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空符号浅析——以藏式建筑为例_王冉.pdf

013227|2023|02建筑学Analysis of Architectural Empty Symbols:Taking Tibetan Architecture as an Example建筑空符号浅析以藏式建筑为例摘要：文章以建筑符号为基础，将藏式建筑作为基点，来研究建筑空符号属性。分析由建筑空间形成的空白、间隔、距离等事物的缺失现象是否具有符号属性，能定义为建筑空符号的一种。说明建筑空符号也能协助传递人为赋予建筑的精神文化和社会规约，以此形成建筑符号研究的新视角，并为建筑设计提供空符号的新研究出发点。Abstract：Based on architectural symbols and taking Tibetan architecture as the starting point,this paper studies the attribute of architectural empty symbols.This paper analyzes whether the lack of things such as blank,interval and distance formed by architectural space has symbolic attribute,which can be defined as a kind of architectural space symbol.It shows that the architectural space symbol can also help to convey the spiritual culture and social conventions given to the architecture artificially.So as to form a new perspective of architectural symbol research,and provide a new starting point of empty symbol research for architectural design.关键词：建筑符号；建筑空符号；建筑空间；藏式建筑Keywords：architectural symbols；architectural empty symbol；architectural space；Tibetan architecture文王冉西南林业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硕士研究生袁哲西南林业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教 授博 士（通讯作者）DOI：10.19875/ki.jzywh.2023.02.004引言从人类学的角度出发，“最具代表性的人类活动特征，是思维和行为的符号化”。人类通过符号将转瞬即逝的“感觉”具象化，使“思维”有了具体的依托物，以便将过往的经验和未来的展望融入之后的实践中。符号是携带意义的感知，最原始的符号当是图画，最实用的则是文字。在纸张未发明时，人类为了文明的传承会将建筑作为图画和文字的载体，使建筑具有了表意功能。建筑成为了多符号的集合体，具有符号特性（表达、传递、接收），记录了不同地区的地理环境、文化习俗和宗教信仰。对建筑符号的研究具有特殊性，是时间、空间、物质并存的，三维立体的符号。研究建筑符号过程中，会发现符号与符号间存在着间隙和空间，在物理尺度相同的建筑中对建筑空间的不同安排能传递不同的心理感受。因此建筑空间同样具有符号特性，但又区别于建筑实符号，是一种事物的缺失，所以应当将建筑的空白、间隔、距离等当成一种特殊的符号来看待，这种符号就是建筑空符号。空符号是符号学研究的副产品，在国外空符号被称为“0”符号，是符号系统不可或缺的部分，能协助实符号表意，其研究领域多集中在语言学上。我国学者在此基础上接续探索，将空符号的研究领域拓展到了平面设计、电影艺术和建筑文化等方面，实现了多学科融合，证明了空符号理论的一般性。但国内有关建筑空符号的文章不超过 5 篇，在笔者看来建筑空符号还有极大的研究潜力。1 符号学与空符号1.1 符号皮尔斯说，符号是有意义的感知，并将符号分成了三种模式：图像符号、索引符号、规约符号，这里将通过建筑局部来展开描述1。图像符号，是指模仿对应物的外形特征的符号，与对应物有直接联系，使符号的接收者能快速理解符号含义。例如建筑中的植物、人物、动物雕塑等这类象形符号（图 1），接收者会出于本能的，快速联想出这类符号的对应物。索引符号，是指符号与对应物之间有一定的邻近性，对应符号加以联想便能了解其对应的事物。例如苏州博物馆中的“片石假山”（图 2），以壁为画布，以石来作画，结合倒影，将中国的山水微缩，使游客在小小的一方天地间就能感受青山绿水之美。规约符号，是指符号与对应物之间的联系建立在社会规约的基础上，这类符号需要通过一定的学习后才能理解其对应的事物。例如布达拉宫的金顶宝瓶（图 3），由莲座、佛铃、长寿宝瓶三部分组成，寓意吉祥、和谐、富贵、美满、通达，是人们趋吉避凶、旺财旺气的民俗寄托之物。宝瓶与其代表的意义无关，是中华文化赋予了宝瓶的内在含义。这类符号与象征物的联系是人为通过社会规约建立起来的。1.2 空符号符号学先驱赵毅衡教授，所理解的空符号是“很多符号载体可以是空白，黑暗，寂静，无语，无嗅，无味，此类可感知的符号载体不是物，而是物的缺失，但它们是重要的符号”1。韦世林，是国内最早系统研究“空符号”的学者，提出了建筑空符号的概念，在她看来，空白、间隔、距离等，是较为特殊的符号，存在于任一符号系统中，建筑符号系统也不例外2。空符号会根据不同的建筑符号，形成不同的空符号特性，反映出不同的风土人情，一定程度上满足人们除物质需求以外的心理需求。通过皮尔斯三元符号理论来看，空符号的形式是人为制造的空间中的某种空白；空符号的对象是人们在符号系统中的某种心理空缺而产生的需求；空符号的解释是在具体的符号系统中的特殊文化含义。以此构建出了建筑与文化的内在联系。2 建筑空符号建筑是人为在自然界中通过墙体划分出来的小空间，形成了建筑的内部和外部空间。这种人为设置的建筑空间在满足人的基本需求的同时又充当了传播文化的媒介，我们将这样的建筑空间称为“建筑空符号”。任何建筑在设计时都必须配备相应的建筑空间，以满足建筑的功能性需求，同时通过建筑空间来分隔建筑，这表明了建筑空符号对建筑具有必要性和分隔性。将建筑空间作为建筑空符号来看待是有其客观原因的：“首先建筑实体如墙面、立柱、楼梯等是实符号载体，在建筑中具有美化、装饰等功能，能被人感知，这符合对符号的定义。其次建筑空间能给人带来雄伟、壮丽、庄重、严肃等感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项目编号：51868070）；云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艺术规划项目（项目编号：A2017YS17）；云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基金项目（项目编号：2021Y320）；云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基金项目（项目编号：2021Y317）014筑也通过建筑空符号向人传递思想情感和文化理念。香格里拉藏式建筑由于长期受到我国佛教文化的影响，将建筑分为世俗空间和对美好事物向往的精神空间。在笔者看来就是另一种建筑空符号的美化描述，分别对应的是建筑的物理空间和心理空间。香格里拉，平均海拔 3459 米，是藏地的农区和林区，地处藏地边界。这使香格里拉的建筑既继承了碉楼建筑和平顶建筑的特色，又受到我国传统建筑形式的影响。如香格里拉的“松赞林寺”，风格整体继承了藏式碉楼建筑风格，其建筑空符号更多运用在了建筑垂直方向上。不同于我国传统的宫殿建筑大概在 2 3 层（塔、阁除外），建筑外部空间多选址为平地。古堡式碉楼建筑大概 4 5 层（布达拉宫更多），建筑外部能形成符合表意需求的建筑视觉空间，进而映射出建筑设计想营造的心理空间。为获得理想的心理空间，考虑如何使用建筑空符号就尤为重要了。3 藏式建筑中的空符号浅析说到藏式建筑与空符号的联系，迪庆藏族自治州“香格里拉”最具代表性。将香格里拉的藏式建筑作为研究对象，首先是因为“香格里拉”与空符号早有联系。1933 年英国作家詹姆斯希尔顿，在小说消失的地平线中以神秘主义和幻灭主义的手法，描绘了隐秘在青藏高原冰川深处的一个未被地图标识的地方“香格里拉”。小说中那里平静、祥和，充满传奇色彩，是传说中的极乐净土，人们心灵的避难所。这在20 世纪 30 年代“二战”下的欧洲引起了轰动，香格里拉成为了当时的一剂良药，抚慰了人们受伤的心灵，为在战争中失去希望的人们打造了一个梦想中的精神家园。书中的香格里拉成为了现实中幸福美好事物缺失的一种反映，是美好的幻想没有具体的依托物，是一种文面上的空符号。其次是因为建筑空符号有其“能指”和“所指”。建筑空符号的“能指”，是对建筑物理空间的实际感知，包含建筑的距离、大小、高低、宽窄、远近等，是可测量的。建筑空符号的“所指”，是物理空间映射出的心理空间，是对建筑空间的一种感受。这种感受加强了人和建筑的联系，建受，相对于实符号载体来说同样能被人感知，也符合了符号的定义。可以说建筑空间是符号的一种表现形式，但这类符号不是物，而是物的缺失。”所以建筑空间能被定义为建筑空符号。建筑空间包含建筑的空白、间隔、距离等，这些都是建筑空符号的物理表现形式。建筑空间在物理层面上是“物质”的缺失，在心理层面上则是“事物”的缺失，由此构建出了人和建筑内在的精神联系。这样说是因为建筑必须有空间（物质的缺失）来满足人的实际需求，如居住、运动、教育等。此外建筑空间还能满足人的心理需求，如文化、审美、权力、政治、宗教、信仰等，这样的心理需求是某种愿景还未能达成的表现（事物的缺失）。因此对建筑空符号的研究需要从物理和心理两个角度出发，为此必须说明建筑中物理空间、视觉空间、心理空间的关系。物理空间，是长、宽、高可测量的三维空间，是对建筑空间的客观描述，物理空间的大小是固定的，只有对建筑改建、扩建、拆除，物理空间的大小才会发生变化。视觉空间，是过往获得的物理空间尺寸经验，结合视神经成像，形成的对建筑空间的经验性目测，是对物理空间尺度的一种预估。视觉空间的大小受到过往经验的影响，一定程度上是稳定的，围绕物理空间尺度上下浮动。心理空间，是由物理空间形成的视觉空间在人脑内的映射，是人对物理空间的心理认识和感受。心理空间的大小因人而异，这是因为人的情绪会受到很多外在因素的影响，如天气、明暗、气味、色彩等。这使得心理空间的大小与物理空间的大小有着很大的差异。在两个相同物理空间大小的建筑中，A 建筑内的物品沿墙壁摆放，B建筑内的物品居中摆放，形成的建筑视觉空间和心理空间是 A B 的。依照上述条件，建筑视觉空间是 A B 的，但人的情绪会受到外在因素的影响，当A建筑内部昏暗，B建筑内部明亮，在心理空间上是BA的（图4）。说明在相同物理空间的建筑中，获得的视觉空间开阔明亮，则映射出的心理空间就更加开阔明亮，不然则相反。由上述可看出，建筑空符号能影响建筑给人带来的空间尺度感，但建筑空符号能传递的信息并不只有空间的大小。对建筑空符号的合理运用，图 1植物、人物、动物雕塑（图片来源：作者自摄）图 2片石假山（图片来源：作者自摄）图 3金顶宝瓶（图片来源：作者自摄）图 4A、B 空间（图片来源：作者自绘）015227|2023|02建筑学参考文献：1赵毅衡.符号学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2.2韦世林.建筑-空符号与东亚文化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01):70-77.3刘航.符号学视角下密斯凡德罗“少即是多”设计理念探析以巴塞罗那德国馆为例J.美术教育研究,2021(13):98-99.4冯博.作为符号的空间试论建筑符号学中的空间J.中外建筑,2016(09):47-49.5何泉.藏族民居建筑文化研究D.西安建筑科技大学,2009.6李久梅.小布达拉宫 噶丹松赞林寺J.时尚北京,2018(05):244-247.空间多选址为山地。松赞林寺建筑层数多，且修于山头，并高出地平线，与山峰共同构成天际线。这使建筑获得了纵向延伸的建筑空符号，让人的视线不自觉地向上牵引，借助天空获得了更加开阔明亮的建筑心理空间。这样的建筑空符号，为建筑营造出了一种超脱万物的神圣之感。在松赞林寺上也能看出中国传统宫殿建筑的影子，整体布局呈“回”字型，建筑立面在视觉空间上是沿地平线水平展开的，如同一面高大的城墙，这明显是受到我国围墙文化的影响。虽然建筑依山而建，但松赞林寺的扎仓、吉康两座主殿高高矗立在中央，八大康参、僧舍等建筑簇拥拱卫，高矮错落，层层递进，立体轮廓分明，充分地与山体结合，建筑对外部空间的利用转向了水平方向，给人营造的心理空间感受是一种绵延不断的稳重之感。这样的建筑空符号，体现了占有大面积土地的大众心理，另一方面也体现出华夏民族追求安全、平稳的文化心理。同样是利用建筑外部环境营造意境，松赞林寺的建筑空符号与其他古堡式碉楼建筑有着明显的区别，这主要体现在空符号不能脱离实符号单独表意，实符号可借助空符号无限延意这一点上。如雍布拉康、布达拉宫等古堡式碉楼建筑，是早期出于防卫和政治用途的，后才转变成纯粹的宗教用途的建筑。虽然有着寺庙建筑的装饰，但不求华丽，结合建筑外部环境形成的建筑空符号以粗犷、威严、高傲等为特点，反映了苯教时期世俗政权的内在特质。而松赞林寺建于 1679 年，是由康熙皇帝下批文，五世达赖阿旺洛桑嘉措选址修建的一座寺院，在保留传统碉楼建筑形式的基础上，在顶层的设计中融入了大量传统宫殿的建筑元素，如金顶“殿宇屋角兽吻飞檐”，建筑在用色上也较为鲜艳，红、黄、白、黑、金再配以五彩经幡和多色壁画等，修建时代又正是康乾盛世的大局面，作为纯粹的宗教建筑的松赞林寺更多反映了康熙时期的国力昌盛和政通人和；同时香格里拉地处藏区边缘，自然环境优越，所以松赞林寺结合外部环境形成的建筑空符号，传递给人的是平静、祥和、神圣等感受。松赞林寺与其他古堡式碉楼的建筑外部空符号的区别还在于所处地理环境上的先天优势。坐落于“拉姆央措”湖畔，为松赞林寺提供了“镜面空间”，使建筑多出了垂直向下的空间延伸（图5）。首先是通过反射在视觉空间中形成了建筑实体和建筑虚体（水面倒映的松赞林寺），使建筑空符号的数量和维度得到增加。其次是由水面反射形成的虚有实无的建筑倒影，会随着波纹变幻，与松赞林寺建筑实体形成鲜明对比，结合社会规约赋予松赞林寺和拉姆央措湖的美好希望寄托，在人的心理空间中塑造出了一个超脱俗世的松赞林寺，形成了松赞林寺特有的建筑空符号（实际是对美好事物的一种虚幻构想，是镜中花水中月，是一种事物的缺失现象）。配置不同的建筑环境会形成不同的建筑空符号，松赞林寺通过对天空、地面、水面等外部环境的合理利用，为建筑大面积留白，形成了不同维度和感受的建筑空符号，使建筑携带的神性和文化内涵得以充分的放大和传递，体现出了建筑空符号具有的衬托性和延续性。建筑空符号的衬托性，是空符号具有的一般属性，但对建筑设计来说是较为重要的一种符号属性。通过松赞林寺可看出，建筑空符号的衬托性对建筑和建筑局部的表现力有着加强和减弱的功能。如一件艺术品展出，为其配置更多空符号（留白空间），艺术品就会成为视觉中心，艺术效果得到强调，但将艺术品丢入一堆艺术品（实符号）中，单一艺术品效果就会减弱。那在建筑设计上，为使建筑的文化内涵和建筑风格得到更好的表达，就该为建筑设置足够的建筑空符号（空间），所以任一城市的重要建筑或是建筑中的重要部件，都会为其配置专门的室外或室内空间（建筑空符号）。建筑空符号的延续性，是建筑空符号特有的属性，指在视线范围内，如无事物阻挡建筑空符号可横向和纵向向外延续，这一点在松赞林寺上有很好的体现。如建筑的室内空间，其物理空间上的建筑空符号已经被固定，但是如拆除一面墙体，则原有建筑空符号会向外延续。对于有围墙的建筑，建筑的室外空符号提前就布置好了，如四周无遮挡，并去除围墙，建筑空符号也会向外延续，建筑会获得更多更好的建筑空符号。对建筑来说，建筑空符号不是越多越好，要根据建筑内涵和文化属性需要营造的氛围和环境的实际情况来合理配置建筑空符号，把握好建筑空符号延展性的度，从而有效发挥建筑空符号的衬托性，使建筑的艺术效果和文化内涵能够更好地表达。结语综上所述，建筑空符号具有符号的一般特性，结合藏式建筑加以说明，是可以将建筑空间定义为建筑空符号的一种的。同时也说明了建筑除实符号以外，在表意过程中建筑空符号也发挥着极大的作用，对建筑精神和建筑文化有加强和减弱的功能。在笔者看来，建筑空符号平衡了建筑与环境的关系，协调了建筑与社会规约的联系，构建了建筑和心灵间的桥梁。建筑空符号的研究应该是多角度、多学科的，以便能更清晰地解读建筑携带的意域之景，为建筑文化的研究提供新的研究角度。注释：皮尔斯,现代符号学的创始人之一，提出了符号的三元理论，为现代符号学的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赵毅衡，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符号学与传播学研究中心主任，中国符号学先驱，奠定了中国符号学的学科基础，代表作有符号学导论符号学原理与推演。韦世林，云南师范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国内最早系统研究空符号的学者，代表作空符号论。詹姆斯希尔顿，英国著名畅销书作家，是著名的词语“香格里拉”创始人，代表作消失的地平线没有甲胄的武士再见，奇普斯先生。消失的地平线，是1933年4月由伦敦麦克米伦出版社出版的图书，作者是英国的詹姆斯希尔顿（James Hilton）。主要讲的是20世纪30年代，四名西方旅客意外来到坐落在群山之中的香格里拉秘境。图 5松赞林寺倒影（图片来源：作者自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