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亚工党政府对华政策及其限度_宁团辉.pdf

澳大利亚工党政府对华政策及其限度|81|区域与国别研究澳大利亚工党政府上台以来，外交上十分活跃，展现出更加积极的外交姿态。尽管工党政府在修复对华关系上做了不少工作，但其对华政策并未像一些人预期的那样出现较大的改善。相反，工党政府高层在对华表态上仍较为谨慎，并多次强调其与联盟党（即自由党国家党联盟）在对华政策上立场一致。本文通过梳理工党在2022年大选期间和执政后对华政策表态和采取的措施，分析工党政府对华政策的走向和逻辑，以助更好理解中澳关系的未来走势。澳大利亚工党政府对华政策及其限度宁团辉内容提要 澳大利亚工党政府上台后，继续展现改善对华关系的意愿，重申中澳关系的重要性，强调要改变处理对华关系的方式，并采取措施推动中澳关系重回正轨。然而，相较于联盟党，工党对华政策并没有出现根本性改变，其涉华表态亦呈现明显的两面性和矛盾性，美澳同盟关系、澳国内对华消极认知以及联盟党的牵制将继续影响工党政府对华政策决策。尽管中澳关系止跌回升并逐步迈向正常状态，但两国关系难以回到过去且机遇和挑战并存。未来，如何确保中澳关系改善的势头不受干扰和不被中断是工党政府必须要面对的课题。关键词 中澳关系 澳大利亚对华政策 美澳同盟 印太战略作者介绍 宁团辉，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助理研究员，主要研究中国周边外交、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对外政策、中国与太平洋岛国关系。|82|现代国际关系2023 年第 1 期 区域与国别研究一、工党政府当前对华政策特征在2022年大选期间和执政后，工党高层多次释放改善中澳关系的信号，批评联盟党处理对华关系的方式，对华姿态相较于联盟党有明显变化，为打破两国关系僵局带来契机。然而，鉴于美国升级对华全方位遏制政策和澳国内政治氛围，工党对华政策并没有实质性调整，对华表态两面性和矛盾性明显。（一）方面对华姿态有所调整，展现改善关系意愿。中澳关系成为2022年澳大选的热门话题，联盟党和工党围绕对华政策走向进行了激烈的辩论。联盟党继续操弄中国议题，批评工党对华政策软弱；工党则指责联盟党极端反华政策损害了国家利益，强调对华外交接触与发展经贸关系。工党相对温和理性的涉华表态为赢得大选增添了不少筹码。执政后，工党继续对改善中澳关系展现积极姿态，表示工党政府重视中澳关系，将改变处理对华关系的方式，恢复两国之间的高层对话，推动中澳关系重回稳定发展的轨道。一是重申对华关系的重要性。对华关系在澳外交全局中占据十分重要的位置，中澳关系的好坏不仅直接影响澳经济利益，也关系到其地区乃至全球的战略利益。然而，在过去几年，澳对华关系的重要性被刻意扭曲。保守派政客和媒体对中澳关系进行肆意抹黑，两国之间的差异和分歧被不断放大，所谓中国对澳“渗透”“威胁”“胁迫”似乎已成为中澳关系的主流，认为不需经营和发展好中澳关系而应“积极备战”应对中国“挑战”的舆论甚嚣尘上。这种错误的思维和观点不仅在澳舆论界大行其道，而且成为联盟党政府处理对华关系的依据。澳大利亚工党政府对华政策及其限度|83|区域与国别研究工党作为澳对华关系的开拓者，面对联盟党不断对工党进行污名化，其对华关系相应地成为“软肋”。随着2022年大选的临近，工党逐渐改变其在涉华议题上的被动姿态，强调中澳关系的重要性。一方面，工党公开揭露联盟党在大选期间操弄中国议题是为了竞选利益。黄英贤指责总理莫里森“一遇到麻烦就在中国问题上玩弄政治”，批评联盟党不顾一切利用涉华议题保住权力。另一方面，工党开始强调中澳关系的重要性，不再随联盟党的节奏起舞。总理阿尔巴尼斯表示希望澳中保持良好关系，并“尽可能与中国合作”。黄英贤也将修复中澳关系作为其上任后的优先任务。二是改变处理对华关系的方式。在联盟党执政时期，澳政府大搞“麦克风外交”，以粗暴方式处理涉华问题，严重恶化了两国关系。同时，中国议题还被当作政党相互攻讦的工具，成为澳国内政治的牺牲品。在2022年大选前后，联盟党故技重施，大肆渲染中国的“安全威胁”，宣称澳“包括霍巴特在内的每个大城市都在中国的导弹射程之内”。长期的政治化和安全化操弄不仅使中澳关系接连倒退，也严重恶化了澳国内政治氛围。因此，澳各界希望工党政府能以理性、务实的方式与中国打交道，避免公开对华挑衅。在工党胜选后不久，澳15位知名学者联合致信刚刚就任的阿尔巴尼斯和黄英贤，敦促工党政府改善对华关系，在处理外交关系时不应搞“麦克风外交”，而要少挑衅、多合作。Penny Wong Decries Morrison Government s Position on Taiwan as Most Dangerous Election Tactic in Australian History,”https:/ Albanese Tells China to Come to Terms with Australia Standing up for Its Values-amid Lose-Lose Trade Sanctions,”https:/.au/australia-news/politics/anthony-albanese-tells-china-to-come-to-terms-with-australia-standing-up-for-its-values-amid-loselose-trade-sanctions/news-story/5934e89e9e5c853300337abc545b695a.（访问时间：2022年11月28日）“Every Major Australian City within Range of Chinese Missiles:Peter Dutton Issues Stark Warning,”https:/.au/australia-news/defence-and-foreign-affairs/every-major-australian-city-within-range-of-chinese-missiles-peter-dutton-issues-stark-warning/news-story/3845429e0dde57b5a727c742ca65779d.（访问时间：2022年11月27日）岳东兴、白旭：澳大利亚15位知名学者致信澳政府敦促改善对华关系，http:/ 年第 1 期 区域与国别研究有鉴于此，工党强调要改变处理对华关系的方式，更加重视外交的作用，以冷静和专业的姿态开展对华外交。阿尔巴尼斯在竞选期间就表示，如果工党执政，澳将以“更成熟的方式”与中国打交道。黄英贤也多次公开表示，工党政府在涉华表态上会遵循“冷静、深思熟虑和纪律严明”的原则，表示工党“不会试图让中澳关系成为媒体头条”，“不会出于政治目的将国家安全武器化”。副总理兼国防部长马勒斯也强调，工党会更加重视外交的作用，将“以冷静、专业和外交的方式与中国打交道”,“不会像前政府那样捶胸顿足（chest-beating）”，“我们的语气会有所改变，这将带我们走得最远”。三是积极推动中澳关系重回正轨。莫里森政府极端的反华政策和鲁莽的外交风格使得中澳关系陷入僵局，两国高层沟通渠道被迫中断。两国外交僵局让澳内有识之士忧心忡忡，他们希望工党上台能够重启双边对话。工党政府在处理对华关系方面也积极树立新形象、展现新作为，采取措施推动中澳关系重回正轨。其一，重启两国对话，打破外交僵局。2022年6月，澳国防部长马勒斯与中国国防部长魏凤和举行会谈，此次会晤被工党视为破冰标志，表明两国关系迈出了“重要的第一步”。7月，国务委员兼外长王毅在巴厘岛出席G20外长会期间应约会见黄英贤。黄英贤在会谈中表示，澳方将本着相互尊重、冷静务实态度，保持双方建设性接触交流，增进相互信任，扩大平等合作，“Anthony Albanese Praises Communist China as the Best Economy in Human History,”https:/www.dailymail.co.uk/news/article-10438091/Federal-Election-2022-Albanese-praises-China-lifting-hundreds-millions-poverty.html.（访问时间：2022年11月28日）“Joint Press Conference with Singapore Foreign Minister Dr Vivian Balakrishnan,”https:/www.foreignminister.gov.au/minister/penny-wong/transcript/joint-press-conference-singapore-foreign-minister-dr-vivian-balakrishnan.（访问时间：2022年11月28日）Penny Wong,“Whitlam Oration,”https:/www.foreignminister.gov.au/minister/penny-wong/speech/whitla m-oration.（访问时间：2022年11月29日）“Acting PM Says Australia Will Stand up for National Interest amid Fading Hopes of China Reset,”https:/ Cranston,“China,Australia Look to Reset Regular Military Dialogue,”https:/ 年第 1 期 区域与国别研究两国重启政府间对话机制对于稳定双边关系和管控双方分歧具有重要意义，为中澳关系回归正轨奠定了基础。（二）另一方面，对华政策踌躇不前，涉华表态前后矛盾。迄今为止，工党政府对华政策仍未摆脱前政府的窠臼，也未采取足够的实质性措施改善两国关系。相反，工党政府高层在对华整体认知上仍较为负面，涉华表态仍有莫里森时期的影子，对华关系表现出矛盾的一面。第一，密切配合美“印太战略”部署。在冷战后相当长时期，澳在中美之间奉行“模糊”策略，即尽量避免公开支持一方而反对另一方，尽量同时维持与美国的安全关系和与中国的贸易关系。然而，随着美国对华遏制战略出台，澳最终明确选边，并大力支持美国以遏制中国为目标的“印太战略”。无论是大选期间还是执政后，工党均明确表示将在战略上继续追随美国。工党明确将美澳同盟关系放在对外政策的优先位置，并对美“印太战略”部署表示支持。2022年12月，澳美举行工党执政以来的首次外长防长“2+2”年度磋商会议，宣布增加美国在澳军队和军事装备轮换。紧接着，澳宣布要强化澳美日三边防务合作，提升三国联合训练的质量。AUKUS是美国“印太战略”的重要支柱，工党基本延续了联盟党时期的政策路线。阿尔巴尼斯表示，AUKUS对澳安全至关重要，工党将继续推进这一安排。工党政府对美国“印太战略”的支持还体现在对“四边机制”的态度。阿尔巴尼斯在宣誓就任总理的当天便急忙与黄英贤赴日出席“四边机制”峰会，称这一机制是“澳大利亚的绝对优先事项”，表示在中国寻求扩大影响力的时候，四国领导人讨论了“四边机制”参与“印太”事务的必要性以及如何确保在该地区推进共同价值观。“Australia Sticks to US Nuclear Subs Despite French Criticism,”https:/ Albanese Says Quad Will Work More Closely with Indo-Pacific to Counter China s Influence,”https:/.au/news/article/anthony-albanese-says-quad-will-work-more-closely-with-indo-pacific-to-counter-chinas-influence/wkdumzwfk.（访问时间：2022年12月5日）澳大利亚工党政府对华政策及其限度|87|区域与国别研究第二，继续在涉华问题上发表消极言论。尽管多次公开表态希望改善对华关系，但工党政府高层仍继续批评指责中国。阿尔巴尼斯将中澳关系恶化和改善关系的责任推给中方，认为两国关系恶化是因为“中国变了”，要改善关系，“中国需要取消对澳制裁”。马勒斯表示，中国仍是重大挑战，尽管政府换届，但澳对华政策没有实质性变化。2022年6月，阿尔巴尼斯在与北约领导人会谈时表示，“北京与莫斯科关系加强对所有民主国家构成风险”，“中国意图通过经济手段建立联盟以削弱印太地区的西方联盟”。台湾问题是中国核心利益中的核心。然而，工党政府在台湾问题上的一些言论不仅不利于中澳关系恢复，反而让人怀疑其诚意。阿尔巴尼斯2022年6月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借乌克兰危机影射台湾问题，称中国应吸取俄罗斯在乌克兰“战略失败”的教训。在美国众议院议长佩洛西访台导致台海局势紧张之际，黄英贤专门发表声明，对中国的军事演训活动“深表关切”；同时，她还与美日外长共同发表联合声明，“对中国严重影响国际与地区稳定的行动表示关切”，“谴责中国发射弹道导弹加剧地区紧张局势”。在涉港问题上，工党政府仍然继续对中方施压。黄英贤在香港回归二十五周年之际发表声明，对香港局势表示“严重关切”，要求中国遵守 中英联合声工党领袖否认对中国的立场软化，https:/.au/2022/01/31/63054/。（访问时间：2022年12月5日）“Australia-China Relations:Albanese Says Beijing Must Lift Sanctions on Exports to Reset Ties,”https:/ PM Says Australia Will Stand up for National Interest amid Fading Hopes of China Reset,”https:/ Albanese Says Australia Was Economically Coerced as NATO Leaders Condemn China,”https:/.au/news/article/nato-condemns-china-as-anthony-albanese-says-australia-was-economically-coerced/rp40zn0u6.（访问时间：2022年12月5日）“Cross-Strait Tensions,”https:/www.foreignminister.gov.au/minister/penny-wong/media-release/cross-stra it-tensions.（访问时间：2022年12月9日）“U.S.-Australia-Japan Trilateral Strategic Dialogue,”https:/www.foreignminister.gov.au/minister/penny-wong/statements/us-australia-japan-trilateral-strategic-dialogue.（访问时间：2022年12月9日）|88|现代国际关系2023 年第 1 期 区域与国别研究明。此外，在对待中国投资的问题上，工党不仅没有改变联盟党时期的错误做法，反而继续渲染中国投资的“安全威胁”。阿尔巴尼斯在大选辩论中曾指责联盟党政府允许中国公司租赁达尔文港，并在上台后不久就宣布重审中企对达尔文港的租赁权。第三，拓展外交布局，应对中国挑战。除了保持和深化与美国的同盟关系外，工党政府还着力加强与日本的“准同盟”关系和与印度的“全面战略伙伴关系”。2022年10月，澳日签署新版 安全合作联合声明，以加强情报共享和提高军事能力的互操作性以应对“地区最紧迫的安全挑战”。2022年6月，马勒斯访问印度，与印度外交部长苏杰生和国防部长辛格举行了会谈，就深化澳印防务与安全合作达成共识。马勒斯在印度期间高度肯定加强澳印关系的重要性，称“印度是澳新政府的优先事项之一”，“澳印之所以走到一起，是因为两国都在努力解决如何协调与中国紧密的经济关系 难题，以及对北京日益增长的军事实力的共同担忧”。同时，工党政府显著加大了对太平洋岛国和东南亚等周边区域的重视和投入。工党在竞选期间指责由于莫里森政府的忽视导致中国填补真空。为了制衡和推回中国在岛国的影响力，工党政府将对岛国的官方援助增至9亿澳元，远超竞选时期的承诺。工党政府表示，澳将更加重视气候变化对岛国的影响，弥合因联盟党政府因应对气候变化问题与岛国产生的分歧。在担任外长半年多的时间里，黄英贤已访问绝大多数岛国。包括阿尔巴尼斯和马勒斯在内的政府要员也都频繁访问太平洋岛国。“Statement on Hong Kong,”https:/www.foreignminister.gov.au/minister/penny-wong/media-release/state ment-hong-kong.（访问时间：2022年12月10日）“Speech:National Defence College New Delhi,India,”https:/www.minister.defence.gov.au/speeches/2022-06-22/speech-national-defence-college-new-delhi-india.（访问时间：2022年12月13日）“Defence Minister Richard Marles Visits India to Boost Military Ties,Compares Notes on Approach to China,”https:/.au/news/2022-06-23/new-defence-minister-richard-marles-visits-india/101175650.（访问时间：2022年12月10日）截至2022年12月，黄英贤已经访问了萨摩亚、汤加、所罗门群岛、马绍尔群岛、瑙鲁、库克群岛、纽埃、斐济、瓦努阿图、密克罗尼西亚联邦和帕劳。澳大利亚工党政府对华政策及其限度|89|区域与国别研究为拓展外交空间，工党政府将东盟视为其“印太”愿景中心，把深化与东南亚关系作为外交优先事项。阿尔巴尼斯上任不到一个月即率代表团出访印尼，这也是其担任总理以来的首次正式双边外访。黄英贤更是在短时间内连续出访了越南、马来西亚和新加坡等国。工党政府还宣布向东南亚提供4.7亿澳元援助，在澳外交贸易部设立东南亚办公室，向东盟派遣高级别特使，投资2亿澳元与印尼建立“气候和基础设施伙伴关系”等。外交多元化和加大对周边的外交投入已经成为澳既定路线，其目的之一就是要通过拓展外交布局制衡中国。二、影响工党政府对华政策的因素工党政府上任以来为推动两国关系重回正轨做了不少工作，中澳关系也逐步往正常方向恢复。但同时也应注意，工党政府在处理对华关系方面仍面临不少限制因素，这也将牵制其对华政策的调整。（一）美澳同盟关系限制了工党对华政策的回旋空间。澳美同盟是澳外交与国防政策的基石，亦是影响其对华政策的重要因素。从过去几年澳对外政策走向来看，澳在中美之间已经放弃所谓“平衡”与“模糊”的外交策略，而是积极配合美国“印太战略”，协助美国构筑反华“小圈子”，甚至充当反华遏华急先锋。即是说，澳对外战略的根本指针已经发生重大转变，联美制华与协美制华成为其对华外交的主线。鉴于此，尽管工党政府试图改善中澳关系，但美澳同盟仍极大地限制了其政策回旋空间。一方面，工党无意偏离美澳同盟的战略轨道，也无法承受背离美澳同盟的政治代价。澳美同盟在澳大利亚有着深厚的社会基础，工党和联盟党在此问题上有基本共识。过去，在中美关系较为和缓的背景下，澳在中美之间尚有较大回旋余地，对外战略的独立性和自主性也相对较强。然而，随着|90|现代国际关系2023 年第 1 期 区域与国别研究美国明确对华定位，澳原来的模糊空间已不复存在。在大选期间，工党就不断强调，其与联盟党在对华政策上并无根本区别。阿尔巴尼斯明确将澳美同盟视为外交政策的三大支柱之一，上台后不久即赴日本参加美日印澳四边峰会（QUAD）就是为了证明工党对美政策的延续性，意在打消美国对工党上台的疑虑。在美国对华遏制打压不断升级的背景下，澳对华政策空间有限，工党政府难以作出超出美国容忍范围的政策改变。另一方面，美国也加强了对澳拉拢与控制，使澳在对华政策上更加依附和服从于美国。随着“印太战略”的推进，美国愈发认识到澳战略地位的重要性，进一步加强了在澳军事部署。除了澳美双边军事同盟外，澳还参加了美英澳（AUKUS）、QUAD和“五眼联盟”等美国主导的多边机制。美国对澳不仅投桃报李，而且还给予格外奖励。在中澳关系恶化之时，美国公开声援澳，甚至声称除非中国解除对澳“经济胁迫”，否则中美关系不会改善。美国还将高度敏感和机密的核潜艇技术分享给澳，帮助其建造核潜艇，充分体现对澳的信任和支持。工党政府上台后，美国继续保持对澳的拉拢态势。拜登与阿尔巴尼斯在多个场合会晤，不断强调美国对澳的重视以及对深化两国关系的期待。总体上看，工党上台后，澳美之间的合作势头不仅未减弱，反而有新的进展。例如，美国计划在澳北部廷德尔空军基地部署多达6架可携带核弹头的B-52轰炸机。对美国来说，这是将澳美在战略上进一步深度捆绑，使澳在事实上成为对华军事遏制的前沿阵地。这也可看出，在美国加大对华遏制围堵的背景下，美国对澳有了越来越多的期待，而美澳在战略和军事上的捆绑也自然会影响澳对华政策的自主性和独立性。（二）澳大利亚国内对华消极认知仍是重要障碍。最近几年澳对华认“US-China Relations Won t Improve until Beijing Ends Trade Row with Australia,Biden Aide Says,”https:/ to Deploy B-52s to North Australia amid China Tensions,”https:/ “Home Affairs Secretary Mike Pezzullo Warns Drums of War are Beating in a Message to Staff,”https:/.au/news/2021-04-26/mike-pezzullo-home-affairs-war-defence-force/100096418.（访问时间：2022年12月14日）“Peter Dutton Says Australia Should be Prepared for War But Are We?”https:/ Institute Poll 2022China:Economic Partner or Security Threat,”https:/poll.lowyinstitute.org/charts/china-economic-partner-or-security-threat.（访问时间：2022年12月14日）“Lowy Institute Poll 2022China as a Military Threat,”https:/poll.lowyinstitute.org/charts/china-as-a-military-threat.（访问时间：2022年12月14日）达乔、樊巍、陈欣：澳大利亚冒出“中国入侵”怪论，环球时报，2022年8月23日。|92|现代国际关系2023 年第 1 期 区域与国别研究何与中国有关的元素都可能遭到质疑和审查，多个政治人物因为与中国的“联系”成为众矢之的。更重要的是，在这一过程中，主张中澳友好的声音被压制，攻击、抹黑中国的言论却常常占据媒体头条。三是悄然兴起的“中国胁迫论”。尽管澳仍然重视中国经济成长带来的机会，但同时也开始忧虑过于依赖中国，并且认为中国会利用经济上的优势迫使澳在政治和人权等问题上妥协。在无法改变对华出口依赖的情况下，澳收紧了对中国投资的监管，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在澳投资项目被否决。两国之间的贸易争端也被澳视为“经济胁迫”，澳国内出现了要求政府促进出口多元化和减少对华依赖的声音。四是失衡与失真的“中国叙事”。近年来，澳国内有关“中国叙事”越来越偏离事实与真相，媒体和政客总是刻意放大中澳之间的分歧、渲染中国的威胁，并日益以一种对抗性的思维来解读中国。澳媒的涉华报道不断向公众建构“中国威胁”的形象。他们通过一系列框定手段，策划挑动有关中国的公众辩论，不仅抛出认为应该讨论的“中国某些方面”，而且还塑造了这些方面的讨论方式。这表明，当前澳媒报道中国时往往会预设前提和刻意夹带“私货”，不仅使得建立客观和平衡的“中国叙事”越来越困难，还直接挫伤了中澳关系的讨论氛围。澳著名国际战略学者休怀特表示，“我们需要对中国建立一种更加平衡和现实的看法，这是让两国关系回到某种轨道上的步骤之一：一旦确定了一个对手或威胁，就很容易继续谈论它，而重新获得分寸感则越来越难。”因此，澳国内对华消极认知是中澳关系修复和改善的一大障碍，民众的消极认知使工党政府在改善对华关系上更加谨慎，甚至可能为了讨好民意而故意示强。孙婉宁：“坏中国”造就好新闻 谁受益谁受害？，https:/.au/chinese/2022-11-23/wanning-sun-bad-china-makes-good-news-stories-but-who-suffers/101654700.（访问时间：2022年12月15日）Colin Heseltine,“Time to Shift the Narrative on China,”https:/asialink.unimelb.edu.au/insights/time-to-shift-the-narrative-on-china.（访问时间：2022年12月14日）澳大利亚工党政府对华政策及其限度|93|区域与国别研究（三）联盟党牵制工党政府改善对华关系。联盟党的对外政策理念向以亲美著称，在对华关系上持相对保守的立场，并且逐渐在党内形成协美制华和联美制华的政策路线。联盟党坚持认为，中澳在意识形态和政治体制上的差异是两国矛盾的根源，将中澳关系恶化归咎于中国的“变化”。联盟党的对华政策理念突出表现党内高层的涉华表态上。2021年10月，澳前总理阿博特在台北参加“玉山论坛”时对中国内外政策进行大肆攻击和抹黑。2022年12月，澳前总理莫里森在美国哈德逊研究所发表演讲称，“中国的改变”及其带来的挑战使澳处于“灰色地带”挑战的前沿；认为近期中澳领导人会面只是“策略”的变化，而绝不应该“错误地认为是方向的改变”。莫里森在这次演讲活动中对中国内政外交进行了所谓的“分析”，不仅为其任内的反华政策进行辩护，还为如何对抗中国提出了“建议”。联盟党的强硬立场无疑会对工党的对华政策形成巨大牵制。同时，澳国内政治现实也会束缚工党的手脚。尽管联盟党在2022年大选中败选，但在议会仍有较大势力，占据了众议院151个议席中的58个、参议院76个议席中的32个，能够对工党对华政策形成较大牵制。在联盟党内部，温和派弗莱登伯格出局，极右保守反华的达顿成为新党首，反华分子海斯蒂出任影子国防部长、帕特森出任影子网络安全和反外国干涉部长，右翼保守路线明显占上风。作为议会反对党，联盟党仍可以利用议会质询以及媒体给工党政府施加压力，对华政策显然是其重点关注的领域。此外，联盟党反华政客还会继续鼓噪中国“威胁”和“渗透”，干扰和破坏中澳关系改善的氛围。“Remarks to the Yushan Forum-Taipei,Taiwan,”https:/.au/2021/10/remarks-to-the-yushan-forum-taipei-taiwan/.（访问时间：2022年12月14日）“Australia s Role in the China Struggle:A Conversation with Scott Morrison,”https:/www.hudson.org/ev ents/australia-role-china-struggle-conversation-scott-morrison.（访问时间：2022年12月14日）|94|现代国际关系2023 年第 1 期 区域与国别研究三、工党政府时期中澳关系前景尽管中澳关系止跌回升并逐步恢复正常状态，但是工党政府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对华政策，中澳关系也很难回到过去。此外，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解冻也非一日之功，中澳关系由寒转暖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未来的中澳关系仍将机遇和挑战并存，如何确保中澳关系改善的势头不中断和不受干扰是工党政府必须认真面对的课题。（一）中澳关系将逐步重回正轨。工党上台以来展现的改善对华关系意愿受到中方的重视和欢迎，两国领导人巴厘岛会晤和黄英贤成功访华标志着中澳关系开始回归正常状态。从澳大利亚的角度来看，推动中澳关系改善仍是工党政府对华外交的主要目标。一是联盟党的反华政策难以为继，澳对华政策调整势在必行。联盟党政府的极端反华政策导致中澳关系陷入“没有最坏，只有更坏”的恶性循环。盲目的反华政策和糟糕的外交手段使得澳在整个亚太地区显得十分另类，这不仅严重损害了澳国家利益，也最终使联盟党尝到了恶果。在2022年大选期间，联盟党靠打“中国牌”来谋取竞选优势的做法不仅没有奏效，反而招致了选民反感，成为导致其下台的一大因素。对于工党来说，联盟党的前车之鉴近在眼前，以中澳关系作为国内政治斗争的工具并不符合政党和国家利益，任由中澳关系滑向深渊更是不得人心，对华政策调整是大势所趋。二是工党在传统上重视对华关系，希望借此显示有所作为。长期以来，联盟党和工党在外交上形成了不同的传统和偏好。联盟党在身份认同上更强调西方属性，主张强化澳美同盟关系，工党则更加强调澳外交独立性，注重与亚洲国家的关系。在处理对华关系上，工党更加积极和理性一些。在冷澳大利亚工党政府对华政策及其限度|95|区域与国别研究战对抗最激烈的时期，工党在对华政策上也展现了不同于联盟党盲目反华的态度，工党党首惠特拉姆1971年不顾联盟党政府反对坚持访华更体现了工党的自主意识。如今中澳关系又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能否处理好对华关系成为澳必须要正视的问题。对于阿尔巴尼斯政府来说，如果想要在外交上有所作为，没有比修复中澳关系更好的机会了。因此，能否将中澳关系修复好和管理好既是工党展现作为的机遇，也是证明其执政能力的机会。三是中澳关系有坚实的基础，澳社会各界期待关系改善。中澳关系在澳有着坚实的社会基础，这也是两国关系能够历经风雨仍能继续前行的根本所在。中国是澳最大贸易伙伴和出口市场，两国2021年贸易额达到2073.3亿美元，占澳进出口贸易总额的34.2%，澳对华贸易顺差达605.5亿美元。正因为如此，澳商界早就呼吁政府改善对华关系，中澳领导人巴厘岛会晤受到澳商界高度关注。澳商业委员会首席执行官韦斯塔科特表示，尽管中澳关系复杂，但恢复外交关系“非常重要”，两国领导人会晤对澳商界来说是“非常重大的信号”。教育出口在澳经济中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而中国是澳最大国际学生来源国，澳八校联盟首席执行官汤姆逊就表示，中国留学生对于经济复苏非常关键。（二）中澳关系发展挑战仍存，管理难度较大。尽管工党在处理对华关系上作了不少努力，中澳关系也有了解冻和回暖的迹象，但不能认为这就是必然的发展趋势，也不能对工党政府抱有过高的期待，未来中澳关系发展仍然面临不少挑战。第一，工党政府对华定位与认知尚存在严重问题。最近几年中澳关系 肖千大使：互利共赢是中澳关系的本质特征，http:/au.china- 220810_10740048.htm。（访问时间：2022年12月16日）Nic Fildes,“Australian Business Hopeful of Better Ties with China,”https:/ Keyue and Zhang Changyue,“Exclusive:Peak Body of Aussie Elite Universities Urges Canberra to Refresh China Policy,Offer More Incentives to Attract Chinese Students,”https:/ 年第 1 期 区域与国别研究恶化的根源在于澳对华认知出现了问题。遗憾的是，工党上台后，其对华认知并没有根本改变。工党和联盟党虽在对华姿态上存有分歧，但都认为中澳关系变化归因于中国，认为中国是“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最大的挑战。澳国防工业部长兼国际发展与太平洋部长康洛伊曾表示，工党对中国的看法与前任政府“基本上相同”。马勒斯称中国是澳“最大的安全焦虑”，并将快速获取核潜艇作为澳国防首要任务。有评论称，尽管工党政府在对华政策上的策略转变有一定的意义，但不会从根本上改变澳政治文化中对中国根深蒂固的怀疑。对外政策制定者的认知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对外政策的结果。然而，如果工党仍旧抱守错误的对华认知，其对华政策很难摆脱联盟党对华政策的窠臼，中澳关系改善也不会一帆风顺，甚至可能会经历新的反转与挫折。第二，唯美马首是瞻的对华政策短期难以改变。美国是影响澳对华政策决策最主要的外部因素，澳对华政策大方向也基本追随美国的步伐。在联盟党执政时期，澳对华政策几乎对美亦步亦趋，甚至为了取悦美而更加极端。尽管工党在对华政策上自主性相对高一些，但随美制华已成为澳对华政策的惯性思维，并且在澳高层有一定支持度。因此，在中美关系仍然趋紧的背景下，澳对华政策在短期之内难有很大的改变。第三，中澳之间仍有许多难题需要破解。在过去几年，澳做了不少严重损害中国利益的事，而且这些事都已成为“既成事实”，如何看待和处理这些“既成事实”是工党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其一，经济问题安全化的问题。近年来，澳政府加大了对中国投资的审查力度，多次以“国家安全”为由否决中资企业投资项目，并且禁止使用华为和中兴的5G 设备。接下来需要观 “AUKUS Submarine and China-Pacific Relations,”June 13,2022,https:/.au/media/transcripts/aukus-submarines-and-china-pacific-relations/.（访问时间：2022年12月20日）Elena Collinson,“Despite the Apparent Thaw,Australia s Core China Policy Remains Hardline,”South China Morning Post,October 10,2022.澳大利亚工党政府对华政策及其限度|97|区域与国别研究察的是，工党政府如何处理对达尔文港租约的审查以及中国投资是否还会受到特别的限制。其二，联盟党政府时期出台了多项针对中国的政策措施，这些措施仍将会影响中澳关系的发展。例如，莫里森政府以 对外关系法案 为由撕毁维多利亚州同中方签订的“一带一路”有关协议，并且限制地方政府和高校等机构对华合作。那么接下来，澳国内机构在与中国开展合作时是否会继续受到专门的审查？其三，澳在南海等涉华问题上的立场。例如，2020年7月莫里森政府追随美国向联合国提出反对中国南海主权和海洋权益的声明，工党在这一问题上是否会有所改变？其四，工党政府在中国加入CPTPP问题上持何立场，是否会改变联盟党时期的消极态度？这些问题都将考验工党政府对华立场。第四，澳以中国为目标的军事部署。当前，澳军事战略对中国防范与制衡的一面更加突出。从军事部署的方向和内容来看，中国已被其视为防范对象和假想敌。例如，AUKUS是澳提议组建的以中国为目标的安全机制，意在通过帮助澳建造核潜艇和加强先进军事技术合作，削弱中国军事优势、巩固美国军事霸权。工党已经表态继续支持该机制，并且还打算允许美国在达尔文部署战略轰战机，这严重损害了中国的战略利益。未来工党在国内军事建设和对外军事合作方面的动作以及这些动作对中国的安全和战略利益的影响，将对两国关系形成新考验。结 语50年前，刚当选澳总理的惠特拉姆在宣布将与中国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