鉴定眼学，是相沿已久的文物鉴定法，随着时代发展，人们通过将鉴定经验进行总结、归纳和提炼，逐渐使传统鉴定法成为一门学科。古陶瓷经验鉴定就是这门学科的内容之一，属于器物学范畴。自一九七八年我国实行改革开放以来，有不少大学设置文物与博物馆学专业，开设文物鉴定课程，对传承鉴定理论的发展起到积极作用。但要想掌握传统鉴定法，光靠理论学习不行，必须经过实践锻炼，也就是说得大量接触实物，尤其是真品，俗话说见真才能识假，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故宫博物院作为世界上研究中国古陶瓷的重要机构之一，在古陶瓷经验鉴定方面，凭借其丰富的古陶瓷藏品，形成师傅带徒弟的富有特色的传授方式。随着时代发展，新发现的文献资料和考古发掘资料不断增多，古陶瓷经验鉴定理论也不断得到丰富。故宫博物院一代又一代专家、学者不但对本院拟征集或拟接受捐赠的陶瓷藏品进行认真把关，而且对院藏陶瓷器的时代也要根据新的研究与发现不断137紫禁城 Forbidden City进行修正。总体来看，故宫博物院几代古陶瓷鉴定专家虽然都各自身怀绝技，鉴定本领亦各有所长，但他们归纳出的学习古陶瓷经验鉴定应掌握的基本要领却殊途同归无外乎造型、纹饰、胎釉彩、制作工艺和款识等五个方面。例如，孙瀛洲先生(一八九三年一九六六年)是古陶瓷经验鉴定的奠基人，一生致力于古陶瓷收藏、研究、鉴定。一九五六年到故宫博物院工作后，在故宫博物院陶瓷组工作人员协助下，将自己在古陶瓷鉴定方面的经验进行总结，发表过元明清瓷器的鉴定一文。文中谈了仿制古陶瓷的概况、鉴定瓷器的要领、元代景德镇瓷器简述等三方面内容。其中在谈论鉴定瓷器的要领方面，孙先生强调了四项内容：一、造型是鉴定瓷器的重要依据；二、不同时期陶瓷具有不同的纹饰与色彩；三、掌握住明、清两代款识的规律；四、细致观察胎釉的特征。孙先生最后认为，鉴定瓷器如果满足于局部的特征相符而失于整体的条件不合，或只看外表而忽视器里，或但观釉色而不问胎质，都是片面的。所以说造型、纹饰、款识、釉质、胎质等鉴定方法必须同时并用，方能收到殊途同归、全面一致的效果。(孙瀛洲元明清瓷器的鉴定，文物一九六五年第十一期、一九六六年第三期)冯先铭先生(一九二一年一九九三年)是故宫博物院著名古陶瓷研究专家、鉴定家，一九九三年一月九日曾应台湾中华文物学会邀请赴台湾访问，进行了为期十四天的参观和交流活动。在台湾作过瓷器鉴定方面的学术演讲，后经整理，在故宫博物院院刊上发表了瓷器鉴定五大要领一文。冯先生谈到根据自己四十年研究陶瓷的亲身体会与经验，摸索出从以下五个方面鉴定瓷器，即瓷器的造型、纹饰、胎釉彩、款识、支烧方法。(冯先铭瓷器鉴定的五大要领，故宫博物院院刊一九九四年第一期)耿宝昌先生今年已百岁高龄，也是享誉海内外的故宫博物院著名古陶瓷研究专家、鉴定家，在其所著明清瓷器鉴定一书绪论中，曾简单介绍过明清瓷器鉴定的基本要点，即：一、造型；二、纹饰；三、胎釉；四、款识。(耿宝昌明清瓷器鉴定，紫禁城出版社、两木出版社，一九九三年)而且认为这些条件缺一不可。必须承认，古陶瓷经验鉴定作为一门学科，具有言之有据的科学性，不是出于臆测的伪科学。但应着重强调的是，古陶瓷经验鉴定又具有时代的局限性，其鉴定理论只有随着时代的发展才能得到逐步完善。特别是对于历史上一些高水平仿制品的辨认，不可能一蹴而就，往往需要随着不断发现新的文献资料和实物资料，经过几代人锲而不舍深入研究，才能逐步还原其真实的历史面目。例如故宫博物院收藏一件天字款斗彩海水异兽图盖罐，其年代曾被定为成化。一九八二年为纪念中日建交十周年，故宫博物院曾应邀在日本举办过北京故宫博物院展，此盖罐作为参展的成化朝文物，在日本展出过。西武美术馆、朝日新闻社日中国交正常化十周年纪念北京故宫博物院展图录，日本写真印刷(株)，一九八二年，图版五十一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耿宝昌先生对此罐的年代产生怀疑。一九九八年耿先138 2022年 第12期生建议专门为此罐的年代问题召开一个由院内业务人员参加的小型会议，古器物部陶瓷组工作人员将此罐从库房提出，耿先生与陶瓷组全体工作人员一起对此罐进行仔细观察、讨论。最终，大家一致同意耿先生的意见，即断定此罐是清代雍正朝唐英督理景德镇御窑厂时的仿品。以下通过故宫博物院收藏古陶瓷中的几个实例，结合笔者三十多年从事古陶瓷研究的心得，具体谈谈对古陶瓷经验鉴定的认识。成化款斗彩鸡缸杯(两件)故宫博物院收藏的这两件成化款斗彩鸡缸杯，其年代一直被定为成化朝，而且多次出版过。如一九九五年出版的中国文物精华大辞典收录其中一件。(国家文物局主编中国文物精华大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一九九五年，图版七四五)一九九九年香港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故宫博物院藏文物珍品全集五彩斗彩卷收录两件。王莉英主编故宫博物院藏文物珍品全集五彩斗彩卷，商务印书馆(香港)有限公司，一九九九年，第一九五页，图版一七七笔者亦曾长期认为这两件鸡缸杯的年代是明代成化朝，但后来通过对康熙朝郎窑瓷器进行深入研究，发现这两件鸡缸杯属于康熙朝郎窑仿成化斗彩鸡缸杯，由于仿制技术非常高超，致使这两件鸡缸杯一直被当作成化朝的作品。二一六年，笔者曾向耿宝昌先生谈了自己的认识，耿宝昌先生再次看了实物后，赞同笔者的观点。这两件鸡缸杯的年代之所以长期被定为明代成化朝，主要是因为仿制水平高，因此易被其迷惑。但这两件鸡缸杯毕竟是仿品，因此，随着研究的深入并进一步仔细观察后，还是可以窥其破绽。虽然其在造型方面仿得很像，但纹饰画法、色彩、款识等方面都有问题。斗彩鸡缸杯上画有两组鸡群，分别以怪石萱草(以往被认为是兰花)和怪石月季(以往被认为是牡丹)相隔。画法方面，所绘公鸡、母鸡身上毛的画法都过于拘谨，不够率清雍正 仿成化斗彩海水异兽图“天”字盖罐及款识通高一一三厘米 口径五八厘米 足径七七厘米故宫博物院藏清康熙 郞窑仿明代成化斗彩鸡缸杯及外壁图案展开图、款识高三三厘米 口径八三厘米 底径四一厘米故宫博物院藏清康熙 郞窑仿明代成化斗彩鸡缸杯及款识高三四厘米 口径八三厘米 底径四三厘米故宫博物院藏故宫博物院收藏的这两件成化款斗彩鸡缸杯，其年代曾一直被定为成化朝。139紫禁城 Forbidden City140 2022年 第12期意、潇洒；月季花朵缺乏立体感。色彩方面，矾红彩略欠鲜艳，青花发色略显浓重。最主要的是款识方面，虽说所署款识的仿写水平已达到乱真程度，但仍有破绽可寻。笔者最初也主要是从款识方面发现疑点而提出问题，这得益于笔者对孙瀛洲先生所总结的成化御窑瓷器上所署大明成化年制六字年款歌诀的深刻领会，由此也反映出孙先生总结出的歌诀在鉴定成化御窑瓷器方面的重要性。孙瀛洲先生总结出的成化御窑瓷器上所署大明成化年制六字年款歌诀为：大字尖圆头非高，成字撇硬直倒腰。化字人匕平微头，製字衣横少越刀。明日窄平年应悟，成字一点头肩 腰。(孙瀛洲成化官窑彩瓷的鉴别，文物一九五九年第六期，第二八页)第一句是说款识中大字之第二笔撇画得出头尖圆，但并不太高。第二句是说成字第五笔的撇画直而生硬，第三笔则有直立向下者，写成，也有向左方弯曲者，写成。第三句是说化字左边亻和右边七的头部基本持平，或右边略高，但高低差别不大。第四句是说製字下半部衣字之横画一般不越过右边的立刀，製字大多上丰下敛。第五句是说明字左边的日多是上窄下宽或上下宽窄相同，与一般习惯写法不太一样。日月头部则基本持平，高、低差别不大。第六句是说成字末笔的点，有点在横画以上的(正常写法，即头部)，有点在与横画持平部位的(即肩部)，有点在横画以下的(即腰部)。利用该歌诀和景德镇珠山明代御窑遗址出土成化斗彩鸡缸杯半成品(修复)，仔细审视这两件斗彩鸡缸杯所署青花楷体大明成化年制六字双行款，可以看出故宫藏的这两件斗彩鸡缸杯款识中：大字出头不但过高，且头部不是尖圆，而是顿笔；成字第五笔撇画不够硬直，而是显得软而无力。从款字风格看，这种鸡缸杯应该是康熙朝郎窑仿品。康熙四十四年(一七五年)至五十一年(一七一二年)江西巡抚郎廷极(一六六三年一七一五年)主持烧造的郎窑是以善于仿古而闻名于世，当明成化斗彩鸡缸杯半成品及款识景德镇市珠山明代御窑遗址出土景德镇市陶瓷考古研究所藏141紫禁城 Forbidden City造水平。传世清代康熙朝郎窑仿明代成化御窑瓷器很多，这些仿品有署康熙朝款者，也有仿写大明成化年制款者，仿款水平不一，有的达到乱真程度，有的就差一些。如故宫博物院收藏的郎窑仿成化斗彩怪石花蝶图罐，所仿大明成化年制款就没有本文所介绍的郎窑仿成化斗彩鸡缸杯上的款识写得好。根据孙瀛洲先生总结出的成化御窑瓷器所署六字年款歌诀，我们还可以解时文献不乏这方面的记载。例如康熙五十二年(一七一三年)许谨斋谨斋诗稿癸巳年下有诗曰：宣成陶器夸前朝，收藏价比璆琳高比视成宣欲乱真，乾坤万象归陶甄(【清】许谨斋郎窑行戏呈紫衡中丞，谨斋诗稿癸巳年上，中国国家图书馆藏缩微制品)康熙五十四年(一七一五年)刊刻的刘廷玑在园杂志曰：磁器始于柴世宗，迄今将近千年近复郎窑为贵，紫垣中丞公开府西江时所造也。仿古暗合，与真无二，其摹成、宣，釉水颜色、橘皮、鬃眼、款字酷肖，极难辨别。(【清】刘廷玑撰，张守谦点校清代史料笔记丛刊在园杂志卷四，中华书局，二五年)由此可知，郎窑的主要成就在于模仿明代宣德、成化朝御窑瓷器。由于宣德朝御窑瓷器以青花、祭红、祭青、甜白瓷为胜；成化朝御窑瓷器则以青花、斗彩瓷著称，因此，郎窑的主要成就亦应体现在模仿这些品种。郎窑代表了康熙晚期景德镇乃至中国、世界瓷器的烧清康熙 郎窑仿成化斗彩怪石花蝶图盖罐及款识通高一一厘米 口径七五厘米足径九厘米故宫博物院藏明成化 斗彩怪石花蝶图罐及款识高一厘米 口径一八厘米 足径九厘米故宫博物院藏142 2022年 第12期决其他一些仿成化御窑斗彩瓷器鉴定问题。例如台北故宫博物院收藏一件斗彩团折枝莲纹盖罐，高十五点二厘米，口径七点八厘米，足径八点二厘米。蔡和璧老师主编的成化瓷器特展图录(蔡和璧成化瓷器特展图录，台北故宫博物院，二三年，第一三一页，图版一一七)和故宫成化瓷器精选(蔡和璧故宫成化瓷器精选，台北故宫博物院，二三年，第一八页，图版一一七)均将其定名为成化窑斗彩莲花盖罐。在故宫成化瓷器精选一书中，蔡和璧老师认为此壶(笔者注：应为罐)图绘青花及红彩的部分使用得比较多且重，绿彩釉色沉带灰，因此与一般斗彩有迥然不同的感觉。实际上，此罐应为清代雍正、乾隆朝由督陶官唐英主持的景德镇御窑厂的仿制品，当时是按皇帝旨意将宫廷收藏的成化斗彩团折枝莲纹盖罐发往景德镇御窑厂照实物仿制，因此显示出非常高的仿制水平。查清代宫廷档案，可以发现多处记载雍正、乾隆皇帝命督陶官唐英为宫廷收藏的成化斗彩罐配盖、补釉或照原罐烧造几件等的记录，有时督陶官唐英亦自作主张照原罐款式大小烧造几件呈览。如雍正七年内务府造办处各作成做活计清档珐琅作载：五月十三日，据圆明园来帖内称，四月十六日，太监刘希文、王太平交来成窑五彩磁罐一件(无盖)。传旨：着做木样呈览。钦此。于四月二十日做得画五彩木样一件，郎中海望呈览。奉旨：将此罐交年希尧添一盖，照此样烧造几件。原样花纹不甚好，可说与年希尧往精细里改画。钦此。于四月二十五日将成窑五彩罐一件并木样一件，郎中海望交年希尧家人郑旺持去。讫。(铁源、李国荣主编清宫瓷器档案全集卷一，中国画报出版社，二八年)再如乾隆九年内务府造办处各作成做活计清档江西载：五月十一日，司库白世秀、副催总达子来说，太监胡世杰、张玉交成窑天字盖罐二件(内一件釉水不全)。传旨：着将缺釉水的天字罐一件交唐英补釉。如补得，补好送来；如补不得，不必补，仍旧送来。钦此。(铁源、李国荣主编清宫瓷器档案全集卷二，中国画报出版社，二八年)同年七月十三日，唐英在呈给乾隆皇帝的奏折中称：内务府员外郎管理九江关务(奴才)唐英奏为钦遵谕旨事。乾隆玖年陸月拾玖日，由养心殿造办处发到缺釉成窑天字盖罐壹件，并传奉谕旨：着将缺釉的天字盖罐壹件着交唐英补釉。如补得，补好送来；如补不得，不必补，仍旧送来。钦此、钦遵。奴才伏查发到天字盖罐系属成窑，迄今年久，火气销退，若将缺釉之处补色，必须入炉复火。恐炉火攻逼于旧窑质地，实不相宜，是以不敢冒昧补釉，谨赍至窑厂仿照原罐款式大小造成三对，恭折送京，并奉发原罐一并赍进。伏祈皇上睿鉴。谨奏。乾隆玖年柒月拾叁日。在折尾处，乾隆皇帝朱批览字。(铁源、李国荣主编清宫瓷器档案全集卷二，中国画报出版社，二八年)然而，仔细审视此罐可以发现，其虽然在造型、画工、色彩、款识等方面都与原物非常接近，但仍有破绽可寻。尤其是款识字体，最明显的是成字写法，其第三笔不是写成向左开口的框或倒腰，而是随第二笔撇画的走势书写；第五笔撇画写得不够硬直，而是显得较软。143紫禁城 Forbidden City斗彩海水异兽图天字罐此罐曾一直被定为明代成化御窑产品，一九九九年香港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故宫博物院藏文物珍品全集五彩斗彩卷曾收录这件藏品。王莉英主编故宫博物院藏文物珍品全集五彩斗彩卷，商务印书馆(香港)有限公司，一九九九年，第一八页，图版一六三笔者亦曾长期认为此罐的年代是明代成化，但后来通过参照孙瀛洲先生总结出的成化御窑瓷器所署天字款歌诀对此罐进行深入研究，发现此罐应为雍正朝景德镇御窑仿品，由于仿技非常高超，致使一直被当作成化本朝作品。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景德镇市珠山明代御窑遗址曾出土成化御窑烧造的这种罐的瓷片标本(后经修复)，通过对比研究，笔者更坚定了自己的看法。二一六年，笔者曾向耿宝昌先生谈了自己的看法，耿宝昌先生再次看了实物后，赞同笔者的看法。仔细比对可以发现，与成化朝产品相比，此罐造型和纹饰色彩仿得都很像，但较容易看出的破绽是纹饰画得略显拘谨，尤其是海水和蕉叶的画法，明显不清雍正 仿成化“天”字款斗彩海兽图罐及器底款识高一一八厘米 口径六六厘米 足径八八厘米故宫博物院藏明成化“天”字款斗彩海兽图盖罐景德镇市珠山出土景德镇市陶瓷考古研究所藏144 2022年 第12期如成化斗彩罐上画得灵动。再就是天字款笔画写得不够舒展。孙瀛洲先生总结出的成化朝御窑斗彩罐所署天字款歌诀为：天字无栏确为官，字沉云蒙在下边。康雍乾仿虽技巧，字浮云淡往上翻。耿宝昌明清瓷器鉴定(上)，中国文物商店总店出版社，一九八五年，第一六一页。笔者据其他刊物所载该口诀略作改动第一句是说一部分成化朝御窑斗彩罐外底中心所署青花楷体天字款，虽外无边栏，但确为官窑(御窑)制品。而且天字一定要写得舒展、大方撇要撇出去、捺要捺出来。第二句是说如用高倍放大镜观察成化朝天字款的笔画，可以发现釉内气泡密集，笔画下沉，笔画上像是蒙了一层云雾。第三句、第四句是说清代康熙、雍正、乾隆朝都仿造过成化斗彩天字罐，但若用高倍放大镜观察仿品上所署青花楷体天字，便会发现釉内气泡稀疏，笔画漂浮不沉。利用该歌诀仔细审视这件故宫藏成化斗彩海水异兽图天字罐外底所署青花楷体天字，可以看出天字两横间距离过大，撇画写得不够舒展。而无独有偶，台北故宫博物院陶瓷展中标为成化朝的斗彩海水异兽图天字罐，亦应为清雍正朝景德镇御窑仿品。三彩刻划鹭鸶莲池图菱花口折沿盘此盘年代曾一直被定为辽代，二二年香港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故宫博物院藏文物珍品全集两宋瓷器(上)卷曾收录这件藏品。李辉柄主编故宫博物院藏文物珍品全集五彩斗彩卷，商务印书馆(香港)有限公司，二二年，第二八七页，图版二六一笔者很早就曾对这件素三彩盘的年代产生疑问，主要是由于这件盘上所施葡萄紫彩引人注意，因为在辽三彩器物上从未见过这种釉彩，但由于未从其他方面发现问题，所以也就同意以往的断代，而且在撰写文物说明时，还将这件施有葡萄紫彩的盘当成难得的珍品加以介绍。一九九九年笔者参加中国古陶瓷研究会、中国古外销陶瓷研究会在福建漳州召开的年会暨学术讨论会时，对福建省漳州市平和县南胜镇田坑窑遗址出土的明代晚期素三彩瓷产生兴趣。福建省博物馆对田坑窑进行的考古调查和发掘证明，该窑是目前中国国内罕见的明代专门烧造主要用于外销的素三彩瓷的窑场，产品以香盒最为多见，另有盘、碗、瓶、罐等，均采用两次烧成，即先素烧、再釉烧。多采用模印和锥拱技法装饰，清雍正仿成化天字款斗彩海兽图罐台北故宫博物院藏145紫禁城 Forbidden City纹饰主要为花卉纹。釉色有黄、瓜皮绿、葡萄紫、深紫、红褐等。产品在东南亚和日本有大量出土和传世。以往因不明产地，曾认为是越南产品，故一直称之为交趾瓷。田坑窑的发现、调查和发掘，为明确这种瓷器的产地、澄清国际贸易陶瓷研究中的一些问题提供了重要实证。与故宫博物院收藏的这件素三彩盘类似的作品在日本也有收藏。综合造型、纹饰和锥拱技法看，此盘应为明代万历朝福建省漳州市平和县南胜镇田坑窑产品，而不是辽代三彩釉陶。笔者撰写此文的目的，是希望进一步引起人们关注传统鉴定法在古陶瓷鉴定中的应用，而且要相信这是一种科学的方法，不是信口胡说。当然，这种本领的掌握绝非一日之功，需要有良好的悟性和能大量看真东西，而且要不断吸收最新考古发掘所取得的成果，深入了解前人在鉴定古陶瓷方面积累的经验，不断探索内在规律，锲而不舍地刻苦钻研下去，功夫到了，自然而成。(本文英文稿发表于英国东方陶瓷学会会刊二一九年二二年总第八十四期，中文版收入本刊时内容有所增补)明万历 漳州窑三彩刻划鹭鸶莲池图菱花口折沿盘高三一厘米 口径一二二厘米 足径七五厘米故宫博物院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