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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楼记》课堂实录
武汉第三寄宿中学 黄群芳

师：人们常说：人以文传，文以人传，其实，楼也可以以人传、以文传。我们江南的三大名楼，武昌的黄鹤楼因崔灏的“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让人浮想联翩；南昌的滕王阁因王勃的一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令人神往之至；而洞庭湖上的岳阳楼更是因范仲淹的一篇《岳阳楼记》传颂古今。
师：板书课题及作者。
师：今天我们继续学习《岳阳楼记》。上一课时同学们通过自主学习疏通了文章的字词，了解了文章大意并且读熟了课文。下面请几个同学来朗读课文，检查一下上一课时同学们自主学习的效果。我们请五个同学分别朗读课文的一至五段。哪几位同学愿意读课文？
众多学生举手，老师指名五位学生读课文，要求其他的同学认真听读，听听他们是否读准了字音、读清了句读、是不是还能根据自己对文章的理解读出一些情感。
五位学生分读一至五段。
师：这几位同学的朗读怎么样？
生：第一段中有个字音有问题，“属”应该念“嘱”，是个通假字，嘱咐的意思，上次课老师讲过。
生：“前人之/述备矣”的意思是“以前的人记述很详尽了”，所以应该读成“前人之述/备矣”。
师：听得很仔细。这几位同学的朗读在情感的处理上有哪些值得肯定或是商榷的地方？
生：第一段读得有些平淡，像说话一样的，十分直白，好像没有感情。
生：第一段以叙为主，应读得舒缓、庄重，可以处理得自然平和些，用叙述的语调读。
师：你可以说说理由吗？
生：因为第一段是简单的叙述，介绍了写岳阳楼记的背景和缘由，是为下文的写景抒情和议论作铺垫的，如果一开始就读得太抒情，就体现不出后面的情感高潮。
师：很有道理，欲扬就要先抑。
生：第二段读得没有气势。
生：第三段读得太欢快了。
生：我觉得第四段应该欢快些，但他读得有点低沉。
师：刚才几个同学都提到了二、三、四段的朗读不够理想。其实这三段文字有个共同的特点，大家发现没有？
生：以写景为主。
师：同学们把这三段中写景的部分小声地读一读，看看三段景物描写的角度有什么不同？
学生小声读。
师：看出不同了吗？
生：第二段主要写洞庭湖全景，第三段写阴天下雨时的景物，第四段写天晴时的景物。
师：恩，很善于发现啊！角度不同，景物特点也可能不一样，那么在朗读的处理上也应该不一样。现在我们分小组设计这三段的朗读，前后左右六到八人一个小组，每个小组挑一段根据景物的特点设计朗读的方式。五分钟后每小组选派代表表演。
师（引导）：有一点提醒一下大家。这些写景的句子大多是很整齐的骈句，要注意朗读的节奏。读骈句，节奏必须整齐划一，凡四字句皆两字一顿，如：阴风／怒号，浊浪／排空；相邻的两组骈句之间，要有稍长的停顿。如：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
学生分组准备。五分钟后。
师：准备好了没？
生：（七嘴八舌）还没有。
师：再给点时间大家，抓紧点，好好体会啊。
两分钟后。
师：可以了吧？
生：（齐）可以了。
师：我们按顺序从第二段开始好吗？哪些小组挑了第二段？
两个小组代表举手。
师：先请这边的小组说吧。你们是怎么设计的？
生：我们小组设计的是齐读。（六个小组成员站了起来。）我们先读一遍。
小组大声读第二段。
师：为什么要这样读呢？
生：第二段描写洞庭湖全景的句子：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很有气势啊，所以要大家一起读才能读出这种气势。
师：不错！对景物的特点概括很准确，写的是洞庭湖全景，很有气势。不过，另一组同学好像有话要说，我们来听听。（另一组有同学举手）
生：不一定大声一点就有气势了。我们小组觉得有些词要重读，他们没有注意到。
师：比如说？
生： “衔远山，吞长江”重音在“衔”、“吞”字上， 这两个动词写出湖与山与江的关系，让静态的景象富于动态和活力，再现了洞庭湖的雄浑浩瀚，勾勒了一幅气势磅礴的动人画面。
师：这个点抓得非常漂亮！由这两个动词，我们可以想象自己就站在岳阳楼上，八百里洞庭就如一幅画卷展现在眼前，有了这样的理解和想象，我们就会把这两句读得开朗雄浑，就会读出这两句磅礴的气势。你把这句读读看？
生：我们也要小组一起读。
师：好啊。
小组起立，一起读“衔远山，吞长江”。
师：同学们觉得他们读得怎样？
生：很有气势！
师：还有哪些地方要注意的？
生：我们还认为 “浩浩汤汤”、“横”读出拖音，表现出洞庭湖的浩淼无边；“气象万千”声调上扬，要读出对洞庭湖美景的赞美之情，要洋溢着对洞庭湖美景的向往之情。
师：理由充分！按你们设计的方式读给同学们听听可以吗？
生：还是小组一起读。
师：好！可以不用站起来。
生：我们想站起来，这样更有气势。
师（笑）：好啊，我们支持！
小组齐读，全班掌声。
师：同学们的掌声是对你们朗读的最好评价。下面我们按这个小组设计的朗读，一起把第二段好好地读一读。
全班齐读第二段。
师：哪几个小组挑了第三段（三个小组举手）？哪个小组先说？
生：第三段描写的是阴天下雨时的景物，由天气的恶劣写到人心的凄楚，应该读得低沉一些。
师：你们可以读一读吗？
生：我只说为什么这样读，怎么读由我们小组的三个男同学来完成。
生（三个男生）读。
师：怎么样？
生：声音太低沉了，像念悼词。（众笑）这段景物阴晦萧索，意境悲凉，应读出愁苦凄楚的味道来，读出感情。
师：你可以试试吗？
生：好。（读得声情并茂，同学鼓掌）
师：还有一个小组的同学也对这一段有兴趣，你们还有建议吗？
生：没有了。
师：我们看第四段又要怎么朗读呢？更多的小组喜欢这一段啊，为什么呢？
生（齐）：写得很美！
师：怎么美呢？可以说具体点吗？
生：这是一片阳光灿烂的景象。
师：当然，“春和景明”嘛。只写了阳光吗？是什么季节什么特定地点的景象？
生：春天的湖边景象。
师：什么景象呢？
生：湖水和蓝天都是碧绿的，还有郁郁青青的岸上小草、小洲上的兰花，沙鸥有时飞来飞去，有时又停下来、美丽的鱼在水里游来游去的。
师：有颜色，有静态，有动态，整个画面就有了什么特点？
生：色彩明丽，生机盎然。
师：非常好！描写这个景致的段落应该怎么读呢？
生：要读得快一些，有欢乐的感觉。
师：大家同意他的说法吗？
生（齐）：同意
师：你们小组试着读读看？
生：我们想请所有的女同学一起读。
师：好啊，女同学要不负重望哦。
女同学读。
师：是你想要的效果吗？
生：女同学的声音很好听，读得也很流畅，但好像不是很快乐。（众笑）
师：怎么才能读出快乐的感觉呢？
生（挠头）：我也不知道。（众笑）
师：有同学帮他吗？大家不是都喜欢这段吗？
生：这段由“至若”领起，引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画面，“至若”应读得高亢嘹亮，节奏明快而有力。以下的写景文字，描摹出一幅湖光春色图，很美，应读出欢乐和畅的韵味。
师：你示范一下？
生读。全班鼓掌。
师：很有进步了。果然是体会深刻朗读效果就出色。刚才这两段，一个是阴晦萧索，意境悲凉，一个是色彩明丽，生机盎然，这截然不同的景物画面在观赏者的内心里会激起怎样的波澜呢？（板书：阴、晴）观赏这些景物的都是哪些人?
生（齐）：迁客骚人
师：（板书：迁客骚人）他们在观赏这两种不同的景物时内心的情感有没有不同？
生：有
师：有什么不同？
生：当他们看到阴晦萧索的景物时，内心里是悲苦凄凉的，当他们看到色彩明丽的景物时，内心是欢快喜悦的。
师：从哪看出来的？
生：从“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和“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荣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两句可以看出。
师：大家把这两句表达迁客骚人不同揽物之情的句子读一读。
生自由读。
师：我们一起来读读好吗？男同学读前一句，女同学读后一句。
男、女生分读。
师：没有读出两段不同的情感啊。两个“登斯楼也……”，句式完全一样，但情感完全不同，所以在朗读时的处理也应该全然不同。第三段的应该读得异常缓慢，读出步履的沉重和迟疑，读出“忧谗畏讥”的沉痛。而第四段的则应该读得明快欢乐，读出步履的轻盈和舒缓，读出“宠辱偕忘，其喜洋洋者矣”的乐观和自得，把喜悦的感情推向高潮，“登斯楼也，则有……”应读出超脱、挥洒自如的情味来。再来试试。
男、女生再读。
师：男同学已经读出味儿了。女同学比较矜持，没有放开。来，我教女同学们把这段读好的一个小窍门。
众生满情期待。
师：请所有的女同学把课本竖起来，坐直，嘴角上扬，微笑，对，就是这个表情，“登斯楼也，则有……”读！
女生读得声情并茂，全班掌声。
师：朗读不仅是声音的艺术，还是情感、表情、动作的艺术啊。刚才同学们激情洋溢的朗读，尤其是三、四段的对比朗读，把迁客骚人们因物喜以己悲的揽物之情表现丝丝入扣、栩栩如生。（板书：悲、喜）是不是所有的人看到这样的景物都会和迁客骚人们一样产生这样的情感呢？
生：不是
师：还有哪些人不是？
生：古仁人
师：（板书：古仁人）古仁人的内心情感是怎样的？
生：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师：（板书：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忧后乐）两者之间形成鲜明的对比。(板书：对比)
师：从全文来看，只有古仁人才有这样的内心情感吗？
生：不是，还有滕子京，范仲淹。
师：从哪里可以看出滕子京、范仲淹都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
生：文中第一段交待滕子京在谪守的逆境中，把政事治理得井井有条，并且在“政通人和，百废具兴”的基础上“重修岳阳楼”， 说明他不以己悲，范仲淹这样写他，可见作者欣赏他的阔大胸襟，认为他与一般的“迁客”不同。
生：我查过滕子京的资料。滕子京与范仲淹同榜考中进士，两人友谊也是从这时候开始的。滕子京支持范仲淹的改革，遭到保守势力的反对。由于范仲淹的举荐，滕子京先到泾州做官，后来又到庆州，在庆州任上被人诬告贬谪到岳州，心里很有些愤慨，加上他为人耿直，这种愤慨常常在他的文章和神态中有所表现，范仲淹担心他惹出祸来，想找机会劝他，恰好赶上滕子京请他为重修岳阳楼作记，范仲淹就借题发挥，劝勉滕子京学习古仁人不计较眼前的得失，要做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师：牢骚归牢骚，不服归不服，滕子京在巴陵郡的政绩倒是名留青史的。除了重修岳阳楼，他还迁建了文庙，维修了南湖紫荆堤，修筑了岳阳楼下的偃虹堤。尤其是滕子京重修岳阳楼，不靠财政拨款，不搞集资摊派，而是靠催收州民捐献出来的烂债聚财，确实令人称奇。
师：范仲淹自己是不是做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呢？有同学了解范仲淹的生平吗？
生：从青年时代开始，范仲淹就立志做一个有益于天下的人。天圣七年(1029)，30岁的范仲淹还在没有资格进谏的小小秘书阁校理任上，就上书谏止皇帝宋仁宗率百官为章献太后朝拜上寿；第二年又直接上书请章献太后还政退位——那时章献太后正垂帘听政，权倾朝野，满朝文武，“无敢言者”。范仲淹因此被贬离京，三年后才回来。
景祜三年(1036)，范仲淹向宋仁宗进《百官图》指斥宰相吕夷简结党营私，任用谗佞，反被诬为“越职言事，荐引朋党，离间君臣”，又遭贬斥，连为他鸣不平的欧阳修等人也被贬放。
庆历三年（1043），他发动了庆历新政，这一政治改革，触及到北宋的政治、经济、军事制度的各个方面，虽然由于守旧势力的反对，改革失改，但范仲淹主持的这次新政却开创了北宋士大夫议政的风气，传播了改革思想，成为王安石熙宁变法的前奏。
师：了解得很全面。还有补充吗？
生：范仲淹仕途沉浮几十年，数遭贬黜，但他澄清吏治、忧国忧民之心始终未改。他在地方上每到一地，兴修水利，培养人才，保土安民，政绩斐然，真正做到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而在生活上，他治家严谨，十分俭朴，平时居家不吃两样荤菜，妻子儿女的衣食只求温饱，他用自己的俸禄，在家乡买“义田”千亩，救济贫穷的族人，而自己却贫苦一生，一直到晚年，都没建造一座像样的宅第，在死后入殓时，连件新衣服都没有。
师：的确是这样！为民请命，忧民忧主，这就是范仲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精神的具体体现。范仲淹不仅在青年时代就立下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宏伟志向，而且时时用这种志向劝勉朋友、鞭策自己，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还用自己璀璨的一生实践了这一宏愿！文章读到这里，我们终于明白，作者在前文的叙事、写景、抒情，层层蓄势，全都是为了在此一展心胸。由此看来，第五自然段就应该是全文的核心，也应该是作者情感的最高潮了。那么，应该通过怎样的朗读才能表现出作者如此强烈的情感呢？下面我们一起听听著名表演艺术家童自荣老师的朗诵，看看他是如何来表现作者的情感的。
（听朗诵片断）
师：听了之后有什么感受？他对哪些句子的处理给你留下的印象最深?
生：如果我们来处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句，是一定要把它作为高潮来处理的，两句都要读得重，而且后一句要比前一句更重。可是童老师的处理很耐人寻味，“先天下之忧而忧”一句，他读得气壮山河，“后天下之乐而乐”却读得越来越轻，渐至无声。这是为什么呢？
师：这种处理照应了前文的“进亦忧，退亦忧”，强调了范仲淹的“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的“忧”，这样读正好表现了范仲淹的喜忧价值取向。大家认为是不是这样？
生：本来结尾只有一个“吾谁与归”，但童老师读了两次，一次读得语调很轻但很沉痛，而第二次却读得高亢悲壮，撼人心魄。我觉得这样处理好有创意啊！
师：对！第一次轻读，是沉思的范仲淹在寻寻觅觅喃喃自语叩问心灵；而第二次却是激愤的范仲淹在问天问地，在茫茫宇宙中寻找自己的志同道合者。以这种声嘶力竭的方式来读，入木三分地表现出了作者不被人理解的孤独痛苦和不改初衷、矢志不移的毅然决然。
学生点头表示赞同。
师：大家学着童老师的读法试试看？
学生仿读。
师：我们找个同学来读，哪位来读呢？
一男生举手，读。全班掌声热烈。
师：千百年来，无数的仁人志士深情地回应着范仲淹“吾谁与归”的呼唤，实践着范仲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宏愿，以天下为己任，在中华历史上写下了壮丽的篇章！现在让我们一起来听听历史的回响！老师读前一句，同学们一起读后一句。
孟子说：乐以天下，忧以天下。
屈原说：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曹植说：捐躯复国难，视死忽如归。
杜甫说：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陆游说：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
文天祥说：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顾宪成说：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于谦说：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顾炎武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林则徐说：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龚自珍说：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谭嗣同说：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鲁迅说：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周恩来说：大江歌罢掉头东，邃密群科济世穷。
毛泽东说：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
我们说：——（众愣，随即异口同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