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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的回忆
小时候,总是盼望着一个令人愉快的节目,这就是旧历的新年。
过亲的年应该是从腊月二十三开始的,但是,也有人说,每一年腊月初八的腊八粥才是过年的前奏。这一天家家必须得吃这种用许多粮食做成的具有特殊风味的饭食。具体做法是:把黄米熬成粥,加红枣、枸杞、花生等等,再把粥和用羊油炒的土豆汤和起来,再用慢火熬成稠稠的粥,不等天明就得起来食用。在吃之前,得先给两扇门上抹一些,借以“糊”门的“口”。这种腊八粥特别好吃,既有米饭的清香,又有羊肉的腥味,吃在肚子里热乎乎的,十分惬意。那时候,妈妈做的腊八粥往往不够我们吃,因为那味道实在太好了,香喷喷的,每个人都要想多吃上一碗。
俗话说:二十三,过小年。这一天家家户户会早早起来,洒扫庭院,清除一年来积攒的污垢,特别是厨房。因为,传说 中这一天是灶神爷带着灶神奶奶上天面见玉帝“述职”的日子,一年来的烟熏火燎,使得这两位和人类最亲近的神仙面目黧黑,神情憔悴。人们为了讨个吉利,不让他们的在天上“汇报工作”时胡说八道,于是写联称赞曰:“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这一天妇女们 是最忙的。她们必须把所有的灶具清洗得干干净净,摆放得整整齐齐,尤其是祭祀用的器具更是马虎不得,得极其仔细地洗上许多遍才行。
“二十五,磨豆腐。”在此后的几天里,女人们里里外外忙成一片。磨面、碾米、磨豆腐、生豆芽菜,等等,还有数不清的活儿,做不完的家务;而男人们更是忙得不亦乐乎:往地里送粪、给牲口铡草、垫圈、放羊、喂牛,还得把大大的木头墩劈成柴火,好在过年的时候不缺柴烧。有时候,还得到很远的地方换油,即用自家的油籽比如胡麻或者油菜籽到油坊换取过年用的食用油。人们把过可能会遇到的所有问题想得清清楚楚,安排得井井有条。
“腊月二十八,男人肥猪杀,女人把面发。”这一天,喂了差不多一年的肥猪能杀了,于是邀几位拾掇猪的好手,早早地来到家里。灶房里,勤快的女人烧上一大锅开水备用。等栽好杀猪用的木桩后,人们便把大肥猪压倒抓住,这时猪肉拼命地叫唤,故有“像杀猪一样嚎叫”的说法。执刀的男人把刀背咬在嘴里,用手揣摸着,找准刀口位置的所在,然后,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准确地把刀插进猪的胸膛,直达心脏。顿时,猪拼命地挣扎嚎叫,血流职注。再往后,人们会把猪放进滚烫的水中煺毛,这就是所谓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由来。刮净毛以后,人们便开始开膛破肚,挖心掏肺,把刚刚还活蹦乱跳的猪拾掇得白白净净。等到一切结束,女人们赶紧去煮最容易熟的刀口肉——猪的项圈那一部分。不大一会儿,男人们悠闲而又满意地抽着呛人旱烟,喝着稠黑的浓茶,大口大口地吃着刚刚煮熟的鲜嫩的肥肉,个个嘴上都流出油来。这大概就是“满嘴流油”这一说法的由来。晚上,女人们开始和面,并且把和好的面放放在烧热的炕上,用被子蒙住让面“发起”。准备蒸馒头、花卷以及各种油馍馍、油圈圈,用米面蒸成具有独特的北国风味的“米面物样”,甜甜的,软软的,可好吃了。
“二十九,快剃头。”这一天,已经临近年关,只要是男性,不论老少,必须剃头。“有钱没钱,剃个光头过年。”而且男性的头发湿透,这样更好剃。“昨日烫猪,今日烫人”,爷爷总是这样说。等到头发泡软了,他会把你的头抓得紧紧的,让你动弹不得。然后,他以熟练的手法下刀,头皮发出“噌噌”的声音,头发也“簌簌”地下落,真可谓“削发如泥”。乡里的男娃金贵,往往要留一个髻儿,或者留一个“阿福头”。而有的男娃必须在脑袋后面留一圈头发,称作“箍箍头”,好像围着山腰上面的一圈田埂。这种发型不好看,一般的小孩是不愿留的。
这一天晚上,年的味道更加地浓郁。已经有性急的孩子在鸣放着鞭炮,惹得人心里痒痒的,只想往外跑。但是,爷爷要求我们早早地睡觉,因为明天还要去祭祖上坟。半夜时分,听到有人开门、点灯。睁开眼睛看看,原来是妈妈和姐姐。她们给爷爷送来了刚同锅的热气腾腾的油饼,让我们一起品尝。我睡眼惺忪地抓起油饼,三下五除二地几下子吃完,然后又迷迷糊糊地睡去,那时候,粮食欠缺,油更欠缺,白天一则人多嘴杂,二则小孩喧闹,没有过一个安静的环境绝对是不能炸油饼的。
年三十终于到了。给每一间房门贴上鲜红的对联后,男孩子们都会换上过年的“新衣服”——其实就是洗过或者是翻修过的旧衣服,跟着长辈去上坟。而女孩子,只能待在家里帮妈妈干活,是不允许去坟地的。有时,如果家境好一些,父亲会到供销社扯上几尺哔叽或者华达呢,母亲为我们裁剪一件真正的新衣服,这便是一种极大的荣耀和幸运。上坟的仪式和程序极其隆重和正规,庄严肃穆。整个家族的男丁都跪在祖坟前,焚香烧纸磕头礼拜,祈祷祖先的在天之灵在天界平平安安、福禄双全。一时间,好像所有美好的祝愿都会伴随着袅袅升起的轻烟上达天庭。直到所有的祖先都收到我们的献祭,这仪式才告结束。然后,大家纷纷带着满足的心情回家,迎接即将到来的新年。
大年三十晚上,一家人都围坐在一起“守岁”。爷爷说,这个晚上一过,我们都会长一岁。大人们照例会给我们发“压岁钱”,好让来年一整年都平平安安、吉祥如意。虽然只是几角钱,但我们依然爱不释手,对长者的恩赐感激涕零。小孩子根本坐不住,我们成群结队地打着灯笼到处疯跑,放鞭炮、放花、玩火、玩游戏——拉着一根棍子当马骑,或者玩“老鹰抓小鸡”“猫捉老鼠”,蹦蹦跳跳,大呼小叫,玩得不亦乐乎。直到深夜,累得筋疲力尽,才尽兴而归。
大年初一,男孩们又会随着大众挨家挨户地到本去拜年。除了能够吃到许多好东西外,说不定磕了头之后,还会挣到压岁钱。大年初二,到舅舅家拜年;大年初三,走亲戚家拜年。大家你来我往,互道平安。这种欢乐的气氛,一直会到初七。那一天叫“人七”。所有的人都必须归家,不得外出。正朋里,女人是比较轻闲的,除了做饭,别的活是不做的。人们为她们找出种种理由:今日不使针明日不使线,让忙碌了一年的女人们好好地休息休息。社火也会在初七以后开始“挂灯”,一个庄头一个庄头地耍,我们也会兴致勃勃地跟着一个庄头一个庄头地看。正月十五的元宵节又是一个热闹的日子,社火也耍到了高潮,但是人们的年却快过到了尾声。随着二十三晚上的“潦干”的柴火的点燃,人们怀着同崇敬的心情,恭迎已经在天上盘桓了一个月的灶神。新的一年的生活,在灶神加载照应事的当夜,又重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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