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史·鲜卑仲吉传》补正及相关问题探析_刘丰.pdf

（），（）收稿日期 作者简介刘丰（），男，内蒙古大学历史与旅游文化学院中国史专业，硕士研究生。元史鲜卑仲吉传补正及相关问题探析刘丰（内蒙古大学，内蒙古 呼和浩特）摘 要元史鲜卑仲吉传记载了鲜卑仲吉及其后人在蒙元初中期追随蒙古军征战的事迹。受元史修撰之弊，其所载鲜卑家族事迹舛误颇多，有失收现象。通过爬梳官修正史、元人文集、石刻等史料，对鲜卑仲吉传进行探析与补证。关键词元史；鲜卑仲吉；滦州；官职中图分类号文献标识码 文章编号（）：“鲜卑”一词，常作以族名，鲜为姓氏。以“鲜卑”为姓氏的代表人物有鲜卑仲吉、鲜卑准等。鲜卑仲吉，字庆仲，滦州人（今河北省唐山市古冶区），蒙元初期著名将领。在蒙古统一中国及对外战争中，鲜卑仲吉家族贡献较大，但因传世史料多已散佚，学界暂无对鲜卑仲吉家族的考证，即使留存的有关鲜卑仲吉的史料，记载也错误颇多，因此有必要对其进行梳理和斧正。一、基本史料情况现存有关鲜卑仲吉一族保存较好的史料大致有两类：一是官修正史。经世大典 元史新元史均对鲜卑仲吉家族有所记载，且记述大致相同。二是方志。方志中留存着仲吉及其父鲜卑彦明的碑刻文字，有神道铭故赠金吾卫上将军 卑 君 墓 表卷故赠金吾卫上将军卑君墓表 与元金吾卫上将军兴平路都元帅开国侯知同知枢密 院 事 永 平 郡 襄 顺 公 鲜 卑 公 之莹卷 元金吾卫上将军兴平路都元帅开国侯知同知枢密院事永平郡襄顺公鲜卑公之莹两通。其中 故赠金吾卫上将军卑君墓表（下简称墓表）是鲜卑仲吉在投降蒙古后，凭借军功被进封金吾上将军，重葬亡父鲜卑彦明时，请人作的行状。元金吾卫上将军兴平路都元帅开国侯知同知枢密院事永平郡襄顺公鲜卑公之莹（以下简称神道铭）则是鲜卑仲吉死后，其子为他立的碑铭。通过对上述两通碑刻的研究可校正正史，尤其是 广播电视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年第 期（总第 期）元史中对鲜卑仲吉家族的记载缺误。元史鲜卑仲吉传 记载了鲜卑仲吉投降蒙古后，跟随阿术鲁征讨信安、关州等城，参与灭金的平蔡之战等生平事迹。鲜卑仲吉最初被授滦州节度使，后又出任河北等路汉军兵马都元帅、随后拜兴平路都元帅、右监军、永安军节度使，兼滦州管内观察使、提举常平仓事、开国侯等职。另鲜卑仲吉传是一合传，亦记载了其家族的情况。鲜卑准，鲜卑仲吉子，其主要事迹是征讨高丽与镇压李璮之变。鲜卑诚，鲜卑仲吉之孙，曾领兵征爪哇，攻八百媳妇国。蒙元初期的战争如南下伐金灭宋、东征高丽、征讨西南夷等，鲜卑仲吉家族均有参与。卷鲜卑仲吉传 二、元史鲜卑仲吉传补元史鲜卑仲吉传 对鲜卑仲吉子鲜卑准与其曾孙忽笃土的记载有部分遗漏。（一）对鲜卑准记载的遗漏元史卷鲜卑仲吉传如下：子准，充管军千户，从札台火儿赤东征高丽。中统元年，赐金符，扈驾征阿里不哥，以功受上赏。三年，从征李璮。至元十年，授侍卫亲军千户、昭武大将军、大都屯田万户，佩虎符，卒。经世大典第治典如下：子准，岁戊午，充管军千户，从札剌台火儿赤东征高丽。中统元年，赐金符，扈驾征阿里不哥，以功受上赏。三年，从征李璮。四年，修万寿山宫殿，命董之。至元十年，授侍卫亲军千户、积官昭武大将军、大都屯田万户，佩虎符。经世大典 提及“岁戊午”，鲜卑准充选管军千户，跟随札剌台火儿赤东征高丽，而元史有关 记 载 未 曾 提 及 年 份。此 外，中 统 四 年（），鲜卑准监修万寿山宫殿之事，元史亦未载。（二）对忽笃土的补充元史将忽笃土记载置于鲜卑诚后。仅有“子忽笃土袭”五字。而经世大典第治典对忽笃土另作附条，置于鲜卑诚下。其载如下：卒，子忽笃土袭职。致 和 元 年。秋 八 月 兵兴，西安王命领所部军京师备守御。致和元年（），泰定帝病逝。丞相倒剌沙代表的上都势力集团与知枢密院事燕铁木儿代表的大都势力集团开始了为期两月的两都之战。经世大典记载表明，鲜卑忽笃土曾参与过保卫大都之战，且获得胜利。至顺元年（），元文宗二次在位期间着手编修政书经世大典，次年五月修成。元史鲜卑仲吉传取材于经世大典，故而官修正史中存留鲜卑家族的记载止于致和元年（）。三、元史鲜卑仲吉传舛误元史鲜卑仲吉传 中对仲吉及其后人错误记载颇多。在此引经世大典、元人文集及石刻中相关内容正其舛误。（一）鲜卑仲吉的籍贯鲜卑仲吉传 载：“鲜卑仲吉，中山人。”中山，古国名。清人张琦在战国策释地 认为：“中山，今直隶保定定州之地，古中山国也。唐县西北十三里有故中山城。”上卷经世大典 记载与元史相同。但墓表 神道铭 载其“先世家中山，石晋末徙滦西万石山之下居焉，后为义 丰人，枝叶繁茂，迄今号卑氏庄。”卷 故赠金吾卫上将军卑君墓表、卷 元金吾卫上将军兴平路都元帅开国侯知同知枢密院事永平郡襄顺公鲜卑公之莹金史地理志记载滦州有义丰、石城、马城、乐亭等四县。卷地理上义丰是滦州属县。可见鲜卑仲吉的先辈是中山人，后迁徙至滦州万石山，最后定居义丰。故鲜卑仲吉的籍贯是滦州义丰人，而非中山人。刘 丰 元史鲜卑仲吉传补正及相关问题探析 历史学研究（二）鲜卑仲吉率“平滦路军民”投降蒙古元史鲜卑仲吉传载：“岁乙亥，国兵定中原，仲吉首率平滦路军民诣军门降，太祖命为滦州节度使。”卷鲜卑仲吉传鲜卑仲吉本为“滦州人”，降蒙古后，随即被任命为滦州节度使。且神道铭载：“平州陷，郡中豪杰，推权领永安军事。乙 亥，首 率 滦 州 军 民，诣 蒙 古 军 门降。”卷 元金吾卫上将军兴平路都元帅开国侯知同知枢密院事永平郡襄顺公鲜卑公之莹此两者表述略有不同，一 是“平 滦 路 军 民”，另 一 是“滦 州 军民”。然金朝并无“平滦路”这一建置。元史地理志一 载，永平路，唐朝属平州。金为兴平军。元太祖十年（），改兴平府。中统元年（），升平滦路。大德四年（），以水患改永平路。永平路领卢龙、迁安、抚宁、昌黎四县，及滦州一州。卷地理一 金史地理上载，平 州 有 卢 龙、抚 宁、海 山、迁 安、昌 黎 五县。卷地理上至于兴平府何时升为兴平路现已不详。神道铭 卷 元金吾卫上将军兴平路都元帅开国侯知同知枢密院事永平郡襄顺公鲜卑公之莹、元史鲜卑仲吉传卷鲜卑仲吉传均载鲜卑仲吉有兴平路兵马都元帅、兴平路总管上将军职。王恽大元故昭勇大将军北京路总管兼本路诸军奥鲁总管王公神道碑铭 载：“大元经略中夏，皇太弟、国王奉命率兵出揄关，循竜卢塞而南雷砰电激所向无前。府君审天命之眷临悯生民之涂炭，遂挈二州五县板图投献辕门。王嘉其忠赤，首倡大义，即闻于太祖。圣武皇帝蒙授荣禄大夫、兴平路兵马都总管、知兴平府事，寻锡金虎符，加左副元帅兼安抚使。”可见“兴平路”这一建置最早在成吉思汗伐金初期已有，其建置时间约在成吉思汗十年（）前后，因此蒙元时期的平滦路是在金朝平州与滦州基础上建立而来。忽必烈建国后，平滦路始建，鲜卑仲吉不可能率平滦路军民降于蒙古，故元史该处所提及的平滦路有误。（三）鲜卑仲吉追随阿术鲁攻“关州”之事鲜卑仲吉传载：“从阿术鲁南征，充右副元帅，攻取信安、关州诸城，以功赐虎符，授河北等路汉军兵马都元帅。”卷鲜卑仲吉传经世大典鲜卑仲吉传 却记载仲吉跟随阿述鲁南征，攻取的是信安、开州诸城。且考金史 元史有关行政区划并无“关州”这一建置。另金史地理上载，“信安”隶属中都路。金初沿宋置信安 军，大 定 七 年（）降 为 信 安 县，隶 霸州。卷地理上开州属大名府路，宋开德府澶渊郡镇宁军，后降为澶州。皇统四年（），复更今 名。开 州 有 濮 阳、清 丰、武 乡、长 垣 等 四县。卷地理下 元史阿术鲁传 载：“继领兵收附信安，下金二十余城，其后告老诸主塔察儿。命其子不花代领其军。”卷阿术鲁传 信安与开州均在滦州以南，可见阿术鲁下金二十余城，必定包括滦州以南中都路及大名府路下属的部分州县，信安与开州亦在其中。故仲吉随军南征，攻取的应是“开州”，而非“关州”。四、鲜卑家族事迹另考鲜卑家族的两通石刻记载了鲜卑家族渊源及仲吉父子行状。正史对仲吉的记载侧重于仲吉降蒙之后及其后人的重要事迹。但正史及碑刻的记述多简略，故仍存有若干问题值得探究。（一）鲜卑仲吉降蒙前的官职鲜卑仲吉投降蒙古，被授予滦州节度使。仲吉所率的是“平滦路军民”。上已提及此时并未有“平滦路”这一称谓。但可以确定的是在蒙古军攻滦州前，鲜卑仲吉已在滦州做官，且职位相对较高。神道铭墓表等均可体现。墓表载：“贞佑元年十月二十一日，（鲜卑彦明）以疾终于家。年五十有六，时滦州从军，居庸世方乱，葬故有阙。”卷故赠金吾卫上将军卑君墓表 广播电视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年第 期（总第 期）可知“滦州”，即鲜卑仲吉。另仲吉父彦明，生于正隆三年（），卒于贞佑元年（）。此时仲吉身处军营，因而未能参与彦明葬礼。神道铭 对鲜卑仲吉被授滦州节度使前的事件记载更为细致。神道铭 载：“金贞佑元年卒，乱不克葬，亡何，长子仲成，避岚山，流矢贯颊。仲吉负走，及土岭冈乃死，火其骨抱归。岁凶疫大乱，仲吉日令家人掘凫茈以食。有贷者，倒囊与之。州牒令（即掌管簿籍、文书的官员）监迁安园栗，凡求者即资之，园为空。仲吉膺选勇敢，充副统。平州陷，郡中豪杰，推权领永安军事。乙 亥，首 率 滦 州 军 民，诣 蒙 古 军 门降。”卷 元金吾卫上将军兴平路都元帅开国侯知同知枢密院事永平郡襄顺公鲜卑公之莹可 见，彦 明亡后，鲜卑仲吉之兄仲成不久亦身亡，仲吉受命监迁安栗园，此时鲜卑仲吉并非在滦州任职，而在平州任职。至于管理迁安栗园的官秩，现已不详，但不会超过县级官员的品阶。后因其骁勇，被授副都统职。另塔本世系状载：“平州总管王诰，监军程泰，刺史卑仲吉辈共议，令人转达于公曰：昔癸酉岁，天兵分师东来，本州军民固有归附之意，为主帅者所遏，不克如志。今天下既一，因民素心，愿请属麾下。公曰：今尔曹欲若是，上意如何？遂俾人以事闻。”癸酉岁，即太祖八年（），蒙古军已对平、滦州等地区进行攻掠，鲜卑仲吉被郡中豪杰推为永安军事。上已提及，滦州是金刺史州。辽置永安军，金沿置节度使。可见鲜卑仲吉被推永安军事极有可能就是永安军节度使。鲜卑仲成之死或与蒙古军此次劫掠有关，此时平、滦两州并未投降蒙古。王诰，平州总管。王恽曾为其孙王遵作大元故昭勇大将军北京路总管兼本路诸军奥鲁总管王公神道碑铭。据其载：“大元经略中夏，皇太弟、国王奉命率兵出揄关，循竜卢塞而南。雷砰电激，所向无前。府君审天命之眷，临悯生民之涂炭，遂挈二州五县板图，投献辕门。王嘉其忠赤，首倡大义，即闻于太祖。圣武皇帝蒙授荣禄大夫、兴平路兵马都总管、知兴平府事，寻锡金虎符，加左副元帅兼安抚使。”二州，即平州、滦州。王公（王诰）主动到蒙古军“辕门”投降，首倡大义，恰与鲜卑仲吉传 与神道铭 记载仲吉“率滦州军民，诣蒙古军门降”相同。平、滦两州均是金刺史州，而鲜卑仲吉在太祖十年（）前后担任两州节度使，故而可率平、滦州军民投降蒙古。元史 经世大典 等史书修撰时，平、滦两州已属平滦路（永平路），此路下仅保留滦州一州，故而在正史中作平滦路，而非滦州、平州。（二）鲜卑准随札台火儿赤东征高丽“札台火儿赤”东征高丽这一纪事散见于元史。鲜卑仲吉传 载：“子准，充管军千户，从札台火儿赤东征高丽。”卷鲜卑仲吉传然并未提及鲜卑准跟随札台火儿赤东征高丽的具体时间。且元史中对札台火儿赤征高丽的记载相对混乱。元史太宗纪载：“三年秋八月，以高丽杀使 者，命 撒 礼 塔 率 师 讨 之，取 四 十 余城。”卷太宗纪元史洪福源传亦载：“秋九月，太宗命将撒里答讨之，福源率先附州县之民，与撒礼塔并力攻未附者，又与阿儿秃等进至王京。”次 年“秋 八 月，太 宗 复 遣 撒 礼 塔，将 兵 来讨。”卷洪福源传 “复”遣撒礼塔，证明撒里答与撒礼塔是为一人。新元史札剌亦儿台豁儿赤传 载：“札剌亦儿台豁儿赤，札剌亦儿氏，以氏为名，亦译为撒里塔。”又 有“八 月，札 剌 亦 儿 台 复 奉 命 讨 高丽。”卷札剌亦儿台豁儿赤传 可见，撒里塔即札剌亦儿台豁儿赤、札剌亦儿台。元史塔出传载：“塔出，蒙古札剌儿氏。刘 丰 元史鲜卑仲吉传补正及相关问题探析 历史学研究父札剌台，历事太祖、宪宗。遂甲寅，奉旨伐高丽。”卷塔出传元史宪宗纪 载：“四年夏，遣札剌亦儿部人火儿赤征高丽八年三月，命洪茶丘率师从札剌同征高丽。”卷宪宗纪 甲寅年，即宪宗四年（）。可知，札剌台即札剌亦儿部人火儿赤，且宪宗四年（）与八年（）间，元朝对高丽进行了征伐。而经世大典载：“子准，岁戊午，充管军千户，从札剌台火儿赤东征高丽。”第治典“岁戊午”，即宪宗八年（）。“札剌”即是鲜卑准跟随的札剌台火儿赤。故而，太宗、宪宗时期征高丽的札剌台、札剌台火儿赤、撒里塔均是一人。鲜卑准随“札台火儿赤”于“戊午”岁征高丽与元史宪宗纪 中的札剌征高丽可相互印证。故而鲜卑准随“札台火儿赤”东征高丽的时间是“戊午”岁，即宪宗八年（）。综上，鲜卑仲吉及其子孙不仅在蒙元王朝建立过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而且在对外征伐及元朝内部争斗中的作用亦不可忽视。然而由于现存史料匮乏，只能通过石刻与正史等简略记载来探究鲜卑仲吉家族，故而无法整体、综合地洞察仲吉及其家族全貌。蒙元末期，鲜卑仲吉家族甚至已不见于史料。注释塔本世系状即大元故平州路达鲁花赤行省万户赠推诚定远佐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营国公谥忠武塔本世系状，存永乐大典卷一三九九三引廉文靖公集世系状。李修生主编全元文时将其录入。据现存卑氏族谱载，鲜卑仲吉族人后改“鲜卑氏”为“卑氏”，明以后方志多将鲜卑氏作卑氏，故在此作卑仲吉。参考文献吴杰，张廷纲，吴祺 永平府志（明弘治刻本）中国地方志数据库，：杨文鼎，王大本，纂修 滦州志 “中国方志丛书”华北地方 台北：成文出版社有限公司，宋濂等 元史 北京：中华书局，赵世延，虞集等，撰 经世大典辑校 周少川，魏训田，谢辉，辑校 北京：中华书局，张琦 战国策释地 丛书集成初编 上海：商务印书馆，脱脱等，撰 金史 北京：中华书局，李修生 全元文 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柯邵忞，撰 新元史 余大钧，点校 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责任编辑：降小宁 广播电视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年第 期（总第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