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古籍保护成效影响因素的扎根研究.pdf

文献研究我国古籍保护成效影响因素的扎根研究李永卉，孙悦帆，卢章平文献研究摘要文章对我国15位资深古籍保护专家和法学专家进行深度访谈，利用扎根理论对访谈资料进行三级编码分析，探究新中国成立以来古籍保护成效的影响因素并构建模型。研究发现：管理因素和法规因素的双向互动主要通过媒介因素与用户因素加以实现；环境因素为古籍保护提供保障和支撑；媒介因素是联结管理因素、法规因素与用户因素的纽带。基于上述结论，文章提出完善法规政策体系、促进古籍管理单位知识资本管理、加强古籍数智化发展、建立多平台融合传播矩阵等建议，促使古籍保护从“小众”走向“大众”。研究结果可为我国古籍保护工作的优化和良性发展提供参考，具有理论和实践意义。关键词古籍保护影响因素双向互动扎根理论引用本文格式李永卉，孙悦帆，卢章平.我国古籍保护成效影响因素的扎根研究J.图书馆论坛，2023，43（9）：142-152.A Grounded Theory Analysis on Factors Influencing the Preservation ofAncient Books in ChinaLI Yonghui，SUN Yuefan&LU ZhangpingAbstractThis paper analyses the narratives from in-depth interviews with 15 senior experts in ancient bookpreservation and law in China，using three-level coding in grounded theory，in an attempt to explore the factorsinfluencing the preservation of ancient books since the founding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and to establisha model.The study shows that the two-way interaction between management factor and regulatory factor is mainlyachieved through media factor and user factor，environmental factor provide the guarantee and support for thepreservation of ancient books，and media factor is the link between management factor，regulatory factor and userfactor.Based on the above findings，the article proposes to improve the regulatory and policy system，promote theintellectual capital management in ancient-book management institutions，strengthen the digital and intelligentdevelopment of ancient books，and establish a multi-platform-integrated dissemination matrix，thus promotingthe preservation of ancient books from niche appeal to popular appeal.The results，which are of theoretical andpractical significance，can provide a reference for the optimization and benign development of ancient-bookpreservation in China.Keywordspreservation of ancient books；influencing factors；bidirectional interaction；grounded theory1422023年第9期文献研究0引言“古籍”一般泛指古代典籍，作为一个具有悠久历史的通行语，在近代官方文书中经常被使用1。黄永年先生认为：“古籍就是古书”，不仅是用文字书写，而且要“编成卷册，供人阅读、查看以及作其他用途”，“书”正式出现于春秋时期，“这是我国古籍产生的上限”，下限“大体可划到清代末年辛亥革命的时候”2。中国的古籍保护随着时代的发展，特别是宋代以后雕版印刷技术的成熟，相关书籍保护实践和理论也渐次丰富。近代以来受西方文物保护法规影响，一些珍贵古籍被列入文物保护行列。但由于收藏机构众多，包括图书馆、博物馆、寺院、道观等，管理机构重叠、职权交叉，致使相关法规实施困难，使得珍贵古籍的保护出现了“制度真空”。新中国成立以来，古籍收藏依然延续晚清民国以来格局，虽然保护成效明显，但是区域、机构和部门之间壁垒森严，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保护效果3。关于进一步加强古籍保护工作的意见的颁布标志着“中华古籍保护计划”正式启动，这是“我国历史上首次由国家主持开展的全国性古籍保护工程”4。该计划至今已实施十五年之久，在古籍普查、修复、数字化、人才培养等方面取得了丰硕成果，基本摸清家底、部分重大修复项目顺利完工、数字化不断深入以及古籍整理出版工作扎实推进，为古籍保护深入与系统发展奠定了基础，我国古籍保护工作初成规模体系。但是，由于我国古籍保护工作体量大、内涵丰富，且涉及多学科、多机构合作与协调，目前的工作还较为粗放，存在法规政策亟待完善、普查登记目录尚须细化、修复人才大量缺乏、数字化标准尚未统一等问题，未来如何建构符合时代发展的古籍保护体系，是当下较为紧迫的议题。2022年4月11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联合印发关于推进新时代古籍工作的意见，对未来古籍保护工作做出总体规划，这也是我国古籍保护事业的新机遇与新挑战5。基于当前发展态势，在新的历史时期对影响古籍保护成效的因素进行分析，既是对以往工作实践与理论的反思与检验，也是下一步工作开展的基础。因此，本文拟对古籍保护相关领域内资深专家进行深度访谈，使用扎根理论对访谈数据进行编码分析，并基于古籍保护实践与理论和新中国成立以来古籍保护取得的成果数据，探索影响我国古籍保护成效的主要因素，在揭示各影响因素间关系的基础上构建理论模型，对古籍保护工作进行反思与总结。研究希望能够回答3个问题：(1)古籍保护成效主要涉及哪些影响因素？(2)各因素有何种功能描述及相互关系？(3)模型构建对实践开展有什么建议对策？1研究设计1.1研究方法扎根理论是基于原始数据深度整理，从而构建理论的质性研究方法，适用于无法用数字表达、需要深入挖掘本质原因的研究。扎根理论最初由美国学者格莱瑟(Glaser)和斯特劳斯(Strauss)提出6，目前已广泛应用于社会学、管理学、图书情报学等领域7-8。数据编码技术是扎根理论的核心技术，包括开放式编码、主轴编码和选择性编码等3个流程9。为简化编码程序，本文在研究过程中借助与该方法契合度较高，且已在诸多领域应用的质性数据分析软件Nvivo进行辅助分析10-11。1.2数据来源1.2.1访谈提纲设计由于半结构化访谈方法对受访者来说，较易在轻松的环境中深入访谈话题，其过程灵活也有助于研究者的整体把控，因此，本文使用半结构化访谈方法进行数据搜集(见图1)。基于在古籍普查、修复、出版与数字化等领域的成果数据和实际影响，设计初步访谈大纲，邀请三名受访者进行预访谈并加以修正，最终确定正式访谈提纲(见表1)。1.2.2样本选择本文将目的性抽样12和理论饱和抽样13原则作为样本对象的选定标准。就目的性抽样而言，143文献研究样本选取的标准如下：(1)长期在重点古籍收藏单位从事古籍保护工作；(2)可能会最大程度为研究问题提供信息量；(3)能清楚理解访谈问题含义，并具有清晰表达自身看法的专业知识和能力；(4)在介绍访谈目的及后续保密规定之后，同意接受访谈和录音。就理论饱和抽样原则来看，将受访者不能再提供新的范畴和关系作为访谈结束标准，并邀请至少2名长期从事古籍保护工作人员进行验证。根据上述原则，本文认为：对在拥有较大藏量的古籍收藏单位、专门从事古籍保护的资深工作人员，以及专门从事古典文献整理与研究者进行访谈，由于他们积累了大量的理论和实践经验，且部分受访者兼具科研、教学和古籍保护实践工作，在古籍编目、版本鉴定、整理、古籍保护学科建设和古籍数字化建设方面颇有经验，他们对当下古籍保护工作的反思与解构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和参考价值。此外，因为古籍保护包括制度与法律保护，考虑到学科交叉性，研究特别邀请3名此领域的法学专家进行访谈。最终确定15位受访者作为研究样本(见表2)。1.2.3数据搜集由于疫情原因，访谈工作历时半年，考虑到受访者的接受度和实际社会环境，采用面对面访谈、电话访谈、网络在线访谈等方式。在正式访谈时，所有访谈均得到受访者同意后全程录音。访谈结束后，首先通过技术软件对访谈录音进行初步识别转录，辅以人工校对和修正，最终形成4万余字的访谈记录文档，并由受访者进行确认形成编码原始资料。访谈主题导语说明术语界定受访者信息核心问题主要内容被访谈者的回答不存在正确和错误之分，请根据自己的经历和想法回答；本次调研目的是了解影响我国古籍保护工作成效的影响因素；本次访谈仅用于学术研究，不做他用；对于访谈者身份信息将进行匿名处理，谈话过程录音，后期转录为文档，我们愿意遵守相关保密规定并愿意承担相关法律责任。古籍与古籍保护的概念、内涵与外延并举例工作单位、学历、专业、工作时间等您主要从事古籍保护中哪类工作？请详细介绍您的工作内容。您在古籍保护工作中遇到过哪些困难，请详细说明。您认为影响古籍保护的相关因素有哪些？请详细说明。您如何看待当前我国古籍保护工作的成绩与不足，请详细说明。您认为未来我国古籍保护的发展趋势是什么？表1访谈提纲图1数据搜集与分析过程示意图1442023年第9期文献研究2扎根分析2.1开放式编码开放式编码也称一级编码，是将原始访谈资料打散赋予新的概念，然后再以新的方式重新组合的过程14。为确保研究结果的可信度，本研究邀请1位博士生和2位硕士生对15份访谈记录进行编码。首先三位编码者独立对访谈资料进行分析和编码；其次，将编码结果进行整合分析，形成最终的编码结果。在整个过程中，三位研究者的编码一致性超过75%，不一致的部分通过讨论最终获得统一确认，得到法规政策、研究视野、工作价值、社会力量参与、信息技术、经费支持等47个初始概念(见表3)。对初始概念进行整序号ABCDEFGHIGKLMNO单位性质公共图书馆高校图书馆高等学校单位地市级图书馆(全国古籍重点保护单位)地市级图书馆(全国古籍重点保护单位)直辖市图书馆(全国古籍重点保护单位)地市级图书馆(全国古籍重点保护单位)地市级图书馆(全国古籍重点保护单位)“双一流”大学图书馆(全国古籍重点保护单位)省属重点大学图书馆(全国古籍重点保护单位)省属大学图书馆(全国重点古籍保护单位)省属重点大学研究所省属重点大学文学院省属重点大学文学院省属重点大学文学院省属重点大学法学院省属重点大学法学院省属重点大学法学院工作内容普查、编目、版本鉴定普查、编目、修复普查、编目、整理数字化编目统筹管理、编目、整理、讲授文献学课程统筹管理、文献保护专业硕士点负责人、讲授古籍保护相关课程普查、编目普查、整理与研究、讲授古籍保护相关课程古文献整理与研究古文献整理与研究古文献整理与研究法学研究法学研究法学研究学历硕士硕士博士硕士硕士博士博士学士博士博士博士博士专业文献学文献学文献学信息资源管理图书馆史历史学文献学文献学文献学文献学文献学文献学法理学法律史经济法访谈方式线下线下线上线下线下线上线上线上线下线下线下线下相关成果参与古籍保护地方立法工作；馆藏古籍整理著作2部；相关论文若干篇参与馆藏古籍整理著作2部；相关论文若干篇古籍研究著作1部、馆藏古籍整理著作1部；相关论文若干篇相关论文若干篇相关论文若干篇主持国家社科基金1项、教育部项目1项、古委会项目1项；主编馆藏古籍整理著作4部；相关论文若干篇主持国家社科基金2项、教育部项目3项、古委会项目2项、国家古籍整理专项出版基金1项；古籍整理著作5部；相关论文若干篇馆藏古籍研究著作1部；相关论文若干篇主持国家社科基金1项、省部级项目2项；古籍整理著作2部；相关论文若干篇主持国家社科基金2项主持古委会项目1项主持省社科1项主持省部级项目2项主持国家社科基金1项主持国家社科基金1项工作时间(年)18121681012253016121510181616表3部分概念化编码举例原始语句H：从目前古籍保护工作开展情况来看，新时代推进古籍保护工作，需要进一步完善当下政策。N：不同行政单位对于古籍管理措施不可避免地形成政出多门的局面，无法形成有效统一的管理制度。B：古籍整理者研究的视野，不仅仅在馆藏这个范围，而是放眼到行业发展、行业布局、行业规划。D：古籍保护工作是一项守护民族传统文化，发扬民族精神，保护民族文脉的工作。A：公藏单位古籍保护工作的开展与管理者有着密切的关系，从馆领导到部门管理者对于古籍保护工作给予充分的重视，对于国家古籍保护中心的各项活动积极参与配合。G：公藏与私藏的互动，互为补充，有益于保持古籍保护工作的活跃性、群众参与的广泛度等。C：古籍保护工作要持续地发展，需要有稳定的经费来源。如数据库的建设，目前公共图书馆的技术力量，难以完成古籍数字资源深入挖掘，数字人文的发展，古籍知识的结构化等，古籍数字资源的深度开发工作，需要技术公司的加入。初始概念完善行业标准规范管理政出多门研究视野工作价值管理意识社会力量参与信息技术经费支持注：表中的英文字母序号代表受访者。表2调研采访对象情况表145文献研究合，得到管理单位属性、管理制度、信息技术优化等20个初始范畴(见表4)。2.2主轴编码主轴编码是对开放式编码得到的初始范畴进行凝练、聚类，发现彼此之间的内在关系，并对关系进行深入汇总。最终得到13个主范畴，进一步整合后得出管理因素、法规因素、环境因素、媒介因素、用户因素等5个维度(见表5)。初始范畴A1 管理单位属性A2 管理制度A3 管理人员A4 保护措施优化A5 古籍内容传播A6 信息技术优化A7 立法契机选择A8 法规效用A9 立法设计A10 社会力量协助A11 古籍社会影响力A12 单位领导者意识A13 学科建设A14 学科融合理念A15 库房建设A16 宣传形式A17 平台协作A18 用户知识水平A19 用户身份类别A20 纸本书籍驱动初始概念a1 公共馆隶属文旅部，a2 上级领导布置任务，a3 高校馆、公共馆、寺庙、博物馆等属性不同，a4 统一组织、原生性保护、再生性保护、传承性保护，a5 权利、责任、义务相统一a6 管理政出多门，a7 统一制度a8管理意识，a9 研究视野，a10 创新意识a11 化学、物理、电子信息技术相结合，a12 优化古籍三种保护方式a13 工作价值，a14社会力量参与，a15 古籍借阅，资源开放共享a16 结合人工智能技术，a17 5G、6G技术与古籍结合a18 领导层基于问题导向判断，a19 古籍立法需求强烈a20 明确保护方式，a21 有法可依、违法必究，a22 提升古籍保护地位a23 国家专门立法尽快出台，a24 地方立法先行，a25 完善行业标准规范，a26 一般法、特别法结合a27 民间收藏家，a28 古籍保护协会，a29 经费支持a30古籍受众少，a31 领导层重视古籍保护a32 领导者重视传统文化a33 相关国家社科基金确立，a34 基础理论完备，a35 高校古籍保护研究院成立，a36 国家文件提及a37 数字人文理念a38 单独的古籍存储地a39 古籍实体展览，a40 互联网平台演示，a41 古籍阅读推广a42 互联网平台联盟，a43 成立长三角古籍保护协会，a44 信息技术a45 古文字阅览要求文字功底a46 科研用户较多a47 偏向阅读纸本书籍表4初始概念及范畴维度管理因素法规因素环境因素媒介因素用户因素主范畴管理单位管理条件管理内容法规效用立法路径社会环境专业环境信息技术环境宣传形式平台搭建公众素养用户需求阅读习惯初始范畴管理单位属性管理制度管理人员保护措施优化古籍内容传播法规效用立法契机选择立法设计社会力量协助古籍社会影响力学科建设学科融合理念库房建设信息技术优化宣传形式平台协作用户知识水平单位领导者意识用户身份类别纸本书籍驱动范畴关系内涵古籍管理单位属性大概分为图书馆类、展馆类、教学类，管理单位都具有资料保管性质管理制度是指管理单位具有成文规定，有明确制度规范指导工作人员日常工作管理单位工作人员是必备管理条件古籍保护措施优化，包括古籍库房是主要管理内容古籍内容传播包括古籍借阅，古籍展览等服务，是管理单位的主要工作内容法规效用是指古籍保护法规要明确管理单位权责，以及具体保护方式、修复手段、数字化标准等，内容明确、有法可依、违法必究，提升古籍社会地位立法契机选择是指目前古籍保护立法契机已具备，领导者要全方位判别立法原则、古籍保护问题导向立法设计是指古籍保护可以采取国家与地方相结合的方式，有立法条件的地方先行立法，一般法与特别法相结合社会力量协助是指以古籍保护协会为主导的民间收藏者、志愿者，协助政府古籍保护工作，优化古籍保护社会环境提升古籍社会影响力，创造良好古籍保护社会氛围为古籍保护营造专业氛围，培养专门人才信息技术与人文社会科学结合，拓宽学科边界古籍库房标准化建设包括库房设备全面，库房管理制度完善，促进古籍有效性保护信息技术环境是指古籍收藏机构对数字技术的引进力度，引进力度越高，古籍数字化程度越高宣传形式是指在古籍内容宣传推广时，多样化形式有利于提高大众的古籍接受度，公共馆、高校馆、博物馆活动形式具有差异性平台搭建是指官方古籍数字化平台之间、官方和民间古籍数字化平台资源互助共享，防止重复建设用户知识水平是指古籍大多为古文字、繁体字，阅读需具备一定的专业背景古籍管理者对古籍越重视，古籍保护工作进展越顺利用户身份类别是指古籍普通使用者较少，偏向科研工作者，在不同专业背景下，用户对古籍使用的需求具有差异性阅读习惯是指用户偏向纸本阅读，与古籍高质量影印版本、点校版本较少以及各馆阅览规则有关表5主轴编码情况1462023年第9期文献研究2.3选择性编码选择性编码的目的是挖掘出能解释大部分研究现象、易于与其他数据产生联系的核心范畴15。对主轴编码得到的13个主范畴进行比较分析，得出主范畴主要结构关系(见表6)。并根据以上三级编码结果，梳理各维度之间的相互关系，即管理因素和法规因素，通过媒介因素与用户因素实现双向互动，而环境因素为古籍保护工作提供保障和支撑。据此，将“古籍保护成效影响因素”确定为核心范畴，并构建模型(见图2)。2.4理论饱和度检验理论饱和是指在数据搜集过程中已发展不出新的主题或理解，所有相关概念及其之间的关系都已被探讨、穷尽和确定，继续获取数据资料也不能揭示新属性，表明该理论达到饱和16。为了充分检验理论是否达到饱和，本研究采用2种方式：(1)在编码到第8份访谈记录时，未能发现新范畴和新关系，为了保证范畴足够丰富，又选择2份访谈记录进行理论饱和度验证，结果依旧没有发现新范畴和新关系；(2)本文将已完成的编码表发送给受访者，均认同研究结果，对研究结果有较好反馈。据此判断研究构建的理论已达到饱和。3古籍保护成效影响因素分析3.1法规因素国家机构的相关性行动，“必须是根据法规或基于共识方为妥当”173，我国各级政府机构颁布的相关法规和政策可以确保古籍保护有法可依。古籍修复、数字化、普查等工作的顺利开展，需要明确的制度保障，因此，法规因素是古籍保护的核心因素。几乎所有的受访专家都强调古籍保护法规的重要意义，他们认为古籍保护工作要明确管理单位权责、保护方式和数字化标准等，使保护工作有法可依。但是，我国古籍保护立法一直存在被边缘化的情况，当然这有一定的历史渊源。近代我国的古籍保护并没有专门立法，相关文物保护法规大量吸收西方的文物保护制度和思想。这种因袭促进了中国包括古籍在内的文物保护规范化形成，比如关于古籍所有权问题18、文物出口许可证制度19、文物登记普查等制度的移植，基本明确了古籍的所有权问题、定期清查以及文物出口相关的行政程序等。但是近代西方文物保护缺乏可移动文物保护制度，如海牙第四公约：陆战法规和作用路径立法路径政策法规效应管理条件信息技术优化宣传形式社会环境管理单位管理内容用户需求管理单位社会环境政策法规效应专业环境管理条件信息技术环境平台搭建平台搭建管理单位社会环境关系结构建构关系表现关系表现关系表现关系因果关系因果关系因果关系调节关系调节关系关系结构内涵立法路径成熟能够产生、改变政策法规效应不同信息技术环境，管理条件不同活动策划形式不同，古籍保护社会环境不同不同管理单位，管理内容不同用户需求是管理单位管理措施制定的内部因素社会环境是政策法规效应的外部因素专业环境是促成优化管理的内部因素信息技术环境可以调节平台搭建速度平台搭建能够调节古籍管理单位对社会环境的影响表6主范畴典型关系结构图2古籍保护成效影响因素模型147文献研究惯例公约(1907)华盛顿条约(1945)没有将大部分可移动文物和艺术品列入保护范围20，使得近代以来的我国的古籍保护制度缺乏民族性和时代性。虽然近代制定了古籍出口须知、颁布了普查训令等，但是并没有对古籍保护进行专门立法，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新中国成立以后。虽然新中国成立以来十分重视古籍保护法规的制定，但是专门性法规一直没有出台，目前相关度较高的法律较少，且涉及古籍保护内容有限，法规的缺位对日常工作的方向性引导和规范性约束存在较大影响(受访者H)。因古籍保护涉及多元主体，统一性法规的颁布需要多方考虑，近年来，各地在积极推动地方立法。如2017年镇江市古籍保护办法出台就具有标志性意义，这是国内第一部古籍保护地方性法规21。2020年湖南省古籍保护与服务规范22正式实施。这两部地方性法规的出台，可以说是在区域发展不平衡、利益主体多元化的情况下，地方立法的主动探索与先试先行。我国幅员辽阔，地域差异较为明显，国家层面古籍保护法规的出台与实施，在短期内有一定困难，所以建立基本法统摄下的地方性古籍保护法规体系尤为重要。一方面，要继续吸收西方文物保护已经成熟的先进制度，比如法国对文物实行严格分类制度，一旦文物纳入不同的保护层级，其所有人将接受国家监管，受到限制23。这样，受保护物品不会因为文物所有人的个人原因受到损毁。文化遗产保护具有高度部门化特点，法国在2004年在总结传统立法基础上颁布了遗产法典，该法典可以快速完整地获取有关保护文化遗产的各种法律规定24，只有法制完善，政府才能对包括古籍保护在内的文物保护进行依法“干预”。另一方面，要完善法律保护体系。立法者要充分考虑传统、社会环境、立法条件、主体和对象等因素，在古籍整理25和古籍数字化的知识产权保护26、古籍的借阅权等领域，要给予更多关注，尽快启动立法程序。目前我国古籍保护定级和分类实行的是推荐性标准，“严格的分类保护措施还实行得不太充分”(受访者H)，今后，可以在专项资金保障下，充分利用现代信息技术构建全方位的保护体系。3.2管理因素这里的“管理”属于“公的”管理范围，是通过国家机构组织或其他由国家赋予权限的他律性机构所实行的管理行为178。管理因素是古籍保护工作的主要因素，包括管理单位、管理条件、管理内容、工作属性等4个方面。首先，统一的管理单位对古籍保护工作有极大的影响。一般来说，古籍存藏单位负责古籍的日常保管。而我国古籍存藏单位多样化，分别隶属文化、文博、教育、史志、档案、民族宗教等各个不同的系统27。各管理单位有其自身运行机制，各单位之间合作存在“横向壁垒”。不同单位对古籍的管理有一定差异，从而形成政出多门、无法有效统一的局面，妨碍了古籍保护工作效率(受访者N)。在实际工作中，古籍保护工作成效突出的单位都具有明确的属性特征，例如隶属于文化和旅游部的公共图书馆行政职能明晰、资金调配较为充裕，专业人员能够及时引进，这也是我国能够形成以公共图书馆为主体的古籍保护架构重要原因之一。隶属于教育部的各类高校图书馆在古籍保护人才引进、资金扶持方面相对欠缺，隶属于宗教事务局的寺庙道观在古籍库房建设方面专业性较低。虽然“分别管理”有其合理性和历史性，但是分散的管理单位导致古籍保护运行机制不畅通，造成古籍管理单位管理能力分散化、碎片化。并且目前很多古籍存藏单位的库房设施亟待优化、不同管理单位的古籍借阅调配、古籍工作人员集中培训等工作，都需要相关行政单位联合发布相关文件和管理规范制度。在管理体制和归口管理暂时不能统一的实际情况下，需要有强有力的上级部门来协调各方的关系。受访专家认为，应由国务院牵头，建立古籍保护行政管理体制，内容大体包括古籍保护规章制度、古籍编目等基础工作的统一标准、古籍保护人员基本要求、古籍修复标准、古籍开发的统一标准、古籍数字化建设统一平台、专项经费支撑等(受访者N)。1482023年第9期文献研究其次，管理条件是否充足对古籍保护工作有直接的影响。管理条件可分为管理制度、管理设备、管理人员，不管是公共图书馆、高校图书馆还是寺庙道观等存藏单位，都应逐步完善古籍管理制度。对古籍的借阅、复制、开发、库房管理、编目、分类、修复等，需要有详细的管理规定，已经颁布的成文规章制度可以作为指导，并在日常工作中起到约束和规范的作用。古籍收藏单位应配备相应的恒温恒湿或通风设备，有条件的单位要建设古籍修复室，购置相应的设备。受访专家表示：目前的实际情况却是部分古籍收藏单位因资金有限，无法购买相应设备；部分古籍收藏单位有恒温恒湿、修复等设备，但因专业人才不足，导致设备利用率不高。专业的人才是保护的核心和保障，2004年社会保障部、文化部批准颁布了国家职业标准古籍馆员(试行)，古籍管理单位在人才招聘和人才培训环节中应借鉴此标准，尽可能的提高古籍馆员职业素养。近年来，复旦大学、中山大学和天津师范大学等开始成立专业性古籍保护研究和教学机构，培养专业人才，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我国古籍保护专业人才匮乏的现状。最后，古籍保护实质上是一种公益事业，其工作属性有别于一般的文物保护。“古籍与一般的文物相比有其特殊性，古籍既有形式，又有内容，是有灵魂的文物，它集文物性、艺术性和学术性于一身。”(受访者D)古籍保护和管理者应该明确其工作属性，培养公益心和保护文化遗产的自觉意识，以奉献精神作为担当。同时，对于古籍承载的知识内容而言，要建立起有序、井然的管理制度，注重加强知识资本管理，将拥有的知识资源向知识资本转化28。古籍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知识载体，通过对古籍的整理、挖掘，使内部知识资源在个体、组织之间流动和转化，并形成良性循环29，缩小信息鸿沟，促进知识增值，从而产生社会价值，滋养大众精神生活。据受访者表示(受访者C)，实现古籍知识资本管理有以下对策：(1)整合专业技能人才。在知识经济时代，古籍存藏单位应认清其地位与使命，大力培养古籍修复、整理、数字化的高级专业技能人才；(2)重组业务流程。在信息环境下，古籍存藏单位直线型、流水式整、藏、借、阅的传统工作流程，已经不适应自动化集成式管理的需要。通过业务流程重组，尽快把收藏地变成学习型、传播型场所，形成低成本管理、高质量服务的运作模式，以此提高古籍保护工作成效。3.3环境因素环境因素包括社会环境、专业环境、信息技术环境，对古籍保护起到保障作用。由于古籍书写的特殊性，当前使用范围主要偏向专业学者群体，大众利用较少。古籍虽不具有即刻价值，但其社会价值润物无声，有助于延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负责管理古籍的相关单位应努力提升古籍社会影响力，创造良好的古籍保护社会氛围。古籍保护学科建设可以使古籍保护朝专业化方向发展，访谈资料显示，超过一半的受访者认为需要设立古籍保护学科，培养专门人才，从而提高古籍保护的专业性。与时俱进的信息技术环境是提高古籍保护质量的一大助推器，大部分受访专家都希望工作单位能够购入先进的数字化、智能化技术设备，充分利用高科技将馆藏古籍数字化，既可以使很多破损珍贵古籍免于频繁使用，也能够让深藏于库房的古籍通过网络走向大众。受访专家还提到，推进古籍结构化数据建设、促进数智化开放是新时代古籍保护途径之一。数智化是在数字技术和智能技术(大数据、AI、云计算、区块链、物联网、5G等)手段的支持下，各行业综合应用系列关键技术以实现智能化分析与管理的结果30。主要包含两方面的内容，一是回溯性质的结构化数据，二是新待建设的结构化数据31。回溯性质的结构化数据，指的是把前人整理的古籍工具书等通过数字化处理，包括扫描、OCR文字识别、分词等程序导入数据库，形成结构化数据。待建设的结构化数据，就是指很多未被前人发现与整理的源数据，需要我们收集、整理、分析，如哈佛大学和复旦大学史地所合作共建的CHGIS平台基础地理信息库等。目前开发的很多古籍数据库关联性差、共享程度149文献研究低、后台源数据缺乏，难以形成标准、开放的古籍数字化平台。古籍数据库的结构化转变需要真正意义上做到古籍“数字化”与“智能化”的结合，展现古籍“元宇宙”，实现大众对“古籍开源性的沉浸式体验”32。3.4用户因素用户因素包括公众素养、用户需求、用户习惯等3个方面，用户的需求与反馈对于古籍保护工作的开展具有激励和优化作用。据访谈显示，普通大众对古籍的了解程度不高，因古籍中的文字为繁体字，目前大陆通行的是简化字，用户阅读古籍需要一定的古文字功底和文化背景，限制了需求。另外，用户偏向阅读纸本古籍，这一行为与古籍高质量影印版本、点校版本较少以及各馆阅览规则有关，从而形成古籍的“小众”阅读33。但是，“小众”用户的有效反馈十分重要，可以有效促进保护工作，提高管理主体对措施的改进和创新。如何促使古籍从“小众”走向“大众”，方法之一就是社会力量加入古籍保护工作。社会力量是指加入社会发展过程的基础个体，主体有自然人、法人(企事业单位、非营利组织、社会团体、党政机关等)，主要特点是合法的、非政府的、社会权利不包括政府、事业单位等公共部门34。据受访者表示，企业资助古籍管理和收藏单位，设置专项资金是较常见的社会力量参与模式(受访者G)，如2022年“北京大学字节跳动数字人文开放实验室”联合研发古籍数字化平台。3.5媒介因素媒介因素是指古籍管理主体提供古籍阅览、研究等服务所依托的实体场所、网络平台和服务人员，是联结管理因素、法规因素与用户因素的纽带。管理因素与法规因素，通过存藏单位的具体实施为用户提供服务，用户通过实际体验与之进行交互，故媒介因素是影响古籍保护工作成效的中介因素。据受访者总结，常见的古籍信息服务形式包括古籍阅览、展览、数据库开发、一站式智能化服务平台和第三方媒介宣传等。不同形式有不同的功能和优势，对古籍的传播效果与用户体验具有不同影响，因此古籍收藏管理单位应选择与自身单位属性相符的服务模式。同时，已经建设的古籍数字化平台之间应加强互联、互通、互享，整合相似资源，形成传播合力，让更多的古籍研究者和爱好者以更高效、便利的方式获取信息。在融媒体背景下，信息传播转向全网联通、立体化、多元化传播路径14。古籍服务模式也应创新形式，不再拘泥于实体展示，结合当下新技术形成多渠道、多媒介、立体化的古籍服务模式。如字节跳动联合中国文物保护基金会成立“字节跳动古籍保护专项基金”，匹配抖音、今日头条、西瓜视频等平台，助力中华古籍保护与文化传承35，这一举措加大了古籍宣传和推广力度。受访者表示，古籍向公众展示的主要途径有两种。一是高校馆举办校园读书节活动，公共馆进行珍贵古籍巡展；二是充分利用互联网环境，全国各地，甚至世界各地的图书馆、博物馆、美术馆、私人收藏等进行联合，实现“全城、全国、全世界”参与32。4研究结果和不足本文通过对专家访谈数据进行扎根分析，提炼范畴、构建模型，揭示古籍保护成效的影响机理，得出以下结论：(1)管理是主要因素，只有建立严格的规章制度，才能进行有效管理。应积极推进制度建设和管理模式改进，并结合时代特征，深度挖掘内涵，实现古籍知识资源的传播、转化、再利用。(2)法规政策具有指向性和界定性作用。目前我国还没有颁布古籍保护国家层面的专门法规，虽然有一系列相关政策、法规的颁布与实施，效果并不理想。(3)社会环境从外部提升古籍影响力，专业环境从内部赋能古籍保护工作，信息技术环境则以技术手段促进古籍数智化发展。(4)用户需求量会正反两方刺激古籍保护工作的开展，因此要加强普及宣传工作，形成使用与保护良性互动与发展。(5)古籍保护不仅注重“藏”，更要“藏”与“用”结合，以第三方媒介1502023年第9期文献研究作为古籍与用户的联结者，搭建多平台传播，降低古籍资源共享壁垒。对于本研究而言，还存在以下不足之处：首先，囿于访谈总样本较少，覆盖面不够广泛，后续研究将会进一步扩大样本量，如增加对古籍保护管理人员和古籍使用者的访谈，以丰富样本结构。其次，在模型构建方面，由于研究者编码能力的主观局限性，未对理论模型进行量化检验，后期研究也会围绕此类问题展开，将研究推向纵深。最后，古籍保护是一项具有高度专业性和人文情怀的事业，不仅需要技术参与，还需要有深厚的传统文化、历史知识，更需要专业的书籍史、版本学、校勘学、法学等学科素养。本文的研究更多关注制度完善和技术功效，强调工具理性，今后要多关注价值理性，从文化价值、民族感情、心理等方面揭示古籍保护的重要意义。注释 如1930年的古物保存法、1931年的古物保存法实施细则、1935年的古物出国护照规则、1945年教育部清理战时文物损失委员会组织规程等相关规定。据统计，“十三五”期间，我国共有2，861家古籍收藏单位完成普查登记工作，占预计存藏机构总数的96%以上，有30个省份基本完成汉文古籍普查工作，全国古籍普查完成270余万部另1.8函。中央古物委员会编译有各国古物保管法规汇编 各国古物保管法规续编，载有法国、埃及、德国等10多个国家有关古物保护的法规，虽然出版时间为 1935年，但各国法规的收集、整理、翻译当早就进行。详见：中央古物保管委员会.各国古物保管法规汇编M.南京：文华昌印务局，1935.相关法规只有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 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共图书馆法 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共文化服务保障法 中华人民共和国档案法等。参考文献1行政院训令：第四三六号（十九年十一月十九日）：令教育，交通，铁道部：为教育部呈送修正鉴定禁运古籍须知转陈奉令准予备案令仰知照由J.教育部公报，1930（48）：5.2黄永年.古文献学讲义M.上海：中西书局，2014：5.3李永卉，孙悦帆.建构与边缘：近代中国古籍保护立法研究J.图书馆杂志，2023，42（5）：116-127.4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国务院办公厅关于进一步加强古籍保护工作的意见国办发 2007 6号EB/OL.（2008-03-28）2022-05-12.http：/ 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推进新时代古籍工作的意见EB/OL.（2022-04-11）2022-05-12.http：/ B G，STRAUSS A L.The Discovery ofGrounded Theory：Strategiesfor Qualitative ResearchM.New Brunswick：Ald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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