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日本“漫画世代的文学”看少女漫画的影响.pdf

31文学探析观察 20 世纪 80 年代后的日本文坛，不能不注意到一个引人瞩目的现象，那就是女性作家的迅速崛起。日本各大书店里女作家专柜的存在，与其说是性别歧视的产物，不如说是女作家们爆炸性人气的一个佐证。而在女作家的庞大方阵中，活跃着一群被日本评论家称之为“少女感觉”的作家们。比如，以厨房一书蜚声文坛的吉本芭娜娜，以妊娠日历荣膺芥川奖的小川洋子，以少年阿丽丝获得文艺奖的长野真由美，还有近年来以编舟记而在中国出版界备受瞩目的三浦紫苑等等。她们在作品里尽情宣泄着那种少女特有的情愫和敏锐的感受性，沉浸在少女的隐秘仪式中，轻而易举地就从现实世界中游离开去，并把那些将女性与现实捆束在一起的各种关系 诸如性爱和母性等剥离开来，固守着那种少女式的感觉和视角，从而诞生了一系列与过往文学迥然不同的新型作品，以至于当吉本芭娜娜的厨房获得“海燕”文学奖时，大多数评选委员都洞察到了其中迥然相异于过往文学的崭新因素，特别强调吉本芭娜娜小说中的年轻气息和无视传统文学理念的崭新之处。不用说，那种年轻的气息与所谓少女式的感觉不无关系。联想到这些女作家出生的时代 吉本芭娜娜出生于 1964 年，长野真由美出生于 1959 年，小川洋子出生于 1962 年，我们不能不把她们那种少女式的感觉溯源到日本的一个独特漫画门类 少女漫画。在她们迎来青春期的 20 世纪 70 年代，正是池田理代子的少女漫画凡尔赛的玫瑰风靡全日本的时候，也是大岛弓子和萩尾望都等所谓“二十四年组”的少女漫画家开始在少女杂志上大肆活跃的时期。少女漫画不仅作为一种娱乐形式，也作为一种表现手段而引起了世人的极大关注。不用说，吉本芭娜娜她们自觉或不自觉地受到了这些漫画的影响。换言之，不是文学，而是具有浓厚文学性的少女漫画构成了她们这一代人的精神土壤。少女漫画作为崛起于 20 世纪 60 年代、盛行于七八十年代的漫画门类，有着自己独特的题材、独特的感性和独特的美学。它最擅长的是对日常生活中点滴人性的真实描绘，注重感觉、情绪、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性格和处境等画面比文字和动作更能贴切表达的东西。少女漫画构筑的是一个多少有些自我封闭的神奇世界，在主人公身上完美地保留着在成人世界业已丧失的纯粹性。而在唯美的故事背后隐藏着对青春时代近乎痴迷的执着之情，俨然就像是一群不愿长大的少女所谱写出的少女时代的挽歌或颂歌。熟悉日本漫画发展史的人都知道，少女漫画与以铁臂阿童木等代表的少年漫画之间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对主人公内心世界的高度重视。就如同日本近代文学依靠发现人的“内面性”，才作为一种制度而最终确立了一样，少女漫画也是在人的内面性中找到了自己的描写对象，并依靠改变画框画格的固有定式以及在对话框外添加内心独白等等，才终于从停留在人物平面描写上的少年漫画中抽身飞跃，上升为一种有别于少年漫画的独立门类，并在把重视内面性这一特点加以制度化的过程中使自己与文学具有了越来越明显的亲属性，以至于日本学者大塚英志把这种内面从日本“漫画世代的文学”看少女漫画的影响刘佳洋重庆移通学院 摘要：日本文坛自 20 世纪 80 年代起，开始活跃着一批被誉为“具有少女感性”的女性作家群，即所谓“漫画世代的作家”。这些女作家的作品有不同于以往文学的崭新特色，以吉本芭娜娜等为例，论述了其作品的特色与少女漫画之间的至深关系。关键词：少女漫画；漫画的时代；女性文学；少女感性作者简介：刘佳洋（1986），男，汉族，重庆人，本科，研究方向：日本文学。32文学探析性的发现并加以制度化的历程看作是文学历史的一种反复，并认为：在少女漫画这种疑似文学的影响下，诞生了 80 年代后期的一系列女流文学作品，是一种顺理成章的结局。比如吉本芭娜娜就坦承少女漫画对自己的人生观和文学创作的决定性影响。无论是其成名作厨房，还是其后的 白河夜船 等小说，都显然有着大岛弓子、岩馆真理子等人的漫画投影。不管是她的那种言语感觉，还是情节的设置和人物的造型，抑或对家族和人的视角。而从小川洋子的作品里也同样可以窥见少女漫画的影响。而作为装饰工艺家的长野真由美，更是以宫泽贤治的童话风格，使其代表作充满了漫画般的氛围。而以踩蛇和沉溺连连获奖的川上弘美那种描写与异物既融合又排斥的幻想世界，也与少女漫画的幻想模式有着类似的地方。还有最初以漫画家出道，最终却走上小说创作道路的山田咏美，在其作品中都始终直面少女漫画中反复出现的主题，同时也是她在漫画时代所形成的世界观和爱情观用文字的再现和升华。怪不得有人把吉本芭娜娜等女作家的作品叫作“漫画世代的文学”。毋庸置疑，少女漫画给女作家们的创作题材和创作手法带来了不可忽视的影响。这种影响在不少女作家那里甚至是决定性的和深远的。只要看看下面这些年轻女作家的肺腑之言，我们就不难找到有力的佐证。比如 2000 年以给格斗者画个（这个名字本身就不乏漫画色彩）登上文坛，其后又以编舟记获得芥川奖的女作家三浦紫苑是这样谈到少女漫画的：“最近，常常有所谓文学性很高的漫画这样一种说法，不过，小说和漫画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东西，我觉得，对所谓文学高于漫画的说法有点难以苟同。因为漫画一直从事的是唯有它才能做的事情。我读过很多漫画，耳濡目染了那种漫画的感觉，但并不打算有意识地表现在小说中我想，迄今看漫画时所感受到的东西也肯定反映在了自己所写的东西里。也许在自己作品那些抒情的部分里，就有着少女漫画的感性。”另一个同样出生在 70 年代，且同样是在 2000 年以今天的事件崭露头角的新生代女作家柴崎友香则写道：“如今我甚至认为，尤其是孩提时代看过的 普通恋爱漫画之类的东西，或许对我的人格形成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吧长大成人之后，我没有画漫画，而是写了小说。关于我的作品，常常有人说描写的是日常，但我从来不曾有意识地去描写过日常不过，这在我喜欢阅读的少女漫画中是极其普通的事情，从而影响了我吧。”不难看出，这些女作家都对少女漫画给自己精神内层与创作方法所带来的影响毫不避讳。而且，这种影响的存在有着很大的普遍性，以至于我们可以列出一个长长的名单。如果以吉本芭娜娜为切入点回顾近年来的文学艺术，我们更是不能不对文学性少女漫画的影子向其他门类的扩张和蔓延涌起真切的实感。比如女歌手荒井由实、椎名林檎，作家村上龙、赤川次郎、桥本治、村上春树，女歌人俵万智，女作家冰室冴子、新井素子、川上弘美，还有集英社出版的 COBALT 系列青春小说等等 只要看看这个巨大方阵的名单，我们就不能不叹服于少女漫画的影响力。而且，这种影响力并不局限在感受方式和创作手法上，其关于性、爱情、家庭，还有救赎等的重大主题亦在文学中得以绵绵延续。当然，作为漫画，特别是少女漫画给文学带来决定性的影响，从而产生前所未有的新型作品的典型例子，人们常常举出吉本芭娜娜的一系列小说。不用说，少女漫画是理解吉本芭娜娜作品的钥匙之一，这一看法似乎已经成了日本评论界的一种常识。比如以作家兼评论家高桥源一郎为首的不少人都开门见山地指出过少女漫画对吉本芭娜娜小说的影响。吉本芭娜娜本人也在与高桥源一郎的对话中坦言，自己从 8 岁开始写作时，无意中深受影响的媒介就是漫画。甚至坦言在孩提时代曾和姐姐吉本多子一样希望当一个漫画家。尽管吉本芭娜娜后来因画画蹩脚而被迫放弃了原来的梦想，最终走上了创作小说的道路，但漫画因素早已融入了她的思想，构成了她对世界的感受方式。而另一个现代女性文学的旗手山田咏美则在登上文坛之前，已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漫画家了。几乎在同一时期 山田咏美发表处女作床上的眼睛是在 1985 年，而吉本芭娜娜发表成名作厨房则是在1987 年。登上文坛的两个女性文学家都以各自不同的方式与漫画有着至深的关系，这一点在思考现代女性文学的特点和本质时，显然是一个值得玩味的事实。只要稍加观察近年来的日本文坛，就会发现一个引人注目的现象，那就是文学与各种大众文化形态之间的相互融合和渗透。比如，小说与漫画、漫画与电视剧以及三者的结缘和互动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从柴门文的漫画东京爱情故事爱情白皮书开始，掀起了一股由漫画原作改编成电视连续剧的浪潮。一33文学探析大批中国观众熟悉的高收视率连续剧也是改编自漫画作品，比如麻辣老师美味关系等。不仅如此，小说的漫画化也非常盛行，比如篠田节子的作品女人们的圣战在获得直木奖之后很快被改编成漫画，登载在漫画杂志YOU上。还有冰室冴子的小说The Change被漫画家山内直美改编成了深受少女欢迎的漫画等等，都是很好的例证。而一大批备受欢迎的连续剧，比如野岛伸司的一百零一次求婚 高校教师北川悦吏子的悠长假期对我说你爱我，还有浅野妙子尾崎将也的恋爱世纪等播映后迅即小说化，成为红极一时的畅销书。显然，在日本，漫画、电视、小说已经结成了一种紧密的连带关系。以至于不少女漫画家们游刃有余地穿梭于漫画和小说这两大领域之间，成了漫画与小说的双料作者。其代表人物可以举出柴门文和内田春菊等人。此外，还有像山田咏美那样先是出现在漫坛，然后再转入小说创作的作家。山田咏美和吉本芭娜娜在日本的爆炸性人气与这种动向不无关系。她们俩都是在漫画大量刊行、已经培育了一个庞大读者群的 20 世纪 80 年代中后期登上文坛的。她们的作品显然受到了那些业已习惯漫画表现形式的所谓“漫画世代”的年轻人的热烈追捧。当上一代的评论家们还对吉本芭娜娜的作品不置可否，甚至稍有微词的时候，这些在漫画中长大成人的年轻读者们却从中发现了过往小说所没有的感觉形式和表现形式，并敏锐地洞见了这些新型作品与漫画之间的相似性。正如日本新锐评论家松本孝幸所说的那样：“我们这一代，几乎每个人都跟吉本芭娜娜一样，从幼年期到少年时代的初期，阅读过漫画，受到其莫大的影响所以，我凭着直觉就看出，吉本芭娜娜的话语里掺入了漫画的因素。就像是嗯，嗯，我懂，我懂那种感觉一样。对于像我还有（比我更年轻的）吉本芭娜娜这一代人而言，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同时也是极其普通的事情。”就是说，漫画等已经事先为吉本芭娜娜等人的新型文学建立了一个接纳它的平台，造就了一个拥有相同感性的庞大读者群。怪不得有人把吉本芭娜娜的作品誉为“漫画世代的文学”，其中无疑包含着两层意义：即吉本芭娜娜的文学乃是唯有接受过漫画洗礼的人才可能创作出来的文学，同时也意味着，它的主要读者对象乃是同样在漫画中磨炼了敏锐感性和具有相同阅读模式的一代人。毋庸置疑，吉本芭娜娜等女作家的作品之所以把众多的年轻读者变成了自己的拥趸，无疑在于它们能够让读者像欣赏漫画和动画片一般，带着轻松惬意的心情融入小说的世界。而这种效果的达成与这些小说的叙事方式、文章感觉和言语感觉是分不开的。据说山田咏美在身为漫画家的时代，曾一边播放黑人的灵魂音乐，一边画画，为如何在漫画中表现灵魂音乐的美感和悲切感煞费苦心。在作品充满了音乐感这一点上，山田咏美和吉本芭娜娜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从她们的作品中，现代读者所感受到的显然是一种近于音乐式的东西。在他们那种富于音乐性的文章里萦绕着一种痛切的旋律。联想到当今社会年轻人在CD、FM 广播的盛行中所磨炼出来的高度音乐性，我们不能不认为女作家作品中的音乐感也是其获得读者群的一大原因。从而不难理解，为什么有人把女作家那些融合了音乐和绘画等诸种要素的作品称之为“五感交汇的文学”了。显然，面对当今急剧变化的社会，女作家们不断通过借鉴其他文化门类的表现手段来最大限度地丰富自身的感性和表现形式，以大量崭新的作品在文坛上绘就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并构筑起日本女流文学的第三个高潮期。怪不得大江健三郎作出了这样的预言：“不久的将来，在日本，能够构建新小说思想或思想性小说这种文学世界的，唯有（日本的）年轻的女性们”参考文献：1大塚英志.战后漫画的表现空间M.法藏馆，1994.2 三 浦 紫 苑 等.通 往 可 爱 的 国 度 M MARBLE BOOKS，2003 3 柴 崎 友 香 等.通 往 可 爱 的 国 度 M MARBLE BOOKS，2003.4松本孝幸.吉本芭娜娜论M.JICC出版局，19915许金龙.中日女作家新作大系M.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