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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七巧悲剧性格形成的分析
陈沙沙 094311102
(苏州市职业大学 教育与人文科学系)
摘要:曹七巧是张爱玲塑造的最彻底的人物,她经历了婚姻、爱情、生儿育女,走过了旧式女人该走的路,但又是一条不正常的路。难以承受的压抑最终把她从一个健康活泼的麻油店的姑娘变成了一个刻薄专横残忍无耻的疯子和刽子手。
关键词:市民习性、报复心理、性压抑、黄金枷锁。
曹七巧是张爱玲塑造的最彻底的人物,她在自己的文章中这样写道:“极端的病态与极端觉悟的人究竟不多。时代是这么沉重,不容那么容易就大彻大悟。这些年来,人类到底也这么生活了下来,可见疯狂是疯狂,还是有分寸的。所以我的小说里,除了《金锁记》里的曹七巧,全是不彻底的。” 张爱玲:《自己的文章》,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9.6第186页
可见在曹七巧身上倾注了太多的心血,因此也是最成功的。她的悲剧性格一直为人们所称道,我只想就她悲剧性格的形成的原因做三方面探究。
一、极端的自卑感转变成极端的报复心理
小说一开始就用了“月亮”个意境,使文章从开始就罩上了一层苍凉的色彩。而在小双和凤仙的口中的二奶奶曹七巧显然没有一位奶奶的威严,她在姜家的地位连丫鬟都瞧不起。“凤箫呦了一声道:‘开麻油店!打哪儿想起的?像你们大奶奶也是公侯人家的小姐,我们那一位虽比上大奶奶也还不是低三下四的人——’” 张爱玲:《金锁记》,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7.10
“低三下四的人”这是三奶奶的丫鬟凤箫眼中的曹七巧。还有曹七巧自己的丫鬟小双她更看不起自己的主子:“她也配”。仅仅是个丫鬟在她们眼中自己的出生都比曹七巧来的尊贵,可想而知曹七巧在姜公馆的地位。
如果说出生是我们左右不了的,那后天性格脾性多多少少还是有自己决定的,可是文中的曹七巧仿佛抱定破罐子破摔的思想,她不惜用恶毒的语言中伤身边的人,撒泼开骂,什么都不顾忌。当还没出嫁的云泽因为不搭理她,七巧就在老太太跟前说三道四劝她把云泽嫁出去,令云泽倍感难堪。她在季泽眼中也是个惹不起的人物:“何况七巧的嘴这样敞,脾气这样躁,如何瞒得了人?何况她人缘这样坏。”连季泽这样的不务正业的公子哥都不敢招惹她。可想而知七巧的人缘多差。然而她却在这折磨人的话语中获得了重拾自尊的快感,却更加剧了她性格悲剧的形成,践踏了他人自尊的同时也是在毁灭着自己在他人眼中的自尊,像一个恶性的循环,但七巧逃不了,一步步地丧失自己性格中温存的一面却不自知。或许,正如她的嫂子所言:“我们这位姑奶奶怎么像换了个人,没出嫁的时不过要强些,嘴头上琐碎些,就连后来我们去瞧她,虽是比以前暴躁些,也还有个分寸,不似如今疯疯傻傻,说话有一句没一句,就没一点儿得人心的地方。”
个体心理学认为:“人在生活中时刻都有可能产生自卑感,但自卑感并非病态,也不可耻……自卑感及其对它的克服、超越可以使人完善自我,是人走向成功的起点和桥梁,也是人类文化不断进步的推动的力量。” 阿德勒:《生活的科学》,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1987年版,第50页
曹七巧并没有克服这种自卑感而是选择了报复,可以说从一开始她就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并且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辛苦,可是她却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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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马斯洛需要层次理论分析曹七巧悲剧性格的形成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被社会所抛弃她没有满足“被需要”的需要。正如萨特所说:“他人就是地狱 。”张爱玲自己也说过“女人的缺点全是环境所致” 张爱玲:《谈女人》,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9.6第64页
我想七巧悲剧性格的形成在外部原因上主要归于社会环境以及姜公馆上上下下对她的不屑与排挤。
二、用黄金来补偿婚姻、爱情的缺失
从婚姻对象看,七巧嫁了个自己心里极度厌恶的残疾的二少爷。对与七巧这么个健康、年轻、还有几分要强的姑娘,这个丈夫让她倍感屈辱。在这个沉闷的“家”中她这个年纪轻轻的妇道人家只有靠抽大烟才能解闷。于是当别人开口笑话自己时,她总是先抱怨自己的婚姻,使自己的自卑得到解放。也真是在这种自嘲中她的情感慢慢走向了变态。
婚姻的不幸是七巧不能改变的,但她毕竟是一个少女她也渴爱情。在做姑娘的时候,也有不少小伙子喜欢她,肉店里的朝禄,他哥哥的结拜兄弟,沈裁缝的儿子都曾说喜欢她。这极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可是偏又是她爱财的哥哥葬送了少女的爱情,于是在姜家她不可避免对季泽产生了爱意:“七巧低着头,沐浴在光辉里细细的音乐,细细的喜悦……”但是季泽偏又是个浪荡、不务正业的人,所以曹七巧的爱情从一开始就已注定充满了虚伪和利益金钱的成分。当她亲手撕破骗了她十几年的爱情时,她彻底放弃了爱情之梦。在她的感情世界中,再也没有信任、爱和幻想,剩下的就只有仇恨和嫉妒,她后半生所要做的就是嫉妒别人的幸福并要亲手毁了别人的幸福,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不应该得到,包括自己的亲生儿女。由此,作品后面她对下一代几乎变态的所为就不难理解了。最终,七巧悲剧性格也最终定型。
阿德勒说过:“对于一个有自卑情情结的人来说发展一种优越情结是逃避困难的办法之一。” 阿德勒著.刘泅编译:《超越自卑》, 北京经济日报出版社1997年10月
当婚姻、爱情都不能作为发展的对象时,金钱无疑是最可靠的保障,是她对自卑感的补偿。金钱可以给她带来安全感,带来别人的羡慕,带来后半身的富足,带来对下人的支配权。然而金钱在给她带来这么多好处的同时也将她推入了罪恶的深渊。她带着对金钱特有的敏感度将罪恶之手伸向了自己儿女——长安、长白。
“一个坏女人往往比一个坏男人坏得更彻底 。”“而一个恶毒的女人就恶的无孔不入。” 张爱玲:《谈女人》,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9.6第67页
七巧最终就变成了这样也恶毒的女人。她视自己的儿女为私有财产,她不愿任何人和她分享他们。她又是一个极其嫉妒的女人她看不得别人比她幸福,一旦别人触及到她的利益时,她就变得比魔鬼还可怕。
三、 性压抑导致的心理变态
弗洛伊德说过,性本能本身就不是单一的,而是多种因素的结合,性变态就是这些因素相互分离的结果。性变态的进一步发展会发生主动性的攻击,这种攻击有两种,一种是自虐,自我毁灭;一种是虐人,把攻击的对象转向别人,而这是一种严重的变态。曹七巧的前一种自虐可以说是在拒绝了季泽之后,她把自己所有的梦想给粉碎了。至于第二种,她把攻击的对象转向了她身边的儿女。
首先,她把自己的儿子当成了半个情人“这些年来,她的生命里只有这么一个男人。只有他,她不怕他想她的钱——横竖钱都是他的。可是,因为他是她的儿子,他这一个人还抵不了半个······现在,就连这半个人她也保留不住——他娶了亲。”七巧将她的变态心理指向她的儿子,这使人既怜悯又恐惧。她的情感没有了归宿,但人性中情欲的能量并没有消失,仍要发泄。于是她用刀片似的语言杀死了两个儿媳妇。新媳妇寿芝刚进门,她就冷笑着说:“新嫂子这两片嘴唇,切切倒有一大碟子!……但愿咱们白哥儿这条命别送在她手里!”刚出三朝,七巧就到处向亲戚诉说新娘子不仅苯,而且“一见了白哥儿,她就得去上马桶!”还没满月,七巧就让儿子陪她整夜烧烟,让媳妇独守空房,还猥亵地打听小夫妻之间的隐私。当着亲家母的面到处宣传,害得寿芝在难熬的寂寞中遭受心理折磨,活活给折磨死了。又娶了娟姑娘,扶了正,不到一年就吞了生鸦片自杀了。而长白再也不敢往家娶了,“只能在妓院里走走。”
对儿子如此,对女儿长安更是残忍。长安本可以在那新式的学堂里好好地学下去,接受好的教育,成年后也可配得一户好人家,但七巧偏偏看不惯长安一点的好,不但让她辍学,还让她沾染上了鸦片,硬生生地把一个鲜活的生命往死里推。在整篇小说中,长安和童世舫是唯一的亮色、有光的所在,也是唯一一处让人感到有温情的地方,但就是仅有的这一点幸福微光,也被七巧一手毁掉了。长安订婚后,心情比先前好多了,“时时微笑着,七巧见了,不由得有气,便冷言冷语道:‘这些年来,多多怠慢了姑娘,不怪姑娘难得开个笑脸。这下跳出了姜家的们,称了心愿了,再快活些,可也别这么摆在脸上呀——叫人寒心!”简直不可令人相信,这样的话竟然出自亲身母亲之口,看到自己女儿的高兴而嫉妒而加以嘲讽,更为令人难以饶恕的是童世舫订亲初次拜访时,七巧轻描淡写似的故意把长安吸食鸦片的往事抖出,但当时的长安为了这段婚姻已经很努力地戒烟了,一段本可以美满的婚姻被残忍地拆散。长安望着童世舫远去的背影,向她最初也是最后的爱永远告别了。
三十年来,七巧经历了婚姻、爱情、生儿育女,走过了一个旧式女人该走的路,但又是一条不正常的路,难以承受的压抑最终把她从一个健康活泼的麻油店的姑娘变成了一个刻薄专横残忍无耻的疯子和刽子手。张爱玲以一个冷静的叙述者的身份结束了七巧悲惨一生,看着曹七巧一步步走向毁灭我不禁有点同情她,毕竟她的不幸不能全归因于她。
七巧的一生只能用苍凉来形容一种打从心里的凉却并不刺骨。同情也罢,批判也罢七巧始终活在黄金的枷锁中不愿解脱,这个甜蜜的负担成就了她也毁灭了她。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在我看来曹七巧的不幸或许对她本身来说又是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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