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全人类共同价值对西方“普世价值”的超越.pdf

2024 年 第 2 期177论全人类共同价值对西方“普世价值”的超越冯峥（西安交通大学，陕西西安710049）摘要：为了凝聚人类共识、更好地应对挑战，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了“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全人类共同价值是对西方所谓的“普世价值”的超越：首先，有别于“普世价值”对文明高下优劣的区分，全人类共同价值倡导文明因多元而需交流互鉴；其次，有别于“普世价值”基于西方中心的价值界定，全人类共同价值尊重各国具体实践；最后，有别于“普世价值”极力推广西方价值的目标，全人类共同价值倡导人类命运共同体，维护多元文明的世界。因此，全人类共同价值超越了“普世价值”背后的“西方中心论”，实现了普遍性与特殊性、统一性与多样性、世界性与民族性的统一，寻求到人类价值的最大公约数。关键词：全人类共同价值；“普世价值”；文明多元主义；人类命运共同体中图分类号：D0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0519（2024）02-0177-10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明确指出：“世界各国弘扬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促进各国人民相知相亲，尊重世界文明多样性，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阂、文明互鉴超越文明冲突、文明共存超越文明优越，共同应对各种全球性挑战。”?“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这六大价值，构成了全人类共同价值的核心内容。众所周知，西方长期宣扬“普世价值”。“普世价值”一开始是以“普遍伦理”的面目出现的，后来被泛化到政治领域，在西方语境下与“普世文明”“普世主义”等概念混用。一般而言，西方所谓的“普世价值”包括“自由、民主、平等、人权、博爱”等内容，这一概念在 20 世纪 90 年代成为一种西方主流的意识形态，并在 2008 年前后在中国演变成一种社会思潮并引发争论。?从表面上看，全人类共收稿日期：2024-01-10作者简介：冯峥，西安交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2022 年 10 月 16 日），北京：人民出版社，2022 年，第 63 页。?“普世价值”没有明确的提出者，因此所包含的具体价值并不固定。一般认为，“民主、自由、人权”是“普世价值”的核心意涵，也有人认为还包括“平等”“博爱”“法治”等价值，但是目前在学术探讨中并无定论。“普世价值”的提法出现于20 世纪 90 年代，主要代表人物有德国神学家孔汉思（Hans Kng）、英国政治哲学家以赛亚 柏林（Isaiah Berlin）等。关于“普世价值”的来源，参见汪亭友：“普世价值”评析，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2 年，第 34 页。文明互鉴 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学报1782024 年 第 2 期同价值和“普世价值”所包含的价值主张有重叠之处，存在着一种可供全人类遵循的共同价值规范。那么，全人类共同价值与“普世价值”究竟有什么区别？全人类共同价值是如何超越“普世价值”的？目前已有的研究主要是对“普世价值”的批判、对全人类共同价值的核心意涵和时代意蕴的阐发，将两者放在一起进行比较研究的还较少。全面深入地对比探究全人类共同价值和“普世价值”的差异，对更好地理解、坚持和弘扬全人类共同价值有重要意义。一、有别于“普世价值”对文明高下优劣的区分，全人类共同价值倡导文明因多元而需交流互鉴在所有的社会中，人类都具有某些共同的基本价值观，对关于“何为善”与“何为恶”的基本概念有着最低限度的道德共识。全人类共同价值和“普世价值”都有其存在的人性基础。尽管有着共同的人性基础，但是在前提假设上却存在着重大差别。如何看待文明间的关系，成为全人类共同价值和“普世价值”之间的第一个重大差异。在这里，文明和文化都涉及一个民族全面的生活方式。美国政治学家亨廷顿指出：“它们都包括价值观、准则、体制和在一个既定社会中历代人赋予了头等重要性的思维模式。”?法国历史学家布罗代尔指出，文明是“一个空间，一个文化领域，是文化特征和现象的一个集合。”?当今世界是一个多元文明的世界。英国历史哲学家汤因比认为在人类的历史发展中共出现了 26 个文明形态，其中有 21 个得到了发展，这“21 个社会必须具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它们都无一例外地处于文明状态”?。德国历史学家斯宾格勒在西方的没落一书中指出“文明是文化的不可避免的归宿”，他识别了包括西方文化、埃及文化、印度文化、巴比伦文化、中国文化、阿拉伯文化、墨西哥文化等在内的八种高级文明。?亨廷顿也指出，当代世界上的主要文明有中华文明、日本文明、印度文明、伊斯兰文明、东正教文明、西方文明、拉丁美洲文明、非洲文明这八大文明。?文明究竟应该如何分类，还可以继续进行讨论，但是多元文明的共存共生是一个无法推翻的事实。因此，在面对倡导何种人类共同价值的重大问题上，无论是“普世价值”持有者，还是其他共同价值的坚持者，都需要回答一个基本问题：不同文明之间的关系究竟是怎样的？（一）“普世价值”：文明有高下优劣之分，西方文明占优势地位在普世主义者看来，不同文明之间的关系是有高下优劣之分的，认为西方文明在世界上曾经占有优势地位，也必将继续在全球占有优势地位。“普世价值”的背后，是西方近代以来发展出的一套近似普世帝国的体系，是资本主义经历了“黄金时代”所映射出来的高度乐观。作为率先实现现代化的文明，西方首先获得了具有现代性的文化，包括工业化、城市化、识字率、教育水平、?美塞缪尔 亨廷顿：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周琪等译，北京：新华出版社，2010 年，第 20 页。?法费尔南 布罗代尔：文明史，常绍民等译，北京：中信出版社，2014 年，第 44 页。?英阿诺德 汤因比：历史研究上卷，郭小凌等译，上海：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10 年，第 37 页。?德奥斯瓦尔德 斯宾格勒：西方的没落，齐世荣译，北京：群言出版社，2016 年，第 33 页。?美塞缪尔 亨廷顿：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第 2425 页。论全人类共同价值对西方“普世价值”的超越2024 年 第 2 期179科学技术等各方面的变革。英国学者赫德利 布尔（Hedley Bull）也指出：“欧洲或西方对广大国际社会的控制可以说在 1900 年左右达到了顶点。”?近代以来，西方在世界范围内占有优势地位。这一事实使普世主义者们得出了这一结论：“全世界人民都应当信奉西方的价值观、体制和文化，因为它们包含了人类最高级、最进步、最自由、最理性、最现代和最文明的思想。”?欧洲自近代以来进行了宗教改革、文艺复兴、工业革命、殖民扩张、远洋贸易，将全球政治推入一个西方全面主导的优势局面。经济与军事上的成功给其他地区以巨大的同构性压力，几乎所有国家在与西方文明相遇时，在一定程度上都不得不接受资本主义发展模式以及民族国家的政治形态。“在欧洲扩张的过程中，安第斯文明和中美洲文明被有效地消灭了，印度文明和伊斯兰文明同非洲文明一起被征服，中国受到渗透并从属于西方文明。400 年之久的文明间关系是由其他社会对西方文明的从属所构成的。”?这种“普世价值”，是试图为西方扩大对非西方社会的政治经济统治做观念上的辩护。苏联解体、冷战结束再次将这种乐观情绪推上高点，西方国家对于其他地区的干预和控制再次加剧。西方文明的优越性还造成了深远的国际影响。“普世价值”的信奉者认为只有改造世界上一切其他文明，才能实现世界和谐。在普世主义者看来，非西方价值存在本身就是对西方秩序的挑战，是对世界和平的挑战，具有代表性的理论和思潮是“民主和平论”。“民主和平论”断言，自由民主国家之间不打仗，因为民主国家对“个人权利”根深蒂固的尊重及对和平解决冲突的重视，压倒了发动战争的理由。在这种理论下，非民主国家是世界冲突的潜在威胁，因而只有通过征服或渗透，将“普世价值”推广到全世界的各个角落，才有可能实现“世界大同”，实现西方价值观主导下的世界和平。然而，讽刺的是，美国自冷战结束以来已经发动了七场战争。一方面，美国的对外干预行为深深受到“普世价值”和“民主和平论”的驱动；另一方面，美国的对外战争行为又恰恰推翻了“民主和平论”。持续的对外战争不仅没有在世界范围内实现和平与发展，甚至连国际社会中国家之间的公平、正义原则都遭到了严重的损害。这背后的因素，其实是“西方文明中心论”，是认为西方文明有必要也可以改造其他文明的根深蒂固的观念。文明的发展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曾经经历“黄金时代”的文明有可能走向衰落，曾经蒙尘的文明也有可能走向复兴。汤因比指出：“人类文明变化的多样化形态包括流产、停滞、发展、衰落、解体或衰亡这五种形态。认为仅仅只有一个文明的观点是现代西方历史学家受其社会环境的影响而产生的一种误解。”?马克思揭示了现代文明的实质是“资本的文明”，并且指出资本主义文明必然走向衰亡的发展规律。“社会所拥有的生产力已经不能再促进资产阶级文明和资产阶级所有制关系的发展；相反，生产力已经强大到这种关系所不能适应的地步，它已经受到这种关系的阻碍；而它一着手克服这种障碍，就使得整个资产阶级社会陷入混乱，就使资产阶级所有制的存在受到威胁。”?事实上，西方的衰落已经在发生了，但是，建立在西方文明优势地位基础上的“普世价值”，?Hedley Bull and Adam Watson eds.，Expansion of International Society,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4，p.219.?美塞缪尔 亨廷顿：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第 285 页。?美塞缪尔 亨廷顿：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第 30 页。?英阿诺德 汤因比：历史研究上卷，第 38 页。?德马克思、恩格斯：共产党宣言，中央编译局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18 年，第 33 页。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学报1802024 年 第 2 期难以接受西方文明衰落的事实，因此也无法承认非西方文明和西方文明之间平等的地位。（二）全人类共同价值：文明之间是交流互鉴、彼此学习的关系从文明主体而言，文明是多元的，不是一元的，各个文明主体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指出的：“文明没有高下、优劣之分，只有特色、地域之别。只有在交流中才能融合，在融合中才能进步。”?全人类共同价值来自于不同国家、文化、文明的共有价值。不同文明之间的主体关系是平等的，人类文明在交流互鉴、彼此学习中不断进步向前，这是人类文明进步的不竭动力。从文明特质而言，各大文明均有其独特的价值观。世界上的古老文明，无论是中华文明、日本文明，还是印度文明、伊斯兰文明，都曾经一度遭受过重大挫折和自我否定，也都在历史上的某个时期被迫学习或接受西方价值观。文明的发展是动态的。许多曾经遭遇挫折的文明在全球化的过程中又重新发展起来，并且逐渐凝聚成为高度的自我认同。比如，儒家文化为“亚洲四小龙”实现经济起飞提供了重要解释，韩国、新加坡、越南、马来西亚等国家的领导人都认为儒家文化中存在着对经济发展举足轻重的价值观。新加坡前总理李光耀提倡“亚洲价值观”，认为儒家文化具有促进现代化发展的独特优点。“我们很幸运，因为我们的文化背景很好，我们崇尚节约、勤奋、孝顺和忠于家庭，最重要的是我们尊重学问和学习。”?东亚的成功得益于东亚的价值观，尤其是集体主义的价值观。日本人和韩国人的工作伦理，包括纪律、忠诚和勤勉，成为他们国家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动力。这种工作伦理强调，集体和国家比个人更重要。其实，任何一种文化都包含着进步的因子，因为它们曾经落后而全面否定其进步性的看法是站不住脚的。任何一种文明都可能为人类的共同价值作出自己的贡献。从文明发展来说，各个文明都有自身的特点与优势，从来不存在所谓的“统一标准”。虽然西方文明率先实现了现代化，但并不意味着实现了现代化的文明就会自然地全盘接受西方文明，或者与西方文明高度同质化。毫无疑问，越来越多的文明走入了现代，在工业化、农业现代化、教育科技和军事现代化等领域都取得了巨大的进步。然而引人深思的是，不同文明之间的差异不仅没有减少，反而体现出越来越显著的文化制度差异。在现代化过程中，本土文化的复兴相伴而来，土耳其、埃及、印度、越南等国家都经历了一波又一波的民族主义复兴，有的国家还经历了传统文化和宗教的复兴。20 世纪末，伊斯兰教复兴运动引人瞩目，中东地区变得更加伊斯兰化，伊斯兰制度和习俗得到了极大的强化；位于东南亚的印度尼西亚等国也采取了明显“更加穆斯林化”的政策。当今世界存在着多元的文明，虽然它们经历了或者正在经历现代化进程，但却体现出与西方文明截然不同的宗教、制度与文化特征。尽管已经很难认为，西方文明仍然并且会继续在这个世界占据主导地位，但是，认为文明之间有高下优劣之分的看法也是非常危险的。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指出的：“人类只有肤色语言之别，文明只有姹紫嫣红之别，但绝无高低优劣之分。认为自己的人种和文明高人一等，执意改造甚至?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 4 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22 年，第 475 页。?新加坡李光耀等：李光耀论中国与世界，蒋宗强译，北京：中信出版社，2013 年，第 111 页。论全人类共同价值对西方“普世价值”的超越2024 年 第 2 期181取代其他文明，在认识上是愚蠢的，在做法上是灾难性的！”?如果人类存在着某种共同价值，一方面，必然应以承认和接受多元文化为前提，充分尊重人类各文明、民族、群体甚至每个人的多样性和差异性；另一方面，应克服文化上的相对主义，关注到各种文明和不同民族文化中存在的价值和伦理观念上的一致性。因此，真正地维护全人类的共同价值，必然要以肯定不同文化、文明及其相应价值观平等存在的权利为根本前提。全人类共同价值就是从各个文明和民族文化中汲取资源，在求同存异中孕育而生的。二、有别于“普世价值”基于西方中心的价值界定，全人类共同价值尊重各国具体实践历史的方向性和进步规律决定了对人类共同价值的追求具有客观可能性。虽然全人类共同价值与“普世价值”有部分重叠之处，但是两者在具体意涵方面差异极大：一方面，全人类共同价值在“民主、自由”之外还包含了“和平、发展、公平、正义”这些基本价值，范围更广，内容更加丰富，更加符合不同文明和平共处、交流互鉴的时代潮流；另一方面，在“民主、自由”等内容上也更加真实、深刻。（一）“普世价值”：价值意涵是西方定义的，在西方国家也并未实现“普世价值”是资本主义文明的核心价值观，属于资产阶级思想体系的内容与体现，其价值意涵是由西方国家的资产阶级定义的。恩格斯曾指出，统治阶级往往“赋予自己的思想以普遍性的形式，把它描绘成唯一合乎理性的、有普遍意义的思想”?。“普世价值”对“民主、自由、人权、平等、博爱”等价值的解释带有鲜明的西方资本主义意涵。“民主”价值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思想家，到了近代开始成为西方的主流价值观。“民主”一词，指的是“多数人的统治”。现代政治经济学家熊彼特对民主进行了具有现代意义的界定：“民主方法就是那种为作出政治决定而实现的制度安排，在这种安排中，一些人通过争取人民选票来获得作决定的权力。”?根据这一定义，民主是由其程序而决定的，即选举。然而在实践中，作为“程序”的民主并不总能为其带来作为“价值”的民主。在很多国家的实践中，民主制度都不能保证消除腐败、权力制衡、有效问责和政府透明等结果。由此可见，民主在西方价值中被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环，作为“程序”的民主和作为“美德”的民主被混为一谈。李光耀曾非常尖锐地指出：“巴基斯坦、印度尼西亚及缅甸以严峻的事实提醒我们，民主国家并不是建立了一套民主的宪法之后就可自动地实现良性运作。”?“自由”价值和“人权”观念高度联系。西方自由主义代表人物洛克认为，人的生存权和财?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 3 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20 年，第 468 页。?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1 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年，第 100 页。?美约瑟夫 熊彼特：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和民主，吴良健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 年，第 396 页。?新加坡李光耀等：李光耀论中国与世界，第 142 页。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学报1822024 年 第 2 期产权是最基本的权利，土地及土地产出皆为个人所有，政府的主要作用是保护人的财产权。?另一位代表人物密尔则认为，个人的行动只要不涉及自身以外什么人的利害，个人就不必向社会负责交代。?追求个人利益、满足欲望，被认为是人生的最后目的和人类行为的最高道德标准。无论西方思想家给自由何种定义，核心只有一点，就是人的自由和权利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的至高地位，这也意味着个人的自由和权利总是与公权力处于对立、对抗的关系中。西方自由主义最为悖论的地方就在于，当他们在国内高度强调“个人自由”的同时，却认为其他国家的人们不拥有决定何谓美好生活的个人自由。即使不谈西方对“自由、民主、人权”等价值的定义是否普遍适用，它们在西方国家内部也并未真的得到实现。价值是抽象的，但是，对于各国人民来说又是具体的。在讨论价值时，不仅要说明是哪方面的价值，还要明确这种价值是对谁而言，即“民主、自由、人权”究竟是“谁的民主”“谁的自由”“谁的人权”等问题。在这个问题上，列宁曾经讲过，“只要有不同的阶级存在，就不能说纯粹民主，而只能说阶级的民主”?。毛泽东也指出：“民主自由都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都是在历史上发生和发展的。”?邓小平提出在继续发扬民主的同时，强调“资本主义社会讲的民主是资产阶级民主，实际上是垄断资本的民主”?。邓小平谈到人权时还说过：“什么是人权？首先一条，是多少人的人权？是少数人的人权，还是多数人的人权，全国人民的人权？西方世界的所谓人权和我们讲的人权，本质上是两回事，观点不同。”?可以确定的是，当“自由、民主、人权”等价值落在具体的人的身上时，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并没有真正地在全体人民身上实现这些价值。评判民主、自由、人权的主体只能是各国人民自己，而所有这些价值原则，并不是用来当摆设的，而是要用来解决实际重大问题的。西方国家在对外推行所谓的“民主、自由、人权”等价值观过程中具有明显的“双标”现象，事实上成为其推行霸权主义的遮羞布。（二）全人类共同价值：内容更加全面，尊重和包容各国的具体实践与“普世价值”相比，全人类共同价值的内容显然更加全面。全人类共同价值包含了“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六大价值，可以分为三个方面，涉及到人类基本的生存权、发展权，国际交往中的公平、正义原则，以及政治文明中的民主、自由价值，囊括了不同文明关于人类价值具有共性的部分，也包含了国际社会对于人类进步的理想追求。“和平、发展”是国际社会的共同事业。和平与发展涉及人类最基本的生存权，是其他一切价值的基础。人权首先是生存权和发展权。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坚持以生存权和发展权为首要的基本人权。生存是享有一切人权的基础，人民幸福生活是最大的人权。”?当今世界范围内，战争?英约翰 洛克：政府论下篇，叶启芳、瞿菊农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64 年，第 2 页。?英约翰 密尔：论自由，许宝骙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59 年，第 10 页。?列宁选集第 3 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年，第 600 页。?毛泽东文集第 7 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 年，第 209 页。?邓小平文选第 3 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年，第 240 页。?邓小平文选第 3 卷，第 125 页。?习近平：坚定不移走中国人权发展道路更好推动我国人权事业发展，求是2022 年第 12 期。论全人类共同价值对西方“普世价值”的超越2024 年 第 2 期183与动荡仍在发生，在很多国家连和平与发展的基本人权都没有得到保障。“发展是实现人民幸福的关键。在人类追求幸福的道路上，一个国家、一个民族都不能少。世界上所有国家、所有民族都应该享有平等的发展机会和权利。”?只有保障和平，才能实现发展；只有实现全面的发展，才更有可能保证国家间的和平。因此，“和平、发展”作为人类所共有的基本价值理念，是毫无争议的，也绝不该被忽略。“公平、正义”是国际社会的共同理想，也是国际关系的原则规范。近代国际关系史中充斥着“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在发展过程中出现了严重的“南北差距”，“富国愈富，穷国愈穷”的现象十分突出。在当前的国际政治领域中，追求“公平、正义”就是要打造公正、平等的国际秩序，坚持大小国家一律平等，坚持道义为先、义利合一的国家交往原则。联合国宪章指出，联合国建立的根本宗旨是“发展国际以尊重人民平等权利及自决原则为根据之友好关系，并采取其他适当办法，以增强普遍和平”?。“公平、正义”的国际规范价值突破了狭隘的民族国家利益观、反对“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与 联合国宪章 所倡导的国际关系准则高度一致。一旦忽略了“公平、正义”，其他价值就只能是少数国家的专利。“民主、自由”是国际社会的共同追求。由于历史文化和发展程度的差异，不同国家和文明不仅对于这两大价值内涵的认识有所区别，实践形式也多种多样。因此，“民主、自由”也成了争论最多的两大价值，存在着“社会主义的民主自由”“资本主义的民主自由”“资产阶级的民主自由”“无产阶级的民主自由”这些不同的范畴。用单一的标尺来衡量“民主、自由”的价值，反映出一种“非黑即白”的二元对立观点。判断一个国家是否“民主、自由”，是否尊重人权，只能从各国人民的实际情况出发来进行衡量。习近平总书记也指出：“尊重不同国家人民对价值实现路径的探索，把全人类共同价值具体地、现实地体现到实现本国人民利益的实践中去。”?中国的实践表明，是否“民主”，要看该国人民是否享受到了真正的民主权利；是否“自由”，要看有没有实现个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否则，“民主、自由”就变成了抽象的价值，成为一种空洞的口号，与具体实践相分离。毛泽东曾讲过：“世界上只有具体的自由，具体的民主，没有抽象的自由，抽象的民主。在阶级斗争的社会里，有了剥削阶级剥削劳动人民的自由，就没有劳动人民不受剥削的自由。”?“普世价值”中的“民主、自由”价值，是全人类共同价值的一个子集。它们代表了西方文明对于民主、自由等价值观所作出的理论和实践贡献。中华文明也同样包含一些具有普遍性的价值，如天人合一的生态意识、对其他文化的开放与包容、强烈的和平意识等。在中国的实践中也形成和发展成为社会主义的民主与自由。比如，“民主”的本质是找到全社会意愿和需求的最大公约数，保证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自由”是实现每个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但前提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马克思主义认为自由是“积极的自由”，不仅仅是消极地摆脱限制，更是对于必然的认识。自由是一种手段而不是目的，它的目的是实现人类的无阶级、无剥削的幸?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 4 卷，第 425 页。?联合国宪章，2023 年 5 月 12 日，http:/ 4 卷，第 425 页。?毛泽东文集第 7 卷，第 208 页。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学报1842024 年 第 2 期福生活。“第一次说到真正的人的自由，说到与人所认识的自然规律相协调的那种生活。”?即使中华文化对“民主、自由”有独特的定义，但是，中国从来不会像西方国家那样专断地要求全世界都接受统一定义和模式化的“普世价值”。全人类共同价值是全人类政治发展的成果，是否符合这些价值，应该以各国自己的实践为根本依据。“用单一的标尺衡量世界丰富多彩的政治制度，用单调的眼光审视人类五彩缤纷的政治文明，本身就是不民主的。”?全人类共同价值超越“普世价值”的地方在于，能够包容各国对以上价值的实践与诠释，实现了特殊性与一般性的辩证统一、世界性与民族性的统一。三、有别于“普世价值”极力推广西方价值观的目标，全人类共同价值倡导人类命运共同体，维护多元文明的世界价值的提出和弘扬具有指向性，是行动的精神引领。在终极目标的问题上，全人类共同价值和“普世价值”有着根本差别。普世观念最早来源于基督教思想，原意是将上帝的福音传遍世界，反映出强烈的一神教的普世情怀和宗教情结。因此，“普世价值”要求把西方价值观推广到世界各个角落，并且有必要改造任何不符合西方价值观的制度。全人类共同价值则强调不同价值观之间的共性，不要求这些价值必须被接受，也反对任何打着“共同价值”旗号而进行对外干涉与改造。（一）“普世价值”：在全世界推广西方价值，建立资本主义的政治经济制度推广“普世价值”的终极目标是要在世界范围内确立一整套资本主义的政治经济制度。在普世主义者眼中，价值的推广必然伴随着制度的输出，制度是价值的载体，价值观的确立必须要有制度的支撑；如果没有与之相对应的制度作为基础，价值观即使短期被接纳，长期也难以稳固，最终将烟消云散。著名的西方经济学家道格拉斯 诺斯曾断言，西方世界兴起的原因在于有效率的经济制度安排，如土地私有制、可以自由流动的劳动力、对私有财产的保护、专利法和其他鼓励知识产权的制度，而且促成了一整套能够减少产品市场和资本市场的市场失灵的制度安排。?这一套制度是保证西方世界能够“独步世界”的“不二法门”。这种认识也得到了西方精英的广泛认可，因此，在世界范围内建立起普遍的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制度是“普世价值”的必然要求。西方国家在全世界推广“普世价值”的具体做法是对外干涉、改造和重建。首先，推广“普世价值”的国家会推行一种高度干涉主义的外交政策。在这一过程中普世主义者宣称主要目标是传播自由民主，最终目标是创造一个完全由自由民主国家组成的世界。其干涉手段既包括有限的干预，如援助和扶植当地代理人，也包括战争和武力手段，如彻底摧毁当地的统治集团。它们倾向于把世界上任何地区都视为潜在的战场，并且认为在必要时可以使用武力。其次，在进行干涉?德恩格斯：反杜林论，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 年，第 118 页。?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中国的民主白皮书（2021 年 12 月），2023 年 5 月 20 日，http:/ 诺斯、罗伯特 托马斯：西方世界的兴起，贾拥民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22 年，第 31 页。论全人类共同价值对西方“普世价值”的超越2024 年 第 2 期185之后往往是改造和重建。为了实现目标，它们要求首先推翻“不民主、不自由”的当地制度，按照西方的模式来重新建立一套新制度。普世主义试图在世界上推行的政治经济制度，包括私有化、市场经济、三权分立、多党制、普选制等一系列的制度设计，是以西方资本主义制度为蓝本的。美国芝加哥大学国际关系学者米尔斯海默指出：“一个追求自由主义霸权的国家的目标是在以自身的形象重塑国际体系当一个自由主义国家发现自己有能力推行这项雄心勃勃的政策时，它几乎总是会这样做，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它所感知到的利益是如此巨大。”?美国战略家、外交家基辛格也指出：“再也没有其他国家像美国一样，既绝对坚持决不容许外国干预美国内政，又如此一厢情愿地认定美国的价值观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世价值”还要求在当地培养认同并且具有传播能力的知识分子，以维系这场重大的国家和社会重建。然而，推广“普世价值”、建立西方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制度的做法屡屡失败。西方国家力图将其他国家改造成普世主义者理想中的样子，这件事本身极其困难且不可实现。首先，被“改造”或“输出”的国家和地区往往有自己根深蒂固、积淀已久的文化传统，当地民众一时难以理解和接受外来价值，尤其是当这些价值的意涵与本土文化相背离的时候。其次，“干涉”和“改造”并不具备合法性，从而引起当地民族主义对于外部干涉的强烈抵制。冷战后，宗教复兴和本土意识的觉醒，更加剧了抵制的强度，使干涉与改造变得几乎不可能。此外，经过改造或移植的西方模式几乎难以存活，比如，移植的“三权分立”制度有可能造成制度瘫痪；移植的“民主选举”制度有可能造成严重政治和社会分裂；移植的“自由市场”制度更大可能造成腐败遍地、饿殍遍野。在许多国家发生的“民主崩溃”证明了这一点。总之，推行“普世价值”在国际层面并没有带来和平、繁荣、公平和秩序，反而造成冲突、动荡、衰退和灾难。“正如美国近年来所做的那样，一个国家追求雄心勃勃的自由主义外交政策最终会使世界变得不那么和平。”?（二）全人类共同价值：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维护多元文明的世界当今世界是一个全球化的时代，是人类命运休戚与共的时代，这为全人类共同价值的凝练和提出创造了时代需求。全球化带来的全球性问题已经使壁垒森严的国家体系严重滞后，旧的治理体系问题重重，国家之间互相合作的必要性前所未有。从民族国家之间的相互威胁到人类面临的共同威胁，从传统政治中的“国家的安全”到联合国所倡导的“人的安全”，威胁的来源与性质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非传统安全与传统安全威胁层出不穷，这些困扰全球的问题远未得到解决。这些危及整个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国际事务，需要各个民族国家的共同合作，确立一种新的价值视野和价值观念。这种共同价值观念不该是某个国家某种文明的价值观，而应该是从各民族的价值体系中演绎出来的具有普遍性的价值因素，从而形成一种高于各民族价值并得到各民族认同的原则规范。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恢复联合国合法席位五十周年纪念会议上的讲话中所指出的：“和平与发展是我们的共同事业，公平正义是我们的共同理想，民主自由是我们的共同?美约翰 米尔斯海默：大幻想：自由主义之梦与国际现实，李泽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9 年，第 169 页。?美亨利 基辛格：大外交，顾淑馨、林添贵译，海口：海南出版社，2012 年，第 2 页。?美约翰 米尔斯海默：大幻想：自由主义之梦与国际现实，第 13 页。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学报1862024 年 第 2 期追求。”?后冷战时代的世界还是一个多元文明相互激荡、共存共生的世界，而且这一趋势在可预见的未来还会持续存在。因此，看一种价值观是否先进，不仅要看它是否对本国人民有利，还要看它是否对于不同民族、国家之间的交往起着积极的作用，要看这种价值观是让国家之间和平共处，还是引发彼此之间的冲突和战争。世界的未来部分取决于文明之间是彼此携手同行，还是彼此对抗。“人类文明多样性是世界的基本特征，也是人类进步的源泉。文明差异不应该成为世界冲突的根源，而应该成为人类文明进步的动力。”?既然共同价值观是国家内生的，并且是各个国家和民族在长期交往中逐渐形成的一套共有规范，那么，它必然不要求制度的输出。全人类共同价值正以海纳百川的胸怀来接纳世界文明的多样性，以平等的态度来对待国际上的一切国家，尊重各国自己的政治经济制度，终极目标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共同应对全球化难题，并维护多元文明的世界。四、结论在人类历史发展的过程中，存在着属于全人类所共有的道德规范，也存在着共同的精神财富。同时，在国际交往中，国家之间也存在着共同的利益，为了维护世界和平、维持国际秩序，也要求在各国之间达成一定程度的价值共识。因此，归纳概括并提出全人类的共同价值具有必要性。全人类共同价值是人类在长期的生活实践和交往中、在不同文化的交流碰撞中逐渐形成的共同价值取向，最后以规范化的形式表述出来。西方文明对于人类共同价值作出了重要的贡献，却不该也不能垄断这些价值的解释权。事实证明，以推广价值为名而进行的干涉、改造行为总会遭遇失败。新冠肺炎疫情加速了国际格局调整，世界进入动荡变革期。国际社会正在经历多边和单边、开放和封闭、合作和对抗的重大考验。在此背景下，全人类共同价值的提出具有时代价值与深远意义。全人类共同价值反映的是不同个体、民族、国家之间的共性，实现了个性与共性的统一、特殊性与普遍性的统一，超越了“普世价值”的价值追求。正如 2021 年 7 月 6 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领导人峰会上的主旨讲话中所说的，“各国历史、文化、制度、发展水平不尽相同，但各国人民都追求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我们要本着对人类前途命运高度负责的态度，做全人类共同价值的倡导者，以宽广胸怀理解不同文明对价值内涵的认识”?。责任编辑：刘伊纯王珊?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 4 卷，第 475 页。?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 2 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 年，第 543544 页。?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 4 卷，第 425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